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俊杰

（長治學(xué)院 外語系，山西 長治 046011）

“仿語”建構(gòu)方式探析

靳俊杰

（長治學(xué)院 外語系，山西 長治 046011）

語言是一種處在特定環(huán)境中的音形義結(jié)合的三維符號的集合，又是一個以關(guān)系為基礎(chǔ)的符號系統(tǒng)。文章將音、形、義及特定環(huán)境賦予它語體的四個因子為參數(shù)來分析“仿擬”修辭格中“仿語”在橫組合關(guān)系與縱聚合關(guān)系共同作用下的建構(gòu)，從而探討了外來的“仿語”與中國一些本土的辭格的對應(yīng)性，并進一步證明在“仿語”過程中強調(diào)橫組合搭配的相似性和縱聚合選擇的差異性，即強調(diào)“音”和“形”的相似性及“義”和“語體”的差異性。

仿語；音/形/義；語體；橫組合/縱聚合

一、引言

英語 Parody 源于希臘語 parōidiā，由 parā-（模仿的）與-ōidē（歌、詩）演化而來，意思是仿歌（Countersong）（Onions，1982：652）。庫頓（Cuddon，1986：483）認(rèn)為仿擬（Parody）是“模仿某一作者的話語、風(fēng)格、態(tài)度、語調(diào)和思想，使之顯得滑稽可笑”?？梢娫家饬x上的仿擬是在篇章層次上進行的，后來才發(fā)展到句子，短語，甚至詞語上。我國學(xué)者陳望道在《修辭學(xué)發(fā)凡》中首次提出了“仿擬”，認(rèn)為：“為了滑稽嘲弄而故意仿擬特種即成形式的，名叫仿擬格”（1979：108）；徐國珍認(rèn)為：“仿擬是一種‘仿’某現(xiàn)成的語言形式，‘?dāng)M’出一個臨時性的新的說法的修辭方法”（2000：29）；結(jié)合“陳”“徐”兩家之長，李鑫華提出仿擬分兩種，“一是即興式仿擬，指的是根據(jù)一句話或一段話中的原有的詞語即興造出一個仿擬辭格。由于前后有所對照，受話人會立即明白仿擬的詞語的意義從而達(dá)到說話人預(yù)期到達(dá)的修辭效果。二是仿照那些早已盡人皆知的成語或名詩詩句，讓人一下子就明白是在仿擬?！保?000：248）。這里“即興式仿擬”涉及到語境的問題以及特殊語境引起的語體問題。徐國珍認(rèn)為在仿篇時需要考慮語體的因素；李國南認(rèn)為在仿句時不能忽略語境及語體的因素，筆者認(rèn)為在仿語的層面，“語體”作為因素也不可忽略。仿語是指仿照現(xiàn)成的詞組，臨時創(chuàng)造出一個新詞組（王德春，1987：49），也可以說就是特定語境下“仿”即成的或上文提及的成語或習(xí)語，“擬”出新的別有匠心的新成語或習(xí)語的一種修辭格。前者即上文提到的或既成的成語或習(xí)語是零度的“底文（hypotexte）”，而改造過的新形式的語言形式是偏離了的“超文（hypertexte）”。在仿語的過程中，音，形，義及語體都作為個參數(shù)發(fā)揮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也可以說“底文”向“超文”改造的過程是一個對音和形的橫向的“仿”的過程與對義及語體的縱向的“擬”的過程。

二、“仿語”的建構(gòu)方式

在仿語中，底文和超文存在音、形、義、語體等方面的互文性聯(lián)系（intertextuality），其中“語體”的變化依賴于“義”的不變，而“義”不變的話，那么“音”和“形”也必然不變，所以決定仿語的建構(gòu)方式的關(guān)鍵因子就是“音”和“形”（這里的“音”在漢語里指陰平，陽平，上聲，去聲，而在英語里“音”指單詞的實際發(fā)音包括音節(jié)重音）。仿語的建構(gòu)方式共分四種：在“義”變時，分為三種；在“義”不變時，加一種“語體”變的特例。但筆者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四種情況都能在中國本土的辭格里找到它們的原形，只是分類的交叉或名稱不同。下面在介紹仿語的四種建構(gòu)方式時我們將與本土的辭格一一進行比較。

（一）“音”和“形”不變，“義”變

例1．我們兩家公司，一家在海南，一家在河南，可以說是“南南合作”。

這里的“南南合作”是以國際上的“南南合作”為底文所作，“音”和“形”不變，只是“南”不是指國際上南半球的國家，而是河南和海南的兩家公司。

例 2．NATO（No action，talk only）（自由時報2002）

這里的NATO是以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的首字母，即大名鼎鼎的“北大西洋公約組織”的簡稱為底文所作。

這種建構(gòu)方式與漢語的“換義格”相似，“換義格”是一種望文生義的改換詞義的修辭手法也屬于篡義組合。鄭遠(yuǎn)漢先生在《辭格辯異》中給“換義格”下的定義是：利用詞語的多義條件，在一定的上下文里，將原來表示甲義的詞語換過來表示乙義，并使這兩種意思建立某種聯(lián)系的修辭方法。（劉煥輝，1997：315）

（二）“音”不變，“義”和“形”變

例3．作家——投筆從“融”；銀行人員——持“資”以“橫”；演員——多“財”多藝；出版商——添“資”加“頁”；家教教師——因“財”施教。

其次，員工需要得到尊重，在工作中員工難免受到委屈，我們可以設(shè)立減壓室，在減壓室中設(shè)立投訴墻，用于員工們記錄發(fā)泄情緒，管理者可以根據(jù)員工所寫事情分析是員工的過錯還是顧客的過錯，如果是員工的過錯要及時糾正，若是顧客的問題，可適當(dāng)給員工一定物質(zhì)獎勵以安慰員工情緒。員工們也可以在投訴墻上提上自己的建議，若是合理的建議企業(yè)可予以采納并適當(dāng)獎勵。

其中，分別以投筆從戎、持之以恒、多才多藝、添枝加葉、因材施教為底文，諷刺了現(xiàn)在社會人們的不良生活態(tài)度，意義深遠(yuǎn)。

這種建構(gòu)方式與第一種建構(gòu)方式合起來與漢語的“擬音”比較類似?！皵M音”是利用同音詞來增強言語表達(dá)的生動性和幽默感，不具有雙關(guān)的功能，而是摹擬相同或相近的彼音來表達(dá)話語中的此義，使人聽后產(chǎn)生一點對比聯(lián)想，從而獲得幽默感。（劉煥輝，1997：330）

（三）“音”，“形”和“義”全變

例4．英雄所飲略同，古井貢酒

這則廣告是以“英雄所見略同”為底文，一字之差，詼諧盡在。

例5．Write between the lines

這里是以Read between the lines為底文，讀懂字里行間的意思，改造為在字里行間做筆記，生動形象。

這種建構(gòu)方式與漢語的“套用”比較類似?！疤子谩本褪歉膿Q成語或習(xí)語中的某個語素，以改變成語或習(xí)語的意思。（胡吉成2005：63）

（四）“音”、“形”和“義”不變，“語體”變

這里‘女子單打’，‘男子單打’，‘團體賽’都用原義，只是一種語體上的仿擬。語體的仿擬可以分為語場仿擬，語式仿擬和語旨仿擬三種?！耙簟保靶巍焙汀傲x”都不變，只有語體中語場，語式或語旨變，實際上可以說是一種“零仿語”。這種建構(gòu)方式與漢語的“移接”中的“移用”比較類似。移接就是把適用于甲事物的詞用于乙事物的修辭方法，其中“移用”指改變詞素的意義、語義程度、使用范圍、風(fēng)格色彩或者打破詞語的古今界限來使用詞語的修辭方法。（胡吉成 2005：178）

綜上所述，在以上仿語建構(gòu)方式四種分類中，我們都在漢語的修辭格中找到了大同小異的原形。作為仿擬辭格中的一種，仿語給漢語的一些辭格的分類和整合帶來了方便。與英語相比，漢字是單音節(jié)的，絕大多數(shù)又是獨立的表意詞素，有限的詞素可以組合成無限的詞語，所以說從仿語建構(gòu)方式來看，仿語的本土化有相當(dāng)大的價值。

三、橫組合和縱聚合對“仿語”建構(gòu)的闡釋

索緒爾（Saussure）認(rèn)為：“話語中，由于詞與詞相互鏈接，它們之間的關(guān)系是以語言的線性性質(zhì)為基礎(chǔ)的——這些要素按先后順序在言語的鏈條上。這些按線性排列的組合成為組合體，——在組合體中一個要素只是由于與前后的要素對立才獲得價值；——在話語之外，詞與詞獲得另一種關(guān)系：有某些共同點的詞在人們的記憶里聯(lián)系起來，因而具有各種關(guān)系的詞群?！@些在話語之外形成的聯(lián)系和話語之間所形成的聯(lián)系截然不同。話語之外的聯(lián)系不是線性的，他們只存在于人腦之中，構(gòu)成每個說話人的內(nèi)部語言庫的一部分”（1980：123）。在仿語建構(gòu)的過程中，“底文”向“超文”改造實際上就是在特定語境下橫組合關(guān)系與縱聚合關(guān)系共同作用的過程。橫組合和縱聚合好比坐標(biāo)系中的兩個軸——組合軸和選擇軸，在“底文”生成“超文”的過程，超文的“音”、“形”、“義”及“語體”正是沿著組合軸和選擇軸建構(gòu)起來的?！胺抡Z”中“底文”和“超文”在同一個位置的語言要素具有在“音”、“形”、“義”、“語體”四因子中一個或幾個上的類似并和其他相關(guān)的語言要素構(gòu)成聚合體。鑒于仿擬的關(guān)鍵處在于出乎意料地把毫不相干的事扯在一起，內(nèi)容越是風(fēng)牛馬不相及越好，仿擬本體與新詞結(jié)構(gòu)越相似就越有幽默性，所以“仿語”中強調(diào)橫組合搭配的相似性和縱聚合選擇的差異性，即強調(diào)“音”和“形”的相似性及“義”和“語體”的差異性。

例 7．Reagan's conduct in the Governor's office did at least demonstrate that his conservative bark often carried little bite when he tackled the practical problems governing his state.（Time，1980）

這里His bark often carried little bite是以 His bark isworse than his bite為底文。His bark is worse than his bite原意是指雖然某人嘴很厲害，但心并不壞。這里是對里根新保守主義的贊美。這里只有橫向組合關(guān)系的作用，沒有縱向選擇的作用。

例 8．植樹造“零”，白“收”起家，勤“撈”致富，擇“油”錄取，檢查“宴”收，提“錢”釋放，“攻官”小姐，“酒精”考驗，“明”主選舉，兩袖“勤俸”，繁榮“娼”盛，人民萬“稅”。

以上是一些嘲諷當(dāng)代政界的政策與行動的巨大反差的仿語，分別依次以“植樹造林，白手起家，勤勞致富，擇優(yōu)錄取，檢查驗收，提前釋放，公關(guān)小姐，久經(jīng)考驗，民主選舉，兩袖清風(fēng)，繁榮昌盛，人民萬歲”為底文，在橫組合上，“形”和“音”都有極大的相似性，縱聚合上的“義”和“語體”的巨大差異性，讓人震撼。

例 9．（1）The generation gap between computers inside and outside Eastern Europe seems likely to be perpetuated.（American Science）

（2）Toyota narrows production gap with GM.（Associated Press）

（3）President Bush has a huge credibility gap stemming froMhis exaggerated rhetoric that led the United States to attack Iraq.（Hearst Newspapers）

以上 generation gap，production gap，credibility gap都是以missile gap為底文。而missile gap最初是指美國1960年大選期間，美國與蘇聯(lián)在導(dǎo)彈發(fā)展上的差距，后來仿擬出production gap指生產(chǎn)差距，credibility gap指信用差距，generation gap指代際差距。橫組合上的X+gap通過變換X的值，可以大大增強語言繁殖能力，消除一些詞匯空檔（lexical gap），讓人似曾相識，又耳目一新。

例10．望子成？

這是一幅漫畫的題目，畫中是一個嬌生慣養(yǎng)的孩子，在考試即將來臨時，全家人都圍在孩子周圍，爸爸在扇風(fēng)，媽媽在擦汗，奶奶在喂飯，爺爺在當(dāng)馬凳。這里“望子成？”的底文是“望子成龍”，但是在這樣的呵護下，會成龍嗎？一個問號引人深思。這里標(biāo)點的參與賦予縱聚合上的“義”和“體”更大的選擇空間，及更大的想象空間。成蟲？成虎？成木？成石？——我們可以展開無限的想象，把？想成任何東西，但是它的橫組合上依然是望子+X，X是個未知數(shù)。

例11．“你是小人——動手，我是君子——動口！今天我得先敬你一杯！”一位著名流行歌手對一位知名青年作家生日祝酒詞。

這句話是以“君子動口不動手”為底文，在“形”和“音”上相似度很大，在語體上似是貶義實際是褒義，形成的反差比較大，所以可能首先大家覺得這個人說話沒禮貌，后來經(jīng)過大腦中詞語的聯(lián)想與關(guān)聯(lián)，想到你是作家所以動手，我是歌手所以動口，結(jié)果大家捧腹大笑。

四、結(jié)語

本文以音、形、義及特定環(huán)境賦予它的語體四個因子為參數(shù)來分析仿語的五種建構(gòu)方式及在特定語境下“底文”向“超文”改造的過程中橫向組合和縱向選擇的重要作用。當(dāng)然這五種建構(gòu)方式的能產(chǎn)性，就其自身，也就是英漢兩種語言的詞匯化程度的差異而言，是不同的，但是它會像元素周期表一樣，期待大家去創(chuàng)造，去補充一些詞匯空檔（lexical gap）。

［1］陳望道.修辭學(xué)發(fā)凡［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79.

［2］Cuddon，J.A. A Dictionary of Literary Terms［K］. Middlesex：Penguin Books Ltd.，1986.

［3］胡吉成.修辭與言語藝術(shù)［M］.北京：中共廣播電視大學(xué)出版社，2005.

［4］賈彥德.語義學(xué)導(dǎo)論［M］.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1986.

［5］李國南.英漢修辭格對比研究［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9.

［6］李鑫華.英語修辭格詳論［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

［7］劉煥輝.修辭學(xué)綱要（修訂本）［M］.南昌：百花洲文藝出版社，1997.

［8］Onions，C.T. The Oxford Dictionary of English Etymology ［K］. London：Kegan Paul，Trench，Trubner ＆ Co.，Ltd，1982.

［9］Saussure. Course in General Linguistics［M］.高名凱（譯），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0.

［10］王德春.修辭學(xué)詞典［K］.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1987.

［11］徐國珍.二十世紀(jì)仿擬辭格研究綜述（上）［J］.湖北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2000，20（4）：28-34.

Abstract：Language is an aggregation of three-dimensional signs combining sound，forMand meaning in a certain context，and a systeMof signs based on relationships.This paper uses the four factors-sound，form，meaning，and register as parameters to analyze the construction of parodical phrase in parody，a figure of speech under the concerted role played by the paradigmatic and syntagmatic relations，then explores the correspondences of the borrowed term-parodical phrases to some native Chinese figures of speech and further proves that in the process of forming parodic allusion we putmore emphasis on the similarity of paradigmatic relations and the difference of syntagmatic relations，in other words，the similarities of sound and form，and the differences ofmeaning and register.

Keywords：parodic allusion；sound/form/meaning；register；paradigmatic/syntagmatic relations

（責(zé)任編輯 晉 紅）

An Exploration of theWays to ForMParodic Allusions

Jin Jun-jie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 ChangzhiUniversity，Changzhi Shanxi 046011）

H0

A

1673-2014（2012）04-0060-04

2012—06—06

靳俊杰（1981— ），男，山西長治人，助教，主要從事語言對比與應(yīng)用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