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惠琳 張?；?/p>

(北京體育大學(xué)，北京 100084；東北師范大學(xué)，長春 130024)

語言社會化研究的理論基礎(chǔ)及前景展望*

魏惠琳 張?；?/p>

(北京體育大學(xué)，北京 100084；東北師范大學(xué)，長春 130024)

語言社會化研究是新興的多學(xué)科交叉領(lǐng)域，開始于兒童語言習得研究，綜合語言習得研究和社會化研究的方法，著眼于語言、文化和社會3者的交互關(guān)系。本文著重介紹該理論的起源、定義、特征和理論基礎(chǔ)，在此基礎(chǔ)上提出如何在“語言社會化”和“社會化語言的使用”兩方面開展相關(guān)研究的展望。

語言社會化；二語習得；語言教學(xué)

1 引言

“語言社會化”(language sociolization)研究是近來興起的多學(xué)科交叉領(lǐng)域，其研究著眼于語言、文化和社會之間的交互關(guān)系，主要考察日常社會互動中如何通過語言使用實現(xiàn)社會化。語言社會化研究可以把學(xué)習者使用的語言結(jié)構(gòu)同其思維行為模式、情感認同及其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等因素關(guān)聯(lián)起來，從新的理論角度重新認識語言習得的本質(zhì)，解釋語言習得過程中出現(xiàn)的問題和表征，從而拓展第二語言習得研究的領(lǐng)域。

2 語言社會化研究的理論基礎(chǔ)

2.1 語言社會研究的理論基礎(chǔ)

誕生于上世紀80年代早期的語言社會化研究范式，汲取人類學(xué)、社會學(xué)、心理學(xué)和(社會)語言學(xué)理論的相關(guān)內(nèi)容。當時，語言習得和社會化(后者或稱為文化適應(yīng))研究的主體已經(jīng)存在，但是這兩個領(lǐng)域的研究是獨立存在的。語言習得研究根植于發(fā)展心理學(xué)和心理語言學(xué)，傾向于把語言習得視為獨立的個人成長過程，在很大程度上忽視社會文化環(huán)境(sociocultural context)(Duff 2008)。相關(guān)語言習得研究基本上都在北美和歐洲進行，而研究結(jié)論卻被認為普遍適用。同時，根植于人類學(xué)和社會學(xué)的社會化研究，在世界范圍內(nèi)不同民族背景(ethnographic settings)下展開，卻往往忽視語言作用，而語言恰恰是社會化發(fā)生的主要媒介。語言社會化恰好綜合這兩個領(lǐng)域的研究，并把兩者的研究方法結(jié)合起來(Garret 2008)。

2.2 語言社會的定義及特征

語言社會化把語言和社會化相結(jié)合來突出語言的使用在社會化中的作用和社會化對語言使用的影響，因此語言社會化的定義應(yīng)先參考社會化定義。社會化的定義各有不同，但都反映出個人與社會的關(guān)系(Schieffelin & Ochs 1986)。Schieffelin和Ochs 總結(jié)前人對自我、互動、社會文化環(huán)境的關(guān)系，提出社會化的相關(guān)定義。他們認為社會化(顯性或隱形地)指向新手，以互動方式展現(xiàn)被期望的思維、情感和行為方式。從廣義上說，社會化指兒童或新手獲得知識、技能、行為傾向(orientations)、行為慣例(practices)過程，從而使他/她有效、合適地參與特定社團的社會生活中(Garret & Baquedano-Lopez 2002)。

不同學(xué)者都定義過語言社會化這一概念，最早的應(yīng)該是語言社會化理論的創(chuàng)始者Schieffelin和Ochs。他們認為，語言社會化指通過語言使用實現(xiàn)社會化(socialization through language use)和社會化語言的使用(socialization to use language)，兒童或其他新手通過接觸和參與語言類互動，掌握關(guān)于社會秩序(social order)方面的原則、知識以及信念體系(system of beliefs)。他們認為社會文化知識(sociocultural knowledge)深植于對話語篇(conversational discourse)，通過特定特征和結(jié)構(gòu)體現(xiàn)，如語音、形態(tài)句法構(gòu)建、詞匯和言語行為類型等(Schieffelin & Ochs 1986)。

Duff綜合相關(guān)研究，認為語言社會化是指通過社會經(jīng)歷而習得語言、語用和其他文化知識，并將其定義為“語言社會化是終生經(jīng)歷的過程，具體指個人尤其是新手通過語言實踐(language practice)和社會互動，被引入(inducted)到特定的知識、信念(belief)、情感(affect)、角色(roles)、認同(identity)等體系的過程”(Duff 2008：215)?？梢钥闯?，語言社會化理論的核心問題是語言和文化的關(guān)系。該理論認為語言學(xué)習和文化習得密切相關(guān)，所有的語言學(xué)習都是文化學(xué)習，語言和文化不可分割，彼此構(gòu)建，通過語言逐漸社會化并且在社會化過程中學(xué)習語言。語言是“文化知識得以交流、協(xié)商、論證乃至變遷的象征性媒介”，而“以文化為基礎(chǔ)的社會活動、社會環(huán)境及社會行為準則是語言傳授及學(xué)習過程中最強有力的影響因素”(Garret & Baquedano-Lopez 2002：339)。

語言和社會文化知識的獲得過程要借助社會互動交際，在一定社會文化環(huán)境中得以實現(xiàn)。具體講，以語言為媒介的交際常規(guī)及相應(yīng)的交際行為是傳達社會文化知識的主要工具，目標語言及文化習俗通過它們編碼并傳遞給學(xué)習者。同時，社會化過程受到歷史、文化及根植于社會信仰、社會期待和社會價值觀等宏觀環(huán)境的影響，學(xué)習者與“專家”的交際行為往往在特定社會、歷史及文化環(huán)境中進行，要受一系列約定俗成的交際常規(guī)影響，通過不斷發(fā)生、重復(fù)、形成常規(guī)并逐漸模式化，這種規(guī)律性及可預(yù)知性促進學(xué)習者參與交際活動，獲得相應(yīng)語言能力及社會文化知識(史興松 2009)。

2.3 語言社會化的研究領(lǐng)域及方法

語言社會化研究的范圍廣泛，關(guān)注的問題多屬于交叉學(xué)科。具體而言，其研究領(lǐng)域也有多種劃分方式，按時間先后順序可分為母語社會化和二語社會化研究。語言社會化學(xué)者首先關(guān)注兒童期經(jīng)歷初級語言社會化過程(primary language socialization)，進而認識到在人們進入新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加入新的社會群體、承擔新的社會角色、學(xué)習新的語言時都會經(jīng)歷第二語言社會化過程(se-condary language socialization)(史興松 2009)。

語言社會化研究不同的分類方式實際上表明其研究的不同領(lǐng)域。按照社會互動的場合區(qū)分，可分為專業(yè)教育(professional education)社會化、課堂社會化、咨詢類(counseling encounter)社會化和家庭交流社會化等研究(Garrett 2006)。按照研究層面可分為交際能力、語言意識形態(tài)(language ideologies)和主觀性(subjectivity)研究(Moore 2008)。此外，還可以從社會化內(nèi)部因素和外部因素兩個方面研究。前者主要指從認知能力、學(xué)習者心理表征等進行研究。后者從宏觀上可理解為學(xué)習者所處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如政治制度和文化環(huán)境等；從微觀上指與語言社會化相關(guān)的情景語境。

如果互動的對象是二語學(xué)習者，按照Duff的分類(Duff 2009)，二語社會化分為以下幾種場合：(1)二語占統(tǒng)治地位且廣泛使用，如在美國學(xué)習英語；(2)在隔絕的有限的范圍使用，包括在學(xué)校學(xué)習外語，如在墨西哥學(xué)法語；(3)在散居國外少數(shù)民族中使用，如在墨爾本的越南人；(4)通過網(wǎng)絡(luò)虛擬的社團(如網(wǎng)上漢語學(xué)習)、游戲和討論網(wǎng)站等。在這些場合中，二語可能與一語同時學(xué)習，或在其后學(xué)習。

值得一提的是，近年來，研究者逐漸開始關(guān)注學(xué)習者在兩種或兩種以上語言文化環(huán)境中的傳承語(heritage language)社會化過程。雖然這一叫法時間不長且目前相關(guān)文獻較少，但是傳承語研究已發(fā)展成為語言社會化框架中新的研究領(lǐng)域，吸引愈來愈多研究者關(guān)注。

在研究方法上，語言社會化研究借鑒人類學(xué)和社會學(xué)的方法。根據(jù)Garrett，語言社會化的研究方法有4個特色：(1)在設(shè)計上應(yīng)屬于縱向研究，這樣有利于發(fā)現(xiàn)學(xué)習者在個體社會化過程中的語言發(fā)展和變化趨勢；(2)應(yīng)為基于場(field-based)的語料收集或基于對自然語篇語料庫中視聽材料的分析，強調(diào)在自然的狀態(tài)中通過細微觀察獲取研究需要的語料，并在此基礎(chǔ)上進行定性分析和研究；(3)整體上應(yīng)從民族志(ethnographic)角度研究；(4)注重宏觀和微觀層面分析及兩者關(guān)系。(Garrett 2006) 具體看，研究者應(yīng)采取互動語篇角度，識別新手和老手互動模式，研究其對個人發(fā)展過程的影響。進一步說，研究者們致力于發(fā)現(xiàn)這些互動模式和過程與社團規(guī)范、價值及意識形態(tài)的關(guān)系，與更大規(guī)模的社會、文化及歷史進程的關(guān)系。

3 語言社會化研究的現(xiàn)狀與前景

語言社會化研究還處于起步階段，因此在二語習得領(lǐng)域開展語言社會化研究具有一定的理論和現(xiàn)實意義。現(xiàn)有的語言社會化研究在數(shù)量上不足，研究方法多為定性縱向觀察，并且多集中于母語習得研究，因此應(yīng)結(jié)合多種定量與定性、宏觀與微觀相結(jié)合的研究方法來深入開展此類研究。同時，語言社會化研究對于語言教學(xué)實踐也具有一定現(xiàn)實意義。眾所周知，每一種語言和文化都有其各自的特殊性，對于二語習得者而言，其語言和行為方式能否被該語言的母語社團接受，能否正確理解母語者的言外之意，這些問題都對語言教學(xué)提出更高要求，學(xué)習語言的目的不僅在于會說一門語言本身，而且需要了解語言傳遞的社會文化知識，了解目的語國家的風俗人情、目的語的母語者所持的思維和行為方式以及情感傾向等。只有這樣，學(xué)習者使用的語言才能夠真正實現(xiàn)社會化，真正被該母語社團接受。

基于以上論述和分析，研究者們可以從兩個方面深入研究社會化：(1)學(xué)習者如何通過語言學(xué)習，熟悉并了解該母語社團特定的社會文化知識，比如西方人的思維方式、行為方式、社會價值觀和情感傾向等；(2)不同學(xué)習階段學(xué)習者的語言結(jié)構(gòu)具有哪些特征，受到哪些因素影響，學(xué)習者在主觀上是否接受特定領(lǐng)域的社會化過程，并且對其語言結(jié)構(gòu)產(chǎn)生何種影響。

賈 莉. 美國華人移民子女語言社會化研究[M]. 河南：河南大學(xué)出版社, 2008.

史興松. 跨文化語言社會化理論初探[J]. 中國外語, 2009 (1).

Duff, P. Language Socialization, Participation and Identity: Ethnographic Approaches[A]. In M. Martin-Jones, A. M. De Mejia and N. H. Hornberger (eds.).EncyclopediaofLanguageandEducation[C]. New York: Springer Verlag, 2008.

Duff, P. & D.Li. Indigenous, Minority, and Heritage Language Education in Canada[J].CanadianModernLanguageReview, 2009 (1).

Garret, P. B. & P. Baquedano-Lopez. Language Socialization: Reproduction and Continuity Transformation and Change[J].AnnualReviewofAnthropology, 2002(31).

Garrett, P. Language Socialization[A]. In K.Brownetal. (eds.).ElsevierEncyclopediaofLanguageandLinguistics(Second Edition)[Z]. Oxford: Elsevier Ltd, 2006.

Garrett, P. B. Researching Language Socialization[A]. In K. A. King & N. H. Hornberger (eds.).EncyclopediaofLanguageandEducation[C]. New York: Springer Verlag, 2008.

He, A.W. Grammatical and Sequential Organization of Tea-chers’ Directives[J].LinguisticsandEducation, 2000 (2).

Howard, K. Language Socialization in a Northern Thai Bilingual Community[D]. Los Angeles: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2003.

Mandelbaum, D.SelectedWritingsinLanguage,CultureandPersonality[C]. 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1949.

Moore, L.C. Learning Languages by Heart: Language Socialization in a Fulbe Community (Maroua, Cameroon)[D]. Los Angeles: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2004.

Moore, L. Language Socialization and Second/foreign Language and Multilingual Education in Non-western Settings[A]. In P. A. Duff and N. H. Hornberger (eds.).EncyclopediaofLanguageandEducation[C]. New York: Springer Verlag, 2008.

Ochs, E. & B.B.Schieffelin. Language Acquisition and Socialization: Three Developmental stories and their implications[A]. In R.A. Schweder and R.A. LeVine (eds.).CultureTheory:EssaysonMind,Self,andEmotion[C].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84.

Paugh, A. “Creole Day is Every Day”: Language Socialization, Shift, and Ideologies in Dominica, West Indies[D]. New York: New York University, 2000.

Paugh, A.L. Acting Adult: Language Socialization, Shift, and Ideologies in Dominica, West Indies[A]. In J. Cohen, K.T. McAlister, K. Rolstad and J. MacSwan (eds.).Proceedingsofthe4thInternationalSymposiumonBilingualism[C]. Somerville, MA: Cascadilla Press, 2005.

Schecter, S. R. & R.Bayley. Language Socialization Practices and Cultural Identity: Case Studies of Mexican-descent Families in California and Texas[J].TESOLQuarterly, 1997(3).

Schieffelin, B. B. & E.Ochs.LanguageSocializationAcrossCultures[C].Cambridge: Cambridge, 1986.

Siegal, M. The Role of Learner Subjectivity in Second Language Sociolinguistic Competency: Western Women Learning Japanese[J].AppliedLinguistics, 1996(3).

LanguageSocialization:RationalesandProspects

Wei Hui-lin Zhang Fu-hui

(Beijing Sport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4, China; 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24, China)

Language socialization is a newly developed cross-discipline research area. It integrates the methodologies of language acquisition and socialization studies，and focuses on the relationship among language, culture and society. The present research introduces the origin, definition and theoretical foundations of language socialization. Based upon the introduction, this research puts forward directions for further studies in aspects of “socialization through language” and “socialized language use”.

language socializatio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language teaching

*本系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全球文化競爭背景下的漢語國際傳播策略研究”(06JJD740004)和北京語言大學(xué)校級規(guī)劃項目“全球文化競爭背景下漢語國際傳播策略研究”(06GH02)的階段性成果。

H0-06

A

1000-0100(2013)06-0010-3

2012-07-31

【責任編輯謝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