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來貴
(山東財經(jīng)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 濟南 250014)
現(xiàn)有的文獻資料表明,毛澤東1938年10月在《論新階段》的報告中明確提出“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命題后,就幾乎不再使用這一提法;1951年他“親自主持編輯”的《毛澤東選集》在將《論新階段》的第七部分——《中國共產(chǎn)黨在民族戰(zhàn)爭中的地位》收入時,又把“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修改為“使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具體化”,其中的原因是什么?近些年來,國內(nèi)學術界圍繞這一問題進行了一些探析和爭論,提出了不少很有啟發(fā)性的見解。本文擬就幾種有代表性的觀點對探析和爭論的情況作一述評,不當之處,祈望學界同仁批評指正。
1999年,馮蕙撰文分析說:不提“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原因,主要是1948年6月共產(chǎn)黨情報局通過決議,譴責南共領導的所謂民族主義、反蘇和親資本主義傾向,“大概是中央考慮到,‘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和‘毛澤東思想’這兩個提法,容易被誤認為帶有所謂民族主義的傾向”;而中國革命勝利后,需要得到蘇聯(lián)的幫助,為了搞好中蘇關系,避免“民族主義”的誤解,一般就不再使用這一提法。[1]2005年,魯振祥在其《〈論黨〉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重要貢獻——兼述歷史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概念的使用》一文中引證了上述分析并肯定了這一說法。[2]同年,龔育之在《關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和當代化問題答記者問》中說:逄先知同志曾經(jīng)撰文說明,把“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修改為“使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具體化”是“毛澤東親筆”所為。怎樣看待這個修改?馮蕙同志和魯振祥同志有專門研究?!板?、馮、魯都在中央文獻研究室工作,擁有查核黨的歷史文獻和手稿的便利,所以他們的敘述是有權威性的。他們都認為,我也認為,編輯毛澤東選集時的這處修改,是由于外國的影響在當時形勢下所做的純粹文字上的修改,以及精益求精的更加細致的表述,沒有實質意義上的修改?!保?]或許是因為有了這些權威性的專門研究和敘述,“外部原因說”成了目前國內(nèi)學術界主流的、通行的一種觀點。
這種“外部原因說”著眼于中國共產(chǎn)黨與共產(chǎn)國際和蘇聯(lián)的關系這樣一個大格局來分析毛澤東何以修改“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法,有其合理之處,但是,把其中的原因歸結為單一的、而且是外部的影響,似乎缺乏應有的說服力。因此,“外部原因說”受到了其他觀點持有者的如下質疑。其一,缺乏史料證據(jù)。馮蕙在其文章中的文字表述是:“大概是中央考慮到……”①龔育之在答記者問中的表述是:“他們都認為,我也認為……”從用語上看,由推測性的“大概”到肯定性的“認為”,似乎是發(fā)生了一個重大的轉變或者說是一種跳躍。其二,解釋空間不足。這種觀點既不能解釋自1938年10月提出這一命題后至1948年6月共產(chǎn)黨情報局通過譴責南斯拉夫共產(chǎn)黨的決議,在這近10年的時間里毛澤東本人很少或者說幾乎不再使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概念,也不能解釋在中蘇兩黨和兩國關系破裂以后,曾經(jīng)的擔憂和顧慮不存在了,毛澤東也沒有恢復“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提法。其三,不能兩全其說。斯大林、共產(chǎn)國際等外部因素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影響是雙重的,“既有消極的阻礙作用,又有積極的促進作用。各個歷史時期的主要傾向又有所不同?!比绻f毛澤東修改“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提法是外部原因所致,那么同樣的緣故,1935年召開的共產(chǎn)國際七大制定的新的策略方針則“為中國共產(chǎn)黨獨立自主地、創(chuàng)造性地實踐把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踐相結合的原則提供了重要條件”,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一概念的提出“起到了十分明顯的推進作用”[4-5]。假如把原因僅僅歸結為斯大林、共產(chǎn)國際等外部因素的影響,那么對共產(chǎn)國際來說,則只是注意了其消極的阻礙作用而忽視了其積極的促進作用,似乎有失公允。同時另一方面,對于延安時期以來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共領導集體來說,在應對外來影響面前,似乎仍然缺乏足夠的獨立自主的信心和能力。
2006年,易杰雄在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提法應當慎用》一文中說:“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一提法,意味著要把馬克思主義從形式到內(nèi)容完全變成中國的東西,這既無必要也無可能;同時也容易導致邏輯上的混亂,比如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是對馬克思主義的豐富和發(fā)展,屬于馬克思主義,是否還要中國化?在1940年1月的《新民主主義論》中,毛澤東已經(jīng)找到一個非常科學的提法——“將馬克思主義的普遍真理與中國革命的具體實踐完全地恰當?shù)亟y(tǒng)一起來”[6]。1941年9月在《反對主觀主義和宗派主義》一文中,他還最后一次用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個提法,不過同時他還用了“使中國革命豐富的實際馬克思主義化”[7],而這一提法強調的是要將中國實際經(jīng)驗上升到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高度,是在反對經(jīng)驗主義,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法之反對教條主義的目的是根本不同的。這表明他對原有的提法不滿意,至少是感到它有片面性,試圖對它作些補充。[8]
從致思方向來看,易杰雄的文章從之前其他研究者偏于外在原因的分析,轉為從毛澤東的理論創(chuàng)造活動和個性特點等內(nèi)在因素方面尋找根由,尤其是強調毛澤東作為中國共產(chǎn)黨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家,十分注意自己著作中的用語或者提法的準確性,這是符合實際的①,因而是值得肯定的。但易文只是提出了問題,而沒有作進一步的具體的分析,其判斷的語氣也只是說“很可能與他后來意識到這個提法不夠科學、準確有關”,仍帶有推測的性質。
2007年,胡為雄發(fā)表《毛澤東修改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法的文本分析》一文,認為“外部原因說”沒有給出直接的史料證據(jù),同時忽略了毛澤東修改自己著作的具體過程。他對《中國共產(chǎn)黨在民族戰(zhàn)爭中的地位》中含有“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法的“學習”一節(jié)的文字修改情況進行了詳細的比較和分析,然后得出結論說,毛澤東的修改是一次全面的修改而不只是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一個提法的修改,是對自己著作的一次精心加工和對文字的再次提煉;把“中國化”改為“在中國具體化”,意義更精確,更能清晰地表達“把馬克思主義應用到中國具體環(huán)境的具體斗爭中去,而不是抽象地應用它”[9]658這樣的涵義?!吨袊伯a(chǎn)黨在民族戰(zhàn)爭中的地位》和《矛盾論》兩篇文章都經(jīng)過了較長時間的精心修改。在“矛盾同一性”問題上,毛澤東的觀點與斯大林是不一致的,但毛澤東并沒有因此而修改關于矛盾同一性的論述,斯大林也沒有因此就拒絕《矛盾論》在《布爾什維克》雜志上發(fā)表。毛澤東對自己的著作精益求精,理論的精確性是他進行修改的內(nèi)在動力和最高原則;外在政治環(huán)境的影響或許是存在的,但不會有太大的直接作用。我們在學術研究中應以《毛澤東選集》的規(guī)范提法為準,少用或者不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通俗提法。[10]
胡文從文本角度所作的分析較之此前關于外部原因的“大概”、“可能”之類的推測,應該說是更有說服力的。第一,從“學習”一節(jié)的文字變化情況看,毛澤東的確是作了全面修改,除了文句的增加、刪減和修飾外,對兩個小標題也作了改動:“(1)問題的性質”直接刪除了,“(14)團結全黨到團結全民族”改為“團結和勝利”。第二,《中國共產(chǎn)黨在民族戰(zhàn)爭中的地位》和《矛盾論》這兩篇文章都經(jīng)過了較長時間的精心修改,如果說“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個提法容易被誤認為帶有所謂民族主義的“傾向”,那么《矛盾論》關于矛盾既對立又統(tǒng)一的論述,與斯大林“只講對立面的斗爭,不講對立面的統(tǒng)一”[11]則是明顯的觀點“不一致”,但毛澤東并沒有因為顧忌斯大林而修改自己的理論觀點。如果在這里可以作這樣的比較的話,那就充分表明,理論的精確性和用語的準確性是毛澤東修改自己著作的內(nèi)在動力和最高原則;而毛澤東對“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所作的修改,不過是其全面修改之一罷了,只是因為后來特定的某種原因才引起人們更多的關注與思考。
然而,另一方面,胡文所作的文本分析也凸顯了這樣一個問題:既然“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個提法并不準確、科學,那么毛澤東當年為什么使用了這一提法并且還對其作了闡釋呢?換句話說,毛澤東使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一提法的歷史背景(語境)是什么呢?分析和探究這個問題,對于進一步理解和說明毛澤東為什么修改“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提法,無疑具有重要意義。
2007年周連順撰文認為,黨的七大以后,毛澤東和中國共產(chǎn)黨改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提法,除了外部壓力,至少還有兩個主動的考慮。第一個考慮是要引起全黨對馬克思主義基礎理論的重視。由于中國共產(chǎn)黨長期處在農(nóng)村和戰(zhàn)爭環(huán)境中,沒有條件開展系統(tǒng)的馬列主義理論教育,黨員的理論水平不高是一個普遍問題。1948年9月,毛澤東在政治局會議上還指出:“我黨的理論水平,必須承認還是低的,必須提高一步?!保?2]黨的七屆二中全會還規(guī)定了干部學習馬列主義必讀的12本著作。[13]第二個考慮是為了強調毛澤東思想與馬列主義是一個東西。黨的七大以后,中國革命在毛澤東思想指引下取得了一個又一個的新勝利,但黨內(nèi)卻出現(xiàn)了一種抬高毛澤東思想的情緒,毛澤東對此十分警覺。1948年8月15日,毛澤東復電吳玉章:“現(xiàn)在沒有什么毛澤東主義,因此不能說毛澤東主義?!保?4]1954年12月,毛澤東又指出:“如果把毛澤東思想同馬列主義并提,有人會以為是兩個東西,為了不使發(fā)生誤會,就不提毛澤東思想。”[15]如果說改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法只是由于來自外部的壓力,為什么在這種壓力消失了以后沒有恢復使用這一提法呢?[16]
周文是在肯定“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法的科學性的基礎上,因不滿足于僅僅歸結為外部壓力的說法,而試圖探尋毛澤東改變這一提法的主觀方面的考慮。然而周文所給出的這兩點“考慮”似乎并沒有多少說服力。毛澤東提出“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這一任務,主要就是針對當時黨員的理論學習問題的。在“學習”這一小節(jié)的第二自然段,毛澤東指出:“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理論,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理論,不是把他們的理論當作教條看,而是當作行動的指南……中國黨的馬克思主義的修養(yǎng),現(xiàn)已較前大有進步,但還說不到普遍與深入……所以普遍地深入地研究理論的任務,對于我們,是一個亟待解決并須著重致力才能解決的大問題。我們努力罷,從我們這次擴大的六中全會之后,來一個全黨的學習競賽,看誰真正學到了一點東西,看誰學的更多一點,更好一點?!保?]657-658而在第三自然段,毛澤東即指出:“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使之在其每一表現(xiàn)中帶著中國的特性,即是說,按照中國的特點去應用它,成為全黨亟待了解并亟需解決的問題?!保?]658-659這兩段文字已經(jīng)清楚地表明,提出“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這一任務,正是為了提高全黨的馬克思主義理論水平,提高中國共產(chǎn)黨人運用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解決中國革命實際問題的能力,而且與后來強調毛澤東思想同馬克思列寧主義之間是枝葉與樹干的關系也不存在什么沖突或不一致,既然這樣,又何必為此而修改“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提法呢?
不過,周文所作的分析,從之前眾多研究者贊同的迫于外部壓力所作出的“被動選擇”,轉到將“被動選擇”與“主動考慮”結合起來,以求找到更全面、更合理的解釋,對于繼續(xù)深化這方面的研究和探討具有啟發(fā)意義。
2008年李建勇撰文認為,“外部壓力說”、周連順的“主動變通說”都不夠全面,都忽略了當時的歷史語境及其變遷對于毛澤東提出、后來又改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命題的影響。首先,在毛澤東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之前,“中國化”的概念已被廣泛使用[17]73,抗戰(zhàn)時期“中國化”更是成為居于支配地位的社會思潮;新啟蒙運動的發(fā)起者陳伯達和參加者艾思奇在抗戰(zhàn)爆發(fā)后到達延安,并繼續(xù)致力于“中國化”的宣傳。完全有理由認為,當時蔚然成風的“中國化”思潮為毛澤東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概念提供了思想氛圍。但抗戰(zhàn)時期的“中國化運動”也有復活陳腐觀念、滋生反現(xiàn)代主義情緒的負面作用。[18]另一方面,在不同的政治力量和文化力量之不同向度的解讀和使用下,“中國化”日益成為一種宣示不同主張的符號,成為一個內(nèi)涵難以界定的名詞。隨著抗戰(zhàn)結束,“中國化”思潮也悄然終結,歷史氛圍既已改變,毛澤東不再使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提法自然也是順乎潮流之舉。相較于容易引發(fā)歧義的“中國化”的用語,“相結合”的用語確實“更為精確”。其次,毛澤東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命題的主要目的是反對以王明為代表的教條主義,因而“馬克思主義中國化”就具有開展黨內(nèi)思想斗爭的某種工具價值。隨著黨的七大把毛澤東思想確立為黨的指導思想,王明教條主義喪失了其影響力,“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一命題和口號再被用作黨內(nèi)思想斗爭的武器也就沒有針對性了。另外,“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法也有理論創(chuàng)新的旗幟作用。隨著毛澤東思想被確立為黨的指導思想并寫入黨章,理論創(chuàng)新的歷史使命業(yè)已完成,七大以后不再使用這一提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19]
李文提出了一個眾多研究者較少關注和思索的問題——毛澤東為什么把“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化”這兩個詞語聯(lián)結了起來,形成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提法而不是別的什么提法?——并圍繞這一問題,從不同角度對毛澤東“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法之所以形成的歷史背景作出了具體的、比較有說服力的分析和探討,初步勾勒出了毛澤東“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法的來龍去脈[20-21]:“中國化”作為一個曾經(jīng)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思想界、學術界“非常流行”,“不管人們從什么角度都可以隨口說出來”[17]74的用語,毛澤東自然也可以用;“中國化”思潮本身具有強調中國特色、弘揚民族傳統(tǒng)的意蘊,出于開展黨內(nèi)思想斗爭、擺脫教條主義壓力的特殊需要,毛澤東更可以用;由于它同時復活了一些陳腐觀念,且其內(nèi)涵難以界定,隨著其歷史使命的完成,毛澤東便不再使用。如此說來,盡管毛澤東提出了“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概念并對其實質內(nèi)涵作了闡述,但無論是“中國化”還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相對于“工農(nóng)武裝割據(jù)”、“新民主主義”、“人民戰(zhàn)爭”、“人民民主專政”等富有個性色彩的創(chuàng)造性語言來講,都算不上是毛澤東的獨特用語,因而,在提出“馬克思主義的中國化”概念之后,毛澤東就幾乎不再使用這一提法,而是代之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和中國革命的實踐相結合”[22]并一直沿用下來,便是順理成章的了。不過,在李文中仍有未作解釋的問題,比如為何毛澤東在黨的七大之前就已經(jīng)很少提及“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當然,李文主要是從歷史語境、歷史使命的層面作了分析,如果從毛澤東對待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最基本原則——理論聯(lián)系實際——出發(fā),將毛澤東的理論思維邏輯與文字語言表達結合起來,分析毛澤東對待“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一提法的前后思想變化軌跡,可能會使我們的理解和認識更深入一步。
綜觀上述國內(nèi)已有的研究成果,可以總結出以下幾點:第一,研究的視角不斷擴展,從國外到國內(nèi),從客觀到主觀,從文本到語境,從現(xiàn)實到歷史,日益走向具體和多樣。第二,在關于毛澤東為什么不再使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這一提法的問題上,大致分為兩種主張:易杰雄、胡為雄等人認為是毛澤東本人放棄了這一提法,今天應當少用或者不用;其他研究者認為毛澤東的修改只是一種變通,實質意義沒有改變,新時期恢復“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提法是理論創(chuàng)新和實踐創(chuàng)新的需要。第三,盡管在觀點和主張上有明顯分歧,但上述多數(shù)研究者也存在某種比較一致或相近的看法,即認為與“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和中國革命的實踐相結合”這樣的提法相比較,“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提法不夠“精確”。
另外需要指出的是,自新時期恢復使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法以來,學術界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內(nèi)涵進行了持續(xù)不斷的研究和探討,時至今日仍是觀點紛呈,莫衷一是。對此,不少研究者認為這是在與時俱進中“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內(nèi)涵得到深化的表現(xiàn)。然而,如果從另一個方面看問題,當年一個已經(jīng)被它的提出者闡釋過的概念、用語或命題,今人對其內(nèi)涵的解讀竟多達7種[23]乃至更多[24],似乎有些不同尋常、耐人尋味。而且,如此眾多的觀點都聲稱本源于毛澤東的“38命題”。但若以“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和中國的實際相結合”審視之,相互之間在實質上又有多少殊異之處?盡管與20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中國化思潮相比已經(jīng)時過境遷,但對“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之內(nèi)涵解讀的現(xiàn)狀表明,“中國化”仍然是一個內(nèi)涵難以界定、易致歧義(或多義)的用語,這是否正是毛澤東基于“學理”的考慮而不再使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提法的真正深層原因呢?但無論如何,內(nèi)涵豐富卻眾說紛紜,這本身或許也是研究者們應當予以深思的問題。
注釋:
①龔育之在其《黨史札記》中說,毛澤東著作的編輯工作遵循精心挑選和精心整理的原則,“精心整理,按毛澤東的要求,就是‘文字上的修正’,‘內(nèi)容上的補充和修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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