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為超

(湖南工業(yè)大學包裝設計藝術學院，湖南株洲412007)

曾景祥于1949年出生于風景如畫的益陽桃花江畔，1973年畢業(yè)于湖南師院藝術系美術專業(yè)，現(xiàn)為湖南科技大學教授，碩士生導師。曾景祥擅長工筆畫、寫意花鳥畫及水彩畫，喜愛古典詩詞。長期的中國古代優(yōu)秀文化的浸染與家學熏陶，使曾景祥成長為一個滿腹詩書、氣韻儒雅——詩、書、畫、論四者兼通的博學奇才。其畫作被國內(nèi)外不少收藏機構(gòu)或收藏家高價收藏，其論文在多家權(quán)威報刊雜志發(fā)表，其詩詞作品膾炙人口，為方家所稱道。本文擬對曾景祥詩詞作品的審美特征作一提要勾玄的簡單論述，以盡拋磚引玉之功。

一

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曾景祥的詩詞作品約為50余首。其功用約為三種:一是題畫之作，如2003年題于《詠梅》畫作上的《卜算子》:“簾外一枝斜，雪里陽春到，淡著煙霞萬朵開，裝點千般俏。拂拂東風吹，花訊頻頻報，一年流逝嘆匆匆，莫把春拋掉?！倍亲詩手鳎?《老矣》“請君莫譽面如童，六十三齡一老翁。猶似秋楓霜凍后，愈趨衰颯愈顯紅。”三是應酬之作，如《破陣子·為劉桂芳進修匯報展序》“探奧何辭路遠，離家毅上金陵。夏枕驕陽冬臥雪，朝繪晨曦暮寫心，碧血煉丹青。疆法構(gòu)思立異，勾皴敷色標新。充實空靈都在理，涂橫抹豎總傳神，天趣自然成?！睆念}材的角度看，曾景祥詩詞約可分六大類:一是寫景，如《苗寨春暮》:“窗燈點點連霄漢，剪燕雙雙對月眠。日暮歸途匆匆客，朦朧天際裊裊煙?！倍窃佄?，如《詠白梅》:“清新鐵骨見誰同，守素抗冰自有神。傲向高山寒石立，英雄氣概美人同?！比怯浭?，如《初夏游桃花江》:“萬木蔥蘢花未闌，踏青湘女笑聲繁。羅裙不解東風意，也學柔技戲幼蟬?！彼氖琴洿穑纭顿浻讶恕?“東西南北無窮闊，四季風光各不同，莫道書生無雅量，周天寒暑一胸容。”五是寄情，如《急催玉曲·盼》，青山在，綠水在，倩影不在。風常來，雨常來，冤家不來。春去愁不去，花開心不開?；秀崩?，窗前坐定，兩眼發(fā)呆。但愿他如東方曙色送光來。”六是抒懷，如《夢江南·六十抒懷》:“霜侵鬢，紅葉燦金秋，伏櫪嘶空途正遠，飛龍舞鳳筆方遒，詩畫鑄風流?！?/p>

二

詩歌的審美價值主要表現(xiàn)在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特點兩個方面。從思想內(nèi)容方面來看，詩歌的審美價值就在于贊揚美好事物，鞭撻丑惡行為。就如《毛詩正義·序》中所說的:“夫詩者，論功頌德之歌，止僻防邪之訓?！保?］261也就是說，如果詩歌的思想內(nèi)容能夠做到贊揚美好事物，鞭撻丑惡行為，這樣的詩歌就具有了審美價值。曾景祥贊美社會正能量的詩詞如《母魂》:“狂車霎那飛橫禍，肆虐群童眾恐慌。忘死舍親行大義，德?lián)P五岳譜華章?！比姼桧灹艘晃簧峒壕热说挠⑿勰赣H楊應君。楊應君帶著6歲的女兒行走在大路上，突然一輛失控的大卡車從坡上飛奔直下，而馬路旁邊正有5個小孩在玩耍，面對飛奔直下的卡車，5名小孩全都驚呆了，不知所措。這時，楊應君奮不顧身撲上前去，費力推開了5個小孩。5個小孩得救了，但大卡車卻將楊應君撞成重傷，并將她6歲的愛女不幸撞死。面對舍己救人的楊應君，詩人心靈上感到了極大的震動和欽佩，于是寫下這首贊美楊應君的《母魂》。詩的前兩句概寫了車禍的驚險場面，后兩句直抒胸臆，抒發(fā)了詩人對楊應君忘死舍親，奮不顧身救人義舉的由衷贊佩。全詩起到了很好的“論功頌德”的作用。

人類社會是一個復雜的社會，常常是“長短相形，善惡并存?！惫省独献印氛f:“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保?］因此，曾景祥的詩詞秉承中國詩教“興”“觀”“群”“怨”的傳統(tǒng)，［1］2525對社會上的邪僻不端之舉也進行不同程序的鞭撻和諷刺。如《雜感》:“花開花落年年有，天暖天寒歲歲同。只有人心多變數(shù)，時而西去時而東?！比娪谩盎ㄩ_花落”“天暖開寒”年年歲歲都相同的能夠令人掌握的自然規(guī)律來起興，以引起人們對“時東時西”令人難以觀察的“變數(shù)人心”的鄙夷，鞭撻了人心不古的不良的社會風氣，起到了很好的“止僻防邪”的作用。

總之，翻讀曾景祥的詩作，處處充滿了激動人心的正能量，表現(xiàn)了一個新中國培養(yǎng)下茁壯成長的老教授的生命意趣、磊落情懷和獨特精神。

曾景祥出生于農(nóng)村，是新中國的同齡人。他的人生道路，就象新中國的成長一樣，雖然經(jīng)歷過一定的挫折與磨難，但更多的是平坦和順利。正因為如此，在曾景祥的詩詞中，總是充滿著積極健康的正能量，充滿著生機勃勃的明亮圖景，充滿著向上進取的希望和信心。如他的《夢江南·六十抒懷》，雖然自己已是“霜侵鬢，”進入了老年，但人生仍如在金秋之際的陽光中燦爛地閃耀著金光的紅葉。就象杜牧《山行》中所描繪的那樣:“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苯鹎锝?jīng)霜的紅葉，燦如云錦，爍如紅霞，它比江南二月的春花還要火紅，還要艷麗。詩人正是借助瀕臨老境的秋天紅葉意象，來象征自己已近60的年華。詩人沒有像一般的封建文人那樣，在象征老年的秋季和紅葉到來之際，悲傷嘆息，而是通過紅葉的紅色，看到了紅葉如春花般的生命張力，看到了秋天如春天般的絢麗多彩和生機勃勃。詞的前兩句，表現(xiàn)了詩人豪爽向上的年輕俊拔之氣，這正是詩人正能量的難能可貴的有力表現(xiàn)。然而，詩人更進一步地借用曹操《步出夏門行》(龜雖壽)的典故來表露自己雖近老年，但仍積極向上的進取之心。“伏櫪嘶空途正遠”化用曹操“老櫪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詩句，表明自己雖然已近60，但仍然是一匹日行千里的追風良驥，即使形老體衰，屈居櫪下，但胸中仍然激蕩著馳騁千里的豪情。有志干一番事業(yè)的人，即算是已近晚年，但一顆追求上進的勃勃雄心永遠也不會消沉，一種對宏偉理想的追求永遠也不會停息。詩人還要繼續(xù)自己的繪畫事業(yè)，“飛龍舞鳳”，用詩和畫來鑄造人生永遠的風流。全詞充滿了健康向上的陽剛之氣，充滿了樂觀自信的豪情壯志。讀著曾景祥這樣的詩詞，什么浮生若夢，什么老之將至，什么及時行樂，統(tǒng)統(tǒng)見鬼去吧!讀曾景祥這樣的詩詞，心中只有壯懷激烈，只有慷慨高歌，我想，這就是曾景祥詩詞震憾人心的力量，這就是曾景祥詩詞最大的審美價值。

三

從藝術特點來看，詩歌的審美價值就在于它能給人們帶來別具一格的審美感受。曾景祥的詩詞，其最大的審美特點是繪畫美。曾景祥是我省著名的畫家，其主要的工作是繪畫和繪畫教育，詩詞創(chuàng)作不過是曾景祥的業(yè)余愛好。但正因為曾景祥的畫家身份，使得他的詩詞創(chuàng)作具備了一種不同于一般詩人的罕見的繪畫美。最能表現(xiàn)這種繪畫美的詩詞，就是他的寫景佳作。無論是“峭壁層林染，通天亦有橋”(《石峰》)的雄奇壯觀的景象，還是“輕風動柳日西斜，鳥叫蟬鳴鬧喳喳”(《夏風》)的幽靜的自然物象，曾景祥都能以畫家那種對大自然的敏銳感受，抓住自然景物的聲音、動態(tài)和色彩，采用素描或刻畫、敷色的方法，將所要表現(xiàn)的自然景觀和物象準確地表現(xiàn)出來，形成一種獨有的繪畫美。如《苗寨春暮》:“窗燈點點連霄漢，剪燕雙雙對月眠。日暮歸途匆匆客，朦朧天際裊裊煙。”全詩四句，描寫了四組自然景物。首句點題，描寫苗寨景觀。苗族人是聚族而居，依山建屋，屋屋相連，直到山峰。在暮色降臨之時，遠望依山而建的苗寨窗中射出的燈光，仿佛是直達霄漢的點點繁星，凡是去過貴族西江千戶苗寨的人，就一定會感到詩人的取景之準。第二句用擬人的手法描寫房檐下成雙成對的燕子，在月光下相擁而眠進入夢鄉(xiāng)。第三句描寫暮色中匆匆而歸的羈旅之客。尾句寫暮色之中，朦朧的天際飄著 裊裊的炊煙，是苗鄉(xiāng)人在準備自己的晚餐了。全詩四句，緊扣題目苗寨春暮，“首句點明苗寨，次句“剪燕”點明春天，“窗燈”“日暮”“朦朧”點明暮色?！彼慕M自然景觀和物象組成一幅恬靜的苗寨春暮圖。取景之準確，描景之細致，不是畫家很難達到這樣的繪畫效果。閉上眼睛，欣賞這首詩，你仿佛看到一幅精美的苗寨春暮圖。這就是詩人通過色彩的處理，明暗的變化以及準確的刻畫所達到的藝術效果。詩人通過繪畫的元素把他所描繪的形象帶進到一個立體的空間，使他所描繪的形象變成了可以觸摸的立體形象，正是這種可以感知的立體形象帶給欣賞者獨特審美愉悅。

最能體現(xiàn)曾景祥詩作繪畫美審美特色的是其詩作中對色彩的嫻熟運用，這一點是作為水彩畫大家的詩人最擅長的技巧。如《秋韻》:“十月湘江漾碧波，魚翔淺底畜棲坡。微風嶺上搖霜葉，喜鵲枝頭奏凱歌。”和《苗寨春暮》一樣，詩人同樣選擇四組秋天的典型景物來表現(xiàn)作者所要表達的“秋韻”。而在表達“秋韻”主題時，作者對色彩的搭配是非常講究的。首句描寫碧綠的秋水，秋高氣爽，雨水無多，故秋水碧透清澈。次句寫魚翔淺底，牲畜棲坡，采用黑白兩色，對比鮮明。三句描寫秋天特有的景致經(jīng)霜的紅葉。尾句寫佇立枝頭的喜鵲，也是黑白色彩相間。四組景物通過色彩的調(diào)配，贊美了明凈澄潔的“秋韻”之美，也抒發(fā)了詩人當時那種心曠神怡的感受和清明澄凈的胸懷。我想，這就是曾景祥詩作獨特的審美價值之所在。

綜上所述，曾景祥詩詞的審美價值，就在于他在詩中表現(xiàn)了對美好事物的熱情歌頌和不懈追求，對丑惡行徑的無情鞭撻，顯示了中華民族詩教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更難能可貴的是，當詩人在表現(xiàn)自己的愛憎好惡時，運用了自己作為一個畫家對生活的敏銳感受和繪畫技巧，通過精心取景、細致敷色和別具匠心的安排，使自己的詩歌呈現(xiàn)出一種“詩中有畫”的繪畫美感，而達到一種栩栩如生、形神俱備的空靈境界。而正是這種思想內(nèi)容和藝術形式上所呈現(xiàn)出來的審美價值，使得曾景祥的詩詞創(chuàng)作，猶如一顆光輝燦爛的明珠，在中國傳統(tǒng)詩詞藝術寶庫中放射出奪目的光彩。

［1］十三經(jīng)注疏［M］．阮元，校刻．北京:中華書局，1980．

［2］中國名人研究中心．諸子百家經(jīng)典集粹［M］．合肥:黃山書社，1997:10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