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神松

【摘要】本文主要研究了民國著名易學家杭辛齋的生平和對他易學傳承的考證，杭辛齋的易學師承始終是一個謎。

【關(guān)鍵詞】杭辛齋；生平；易學

一、杭辛齋生平

杭辛齋（1869～1924），民國著名易學家，名慎修，又名鳳元，字一葦，夷則，辛齋，“杭辛齋”是以字行。一八六九年八月（清同治八年）出生于浙江海寧州長安鎮(zhèn)，幼年父母雙亡，家道中落，被杭肇峰之曾祖收養(yǎng)，教以詩書，后送往杭州正蒙義塾就讀。[1]杭辛齋天賦過人，屢試第一，據(jù)海寧四大才子之一的陳守謙回憶，杭辛齋在此期間“充文淵閣校對，得以盡窺秘籍”，并拜鄉(xiāng)人李莼客、陳玉書等為師，研究經(jīng)史國故之學。[2]

1896年，杭辛齋赴天津，與北洋學堂總辦王修植等籌辦《國聞報》，時袁世凱在小站訓練新軍，每次袁到北京述職，經(jīng)過天津，必先到王修植處密議，得以與杭辛齋有所切磋。一日杭辛齋戲言：“你將來必做皇帝！”袁世凱笑著說：“我做成皇帝，一定先殺你?！边@段故事被嚴復所記錄，作者概嘆當時一言成讖。后來杭辛齋兩次入獄，皆是與袁世凱交惡所致。[3]

1904年秋，杭辛齋與楊守仁、蔡元培在上海設(shè)置秘密機關(guān)，籌劃江浙一帶軍事，以配合黃興、宋教仁組織的湖南長沙武裝起義。事泄未能舉義，杭辛齋只得又赴北京。1904年12月，杭辛齋和其連襟彭翼仲一起在北京創(chuàng)辦了《中華報》，1905年，杭辛齋加入同盟會，后又加入南社。

1906年9月，《中華報》刊登《?；庶h之結(jié)果》一文，揭露袁世凱在其北洋營務(wù)處秘密誅殺?；庶h人的罪行，其中更牽涉到康有為暗殺慈禧太后的機密，致使杭辛齋、彭翼仲雙雙入獄，經(jīng)浙江各界代表和地方官申訴，始得釋放出獄。

1912年，杭辛齋被選為眾議院入京。袁世凱就任大總統(tǒng)后，對他進行收買，但杭辛齋不為所動。民國四年（公元1915年） 袁世凱籌備稱帝，杭辛齋堅決反對，袁以密令將杭辛齋逮捕入獄。杭辛齋在獄中遇一奇人，得其易學心法。次年6月袁世凱病死，杭辛齋出獄，遍搜天下易學著作陸續(xù)至六百余種，議政之余，精研易學。

1917年，杭辛齋南下參加護法運動，1921年到上海任宣傳部長，創(chuàng)辦新聞學會。公元1922年，曹錕賄選總統(tǒng)，杭辛齋在上海召集部分議員開會反對。

1923年，杭辛齋被選為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1924年1月20日，“一大”在廣州開幕，杭辛齋因病缺席，1月24日，杭辛齋病逝于上海，享年55歲，靈柩歸葬于故鄉(xiāng)海寧長安鎮(zhèn)鐵路南側(cè)（今海寧中學附近）。

二、杭辛齋易學傳承考

杭辛齋的易學師承始終是一個謎。據(jù)《洪憲慘史》的作者王建中記載，杭辛齋被捕于1915年12月，袁世凱逮捕杭辛齋用的是軍法密令，行動很詭秘，不向社會公開，也為后來的考證工作增加了難度。杭辛齋被押解到京畿軍政執(zhí)行處，始押于丙籠，翌日改押乙籠——即是王建中所在的牢籠。

杭辛齋學易，王建中是真實可信的目擊者?？上У氖?，王建中卻沒有寫到同籠中有一位易學高人，也許是王建中的注意力不在這上面，他只寫了杭辛齋獄中學易，卻未指明杭辛齋所學易至何來。這可以說是王建中缺少歷史眼光造成的疏忽?！逗閼棏K史·杭辛齋獄》：

予得辛齋為難友，固十分慶幸，而辛齋更勸予等曰：“吾輩在此囚籠，如在墓中，然墓中人不能談話，不能飲食，不能似今日之弈棋學易，實較墓中人快樂多也?！盵4]

由上文可以確知杭辛齋在獄中學易，但對其師無只言片語的描述，這就無法排除后人對杭辛齋有可能自學、自悟易學的懷疑。文王拘于羑里，推演周易，并無他人指引，也創(chuàng)造了一套易學體系。焉知杭辛齋不是跟文王一樣自為體系呢？

與杭辛齋同時出獄的首屆國會議員景定成在《書杭辛齋獄中受易事》中記其事：

及洪憲僭號之初，辛齋方南行，未果，即被捕于三元店，械送軍警執(zhí)法處。剛?cè)肭艋\坐定，同囚即有數(shù)人對之發(fā)笑，辛齋嗔問笑由，一人指同囚某告云：“君未入獄前三日，此位神仙已暗記于墻角上矣。”辛齋視墻角果有小字一行云：“杭某于某月某日被捕于三元店。”初疑為某即席所為，而某則正色告曰：“此定數(shù)也。某為白狼軍師，被捕入獄，數(shù)當于某日死。尚有一月期限，合傳《易經(jīng)》微旨于君?！毙笼S乃驚服，獄中無紙筆，某乃以指畫地為八卦，告以要竅，并曰“出獄后應多購古人《易》著，加以整頓。”辛齋受命，惟謹奉之為師，稱為異人。逾月，異人果于所預知日期被戕。辛齋則于袁死后，與予同時出獄，告余以此段奇遇。[5]

景定成與杭辛齋不處在一處囚籠，獄中受易的內(nèi)容還是杭辛齋告訴景定成的，嚴格地說，杭辛齋自己的話是孤證，無法查證其師的有無。

袁世凱次子袁克文所作《三十年見聞行錄》亦記載其事，內(nèi)容大同小異，也是傳聞。[6]傳聞中更多了異人傳授給杭辛齋一本秘笈的情結(jié)。[7]因袁克文曾為《易契》題寫書名，秘笈的說法也有可能是杭辛齋告訴他的。

杭辛齋曾對友人狄樓海吐露，自己的老師不愿說出自己的姓氏，只表明自己曾為白狼（白朗）軍師，能預言自己的死期，并預言袁世凱將亡。[8]后杭辛齋的族人杭肇峰補充此人號“白浪山人”，[9]《走讀海寧》一書的作者認為他姓岳，卻提供不出消息的來源。[10]總之，這位易學高人還是沒有確切的名字。如以心理學教師的眼光來看，一定會斷言此事為假，杭辛齋或是編造，或者被監(jiān)禁出現(xiàn)幻覺，但是筆者看來，此事還是可信的。原因有三：

1、杭辛齋個性好強，一度是杭州洪門老大，還是著名實業(yè)家、著名浙商，報業(yè)領(lǐng)袖。以他的逞強性格，如自己對《易》有所發(fā)明，一定會當仁不讓，不會給自己編造師承的。

2、易學是理性的，跟神學不同。洪秀全可以依靠幻覺經(jīng)營神學體系，取得政治上的地位，但其本質(zhì)是反理性的，造成了很多行為上的反常。杭辛齋出獄后頭腦甚清明，治學更卓厲，因其學識上的精進，他在晚年為孫中山所特別倚重。所以無法用杭辛齋受迫害產(chǎn)生精神幻覺來解釋他的易學遭遇。

3、杭辛齋治易甚晚，1915年被捕入獄時已經(jīng)46歲了。出獄后廣購易著參研，進展神速，開壇講易，門庭若市，如無高人指點門徑，是不可能進展這么快的。

盡管僅與高人相處一月，杭辛齋出獄后自學的時間居多，但杭辛齋仍然堅持自己的《易》是忠實于老師之心法的。他在《學易筆談述旨》篇首云：

易道廣大，易理至邃；辛齋之愚，何敢妄談？顧念吾師忍死犴狴，克期以待，密傳心法，冀綿絕學，又曷敢自棄？[11]

杭辛齋這段特殊的師承使他的易學具有與眾不同的面貌。一是那種獨得密傳的自負感；二是那種勇于追溯上古統(tǒng)御群經(jīng)的開張氣勢；三是他的一些易學結(jié)論缺少嚴密的論證環(huán)節(jié)，或是無法取證，因為當初老師告訴他的只是結(jié)論，而易學本來就是“絕學”，很多重要問題無法考證，這更給了富有創(chuàng)造力的杭辛齋發(fā)揮的空間，給后人留下了《杭氏易學七種》這樣的巨著。

注釋：

[1][9]杜德馨.海寧人物資料（第一輯）[M].海寧縣政協(xié)內(nèi)部資料，1985：25.

[2]杭辛齋.愚一錄易說訂[M].見陳守謙作的序.

[3]杭辛齋.學易筆談二集[M].遼寧教育出版社，1997.

[4][5]王建中.洪憲慘史[M].上海：上海書店，1998：9～64.

[6]袁克文.辛丙秘苑[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0：55.

[7]袁克文.三十年見聞行錄[M].之《辛齋戲語》一篇.

[8]劉成禺.洪憲記事詩之二〇五[M].京華印書館出版，1924.

[10]趙福蓮.走讀海寧[M].杭州：浙江攝影出版社，2005：135.

[11]杭辛齋.學易筆談初集[M].上海： 研幾學社，1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