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倪曉英
(蘇州日報報業(yè)集團,江蘇 蘇州 215006)
3月5日學雷鋒,是年年要做的宣傳,但是,宣傳的規(guī)模有大有小,今年,對于學雷鋒的宣傳是近年來少有的大張旗鼓。這一做法,是與時代背景密切相關的。黨的十七屆六中全會提出,深入開展學雷鋒活動,采取措施推動學習活動常態(tài)化。中共中央辦公廳下發(fā)了《關于深入開展學雷鋒活動的意見》?!皩W雷鋒活動”被上升到了“文化治國”的高度。
關于開展學雷鋒活動的重要性以及學什么、怎么學,理論學家們做了很多的闡述,在此就不贅述了。筆者想探討的是,學雷鋒活動的宣傳,能帶給我們哪些啟示?
雖然人們都深刻體會到了道德滑坡、人情冷漠帶給我們的心靈傷害和不安全感,但是,對于學雷鋒,在網(wǎng)絡輿論上也并不是一致認同的。針對上述這些疑問,筆者在人民網(wǎng)、新浪網(wǎng)上查找了有關雷鋒事跡的相關資料,得知,早在雷鋒犧牲前,中國人民解放軍就掀起了學習雷鋒的高潮。沈陽軍區(qū)決定籌辦雷鋒先進事跡巡回展覽,這樣就需要補拍一部分照片,沈陽軍區(qū)工程兵首長為此還專門做了關于補拍雷鋒照片的指示:拍攝照片必須真實,必須是雷鋒實實在在做過的好人好事。補拍的任務就是由大尉張峻同志完成的。對此,張峻早在撫順雷鋒紀念館回答外國記者提問時,就說清楚了補拍的原委。雷鋒的很多照片,都是在不違背真實性的原則下事后補照的;雖然拍攝時間滯后,但拍攝的內容是真實的。還有說,雷鋒生前,是拿工資的,每月30多元人民幣,加上沒有親人,是個孤兒,對錢的用途,他可以自己做主。至于雷鋒的日記,我們現(xiàn)在知道,雷鋒做過通訊員,還是個“文學青年”,寫過詩歌、散文、小說,文筆相當不錯,寫寫日記,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
網(wǎng)友們的質疑,提醒我們在宣傳上要注意把握好以下幾點:
網(wǎng)友們的言論,再次印證了一個新聞原則:真實是新聞的第一生命。雷鋒作為典型人物,在新聞宣傳上是非常成功的,可以說是做到了深入人心、家喻戶曉。在雷鋒這個典型剛誕生的時代,沒有人敢質疑雷鋒事跡的真實性?,F(xiàn)在,人們提出質疑,從照片的真實性進而懷疑到雷鋒事跡的真實性。如果說,雷鋒的事跡是真的,那么,就是我們的宣傳方法需要改進。
照片可不可以擺拍?從新聞學的觀點來說,新聞照片是不可以擺拍的。因為,從照片誕生的那天起,人們就知道,照片不同于繪畫,照片有其天然的可信性。他們是更加真實的記錄——與不管多么中立的文字記述不同,它們更加無可辯駁——因為那是機器做的記錄。當然,隨著媒介技術的發(fā)展,出現(xiàn)了PS出來的照片,但是,這種照片如果作為新聞圖片出現(xiàn),會遭到讀者的一致質疑,從周老虎到腳能離地的視察官員,在讀者的質疑和追問下,事實真相得到還原。讀者允許版面編輯或美術編輯以繪畫的形式進行場景再現(xiàn),但不能接受照片造假。讀者不能接受擺拍,當然更不能接受造假。所以,唯有真實,才能令讀者信服。
雷鋒精神之所以到今天仍有生命力,在于雷鋒是個凡人,他的名言名句“做一顆永不生銹的螺絲釘”,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目標。“學雷鋒,做好人好事”,對于我們這些人到中年的人來說,并不陌生,還在我們讀小學的時候,我們就開始學雷鋒,拾金不昧或者農(nóng)忙時到生產(chǎn)隊拾了麥穗稻穗交公,都可以算作“好人好事”,可以得到老師的表揚,登到班級里的黑板報上。工作了,同事之間相互幫個忙,我們也會說:“你學雷鋒哪!”雷鋒是滲透進普通人日常生活中的先進典型。
這一次主流媒體,像《現(xiàn)代快報》等,對于雷鋒的宣傳,也盡量還原雷鋒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物,譬如:雷鋒談過戀愛;雷鋒是個愛時髦的人,帶手表穿皮夾克;當兵后也會偶爾向人炫耀一下自己的軍功章;他因在外面做好事,常常不能按時歸隊,違反部隊紀律,受到過批評,等等,這些以往宣傳不提的“小瑕疵”,現(xiàn)在也不避諱了,甚至為了增強雷鋒其人其事的可信性,還被拿來當作雷鋒是個有血有肉的凡人的素材。
就像宣傳典型人物不能造假一樣,“造神”也一樣不可取。這就提醒我們,在宣傳先進人物包括學雷鋒先進典型時,要人性化,把先進人物當作人而不是完人來宣傳。如果先進人物都是高高在上的完人,離人們就太遠,反而不可學了?!胺踩松婆e”的人性光輝,更能照進普通人的心田。這次,蘇州市文明委提出“學雷鋒”要踐行“五好”——存好心、做好事、當好人、得好報、揚好德。這“五好”的提法通俗易懂,有很強的可操作性。蘇州的媒體都開辟了專欄,一時間,報紙上、電視上、廣播里好人好事層出不窮。
雷鋒精神的內涵非常豐富,理論學家們認為,雷鋒精神也是與時俱進的。但是,“學雷鋒”就是要學做好人好事還是最為廣泛的樸素的理解。在大力宣傳好人好事的同時,我們如何看待對負面新聞的報道?或者,我們還要不要曝光那些壞人壞事?要不要曝光人性中丑惡的部分?
人性是復雜。筆者在《讀者》(2012年第8期)上讀到一篇文章《謀殺身邊的好人》,使筆者對人性的復雜深有感觸。文章說到,英國溫莎小鎮(zhèn)上一個公認的好人被殺了,案子直到30年后一個偶然的機會,兇手自暴心中隱秘思想后才被老警察認破。這位名叫艾維爾的商業(yè)大家,原來是個街頭乞丐,他殺人的原因是:“他每天都會給我一點錢,我討厭他這樣子對我,如果他不死,我就永遠站不起來,他要殺死我的希望,我就要殺死他。”對于此事,溫莎小鎮(zhèn)的居民特此立了一塊“自省碑”,上面寫著一句話:“不要讓需要你的人覺得你太好,而是要讓他覺得這個世界很美好?!?/p>
有人說,“彭宇案”使中國社會的道德倒退了五十年。小悅悅事件出來后,社會都在反思,媒體也組織了社會學家、法律學家、新聞學家來討論。各個領域的專家談了他們的看法。
在《北京青年報》組織的討論專版上,談到媒體責任章節(jié)時,有這樣一些觀點:有人認為,媒體的炒作、夸大也沒有起到好作用。媒體對過往一些事件的過分渲染讓人們覺得每個人都不值得信任。對正面的報道嗤之以鼻,非要發(fā)掘有什么壞的問題,如果媒體不正確對待這些問題,社會心態(tài)容易走向極端。媒體報道要就事論事,要講究證據(jù)。批評監(jiān)督是天然的職責,但是必須有一個邊界。造謠、夸大式的監(jiān)督是有問題的。當下社會網(wǎng)絡媒體的發(fā)展也像酵母一樣,是一個放大機制,當人們有不滿情緒的時候,放大的方向就是向負面發(fā)展。但是,中國人民大學新聞學院教授陳力丹認為:道德滑坡是人所共知的,這不是媒體的責任。因為媒體的新聞價值選擇就是異常事件,這就造成了無形中事件被放大。新聞是干什么的?新聞媒體就是社會的監(jiān)測器和 望哨。發(fā)現(xiàn)危險的情況,要告訴群體,這是為了群體的整體安全。人們需要你的信息來獲知安全感,這是新聞工作的本質,而不在于是好事還是壞事。小心這個地方有問題,小心那個地方有問題,這才是媒體的職責。警戒壞事是人的生存需要。不允許我們說壞事等于不允許我們告訴別人危險。
筆者認為,對于救人反被誣賴、或者有人故意制造“碰瓷”事端訛詐,媒體的報道并沒有錯,這些報道提醒人們警覺,在做好事的同時,也要盡量規(guī)避風險,降低成本。再說,媒體的呼吁,也使得人們對“英雄流血又流淚”的現(xiàn)象進行反思,使見義勇為的免責機制和獎勵基金、醫(yī)療保障機制得以逐步建立的完善。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只有在安全的環(huán)境下,人們才更樂于做好人好事。
在紛繁復雜的社會中,善與惡是并存的。所以,正面引導與輿論監(jiān)督不可偏廢。大力弘揚社會正氣,與深刻揭露抨擊社會、人性中的某些丑惡并不矛盾。有病不治只會養(yǎng)癰為患。社會風氣的凈化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與丑惡現(xiàn)象作斗爭是長期而又艱巨的任務。總之,做好正面引導與做好輿論監(jiān)督,都是媒體的重要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