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佃鵬
局里有一對雙胞胎,流傳許多笑話。據(jù)說有次領(lǐng)導來視察,姐姐在一樓送,妹妹在八樓迎,電梯門開,領(lǐng)導愣住好一會兒不敢出,以為電梯沒動?;诤闷妫M懷希冀,在食堂等處得以巧遇,一進一出,看見兩張完全一模一樣的臉,驚得大呼神奇。其實,在內(nèi)心中,一直幻想世界上有個人能與我一模一樣,有相似的經(jīng)歷、共同的喜好,那將成為人生中嘆為觀止的事件。
為此,還特意留心此類很長一段時間,遺憾的是,無論在家鄉(xiāng)還是在校園,未曾相遇過??砂l(fā)現(xiàn)了奇怪的現(xiàn)象,熒幕上出現(xiàn)的人,的確部分有現(xiàn)實中朋友的影子,便武斷地總結(jié),這是自然的奇妙之處:另一個我一定是存在的,卻不會相遇。
明知不可見又總求一見。于是,一到陌生的城市,首先駐足于穿流的街道,看來往行人,一求圓夢。雖未找到“自己”,卻驚喜地發(fā)現(xiàn),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中,竟確有身邊的“他”或“她”。曾在一個快餐店里,遇一女生,與一大學同學九分貌似、九分半神似,因過于相似,直至跟蹤到她工作地點并查詢其身份后,方敢確認:那竟然不是她。
記得當時為有效實施跟蹤,在一攤位假裝路人時竟兀自啃起未付錢的烤白薯,弄得攤主不知所為。顯然,那一刻我是興奮的,因為這堅定了我的信念:終有一天,見到另一個自己,我們相擁而泣,從此不再孤單。
世上最難能可貴的就是,還有一個人,與自己相同。
一個善良的人,卻說了無數(shù)謊言,對象必是他所愛的人。“放心,我很好!”貼心的謊言,溫暖了一段情,卻失落了一顆心。親人也好、朋友也罷,再親密再知心,也不過能夠相互安慰,卻難傾心,因為他們是親人,卻不是自己。
時?;孟?,假如全世界的7 2億人,都是我的克隆體,哪怕說,我是他們的復制品,我是否就不再孤單了呢?
小時候,聽大人講,孩子都是女媧娘娘用泥巴捏出來的。我也想做創(chuàng)世者,便學著女媧娘娘用泥巴捏小人,捏一排“自己”放在太陽下曝曬,希望他們長成人。不過很遺憾,這終究只是一個傳說,泥人還是泥人。
有次放假回家,一個叔家小弟在和幾個同齡伙伴玩捏泥巴。每人都捏了十幾個“自己”,并吹噓:“我的小弟多,你們誰都打不過我?!蔽议e來無事,也摻和進去,但隨心捏出的卻不是“自己”,而是一座山中的院落,里面有花、有草、有美麗的新娘。
那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長大,不再那么單純。此時的我,如果真的成就了那個幻想,每天遇見同樣的人、同樣的事,雖不孤單,卻會厭倦,而厭倦又是另一種孤單。
但我仍然盼望著,突然有一天,旅游歸來的同事張大嘴巴驚嘆地講:“我遇到一個人,他和你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但更大的可能是,我們今生平行不會相見,但神交已久便足矣。
(責任編輯 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