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翔
風險美食與大眾食品,哪個更安全,這個,還真不好說!
我是廣州人,一直聲稱“兩條腿的人不吃、四條腿的桌子不吃”。不過,我所吃過的那些東西雖然看似千奇百怪,但都可算是安全食品。不料一次臺灣之行,讓我領略到了一些別具一格的有毒美味,在味覺效果上,它們都堪稱極品,但卻需要冒著風險去品嘗。
河豚——悲壯拼死吃
到臺北的時候正是3月底,趕上河豚上市的好時機。河豚以前吃過兩次,用的是大油大醬燜燒的做法,據說這樣經過高溫烹制的河豚吃起來比較安全??上У氖?,因為重味燒制,肉質便不可避免地老了,難品出河豚自身的嫩滑。
臺北將河豚做得最地道的,是一家日本餐廳,端上來的刺身,幾十片河豚肉輕薄如紙地在不大的盤子里鋪了一層,黑色的盤子襯得河豚肉雪白無比。盤子中間,是幾小塊炸成金黃的天婦羅。
搛一片河豚肉,蘸上一點日本醬油和芥末,嘴唇剛一接觸,就覺得有點麻刺感。略一咀嚼,整個口腔都充斥著一種麻麻酥酥的異樣感覺。這種感覺會慢慢向下延伸,背上有一種要起雞皮疙瘩的趨勢。
這是我第一次領略到一種美食除了能滿足人的口腹之欲外,還能給身體帶來附加的刺激感。
我信手搛了一塊盤中央做點綴的天婦羅填進嘴里,沒想到威力起碼是刺身的十倍,將它咽進肚子后,一股搔不到說不明的麻麻快感從腦袋一直蔓延到雙腿,全身寒毛直豎,偏偏又覺得非常爽。
我這才知道,河豚肉的毒性其實并不算大,最致命的部位是肝、腎、卵巢、睪丸和皮膚。但正是因為這些部位劇毒,所以最能帶給食客無與倫比的愉悅感。如果生吃這些部位的話,跟服毒沒什么區(qū)別,好在河豚毒素只要在150度的高溫下超過4分鐘就會被破壞,還能保留可以給神經帶來快感的成分。所以,廚師用了油炸的方式,將這些劇毒部位烹制成天婦羅。
每年,臺灣都會有幾個倒霉蛋因為吃河豚被放倒,畢竟這是吃1克就能毒死500人的劇毒毒素??墒?,到了每年河豚上市時,食客們依然蜂擁而至。拼死吃河豚,有點悲壯,更有豪情。
生蠔——全球中毒率最高的美食
盡管河豚殺傷力驚人,但卻不是全球中毒率最高的食品。雄踞這個寶座的是生蠔。
很多人都吃過生蠔,但不是清蒸就是炭烤,高溫在保證食用安全時,也剝奪了生蠔獨特的介于固態(tài)與液態(tài)之間的口感。
真正的食家對生蠔只有一種吃法——生吃。擠上幾滴檸檬汁,淋上幾滴特制醬油,托著生蠔殼送到嘴邊,雙唇一抿一吸,半液體狀的生蠔吸進嘴里,略作咀嚼,就有一種鮮甜甘美的味道四溢而出,配上檸檬汁的酸和醬油的咸,變作滿口瓊漿玉液。美國美食家羅布·沃爾什評價:吃生蠔是人世間最完美的體驗。
只是,生蠔含有一種叫vibrio vulnificus的毒素,生吃生蠔中毒致死的概率約為百萬分之一。值得慶幸的是,生蠔的毒素不像河豚毒素那么生猛,中毒后會有一系列征兆,及時送醫(yī)的話,基本上都能搶救回來。
蕁麻——會“自衛(wèi)”的香料
主菜有毒,香料也有毒。臺北有一家意大利餐廳門庭若市,秘訣就是因為這家餐廳使用的香料在全島獨一無二——蕁麻。
蕁麻毒到什么地步呢?12世紀西藏圣徒密勒日巴大師常年只吃蕁麻湯,結果是他的頭發(fā)最后徹底變成了綠色。
吃蕁麻的快感比起河豚來更勝一籌。因為蕁麻草是一種會“自衛(wèi)”的植物,一旦被觸及,它會馬上釋放出蟻酸,對接觸者的皮膚造成痛癢交加的感覺。蕁麻的最佳吃法是蕁麻拌菜,無論是生菜、西芹、抑或是水果沙拉,只要有了蕁麻的參與,就一定異常奇特。蕁麻草對口腔造成的灼痛感會讓人大呼刺激。
如果沒那么重口味的話,可以選擇以蕁麻為調料的湯。被湯稀釋后,蕁麻的刺激感會減弱很多,一口濃湯含在嘴里,體驗蟻酸在口腔里左沖右突給舌頭按摩的感受,很獨特。
特其拉——高甲醛毒酒
有家墨西哥餐廳生意格外火爆,因為或許全中國也只有這里才有原味特其拉酒了。按照我國法律規(guī)定,酒類的甲醛含量必須小于0.2%,但原味特其拉酒中的甲醛卻遠遠高于這個限制。
這家餐廳的特其拉酒雖是毋庸置疑的毒酒,但卻讓人一嘗難忘:洋溢著濃烈的白胡椒和香料味道,細細一品還蘊含著復雜的熱帶水果氣息,服務員會送上一小杯跟特其拉酒堪稱絕配的桑格麗塔醬,用鮮檸檬汁、番茄醬、辣椒油、干辣椒絲、芹子鹽調合而成。含一口桑格麗塔,喝一口特其拉酒,是最具墨西哥風情的享受。
最可樂的是,餐廳老板在推薦特其拉酒時的說法:特其拉酒里的毒素劑量至今未將墨西哥人喝絕種,中國人偶爾嘗嘗也無妨。
苦艾酒——綠色魔鬼
特其拉酒雖然有毒,但只是一種慢性毒素。有一種酒比它還要狠,這種酒被稱為綠色魔鬼,王爾德說它是自己心中的落日,它的輝煌之作是——梵高因為它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它就是苦艾酒。
在臺灣要喝苦艾酒,必須去一家捷克酒吧,店老板是正宗的波西米亞人,也是被公認最懂得喝苦艾酒的民族。
苦艾酒的酒精度超過68度,釀造苦艾酒的苦艾草中有種thujone成分,這種成分伴隨酒精會帶給人一種迷幻的感受,有的人喝了會癡笑不已,有的人喝了會號啕大哭,畢加索稱這種迷幻的快感為在郁金香叢中挨挨蹭蹭,而海明威則將其形容為柔軟的、完美的幻覺。
因為這一迷幻效果,苦艾酒曾一度在歐美被禁,直到上世紀70年代對苦艾酒的禁令才被陸續(xù)解除。歐洲各國形成了各有特色的不同的苦艾酒喝法:法國人喝苦艾酒,要加四到五倍的純凈水;瑞士人則兌糖和冰水……
但最爽的,是波西米亞人的做法:先點上火,將火蓋滅后深吸一口濃烈的苦艾草混合茴香的味道,再將微溫的杯中酒一飲而盡——這是最刺激的苦艾酒喝法。
或許有人覺得吃這些有毒美味是自虐,但我不久前看到了這樣一個段子——吃頓飯開開心,點了幾個地溝油炒的菜:一盤避孕藥催大的鐵板鱔魚,一盤臭水溝撈來的麻辣龍蝦,一盤農藥高殘留的清炒菠菜,一盤亞硝酸鹽超標的鹵菜拼盤,一盤飽含瘦肉精的熘肉片,一盤福爾馬林泡過的火爆毛肚,兩小碗硫磺熏過的銀耳枸杞羹,老板免費送了一杯重金屬超標百多倍的碧螺春茶,再喝了點甲醛勾兌的啤酒……
風險美食與大眾食品,哪個更安全,這個,還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