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上海對外經(jīng)貿(mào)大學綜合檔案室 徐玲麗
近年來,有關檔案館公共服務和公共檔案館的探討和實踐始終風風火火。筆者認為,透過熱鬧的表象,只有對公共檔案館的“名”與“實”形成較為清晰的認識,才能使檔案概念真正實現(xiàn)“以司法——行政管理為基礎”到“植根于公共政策和公共利用的社會——文化為基礎”的轉變,才能使公共檔案館兼具“公共之名”和“公共之實”。
關于“什么是公共檔案館”,筆者翻閱眾多有關公共檔案館的文獻,諸多討論之分歧實質是出于對于公共檔案館概念界定的不同意見,至于如何建設,觀點大多大同小異。
就概念而言,筆者認為,從服務對象、館藏內(nèi)容等方面來看,我國的綜合檔案館已有公共檔案館之名;然而,界定公共檔案館絕不僅在于是否有“公共之名”,重要的是考核其是否有“公共之實”,這體現(xiàn)于社會對檔案館形象的反饋。那么,與其說建設公共檔案館,更不如說是通過檔案館公共性的內(nèi)涵建設,實現(xiàn)“從法理意義上的公共檔案館向實際意義上的公共檔案館轉型”①。因此,公共檔案館這一概念應當更確切地表述為檔案館的公共性。
“綿延至今,西方國家檔案館主要擔當兩種社會角色:一是‘良好的管理者’,即對現(xiàn)行文件進行專業(yè)化的管理,以利于公民了解政府部門的決策、執(zhí)行等各種活動過程;二是‘文化的保管者’,即妥善保管國家的歷史文化遺產(chǎn),便于公民通過查閱歷史檔案了解國家與民族的歷史。”②我們看到,為公民服務的理念始終主導著西方國家檔案館的工作方向,而這種主導是有其歷史淵源的。這種歷史淵源之重要方面就是歷史學家的推動。比如在美國和英國,首先承認公共文件重要性的是歷史學家,促使設立公共檔案館的需要是歷史學家提出來的,他們一直為使公眾承認檔案的價值而努力,因此英美國家檔案館的設立,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歷史學家們堅持不懈的努力。③如今英美公共檔案館的成就及其定位跟這點有著極其密切的聯(lián)系,他們的檔案館是在自下而上的需求推動下建立和發(fā)展起來的。
在我國,最初檔案館的設立不同于西方國家自下而上的需求推動,而是出自自上而下的行政力量的推動。且國家檔案館多數(shù)由機關內(nèi)部檔案機構演變而來(比如中央國家檔案館的前身是中央秘書處的材料科),在工作中始終持有為機關工作服務、為領導決策服務的思想。在這種情況下,要開展檔案館的公共性建設就顯得相對艱難。
西方學者哈貝馬斯認為有關公共性的問題是隨著近代社會的成長慢慢發(fā)展起來的。在古代社會,由于沒有明確的公私領域劃分,在政治領域,代表國家權力的“公”吞沒了“私”;在經(jīng)濟領域,表現(xiàn)為國家對經(jīng)濟生活的全面控制,因而公共性等同于國家權力。直到近代,“公”與“私”才截然分離,各有自己的獨有領域,與此同時,經(jīng)濟領域開始盛行自由主義和市場經(jīng)濟理論,在政治領域采取國家放任主義,慢慢開始強調(diào)公平參與以及民主因素等。到了現(xiàn)代社會,“公”與“私”慢慢出現(xiàn)相互融合的趨勢,經(jīng)濟領域表現(xiàn)為國家干預與自由經(jīng)濟并存,而在政治領域,以第三部門為核心的公民社會成長壯大,引發(fā)大規(guī)模的公民參與和公共行政改革浪潮,“公共性”問題再一次被重視起來。此時,突出“公共性”不僅是公共部門的內(nèi)在要求,同時也是公民社會外力推動的結果。④
社會的轉型促使產(chǎn)生重新配置信息的所有權和使用權的需求。目前,炙手可熱的民生檔案、家庭檔案等檔案新生概念的出現(xiàn),說明了在整個社會大背景浸潤在“社會化”、“公共性”、“公民權利”之中的時候,檔案館不得不在社會需求的“后天”推動下,做出適度的響應和改變來保全自己在這場公共危機中的周全。
對于檔案部門,一方面,當公共性成為一種普遍意識的時候,對公共性的呼喚其實已經(jīng)內(nèi)化為檔案館為了彌補“先天不足”而尋求“自?!钡膬?nèi)在需求;另一方面,社會公共意識的覺醒呼喚政策上的同步,使得政府在公共性問題上的態(tài)度隨之轉變,從而形成了一種凌駕于社會方方面面(包括檔案部門)的外在壓力。檔案館對公共性的呼喚,實際是內(nèi)力和外力共同作用下的行為。
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體制的建立和完善,政府的定位開始由經(jīng)濟建設型政府向公共服務型政府轉變,在政府努力尋求搭建溝通平臺的過程中,檔案部門也應該探索一種新視角來重新審視自身的定位和價值。
近年來,各級各類檔案館積極投身檔案館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建設,利用豐富的館藏檔案舉辦各類檔案陳列、展覽,傳承民族文化和展示現(xiàn)代文明。“上海市檔案館的常設主題展廳內(nèi),《城市記憶——上海近現(xiàn)代歷史發(fā)展檔案陳列》通過600多件獨一無二的珍貴檔案文獻和歷史照片,展示了近200年上海城市發(fā)展的脈絡軌跡,成為上海市檔案館的標志之一?!本┦袡n案館1998年舉辦的‘讓昨天告訴今天——北京商品票證回顧展’一經(jīng)推出就收到了良好的社會反響,在展覽舉辦的近十年里,累計數(shù)十萬的觀眾參觀了該展覽……
檔案部門作為檔案信息的終端集聚場所,通過各種方式和途徑促進檔案信息的利用和傳播,這些在公共服務方面的探索何嘗不是公共性內(nèi)涵建設的有益嘗試。
檔案館要維持良好的運行狀態(tài),離不開經(jīng)營自身的社會關系,有效地構建起自身的“合作圈”,是為了營造檔案館的良性公關狀態(tài)。檔案工作人員若每天只埋頭專注于保存好檔案,卻不注意“與其他人共處”,那么所有為保管和提供利用所付出的努力很難有卓有成效的回報。
一方面,鑒于目前檔案館服務在“信息”意義上呈現(xiàn)的行為單向化,多數(shù)檔案館的信息服務還停留在“要什么,找什么”的階段,檔案館與利用者之間的聯(lián)結比較松散。檔案館應強調(diào)檔案利用的“雙向性”和“互動性”,應改變被動等待用戶上門的傳統(tǒng)模式,在用戶與檔案館之間建立起一個穩(wěn)定和諧且可持續(xù)的社會關系,以促進對檔案的廣泛利用以及向用戶提供有效的服務,從而進一步建立檔案部門的長效服務機制。
另一方面,檔案館要改變以往關起門來做事的工作方式,與本專業(yè)的其他成員以及其他專業(yè)的人員進行合作、聯(lián)系和交流,不能讓檔案工作人員的世界真的只是一個世界。筆者認為,檔案部門可以和新聞出版、計算機科學、人力資源管理等諸多部門建立起合作關系,可以與圖書館、博物館實現(xiàn)資源的共享,與宣傳部門合作舉辦檔案展覽,與研究部門合作開展檔案專題編研等,通過專業(yè)間的交流和合作幫助檔案館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
周林興認為“公共檔案館是民主國家或政府為了保障公民的檔案信息自由獲取權而設置的制度安排。”過去,無論在檔案實踐部門還是在學術界,都沒有將公共檔案館當作一種實現(xiàn)信息公平與信息保障的制度。而是通常將公共檔案館當作一種保存文化遺產(chǎn)、為利用者提供檔案利用、幫助社會了解歷史的機構,而沒有深入認識到其本質。目前,關于公共檔案館的種種探討都是圍繞著檔案館這一實體機構展開,而很少從制度的視角去追尋公共檔案館的一些本質問題,從某種意義上阻礙了檔案館在根本上走上公共之路。
周林興同時也提出,“正因為公共檔案館體現(xiàn)了民主國家或政府的制度公正,所以公共檔案館的存在和發(fā)展應得到社會最高制度——國家法律的肯定和保護。這就是當前我國亟需制定和實施統(tǒng)一的公共檔案館法的極端重要性及必要性所在?!?/p>
筆者認為,當前國內(nèi)雖已形成鼓勵開放的軟環(huán)境,然而在法律層次上卻缺乏對于開放的保障和監(jiān)管力度,以《政務信息公開條例》為例,倘若能上升到法律的層面,那么取得的成效也必定不會僅僅是這些了。因此,超越機構、從制度層面上認識公共檔案館并取得國家法律的保護,必將使公共之路走得更為順暢。
公共檔案館要做到有“名”有“實”,不僅涉及觀念和價值的創(chuàng)新,其公共性應該在組織機構、行為方式、運行機制、政策規(guī)范等具體層面都要有所體現(xiàn),應當將“公共性”作為自我表達存在的基本原則,那么公共性就是一座空中樓閣。
注釋:
①郭紅解.析公共檔案館[J].中國檔案,2007(2):30.
②王改嬌.我國國家檔案館公共性的先天不足——比較中外國家檔案館的產(chǎn)生背景和工作宗旨[J].山西檔案,2008(3):22.
③[美]T·R·謝倫伯格.現(xiàn)代檔案——原則與技術[M].黃坤坊等,譯.北京:檔案出版社,1986:11-15.
④王樂夫,陳干全.公共性公共管理研究的基礎與核心[J].社會科學,2003(4):69-70.
[1]王樂夫.陳干全.公共性公共管理研究的基礎與核心[J].社會科學,2003(4):69-70.
[2]郭紅解.析公共檔案館[J].中國檔案,2007(2):30.
[3]郭紅解.論我國公共檔案館建設的實踐基礎和理論準備[J].檔案學通訊,2008(5):28.
[4]王改嬌.我國國家檔案館公共性的先天不足——比較中外國家檔案館的產(chǎn)生背景和工作宗旨[J].山西檔案,2008(3):22.
[5][美]T·R·謝倫伯格.現(xiàn)代檔案——原則與技術[M].黃坤坊等,譯.北京:檔案出版社,1986:11-15.
[6]周林興.公共檔案館與制度公正——關于公共檔案館的制度視角研究[J].北京檔案,2005(8):25-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