太古河人家
父親比我大了整整50歲。老來得子,高興得放了兩大掛鞭炮,擺了十桌宴席,還開了那瓶存放了兩年都沒舍得喝的五糧液。
畢業(yè)后,我留在大城市發(fā)展,工作和生活的壓力讓自己離遠方的父母越來越遠。偶爾打電話過去,父親還是那一套話:“家里一切都好,我這么年輕,能有什么事兒???”聽他這樣說,我就真的很少操心,連談戀愛、買房子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父母的經(jīng)濟支援。此時父親已經(jīng)快80歲了,我知道他已經(jīng)不再年輕,但是卻一直以為他身體健康、沒病沒災(zāi)。直到母親的電話打過來,我才知道,原來有那么多的秘密,我一直不知道。
父親病了,腦出血,他一直有高血壓,常年離不開降壓藥。他是在鞋攤前病倒的,中午的太陽火辣辣的,年輕人都避之不及,何況一個年近八旬的老人?父親躺在床上,高大的身軀被歲月打磨得像一片瘦小的葉子,眼窩深陷,顴骨凸出,頭發(fā)白得如一團蓬松的棉花。而一周前,他還在電話里對我說:“我還年輕……”
看見我,父親想要坐起來,并努力張大干癟的嘴,做好了展示年輕的準備,但最終,只發(fā)出極低的聲音:“我一直不敢老,怕我老了,你就沒有父親幫、沒有父親疼了,可我還是老了……”
原來,這么些年,父親一直在用行動和語言激勵自己、強逼自己時刻保持年輕狀態(tài),好給我掙足夠多的錢,給我足夠多的幫助,給我足夠多的愛。在父親病床前,看著老如朽木的父親,我終于忍不住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