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鐵靖先生在《宜州宗教概述》(以下簡稱《概述》)一文中認定:“唐代時”稱龍水縣,“宋朝以降”稱宜山縣。
我們認為,施先生對龍水縣和宜山縣的斷代不確。
龍水縣,不但唐代執(zhí)此稱謂,整個北宋160多年,亦執(zhí)此稱謂。一直到北宋末年,宋徽宗宣和年間,即宣和元年至宣和七年(1119—1125)始改龍水縣名為宜山縣。也就是說,在宋欽宗趙桓靖康之難,北宋滅亡,南宋即將建立時,龍水縣始改為宜山縣。
北宋著名書法家、詩人、江西詩派祖師黃庭堅于宋徽宗趙佶崇寧三年(1104)被“除名羈管宜州”,于崇寧四年(1105)正月獲宜州府解除嚴管,獲得相對自由,于正月初二,曾到龍水縣游玩。他在日記中這樣說:“正月初二日,辛未,小雨,與元明次公會食罷,步出小南門,西過龍水縣,道遇崇寧道人文慶?!秉S庭堅所說的“龍水縣”地址,即在今之宜州市龍水路和宜山路一帶。
由此證實,施鐵靖先生的“唐代時為龍水,宋朝以降為宜山”的斷代說,純屬謬誤。
施鐵靖先生在《概述》中說:“道觀是道士修行之所,名‘天慶觀’。‘宋政和’,是宋徽宗的年號,‘政和間’即公元1111年(政和元年)至公元1117年(政和七年)。政和七年四月,宋徽宗趙佶自稱‘教主道君皇帝’。從道觀的建成并命名‘天慶’來看,天慶觀應(yīng)建成于公元1117年(即政和七年),以表普天同慶趙佶進尊號為‘教主道君皇帝’?!?/p>
我們認為,施鐵靖此說有些牽強附會。其實,“天慶觀”是龍神廟,而非道觀。對此,清道光八年纂修的《慶遠府志》講得很清楚:“龍神廟,府城東門外四牌樓西。舊有天慶觀,宋政和間建,中為寥陽殿。相傳殿楹盤二木龍,常夜入龍江與龍斗。斗時,風雨大作。曉歸青苔遍體,道士以鐵釘之,血流三日夜。后傾圮,神像盡壞,止余梁柱數(shù)莖。梁上生一榕樹,其根包裹緣柱而下,有如龍盤,枝葉上聳,蔭覆數(shù)畝?!?/p>
我們考證發(fā)現(xiàn),《慶遠府志》所說“舊有天慶觀,宋政和間建”之說是謬誤。正確的說法應(yīng)是宋仁宗趙禎致和年間建,致和元年至致和三年(1054—1056)。對此,《慶遠府志》有一段文字的表達是正確的:“天慶觀,城東門外四牌樓西,北宋建,元改名元妙觀,匾題‘寥陽殿’右署宋致和年號。明改名三清觀,即今龍神廟地?!?/p>
由此證實,說天慶觀是宋徽宗政和年間建,是錯誤的,天慶觀是宋仁宗致和年間建,才是正確的。黃庭堅于宋徽宗四年(1105)正月十四日和其兄黃元明曾游過天慶觀,他在日記中是這樣記的:“十四日,末,晴又陰,夜從元明步出東門,上高寺,入天慶觀,乃至崇寧寺?!庇纱?,再一次證實,天慶觀是宋仁宗致和年間建是正確的,說是宋徽宗政和年間建,就無法說明黃庭堅曾游過天慶觀這一歷史事實。
由此再次證實,說天慶觀是宋徽宗政和年間建,天慶觀是道觀,全為謬誤。天慶觀建于宋仁宗致和年間,天慶觀是龍神廟之說,才是正確的。
施鐵靖先生認定崇寧寺是佛寺,地址在城中。他引經(jīng)據(jù)典說:“崇寧萬壽寺,在宜州城中?!独蠈W庵筆記》云,黃魯直至宜州,止一僧舍可寓,而適為崇寧萬壽寺,法所不許。今廢?!笔┫壬J為:“廣化寺、香山寺、西竺寺這三大寺院算是宜州佛教的三大古剎。只是城中的崇寧寺已廢?!?/p>
我們考證認定,宜州的“萬壽崇寧寺”是道觀,而非佛寺。自稱“教宗道君皇帝”的宋徽宗趙佶,為進一步弘揚道教精神,于崇寧元年(1102)下詔,從京城開封直至各路州府,都要以他的崇寧年號建一所“萬壽崇寧寺”。宜州官府即在宜州城東的上高寺天慶觀龍神廟的大土嶺頂(今之浙江大學舊址紀念地)建了“萬壽崇寧寺”。崇寧三年(1104)冬,黃庭堅被迫從城南“上雨旁風”之民屋搬遷到城東之崇寧寺,因“法所不許”,未獲僦居崇寧寺,只好僦居于崇寧寺北邊嶺坡腳一間“上雨旁風破壞堵”的舊屋。地址在今宜州市一中足球場南邊,亦即崇寧寺北坡腳。
施先生說,萬壽崇寧寺是“佛寺”,地址在“城中”,皆為謬誤。
施鐵靖先生在《概述》一文中,認為黃庭堅初至宜州,是住在“宜州城中”的“崇寧萬壽寺”。他引用陸游《老學庵記》道:“黃魯直至宜州,止一僧舍可寓,而適為崇寧萬壽寺?!?/p>
我們考證認定,施先生此說為謬誤。對此,《宜山縣志·遷謫·黃庭堅》之說才是正確的:“初,庭堅以崇寧三年至宜,僦居于城西黎氏?!薄兑松娇h志》此說,是沿用南宋宜州太守張自明《龍溪書堂記》之說:“崇寧甲申夏五月之初,太史豫章先生黃公謫來宜,初僦居于黎氏?!?/p>
應(yīng)該是,崇寧三年冬,黃庭堅僦居的第四個地址才是崇寧萬壽寺。準確地說,不是僦居寺內(nèi),而是在寺背面嶺坡腳的一間舊屋。
既然黃庭堅于崇寧三年五月中旬初到宜州,是僦居關(guān)外城西龍溪黎氏之屋,那么黃庭堅接著僦居的第二、第三個地址在什么地方呢?對此,黃庭堅在《跋為李咨深書卷后》一文中講得很清楚:“崇寧三年十一月,余謫處宜州半歲矣,官司謂余不當居關(guān)城中,乃以是月甲戌抱被入宿于城南,余所僦舍喧寂齋,雖上雨旁風,無有蓋障,市聲喧豗,人以為不堪其憂,余以為家本農(nóng)耕,使不從進士,則田中店舍如是,又何不堪其憂耶?既設(shè)臥榻,焚香而坐,與西鄰屠牛之機相直?!?/p>
由此證實,黃庭堅于崇寧三年(1104)五月中旬到宜州至該年冬,在被嚴管期間,前后僦居了四個地點,其順序為:關(guān)外城西龍溪旁黎氏之屋、關(guān)內(nèi)城中之民屋、關(guān)內(nèi)城南“上雨旁風”之民屋、關(guān)外城東崇寧寺之舊屋。
由此,我們斷定,施鐵靖先生所引陸游《老學庵筆記》卷三所說“魯直至宜州,州無亭驛,又無民居可僦,止一僧舍可寓,而適為崇寧萬壽寺”之說,實為謬誤。陸游傳訛,施鐵靖以訛傳訛。
從黃庭堅的《宜州乙酉家乘》日記看,崇寧四年(1105),黃庭堅獲宜州官府相對解除嚴管,給予特殊照顧,前后住了兩個地點:關(guān)內(nèi)三角市附近之“新居”和“南樓”。這兩個地點,各住了約五個月。(三角市“新居”,在今市幼兒園路偏東一點;南樓,在今老十字街大街南街之下坡處。)
以上拙見,如有不妥,敬請指教。
[1]黃庭堅.跋為李資深書卷后.
[2]黃庭堅.宜州乙酉家乘.
[3]范寥.宜州乙酉家乘序.
[4]清道光八年纂修之.慶遠府志.
[5]中華民國七年纂修之.宜山縣志.
[6]施鐵靖.宜州宗教概述[J].宜州文史,2011,(15).
[7]河池市地方志辦公室點校.慶遠府志[M].南寧:廣西人民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