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 廉
這些年,我觀賞過李思訓的金碧山水,
“悠然如在灞橋風雪中,
三峽聞猿時”的關(guān)仝山水。
游歷過荊浩的太行山水,
石濤開辟的“黃山派”山水,
黃公望的富春山水,
那偏隅東南的青田山水……
追想過李成山水中的寒林平野,
他醉死在我的故鄉(xiāng),
不曾留下一幅真跡。
而只有凝望倪瓚的《虞山林壑圖》,
我才清醒認知,事實上自己
早已死去。郭熙說王羲之喜歡鵝,
純粹為了觀察它們?yōu)t灑的脖子,
以練習執(zhí)筆轉(zhuǎn)腕;這些年,
我徜徉山水,
因我已來到人生中途,
深陷但丁地獄,戰(zhàn)戰(zhàn)慄慄,
日謹一日。整整八年,
我住進南宋馬遠的《鳳凰山居圖》,
空想著貝雅特麗齊。
到處都是魔幻現(xiàn)實主義,
我寧愿隱逸于空想,
“往往整個國家都靠空想才生存下去?!盵1]:契訶夫語。
鳳凰山上,電塔林立,
盡管如此,它還是我的貝雅特麗齊;
盡管東西南北,幾乎所有
山水都戴上了鐐銬,它們也都
還是我的貝雅特麗齊。
懷素夜聞嘉陵江水聲,草書益佳,
錢塘江潮水,卻讓我的生活,越加混亂,
而“混亂已完成了他的杰作!”[2]:出自莎士比亞《麥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