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請仰望星空，大聲說出你的夢想

文 _ 湖西

孩子，請仰望星空，大聲說出你的夢想

文 _ 湖西

去年，從“久牽”走出來的女孩王新月被世界聯合學院（UWC）錄取，并獲得全額獎學金。19歲的王新月開始了在世界聯合學院（加拿大的皮爾森學院）學習2年的人生經歷。

出國留學在這個年代并不稀奇，但對王新月卻意義非凡—她來自外來務工者家庭，之前就讀于上海一所職業(yè)高中。她所能夠預想的未來，大概只是成為一名普通的打工妹。

王新月是UWC在中國招生以來第一個獲得全額獎學金的農民工子弟。2012年，又有一位農民工子弟張海萌獲得UWC的全額獎學金。同樣，張海萌也來自“久牽”。

這樣的機會，是兩位女孩早先做夢都不敢想的。

是“久牽”的張老師幫助她們仰望星空，給了她們觸摸夢想的機會—最初，張軼超得知世界聯合學院每年在中國招收25名學生，立即張羅送王新月去北京讀托福住宿班，安排英文老師為她“開小灶”，甚至請來瑞士籍人類學博士烏郎幫她強化練習。王新月在眾多重點中學的尖子生中脫穎而出，成了第一個獲得此機會的外來務工人員子女。

王新月和張海萌的成功讓這些孩子看到了另一種人生可能。

在別的孩子眼中，王新月、張海萌都是小概率的幸運兒—張軼超同樣持這樣的觀點。在他看來，“久牽”不僅僅是個合唱團，還是一個可以讓孩子們做夢的地方。他要讓每個孩子都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彈鋼琴的女孩

在“久牽”的孩子們中間她毫不起眼，不調皮，也不機靈，她的穿著很樸素，頭發(fā)也總是亂亂的。

張軼超注意到她，僅僅是因為這個女孩老是去碰鋼琴。

上小學四年級的她從來沒接觸過鋼琴。那時候在“久牽”的孩子多，都很調皮，老師說誰都不準去碰鋼琴，可是只要趁老師不注意，這個女孩還是會用力按一把鋼琴，弄出巨大的聲音，嚇所有人一大跳。

她叫吳子璇，老家在江蘇徐州，媽媽是保潔工人，爸爸是建筑工人。在學校里，吳子璇總是不聲不響，學習成績不高不低。除了練合唱，她幾乎每天都會來“久牽”跟著老師學彈鋼琴，過了一段時間，她就自己摸索著練習彈琴。孩子很多，吵吵鬧鬧的，張軼超后來發(fā)現，別的孩子都走了，她還在那里彈琴。

有一次，她忽然找到張軼超，說：“張老師，能不能請你錄一首曲子傳給小徐老師？”

小徐老師是教鋼琴課的志愿者，之前不久去美國結婚。臨走時，她給了一個曲譜讓吳子璇練習。

張軼超打開手機的攝像功能，然后吳子璇坐在鋼琴前面開始彈奏，一曲《梁?！肪拖袼粯恿魈食鰜?，當時就把張軼超感動了。

張軼超驚訝極了，好像重新認識了她。

要期中或期末考試了，學習壓力大，別的小孩就會權衡利弊，或者不來參加“久牽”的合唱訓練，在家復習功課，吳子璇照常過來，在那里不緊不慢地練琴。

“吳子璇，你怎么還不回去??？”張軼超問她。

“啊？”她懵懵懂懂地抬頭，這時往往已經10點多了。

在張軼超的記憶里，練琴會忘記時間的人，她是唯一一個。張軼超后來觀察到，她不懂得討好別人，也不會說乖巧的話，平常都是在默默地彈琴。

3月1日是張軼超的生日。2012年的那一天，很多小孩子給張老師送了自己做的卡片。吳子璇說：“張老師，我也送你一件小小的禮物，你一定會喜歡的！”

張軼超很驚訝：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自信了？

她彈了一首鋼琴曲，那是一部美劇的主題曲—她會自己配伴奏了。

張軼超很感動。

他的感動不僅是因為她彈得有多好，更是因為想起了她6年來點點滴滴的成長。

張軼超說，面對這樣一個單純又執(zhí)著的孩子，你會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幫她，支持她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為了參加中考，她不得不回老家去。其實她不愿意離開上海，離開“久牽”。走之前她來問張老師有什么辦法可以不回去。

張軼超說：“如果要考高中，你還是得回去?！?/p>

她說：“如果我給上海市市長寫信，是不是就可以留下來，參加這里的中考？”

張軼超心一酸，只好說：“那你試試看好了?！?/p>

他是隨口一說，可吳子璇真的給上海市市長寫了一封信。

張軼超無語了。

他對她說：“吳子璇，只要你真的喜歡彈琴，不管你以后能不能考上音樂學院，你總有辦法繼續(xù)彈琴。你不一定會成為鋼琴家，但是鋼琴一定會成為你一輩子的好朋友?！?/p>

這樣說的時候，張軼超相信，吳子璇的未來一定會好，因為在這個社會里，一門心思只朝著一個目標走的人是很難得的。

從吳子璇的身上，張軼超知道了什么叫執(zhí)著。

做蛋糕的女孩

前不久，“久牽”搞了一個慶祝會，慶祝一個叫王莉的孩子成為“久牽”第一個畢業(yè)并找到工作的學生。

張軼超特意訂了個蛋糕，跟她說：“王莉，希望下次我們開party的時候能吃到你親手做的蛋糕。”

王莉微笑著大聲說：“張老師，我做的蛋糕肯定比這要好吃得多！”

他為這個女孩感到自豪，盡管也許在許多人眼里，她只是一個在面包店打工的。

2011年五六月份，讀初三的王莉跟大多數外來孩子一樣，面臨3個選擇：要么回老家考高中，要么留在上海讀中?；蚵殬I(yè)學校，或者干脆就去打工。她家的經濟條件不允許她繼續(xù)讀書，所以，對王莉而言，唯一的出路就是打工。

不過，這個在“久牽”學習畫畫和揚琴的女孩子并不愿意就這樣被推向社會，去走一條父母走過的老路。

剛好在這時，海上青焙坊（SYB）正在招生—這是一家專門為貧困學生提供免費且專業(yè)的面包烘焙技術培訓的公益機構。得到消息后，張軼超就鼓勵王莉去報名。然后，她被錄取了。

王莉臉上總是帶著一絲甜甜的微笑。

一年后，王莉已經掌握了各種烘焙技巧，成為一名面包師了。這時，她又一次面臨選擇—SYB有個去法國繼續(xù)免費學習一年的機會，但條件是回國后要作為SYB的培訓師服務3年。以王莉的條件很有希望爭取到這個機會。

不過，她放棄了。

張軼超問她：“你為什么不去申請呢？”

她還是微笑著回答：“因為我不想去啊?！?/p>

“這么好的機會，為什么要放棄呢？”

“我就是想學做面包，然后做出大家喜歡的面包，別的我沒有興趣啊?！?/p>

“去法國不就是學做面包嗎？”

“在這里也可以學啊！”

張軼超很驚訝，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孩子一樣。既然出國不是自己的人生目標，那么不去法國也就談不上放棄了。

很多人認識不到這一點。張軼超很欣慰的是，這孩子正走在屬于自己的道路上。

后來，王莉正式從SYB畢業(yè)了。她還是每周來“久牽”上揚琴課，還是一如既往對每個人微笑。同時，她擁有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面包房做西式糕點。

有一次，張軼超在“東方直播室”接受采訪時說：“我引以為豪的，不僅僅是那兩位出國的女孩—如果那樣，‘久牽’就不過是家沽名釣譽的培訓機構。相反，每個孩子都讓我引以為傲！因為他們獨立、自信，能夠用自己的語言去說出自己的夢想。”

張軼超舉的兩個例子，一個是給市長寫信的初三女孩吳子璇，另一個就是面包師王莉。

他想告訴每一位“久牽”的孩子—仰望星空吧，孩子！大聲說出自己的夢想，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一方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