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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的東西不能動

      2013-04-29 00:44:03羅永春
      章回小說 2013年7期
      關(guān)鍵詞:廠子鎮(zhèn)里寡婦

      羅永春

      日頭爺冒了個影兒,一片彎刀樣的紅牙兒掛在東坡上。短子還睡在夢中,就被腳片子扯個破鑼的大嗓門喊醒。短子,快起來,老榆樹那兒進(jìn)人啦!扁頭帶著那幫狗日的拉橫弓釘樁子呢,再晚了就啥屌都沒有了。

      短子罵罵咧咧道,媽個毬的,有完沒完了。短子從炕上迅速翻起,穿上衣服,急忙趿拉個鞋,從屋里出來,跟隨腳片子向老榆樹那兒躥跶過去。

      香草河畔老榆樹那兒可是塊寶地,短子從家到那兒也就一袋煙工夫,就跟到家里的小園子摘一根黃瓜那樣方便。香草河畔原本有很多老榆樹,并且沿著河畔有好幾片的,到如今是一棵榆樹也沒有了,可這個地名確是釘邦鐵牢地留了下來。

      這兒的黑土肥得抓一把就能攥出油來,標(biāo)直的田壟就跟短子額頭上黝黑的紋理一樣細(xì)密而均勻。這地一犁杖下去,那黑油油的土層就迎著陽光,泛出來亮晶晶的金光銀光。有了這暄乎乎的地兒,就像短子睡在王寡婦身上一樣讓他感到幸福和滿足。

      老榆樹那兒很像一塊磨刀石,平坦得無邊無垠。夏天一到,那綠油油的田地煞是好看,綠油油的風(fēng)景線上,排列著齊整整張開笑臉的向日葵,在黃花和白云之間,還不時地飛過幾只鳴叫的大鳥。老榆樹那兒的地,不但有他短子和腳片子的,還有王寡婦家的。短子看著這招人稀罕的地就勾起了他的魂,那是使自己真真正正成了男人的地方。由此短子才知道做男人的妙處,這就讓他想起了王寡婦。

      自打那,他就認(rèn)準(zhǔn)了這地是他家的,王寡婦也是他家的。那天王寡婦非得讓短子陪她一起去挖野菜,說是她丈夫死后一直不敢一個人出去采菜,倘若沒人陪的話,一個人在荒郊野嶺害怕。誰知道兩個人挖著挖著就在高粱地里滾在了一起,把那些高粱稈子壓倒了一大片……

      短子嘴里叼個煙袋,拎個鎬頭,長年沒有走出老榆樹那兒。他就喜歡這里,喜歡這天和地,喜歡這莊稼苗,喜歡看來地里干活的王寡婦的一舉一動。短子手里的鎬頭,因為他個子矮,是經(jīng)他特意加工的,往地里一杵,那鎬把和短子的身材一般高,晨暉里的短子連他的鎬頭也跟著放出了光彩。他喜歡一個人來這塊田里走走看看,覺得這地什么時候都醉人,什么時候看了都讓人心里舒服,這上等好地種啥得啥,哪里找去?

      還是老書記當(dāng)硬的時候,跟他說了一句。

      短子,你要看好老榆樹那兒,那兒可是塊寶貝,咱們家的東西,可別讓人隨便動啊,要是掉塊碴兒,我跟你算賬。

      短子笑得憨憨??粗校o錢不?

      老書記佯怒,媽的,土地沒了,晚下輩吃不上飯,你長沒長心,還想要錢?

      老榆樹就成了短子的命根子,心頭肉。誰要動了他的田,他的地,就等于動了他的娘們兒,非得惹他跟你拼命。

      扁頭一接上村長,就來打老榆樹那兒的主意,他那根花花腸子總是圍著老榆樹那兒轉(zhuǎn)來繞去,明眼人一看,還不是為了那點花花綠綠的錢。動短子的心肝寶貝,他哪肯相讓,老書記的話已經(jīng)像樹根一樣扎進(jìn)了短子的骨頭縫里。

      扁頭村長陪鎮(zhèn)里檢查工作的水利站長來到老榆樹那兒,水利站長一看這兒就迷上了。這兒的風(fēng)水無與倫比,他想把自家祖墳遷來。在酒桌上水利站長偷偷地給扁頭塞了一沓子錢,對扁頭說,這些錢是給你跑腿的,占地的人家給多少你去協(xié)調(diào),有數(shù)就行,不差錢。

      扁頭回來一打聽,水利站長看上的正是王寡婦家的地。扁頭有點頭疼,這個王寡婦跟短子最要好,短子又是自己的死對頭,這事恐怕要扎手。扎手也好,頭疼也罷,拿了人家的錢,就得給人家做事兒。

      扁頭來到王寡婦家十分打怵,不覺想起了那次短子拿菜刀攆著砍他的事,他禁不住打個冷顫。

      王寡婦長得漂亮豐滿,穿得干干凈凈,特別是那小蠻腰,走起路來一扭一扭的,能把人迷死。扁頭一看見王寡婦就情不自禁,六神無主,平時最能吧吧的他也不會說話了,利利索索的腿也不會走路了。按說在頭道崗他扁頭村長看上的娘們兒,還沒有讓他劃拉不到手的,唯獨這個王寡婦除外。這個王寡婦偏偏就看上了沒有三塊豆腐高其貌不揚的短子。扁頭當(dāng)村長那年,一心想把王寡婦劃拉到手,過過癮,有事沒事兒總往王寡婦家里跑。

      扁頭走進(jìn)王寡婦的屋里,王寡婦正弓腰撅腚在那兒刷鍋。扁頭進(jìn)屋順手就去摸王寡婦的屁股。王寡婦以為是短子呢,她顯得很受用,還很配合。當(dāng)她轉(zhuǎn)身看到不是短子而是扁頭時,嚇得她媽呀大叫一聲。這尖厲的叫喊,立時傳了出去。短子對王寡婦的聲音十分敏感,就跟自己的神經(jīng)里的一根弦,無論動哪根兒,一下子短子的神經(jīng)中樞就會知道,王寡婦的喊聲直接進(jìn)了短子的耳朵里。這時短子正在幫王寡婦往倉房里背包米,聽到喊聲的短子,迅疾從倉房里沖了出來,問咋的了?短子一見是扁頭,氣更不打一處來,大聲地罵道,媽個毬的?;厣砭蛷膹N房里摸起了菜刀,憤憤地說,誰家的東西都敢動?看我不把你那雞巴玩意兒砍下來,我都不是人!扁頭一看,短子急了眼,嚇得他趕緊一溜煙地跑出了院子。

      媽的,那次要是跑得不快,非讓短子給我放血不可。一想起那天灰溜溜逃跑的事,心里還在打鼓,又一想水利站長的那一沓子錢,不得不硬著頭皮,走進(jìn)了王寡婦家。

      王寡婦聽到扁頭村長站在大門外喊她,便停下手里活計,出去開門。扁頭村長說,他王嬸,我就不進(jìn)去了,有點事跟你商量。你家老榆樹那兒的地,別人看上了,想用一疙瘩兒。

      干啥呀?

      鎮(zhèn)里一位干部想把祖墳遷來,要占也就是畝八的,不白占,給你錢。

      往地里埋墳???這個事兒我得琢磨琢磨。

      還琢磨啥?人家給出了大價錢哩,我給人家說了不少好話,說你家挺困難,該多給點。這樣,好說歹說的,人家答應(yīng)給你一萬塊哩,這可是個天價。要照這樣賣,你那二十來畝地,可就是二十多萬哩,你就發(fā)財啰。

      那我也得回去想想,明天再定吧。

      扁頭村長說,那你在家想吧,這樣的好事打燈籠都找不著。你不做,有好多人家上趕子找我哩,我都沒答應(yīng)。扁頭擔(dān)心王寡婦找短子商量,這事要是找短子,就不好說了。

      晚上,王寡婦把短子找來說了此事。短子把頭搖得好像撥浪鼓,那可不行,堅決不行!你想啊,埋了墳還能種地嗎?不種地,你吃啥花啥?短子把老支書那套又搬了出來。再者說,上地干活看見墳包兒,害怕不?眼下一萬塊錢不經(jīng)花銷兒,干不了多大用處就沒了。錢沒了,地也沒了,你指望啥?

      第二天,扁頭來問王寡婦琢磨得咋樣了。王寡婦說,不行啊!我指望著這地養(yǎng)活自己呢,你再去跟別的家商量商量。他王嬸,人家鎮(zhèn)上干部就看上你家那兒了,不行再給你多加點錢。

      加錢也不行,沒別的事的話,我還有活兒。說完王寡婦一扭身就進(jìn)屋了。

      扁頭心里琢磨,媽的,跟我裝犢子,不就是短子騎了你嗎?他會我不會咋的?我比短子的那玩意強多啦!我先騎了你,看你答不答應(yīng),今晚就讓你嘗嘗。不拿下你,我還算是頭道崗的村長嗎?

      這天的夜晚,要比往天黑多了。扁頭對村子里的路熟爛于心,很快就摸到了王寡婦家。這次扁頭格外小心,心想千萬別碰上短子那倒霉的掃帚星,這也是扁頭選晚上來王寡婦家的理由。一扯門,門早已上了閂,扁頭就繞到窗戶前,伸手扯扯這扇窗戶,又拽拽那扇窗戶,還真有一扇沒關(guān)嚴(yán)實。他就鳥(讀niāo)悄地把窗戶拽開,閃身跳進(jìn)了屋里。就在這當(dāng)兒,有人從背后狠狠地給了他一棍子。

      短子晚上喝的是早晨剩下的粥,拉了肚子,一晚上跑了好幾趟廁所。正蹲在自家墻根方便,看到王寡婦家大門外有人影在晃動,短子急急忙忙提上褲子,扯根棍子就跟了上去,一看這不是他媽個毬的扁頭嗎,他要干啥?

      扁頭做夢沒有想到,好事快要來臨了,背后有人給他一棍子。這棍子可■得不輕,扁頭一下子就癱倒在地上。短子心里非常憤怒,媽個毬的,我家的東西是隨便動的嗎?聽到屋外響聲的王寡婦急忙打開燈,她跟孩子們看到了提溜著木棍子的短子和躺在地上腦袋出血的扁頭。她看到后窗戶大敞四開,似乎明白了一切。趕緊喊住短子別再打下去,看打出人命。聽了王寡婦的喊聲,急了眼的短子方罷了手。王寡婦讓孩子喊來鄰居和扁頭的家人。扁頭媳婦連罵帶撅,又要伸手打扁頭。腳片子來了,說得了得了,他都這樣了你還打他干啥,趕緊找車?yán)忸^去醫(yī)院?;剡^頭來對王寡婦說,嫂子,這事咱們解決不了,得趕緊往派出所報案。王寡婦哭哭咧咧地說,報啥,扁頭他是村長,這磕磣就別再丟了。再說,扁頭也沒把我咋的,我看這事吵吵嚷嚷也不好,到這里算了。短子卻同意腳片子的意見,說這事不是小事,得報派出所,扁頭夜闖民宅,都夠判刑了。王寡婦說,別介了,一個村里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的,算了吧。王寡婦話說這份兒上了,別人也就不好再堅持了。扁頭已被拉往醫(yī)院,王寡婦被趕來的幾個婦女陪著嘮些安慰的嗑。短子和腳片子也插不上嘴,就各自回家了。

      扁頭這次傷得并不重,頭上縫了三四針。

      秋天地里是一番喜人的景象。成熟的莊稼都披上了五彩盛裝,在秋風(fēng)中搖曳著嫵媚的身姿。五谷一上場,短子的眉眼就笑得扭起了秧歌。糧販子把成沓成捆的錢塞進(jìn)莊戶人的兜,到那時短子就可以到王寡婦家里,痛痛快快地喝上一頓酒,趕上孩子不在家,王寡婦還會留他住上一個晚上。

      短子邁動著小短腿,跟腳片子來到了老榆樹,地頭一溜兒地停著幾輛小轎車。扁頭村長和牛二咋咋呼呼地站在車旁指揮一幫人干這干那,那些人正在邊用皮尺丈量地,邊往地里釘著木牌,那木牌上面寫著誰家的地多少。一到地頭短子就和扁頭村長交上火了。

      好你個扁頭,干嗎禍害這上好的地?

      我說短子,你是不是吃飽撐的,閑事還不夠你管的了?

      這地是我家的,不是你村長自個兒家的,你就不能動。

      我是一村之長,我得按上級指示辦。再說了,有話好好說,喊啥喊,不喊你能死???

      上級錯了,你也照辦?

      上級怎么能錯。招來商就能賺到大錢,這叫錯嗎?

      商個屁,造紙廠哪里弄不得,咋偏選老榆樹這兒?

      短子,這個我管不了,上邊讓干啥,我就干啥。今天凡是楔了木樁子的人家,地就算占了。占了的,廠子給錢,立馬給人家倒騰出來。明個兒外面來人開始蓋廠子,誰影響施工誰得包賠損失。

      短子有點蒙怵。這地的事兒要是沒人出頭來管,說不準(zhǔn)真的就會沒了。短子原地沒動,努著嘴說,在這塊地里建廠子,是不是得看老百姓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

      扁頭帶答不理地說,答不答應(yīng),都得建。

      短子跳起來,我家的地,還讓你給當(dāng)家不成?你能耐大到天上去了,還有沒有王法啦?

      扁頭擺擺手說,啥王法不王法的,我不跟你論,你沒權(quán)力管!

      媽個毬的,你亂占耕地就違法,違法誰都可以管。

      啥法律都沒用!你真是井底之蛙,不知道天的大小。在這里我就是法,在鎮(zhèn)里鎮(zhèn)長就是法!

      我的土地承包書上明明寫著,國家依法保護(hù)農(nóng)民的承包耕地,這是我的地,受法律保護(hù),你就不能動。

      短子,征地是上級的招商政策,啥地方都得給綠燈,什么耕地不耕地的,想占就得占。

      你個扁頭,弄個造紙廠毀了一大片好地,就算你掙十年的錢,可這斷了后人的百年糧??!這是造孽呀,這是禍害老百姓啊,你知道不?

      短子,我啥都比你知道得多,你識的字比秤桿上的星兒多不了幾個,跟我裝啥。我看你弄錯了不是?我這分明是在給老百姓造福,你看看咱們屯一年種地能收多少,建個廠子哪家一年不添進(jìn)一兩萬的!

      短子有點急眼。扁頭,你說賬能這么算嗎?有了這個廠子,地上的水地下的水全都沒個好,這片地還能再種糧食不?掙錢是眼目前的事,保住這塊地,這才是子孫萬代的……

      扁頭笑出聲來,呵呵,短子你真招笑兒,你的子孫在哪兒呢?

      媽個毬,你笑話我沒后?我有沒有后跟這事沒關(guān)系,更何況我對有沒有后并不在乎!扁頭我問你,村里這幾百口的后生算不算后人?頭道崗是大伙的,不是你家的。人走道得抬眼往前瞧,光瞅腳跟底下行嗎?你個扁頭,毀了地,怎么還有理了呢?你是逼我去告你,看有沒有人管哩!

      我■著,隨便你告。扁頭村長洋洋不睬地雙手叉腰,挺立在老榆樹地頭。

      在短子較勁的當(dāng)兒,不覺間已圍了很多村民??匆娏藝蟻淼拇遴?,扁頭不覺得火冒三丈,一揮手指著大伙喊叫著,大伙都看見沒,短子這個榆木腦袋,他要把大家伙的好事給攪黃了,你們還瞅啥瞅,倒是放個屁呀!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村長啊,用這么好的地建廠子,真是糟踐了。雖說補了點錢,可這點錢能夠花一輩子嗎?有了一個人開頭,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都說開了,大家都不同意禍害這么好的耕地來建廠子。

      扁頭見情形對他不利,借故說我還有別的事,轉(zhuǎn)身匆匆忙忙離去。

      短子大名叫吳德貴,是當(dāng)年逃荒來到頭道崗的。

      一同來的都是七兄八弟兒一大家子,唯獨短子,來時是個孤兒,眼下還是孤身一人。初來頭道崗時他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讓百家傷心的是,短子的個子來時啥樣,到了現(xiàn)在也沒抻長多少。

      短子個子矮,長相不受看,娶媳婦就甭想了??蛇@不等于短子沒沾過女人,前邊已經(jīng)提到過。有一年王寡婦男人趕馬車往地里送糞,馬毛了跑進(jìn)了壕溝,把她男人從車上甩下來活活摔死了。年輕的王寡婦拉幫幾個年幼的孩子的確很不容易,短子有事沒事總往王寡婦家跑,幫著王寡婦干這干那。時間一長兩個人就好上了。這事頭道崗人都知道,都見怪不怪的。有一次短子酒喝多了,有人借著酒勁跟他扯葷。短子,你總跑王寡婦家,那玩意好使嗎?短子說,咣咣的。她說比她男人的還招人稀罕哩。這句話全村人當(dāng)笑柄,都傳短子家什比他個頭還高哩。

      王寡婦的孩子大一個走一個,就差個小崽子。男人剛走時,有不少親戚村鄰給她掂對人家,可是王寡婦就是不干,說來說去,她是因為有了短子。大伙又掂對著她跟短子成婚,可短子不干。他對誰都說,我就是幫幫她娘兒幾個,我長得這個熊樣,讓我當(dāng)?shù)?,我還不配哩!后來漸漸地也就沒人給他們張羅這事了。人們猜想王寡婦等小崽子一結(jié)婚,兩個人也就骨碌到一起了。扁頭說他沒有后,短子感到很委屈。

      老榆樹在香草河上坎兒。清清的河水,三環(huán)五繞,像條鏈子鎖住了這塊風(fēng)水寶地,至今河兩岸還有成片成片的柳條通和蘆葦蕩?,F(xiàn)在不少城里人溜達(dá)到這兒,就如同猛然間瞄見了一幅精彩的十字繡,不絕口地叫好。有了城里人叫好,短子把老榆樹那兒看得比啥都金貴,頭道崗本沒啥出彩的地方,附近百里也僅僅有這么一塊好的風(fēng)景了,這地就成了他家里的寶貝疙瘩。

      香草河鎖住了老榆樹那兒一大片土地,老榆樹那兒鎖住了短子的心。農(nóng)閑時候,短子就和村里半大小子劃船在河里掛魚,城里來這兒撒眸野景的人看到了,拿長炮短炮的拍個不停。短子喜歡讓他們照,有時還故意擺擺姿勢怪滑稽的。讓短子高興的是他的照片上了城里人辦的雜志,王寡婦看了說美。短子回答說,那是,我就說我不賴吧,連城里人都看我上眼,讓他們?nèi)フ瞻?,越多越好?/p>

      那次短子和扁頭斗完口,扁頭氣不打一處來,回到家里還喘著悶氣,你個短子,長得沒豬頭樣跟我斗法,你等好兒吧。老榆樹讓扁頭村長頭痛。短子在那里橫著,他的地偏偏又在地當(dāng)腰,你給他串地他不干,你讓他簽土地出租轉(zhuǎn)讓合同他不簽。這個主兒真他媽的難整!要是僅僅短子一個人也好整,麻煩就是一動短子,短子通不過,他吆喝一聲,村里人就會跟著起哄,他一呼百應(yīng),就沒法對付了?

      不管好整不好整,扁頭還得硬著頭皮往下整,更何況客商對他還不薄哩。建造紙廠的老板可真講究,一下子給了扁頭十萬塊錢,足足裝了一個小皮提箱子。老板遞給扁頭時,就跟扔一塊土坷垃一樣毫不在意,告訴扁頭,事情辦得好的話,好處還少不了的。扁頭心想那老板得給鎮(zhèn)長多少錢啊!扁頭這輩子也沒見到過這么些錢,心里還真有點毛愣。

      短子沒有阻止住扁頭在老榆樹那兒圈地釘樁子,只好和腳片子帶著氣來到鎮(zhèn)上。

      可是,短子不知道扁頭早在他之前就到了。短子要找鎮(zhèn)長,扁頭站在旁邊擋也沒擋。

      短子見到了鎮(zhèn)長,拘謹(jǐn)?shù)夭恢_口先說些什么。鎮(zhèn)長看見了短子,俯下腰隔著桌子來握手,短子驚懼地把雙手背到了背后,旋即感到自己是不是失禮了,于是,又把雙手移到胸前,用力搓了搓,忙說,領(lǐng)導(dǎo)呀,我的手埋汰。

      鎮(zhèn)長笑得很和善說,有事你就說吧。

      短子說,扁頭村長也在,我說的是老榆樹的事。

      鎮(zhèn)長伸出了右手,五指張開,放在他和短子之間,短子看了鎮(zhèn)長張開的手,仿佛嘴里的話被堵住了似的,怎么說也不痛快。鎮(zhèn)長說,老榆樹是吧?

      短子說,是,老榆樹那塊地兒要建廠子,我們都不肯。沒人來說,我就代表他們來跟你說。

      鎮(zhèn)長接著說,代表可不簡單哩,你一個人怎么能夠代表得了那么多人啊?你不同意,不見得其他村民不同意,那樣吧,我問問你們的村長。

      短子說,鎮(zhèn)長你不該問扁頭,你該問腳片子。鎮(zhèn)長說,怎么又出來個腳片子?

      短子隨即一指身邊的人,他就是腳片子。

      鎮(zhèn)長一瞧,腳片子那臉長得真像一只大腳片兒,鎮(zhèn)長樂了。我跟你們村長商量商量,你們回去等信吧。短子心里很不平,我們說話鎮(zhèn)長不信?扁頭回到頭道崗天快黑下來,一群人圍著短子都在等他。大伙相信扁頭一準(zhǔn)能帶回鎮(zhèn)長的回音。大家向回來的扁頭圍了過去,問事情咋樣。扁頭耀武揚威地跟大伙說,鎮(zhèn)長跟我喝了一下午酒,從晌午頭喝到后晌。

      短子搶過話來,別白話你喝酒不喝酒的,事咋樣了?

      扁頭不屑一顧,那能咋樣,鎮(zhèn)政府都研究過了,事就這么定了。

      村子里的人炸窩般地叫嚷道,沒改了?

      扁頭就像沒聽到大家的問話,悠閑地邁著方步回家睡覺去了。短子說,土地是咱們的命根子,我們沒了地咋活呀?我們的地就得我們來給它當(dāng)家,別人想動,沒門!

      有人提了個話,短子你伸手不怕染手,再上鎮(zhèn)里找找吧!

      短子說,我一個人去可不中,大伙都去吧,人多力量大哩。大伙兒都同意短子的意見。

      第二天一早,短子他們開著四輪車就來到鎮(zhèn)里。

      短子第一個進(jìn)了鎮(zhèn)長的屋子,剛好鎮(zhèn)長在。鎮(zhèn)長還像上回一樣又伸出了他的大手,這次短子沒有了畏懼,大著嗓門先說了話。鎮(zhèn)長,還是老榆樹地的事兒,我們大伙都來了。

      鎮(zhèn)長看看擠進(jìn)來的人群,臉色硬得像塊臘肉,很不高興地說,不就是合法征地的事兒嗎?來這么多人干啥?

      短子接過話,大家伙來找你,還不是信得過鎮(zhèn)里嘛。我們的土地就要丟了,這就像家里丟了孩子,我們來找找,不對嗎?

      鎮(zhèn)長不耐煩了,把大手晃了幾晃說,鬧哄哄的不像話。說話間,鎮(zhèn)里派出所司法所管事的干部也都擠了進(jìn)來。七嘴八舌,不像話,這不鬧事嗎?最起碼也算非法上訪。

      短子很惱怒,我們的地就要沒了,來找找不行?跟你們說事情,說我們鬧事,來了幾個鄉(xiāng)親你們又說非法,想跟你們說話,你們老伸大手。

      鎮(zhèn)長說,我跟你們村長商量過了,開發(fā)老榆樹那兒是為了讓大家富裕,我們是好心。

      短子他們在鎮(zhèn)里整整待了一小天,也沒有結(jié)果。大家就嗆嗆往縣里去。咱們自己的地,還做不了自己的主嗎?

      大家坐車剛要往回返,他們就看到鎮(zhèn)里的水利站長和開發(fā)老榆樹的老板在一個酒店喝酒呢。短子尋思,開發(fā)老榆樹那兒的老板不簡單哪,不單單和鎮(zhèn)長、扁頭、水利站長還可能和更多的人有瓜葛?。?/p>

      短子和腳片子一合計,上縣里要是全村子人都去,一個來回要好幾天,耽誤農(nóng)活不說,費用也不少,要不就咱倆去得了??h里化肥便宜,回來還能拉一車化肥回來,去多少人也就是這點事。大家伙認(rèn)為短子說得對,短子和腳片子你倆要是找回來老榆樹,就是頭道崗的大功臣,費用大伙出。

      短子開車上縣里那天,回頭望了望老榆樹那兒,老榆樹地本是應(yīng)該供奉到祖先板上的,可是眼下也沒辦法讓它安閑下來。自己家的東西,弄不好就要丟啦。

      在家的扁頭村長這幾天可忙壞了,他一會兒吆喝大伙去老榆樹那兒修道,一會兒又吆喝大伙到村部去算錢。人們感到兩三個月后老榆樹準(zhǔn)會破了相。往地里去的道路眼瞅著就要修成,這些日子通過扁頭,還時不時地能從開發(fā)商老板那兒領(lǐng)到手干零活的工錢。還有幾個會來事的,經(jīng)常被老板領(lǐng)到鎮(zhèn)上吃館子,吃得嘴唇油亮油亮的。

      扁頭告訴大家,六月初十老榆樹那兒廠子正式開工,到時大家都有紅包??!人們興奮地盼著那一天,手里的活計干得輕輕松松利利索索。砂石運來,磚塊也來了,更讓人興奮的是那些龐大的機器也都踱著步來了,在老榆樹旁邊候著。扁頭把初十這一天看得很重要,光是鞭炮,就裝滿了小車的后屁股。

      王寡婦也心疼老榆樹那兒,她家的地和短子家的地壟挨壟溝連溝。伺候地的時候,短子連鏟帶耥,地里的活都是他一人干的。一到中午,她總是要給在地里干活的短子送飯,那是她最開心的時刻。王寡婦扯著嗓子喊:喂,吃飯啦!短子也應(yīng)和著喊道:知道啦,就來。不見短子過來,王寡婦就再喊,那聲音一問一答,此起彼伏,被風(fēng)一吹就將兩個人的心攪?yán)p在了一起。短子笑呵呵地來到地頭,和王寡婦一起吃飯。短子很開心,王寡婦看著吧嗒嘴吃飯、光著黝黑黝黑膀子的短子,也很開心。

      短子和腳片子去了縣里,好幾天沒有音信,王寡婦很牽掛。短子和腳片子一到縣里就來到了國土資源局。局長親自見了他倆,局長說,你們找我啥事?

      短子說,我們村的老榆樹地要建廠,要真是給老百姓造福的好廠子,不要說我們不阻攔,還得支持哩??墒擎?zhèn)里村里引進(jìn)來的是個小造紙廠,把我們地給禍害了,我們不同意,來找你們給做主哩。

      局長說,這事是真的嗎?

      短子說,往老榆樹那兒去的路都鋪墊完了,初十廠子就要開工了,我們哪敢和局長撒謊。

      局長說,你們等等。局長喊來手下的人說,你看看老榆樹這塊地的性質(zhì),再看看有沒有關(guān)于頭道崗上報占用耕地的報告?

      業(yè)務(wù)人員說,報告確實有,他們申請的是一塊多年棄耕的廢棄地,地名叫偏臉子。我們查了老榆樹地,這地塊是Ⅰ類耕地,這地是不能占的,也不能建廠子的。

      局長說,你再仔細(xì)看看。

      業(yè)務(wù)員又說,我們反復(fù)查了,這是航拍,沒錯。

      局長親自打開土地現(xiàn)狀圖一看,可不是咋的。這一下子把局長也給造愣住了。老榆樹地這可是Ⅰ類耕地呀,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敢動這基本農(nóng)田!

      這可是他當(dāng)局長以來第一宗毀壞基本農(nóng)田的大案,于是局長給縣長打了電話??h長立馬下了指示,通知鎮(zhèn)里馬上查清此事,讓鎮(zhèn)長親自向他匯報。鎮(zhèn)里不敢怠慢,立即通知村里馬上停工。就在這時,短子和腳片子接到家里王寡婦的電話,老東西你們都回來吧,老榆樹那兒安靜了,運來的東西都拉走啦,大家伙準(zhǔn)備酒席迎接你們哩……

      短子和腳片子高高興興拉著裝滿化肥的四輪車往回返,半路上他們遇到了開著轎車的水利站長,看樣子也許是從縣里辦完事往回返,見到他們開的四輪車,還重重摁了幾個響笛呢。

      離頭道崗也就三四十里地了,這時短子和腳片子發(fā)現(xiàn)了一輛沒有掛車牌子的空貨車迎面而來,原本那車開得很慢,到了他們跟前卻忽然加速,像一座大山轟隆隆地壓過來。四輪沿著道邊開著,生怕碰著行走的路人,對突然奔過來的大貨車,根本沒想到能沖他們開來,而且開得還那樣的快,讓他們來不及躲閃。四輪車就像小孩和大人摔跤似的,遠(yuǎn)遠(yuǎn)地被甩進(jìn)了路邊的壕溝。

      晚上,縣電視臺在晚間新聞里播出了關(guān)于短子和腳片子的消息:在沈三公路103公里處,有輛小四輪拖拉機和貨車相撞,四輪車上兩人重傷,正在醫(yī)院搶救,肇事大貨車逃逸。據(jù)目擊者說,該車沒有牌照,交警正在調(diào)查處理之中,詳細(xì)情況請繼續(xù)關(guān)注本臺交通信息專題節(jié)目。

      王寡婦在家看著看著電視,她突然發(fā)瘋似的沖出了家門……

      責(zé)任編輯 徐 娜

      插 圖 劉 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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