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容
摘要:賈平凹的作品,大多通過對女主人公跌宕起伏的命運流程的刻畫,凸顯其性格的閃光點,展現(xiàn)作者對現(xiàn)實生活的理解和對人生意義的感悟。本文將以《倒流河》中的女主人公順順為例,對作者筆下的女性形象及其背后隱含的作者心理意識進行初步的探討。
關(guān)鍵詞:賈平凹 倒流河 女性形象
賈平凹及其文學作為一種奇特的文化現(xiàn)象,歷來毀譽皆有,紛爭不斷。賈平凹用小說的形式記錄社會的變遷,以小說的方式詮釋人性。有人認為,賈平凹小說中的人性書寫彰顯著對“生活美的追求”,洋溢著“淳樸的美麗”;也有人認為,賈平凹小說沉迷于極端裸露、繁瑣粗俗的欲望描寫,乃至被當成“消極寫作的典型文本”。然而,不可否認的是,賈平凹及其文學多年來一直引領(lǐng)著中國尋根文學、三農(nóng)文學、先鋒文學等的發(fā)展方向,代表著中國作家的世界水平。而賈平凹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最不容忽視的莫過于濃厚的鄉(xiāng)土情結(jié)以及其對女性形象的描摹和塑造。
一、小說《倒流河》
“陽光下無新鮮事,世事變化無常,而人性里的東西卻恒定著,折騰和不折騰,結(jié)局似乎都是一樣,這如同巨大的悲和巨大的喜,對于心臟都是不能承受,人生的主題怎么總透著涼意呢?……你覺得成功這詞好嗎?成功的意思是夢想破滅,像原子彈發(fā)射成功了是原子彈的毀滅?!辟Z平凹《倒流河<創(chuàng)作談>》。
一條倒流河,河北出煤礦,河南出農(nóng)活。小說主要寫了四個人物,立本夫妻和宋魚父子,也是構(gòu)成的兩條線。立本、順順夫婦從河南到河北采煤、開窯,立本做生意上有眼光,有手段,還算守本份,立本之妻順順比較保守,但是溫柔、善良、能干,做人處事很活泛,二人幾經(jīng)反復(fù),發(fā)了財,最終又散了財。老笨是擺渡人,老笨的兒子叫宋魚。老笨無論形勢如何變化,依然擺渡。宋魚則善于投機取巧、見風使舵,然而也是財來財去。地下黑金的蠱惑,地上人類的爬行,一雙雙拼命伸長的手,又有幾人能贏得真正的成功。
河有順流的,也有倒流的,宿命的人生亦然。這,也許是賈平凹—這個從不居高臨下地寫世間的苦難的男人,構(gòu)結(jié)這個小說的初意與本來。
二、“女菩薩”順順
李遇春:“您的小說中主要出現(xiàn)過兩種類型的女性人物形象:一種是傳統(tǒng)風格的“女菩薩”式的人物,著名的如《天狗》中的師娘,《浮躁》中的小水……等等。再一種是現(xiàn)代風格的“女妖”式的人物,如《浮躁》中的英英和石華,《美穴地》中的四姨太……等等。您覺得在這兩種女性人物系列的對比塑造之中是否隱藏著您的某種矛盾的文化心理呢?”
賈平凹:“是的。也可以是我的婦女觀吧。以你所言的“女菩薩”式和“女妖”式的女性,我喜歡的,兩種特性能結(jié)合起來最好。但現(xiàn)實中這樣的人少見。換一個角度,“女妖”式的,(這個詞可能不大準確),也可以看作現(xiàn)代性的吧,“女菩薩”式的是傳統(tǒng)性的吧,我是傾向于前一個的,卻也難丟下后一個。我有時討厭我自己,也就在這里。”
按照李遇春《傳統(tǒng)暗影中的現(xiàn)代靈魂 —賈平凹訪談錄》的賈平凹對其所塑造的女性形象所持的觀點,順順則可以歸為“女菩薩”一類。
賣煤生意不景氣時,順順騎著自行車四處去推銷煤;村長孫子過滿月,立本本不想去,順順還是去了,把人家小孫子抱著喜歡了半天;賣煤生意困難時,立本想與另外一人共買煤窯,順順本不敢同意,卻因了立本的那句“我那地方長痔啊”依了立本;親戚們合股助立本買下煤窯,分紅自是理所當然,然而立本不僅沒給親戚分紅,卻說煤窯賠了,順順家人不再與順順往來,順順流著眼淚卻依然依著立本;煤價越來越高,二人數(shù)錢數(shù)高興了便同房,那時正是順順月事,順順卻任由立本折騰,把壓在底下的錢都染紅了;立本得知宋魚把亡者草草埋葬時,發(fā)誓要報復(fù),順順卻把這事壓了下來,以免事情鬧大;立本住院后,順順施展才能,自己料理公司事務(wù),檢查工作一絲不茍,補發(fā)獎金毫不含糊—當然,這也是順順覺得錢多轉(zhuǎn)過來傷人而做出的抉擇。
小說中還有個雖不太重要卻與立本和順順有著重要關(guān)系的女孩兒—苗苗,后讓順順給改名叫安然,并讓安然叫自己姐姐。立本第一次見安然就說,河北還有這么漂亮的人?立本生病住院以后,順順把關(guān)乎立本的一切都手把手的教給安然,并讓司機把安然接去了立本那里。他們之間,有很多的東西沒有寫出來,但是給了讀者“比很多更多”的想象空間。
三、為什么是順順
羅丹說過: “藝術(shù)即感情”。在藝術(shù)家的創(chuàng)造活動中,感情傾注于藝術(shù)的全過程。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女性可以說是感情世界的絕大部分,缺少了女人,便缺少了感情世界,文學離不開女人,女人是作家的杰作。例如,19世紀的俄羅斯著名文學家托爾斯泰筆下的安娜·卡列尼娜,我國著名清代作家曹雪芹筆下的金陵十二釵,蒲松齡筆下的狐妖等等。賈平凹也是如此,女性形象是賈平凹筆下最動情、最精心描繪與塑造的一部分,而且是他小說中最為動人、最具有審美意蘊的部分。賈平凹對女性形象的創(chuàng)作情有獨鐘,在闡述文學與女性的關(guān)系時,他曾說過這樣的話:“文學與女性都重要,沒有文學我能干什么?沒有女性,天都沒半邊了,還做什么文學?”
賈平凹一直被認為是一位善寫女性的作家,早期的作品多突出女性之美。工筆描摹、極力烘托她們的美貌和美德,這些主要生活在鄉(xiāng)村的女性形象,散發(fā)著濃郁的詩意和唯美的情調(diào)。她們集純情、美麗、善良、寬容等諸般優(yōu)點于一身,閃耀著“菩薩”般的神性光輝,作家的仰慕和愛戴之情亦盡興流淌和宣泄,有人稱之為“女性崇拜”意識?!兜沽骱印冯m是后期作品,但女主人公順順依然因襲了賈平凹小說的“女菩薩”傳統(tǒng)女性形象。
賈平凹的“女性崇拜”意識主要表現(xiàn)在女性形象的塑造上,他塑造的女性形象無論命運、經(jīng)歷有何不同,但內(nèi)在的生命原力總是閃爍光芒,動人心魄。有人指出,這種心理意識的成因可能有兩方面:一方面是由于童年時期生活在貧困僻遠的鄉(xiāng)村,以及家庭地位的卑微和個人被周圍所忽視;另一方面恐怕是因為作者自身的不足,賈平凹生得矮小、屠弱、不起眼,將自己與周圍人比可能會因此感到男子氣概的喪失。有著中國傳統(tǒng)女性的溫柔、善良、勤勞、溫順、而且腦子活泛的、對丈夫立本幾乎言聽計從的“順順”,似乎也正“順”了作者的意。
賈平凹:“從我們家族看,我屬于第一代入城者,而又恰好在中國社會發(fā)生劇烈變革時期,這就是我的身份。農(nóng)村曾經(jīng)使我貧窮過,城市卻使我精神苦累。兩股風的力量形成了龍卷,這或許是時代的困惑,但我如一片葉子一樣攪在其中,又怯弱而敏感,就只有痛苦了我的大部分作品,可以說,是在這種“絞殺”中的呼喊,或者是迷惘中的聊以自救吧。”作家對女性的態(tài)度正如其對“城市”的矛盾心態(tài),想要親近與了解,卻又心懷忐忑。某種層面來說,女人,亦和城市一樣,是作家矛盾文化心理的所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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