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麗君
(湖南城市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南 益陽 413000)
20世紀80年代Sperber和 Wilson在《關聯性:交際與認知》(Relevance: 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一書中提出了關聯理論,[1]給中國和西方語用學界帶來較大影響。在此基礎上 Gutt.E.A于1991著書《翻譯與關聯——認知與語境》(Translation and Relevance: Cognition and Context)提出了關聯翻譯理論。[2]他指出,翻譯是一種言語交際行為,是與大腦機制密切聯系的推理過程,而推理所依據的就是關聯性。他認為譯者所力爭達到的目標是最佳關聯,譯者應盡力做到使原文作者的意圖(intentions)與譯文讀者的期盼(expectation)相吻合。
傳統譯論認為,翻譯是把一種語言所表達的信息用另一種語言表達出來。因此,翻譯被看成是通過語碼轉換實現意義傳遞的一種手段。[3]它所認同的交際理論其實就是交際的代碼模式:信息的接受者收到信息后通過解碼過程還原交際者的交際意圖,從而完成這一輪交際活動。這一交際模式表明信息發(fā)送者和接收者具有完全相同的語符系統和認知語境,[4]二者的解碼能力完全一致。但由于語言的不確定性,作者、譯者、譯文讀者的知識結構、生活環(huán)境、時代背景、表達方式等存在差異,必然影響信息發(fā)出者和接收者的認知能力和解碼能力,從而說明交際的代碼模式說以及基于該代碼模式的翻譯理論存在著先天缺陷,它否認動態(tài)推理在交際中的作用。[5]同時,它還忽視了語言交際的隱含性和間接性等特點。關聯理論認為,信息發(fā)送者和接收者的認知環(huán)境呈不對稱性,存在著差異,因此交際者的交際行為并不能完全保證其交際意圖的準確性,也不能保證聽話人對交際者意圖的準確理解,因而它把交際視為示意—推理的過程。而翻譯也是一種交際方式,所以翻譯實際上是一種跨文化、跨語言的示意—推理性質的交際行為,它包含兩個示意—推理過程,涉及三個交際者,即作者、譯者和譯文讀者,是一種三元關系,而非傳統的二元譯論。翻譯是個特殊性質的雙重示意—推理交際活動,其特殊性表現在:1. 交際中涉及的語碼分屬不同語言文化;2. 介入交際的交際主體有三個:作者(交際者 1)、譯者(接受者1、交際者2)和譯文讀者(接受者2)。作為原作者和譯文讀者之間的中介的譯者的主要任務是保證和促進前兩者的成功交際。最佳關聯是譯者力爭達到的目標。所以,“翻譯是一個對源語(語內或語際)進行闡釋的明示—推理過程。翻譯不是靜態(tài)的代碼轉換,而是以關聯為準繩,以順應為手段,以示意為歸宿,盡量使譯文向原文趨同的動態(tài)行為。[6]
由于東西方經濟、政治、文化、風俗習慣、道德與價值觀念存在差異,形成了各自不同的文化特色和語言表達方式。翻譯時,必須考慮相關的社會背景、時代氣息與文化因素,著眼于譯文的預期功能與目的,采用靈活的翻譯策略和方法,以幫助譯文讀者找到原語與譯語語境之間的最佳關聯,達到二者的最大趨同和翻譯效果。
直譯是指不同民族、文化和語言之間相同、相似或可以相通時,通過保留原作形貌(表達方式)來保持原作的內容與風格,即可實現最佳關聯的一種翻譯策略。如:
1)Hitler was armed to the teeth when he launched the Second World War, but in a few years,he was completely defeated.
譯:希特勒在發(fā)動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是武裝到牙齒的,可是過不了幾年,就被徹底擊敗了。
該句中的 “was armed to the teeth”被直譯成“武裝到牙齒”,再現了原語中希特勒在發(fā)動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時想一舉成功的迫切心情和周密安排,可謂活靈活現,入木三分。若把它意譯為“全副武裝”,雖意義相近,卻失去了原語的語言特色與效度,不能實現最佳關聯。再如
2)Picture of Heaven
“What are you drawing?”
“A picture of heaven.”
“But you can’t do that. No one knows heaven looks like.”
“They will after I’m finished.”[7]
譯:上帝的畫像
“你在畫什么?”
“畫上帝的畫像。”
“但你不能畫,沒人知道上帝的模樣?!薄拔耶嬐旰笏麄兙椭懒恕!?/p>
這是一則幽默,其語言本身并不幽默,它的幽默效果是通過對話的情景表現出來的,不需作其它努力,直譯即可實現譯文的最佳關聯。
意譯注重對原文實質和內容的傳達,是一種不拘泥于原文風格和形式的翻譯方法。[8]它注重語義或內容,講究神似,通過語義和神似來實現最佳關聯。古詩《上山采蘼蕪》中兩句詩:
3)顏色類相似,手爪不相如。
“手爪”在詩中指代的是婦女的女紅技能,如縫補、紡織、刺繡之類的手工勞動,汪榕培教授抓住了原文的實質,將其意譯為:
Both of you are pretty as a rose, But she’s inferior when she weaves and sews.
這樣達意又傳神,便于譯文讀者理解與接受。
音譯是一種把一種語言的詞語用另一種語言中與它發(fā)音相同或相似的文字表達出來的翻譯方法,“人名、地名及一些新概念而本族語里又找不到適當的詞匯來表示的詞均可采用音譯法介紹到語言中去”。[9]它是譯者強迫讀者接受的語言,是通過原語語言的發(fā)聲來實現最佳關聯的一種翻譯方法。如:
4)hacker
原指(電腦)程序制作者、電腦技術高超的專家。如今特指那些專門利用電腦搞破壞或犯罪的人。如直譯,既難以表達真實含義,又顯得呆板生硬。將其譯為“黑客”,一則音韻再現,二則意義到位。
5)Poison
這是美國一洗發(fā)香波的商標詞,原意為“毒藥”、“毒物”,用來給商標命名,是一種反向思維,據國外市場專家分析,有些女孩追求野性風情,為迎合其口味,用Poison這一極端的詞來反映該香波的非凡之處,暗示使用該香波,會使女性頭發(fā)飄逸迷人,大有“紅顏禍水”之意。后來這一品牌香波果真受到不少國家女性的青睞,開拓了銷售市場,若直譯,勢必無人問津,唯恐避之不及。所以,為了順應中國的社會與文化,打開中國的銷售市場,譯者用關聯的方式將其音譯為“百愛神”。這樣就達到了原商標的勸購功能效果。
增譯是在譯文中補充對原語讀者而言是不言自明而對譯語讀者來說卻不知所云必須說明的意義或內容。有的是在原語中句子的深層結構轉換成表層結構時某些成分省略掉了,只有在譯文中補充這些成分,譯文才能通順達意,實現最佳關聯。如:曹操《短歌行》中的
6)何以解憂?惟有杜康
譯:How to relieve my pang? Nothing but the wine Dukang.[10]
詩中的杜康原是人名,在詩中的涵義是酒,這對中國人來說是耳熟能詳的文化概念,但若將其直譯為Dukang,會使譯文讀者產生誤解,因此,汪教授把杜康增譯為 the wine Dukang,用最簡潔的語言最大限度地傳達了原詩的深層涵義。
7)“這真是啞巴吃黃連”
這是中國的一句歇后語,隱含“有苦說不出”的意思。如果不增補其隱含意義,目的語讀者就無法領會對話的真正含義,故應該增譯為:
This is really like the dumb man eating the bitter herb,he had to suffer the bitterness of it in silence.
替換是指當原文中的某些文化因素或比喻形象要用譯語中與其相似或等值概念的表達式或形象來取而代之以實現最佳關聯的一種翻譯技巧。
8)《梁山伯與祝英臺》
這一戲劇名中國人家喻戶曉,但由于文化差異,翻譯該劇名很犯愁,周恩來總理主張譯成《東方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這一替換使得外國朋友心領神會,既簡潔,又傳神,實現了最佳關聯。
減譯是指在準確理解原作語義和文化基礎之上的減省,是以凝練的語言和簡便的表達方式有效地傳遞語義信息和文化內涵、根據譯語的表達習慣和修辭方式省略可以或者必須刪去的詞來實現最佳關聯的一種翻譯技巧。 如:
9)今天略備薄禮,不成敬意,請笑納!
原文的字面意義與作者意圖似乎毫無聯系,既然禮薄不敬,何以特意拿來送人!但從認知語境中我們得知,中國人特講禮貌,說話時常?!百H己尊人”,以示謙虛,這種美德難以被西方人理解與接受,因此,翻譯時要減掉客套用語,譯為:
Now we have some presents for you and hope you’ll like them.[11]
總之,由于原文文本意義本身的不確定性,不同譯者對同一事物的認知差異以及社會與文化背景的不同,造成同一原文出現多種譯文的結果。用關聯理論指導人們翻譯,可以用最小的認知努力尋求交際中的最大關聯,通過運用翻譯中的各種策略,達到成功交際的目的,從而避免誤解和誤譯,使原文作者的交際意圖與譯文讀者的期盼相吻合,以此來指導翻譯和翻譯教學,能使學生提高欣賞能力和翻譯水平。
[1] Sperber, D.&D.Wilson. Relevance: 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M]. Cambridge: Blackwell, 1986/1995:15.
[2] Gutt, Ernst-August. Translation and Relevance[M]. Cambridge:Besil Blackwell, 1991/2004.
[3] Sarcevic, Susan. New Approach to Legal Translation[M]. The Hugue: Kluwer Law International, 1997:55.
[4] 何自然. 語用學與英語學[M]. 上海: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7: 126-127.
[5] 張新紅, 何自然. 語用翻譯:語言學理論在翻譯中的應用[J].現代外語, 2001(3): 287.
[6] 趙彥春. 翻譯學歸結論[M]. 上海: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5:147
[7] 朱燕. 關聯理論對幽默言語翻譯的詮釋力[J]. 外語與外語教學, 2007(2): 57-60.
[8] Newmark, P. A. Textbook of Translation[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1: 46-47.
[9] 譚再喜. 翻譯中的語義對比試析[J]. 翻譯通訊, 1982(1): 6-11.
[10] 賈文波. 原作意圖與翻譯策略[J]. 中國翻譯, 2002(4): 30-33.
[11] 李運興. 英漢語篇翻譯[M]. 北京: 清華大學出版社, 2000:2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