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道榮
他是一個農(nóng)民,但一年中的大部分時間,并不在他的十幾畝農(nóng)田里耕種。這些土地上長出的莊稼,除了留給他的家人做口糧外,其余的,都被他變賣成盤纏了。
他總是在路上。過去的16年,他徒步走了10萬公里,最長的一次,他一個人在戈壁深山里,走了整整13天。
他的隨身物品中,有一部相機,這幾乎是他的全部行當。20年前,他花了300元錢外加三袋麥子,從一位同學手中買回一部國產(chǎn)二手相機。這個當初藉以謀生的工具,后來被他用來拍攝另外一群人。
迄今,他拍攝了10萬多張照片。照片的主人公,都是甘肅、陜西、青海、內(nèi)蒙古、新疆、四川、寧夏等西部貧困地區(qū)的貧困失學兒童、他們的親人以及代課老師,沒有一張風景照。如果你從這些照片中也看到了風景的話,那是一幅幅貧窮、荒涼、無助、絕望的風景。
他在全國各地舉辦了幾十場展覽。他用一根根繩子,將這些照片串在一起,掛在城市的街頭,與其說他展覽的是他拍攝的一幅幅照片,不如說是一張張極度窮困、極度悲哀、極度絕望的臉。他希望人們記住這些可憐的面孔,并力所能及地給予他們幫助。
他自創(chuàng)了一種愛心資助模式:一對一。如果你被某張照片打動,希望幫助照片背后那個可憐的孩子,那么,他會將有關(guān)這個孩子的資料,全部提供給你。通過這種方式,已經(jīng)有13000多名孩子獲得資助,重新回到校園。
他這樣算賬:能借宿的,絕不住店;能步行的,絕不乘車。他省下每一分錢,就是為了使自己能夠走得更遠,拍到更多的孩子。有個北京朋友,曾經(jīng)請他吃了一頓飯,花了142元。朋友結(jié)賬時,他心疼不已,他說,這是西部一個家庭一年的伙食費。說完,端起一個盤子,將里面的剩菜,呼嚕呼嚕全吃掉了。
他叫王搏——他的身份是甘肅天水的一位普通農(nóng)民。但是,有人說他是攝影師,有人說他是慈善大使,有人說他是志愿者,他說自己只是個農(nóng)民志愿者。
通過他的鏡頭,13000多名貧窮失學孩子獲得了幫助,其中一些孩子的命運,可能從此改變。這已經(jīng)是一個了不起的數(shù)字,可是,相對于他拍攝過的貧窮孩子,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相對于他所親眼看到的還沒有拍攝過的貧窮孩子,更是滄海一粟。拍的越多,走到的地方越偏遠,接觸到的貧困孩子和家庭越多,他越覺得自己力不從心。
有人勸他,你不是救世主,那么多因為疾病、窮困失學的孩子,你幫得了嗎?
他說了一個故事。大海邊,每次海水退潮時,都會有很多小魚被擱淺在沙灘上,烈日很快就會將他們烤焦。有位住在海邊的老人,總是跟在潮水的后面,將一條條擱淺的小魚撿起來,扔回大海。有人勸他,你這樣能救活幾條魚,更多的小魚,沒等到你去救它們,就早已死了??墒抢先苏f:撿一條,是一條。
王搏說,和那位老人一樣,我也是幫一個,是一個。
電影《一個都不能少》,曾經(jīng)感動了無數(shù)人。一個都不能少,那是一個理想的狀態(tài),可是,有多少孩子,正在失學;有多少窮困的家庭,仍然掙扎在苦難的邊緣。和王搏一樣,我們大多是普通人,靠辛苦所得養(yǎng)活自己和家人,我們的能力有限,我們不是救世主,但是,以我們的微薄之力,卻可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你幫助了一個孩子,就少了一張愁苦的臉;你幫助了一個孩子,這個世界,就多了一張笑臉,多了一份溫暖,多了一份希望。
陳霜葉摘自《初中生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