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彩霞
(黑龍江幼兒師范高等??茖W校,黑龍江牡丹江157011)
長篇小說《春寒》是現(xiàn)代著名作家夏衍于抗戰(zhàn)期間在港島“避難”時的文學斬獲。它是應《大眾生活》周刊主編鄒韜奮的邀約,精心結撰的一部抗戰(zhàn)流亡小說,同時也是作者小說生涯中唯一的一部長篇作品。小說連載伊始,即“受到香港和南洋一帶人士的注目,被看做是繼茅盾《腐蝕》之后,在港澳讀者中留下深刻印象的作品”,這部近13萬字的短篇幅長篇小說于1947年由香港人間書屋列為《人間文叢》的第一部作品出版。出版后的一年間又多次重印,可見當時讀者對《春寒》的共鳴與推崇。1948年廣州中山大學文學院曾舉行《春寒》討論會,從三個方面肯定了作品的思想藝術價值:“1.充分地揭開了真?zhèn)慰箲?zhàn)之謎,打擊了所謂領導抗戰(zhàn)的騙人伎倆,粉碎了有些人對所謂‘民族英雄’的盲目崇拜,在教育意義上獲得了很大成功;2.新寫實主義手法,使讀者有真實親切之感;3.文字洗練、優(yōu)美?!北M管如此,作為長篇(也包括短篇)小說家的夏衍,還是被身為劇作家、電影藝術家、報告文學家、新聞工作者、翻譯家的夏衍所遮蓋,除周斌、陳堅、陳抗等少數(shù)獨具慧眼的研究者對《春寒》有中肯評價外,《春寒》獨特的現(xiàn)實主義藝術魅力一直為研究界所忽略,這對深化夏衍研究不能不說是一個缺憾。
1938年秋,日本入侵我國華南沿海地區(qū),國民黨從中央到地方對廣東防務過分寄托于英美列強的庇護,思想麻痹,兵力部署缺乏戰(zhàn)略眼光,倉促應戰(zhàn)又指揮無能,致使敵主力突襲得手,長驅直入,“從日軍登陸大亞灣至廣州失守,僅10天時間,戰(zhàn)局發(fā)展之快,出人意料?!边@令廣州會戰(zhàn)成為全面抗戰(zhàn)以來打得最糟的一次戰(zhàn)役。《春寒》就是夏衍在時隔3年之后以這次廣州大潰退為背景,以自身在“羊城—桂林”(1938年1月~1941年1月)之間復刊《救亡日報》的抗戰(zhàn)經(jīng)歷為素材,痛悼華南戰(zhàn)火下人民死難、國土淪喪的悲憤之作。
整體上看,夏衍以劇本為主體的創(chuàng)作可分為兩大系列:一是以《上海屋檐下》、《水鄉(xiāng)吟》、《芳草天涯》為代表,透過“大時代里小兒女們的精神悲歡”來縮寫時代的“市民-小知識分子”的日常生活系列;一是以《包身工》、《賽金花》、《秋瑾傳》、《心防》、《離離草》、《法西斯細菌》為代表,以社會變革、民族前途、意識形態(tài)為敘述重心的“主題型”創(chuàng)作。無疑,就意義重大與畫面恢宏而言,長篇小說《春寒》當屬后者——“主題型”創(chuàng)作。正是時代巨變對這位左翼文化驍將的感召與磨礪,激發(fā)了他對社會——歷史美學的不懈探索與追求。夏衍自1937年“八·一三”事變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人文意識與創(chuàng)作視野隨之發(fā)生了一次轉型期的磨礪,此后的創(chuàng)作更具有寫實精神、人道精神,更追求廣闊的社會歷史畫面。《春寒》之所以能走向堅實,與作家人文意識不斷深化密不可分。1941年《于伶小論》的發(fā)表,宣告了夏衍藝術成熟期、豐碩期的到來。因而,1941年秋開始連載的《春寒》,是作家憑借個人在劇本、電影腳本、報告文學、雜文創(chuàng)作等方面的文學經(jīng)驗,立于較高的思想與藝術起點而形成的一部具有獨特美學風格與思想個性的優(yōu)秀作品。
《春寒》以民族主義為旗幟,對置身戰(zhàn)火浮生中的“城與人”沉痛一瞥,堪稱一部速寫南粵浩劫的“烽煙圖”。1937年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時任《救亡日報》總編輯的夏衍,以報人身份針砭現(xiàn)實、匡正時弊,寫了許多反映滬、穗、港、桂斗爭生活的戰(zhàn)地通訊、報告文學以及雜文實錄。《春寒》中的社會歷史畫面就寄寓了作家的這一批判旨向?!洞汉吩佻F(xiàn)了1938年9月下旬到1940年春南粵抗敵御侮的歷史一角,沿著廣州、三水、蘆苞、貓兒坑、四會、曲江的潰敗路線,作家掠過日寇鐵蹄踐踏下的天空、城市與難民,怒斥了政府當局丟城棄地、絲毫未組織民眾抗敵疏散的腐敗無能;沉痛再現(xiàn)了命如草芥的廣州民眾在烽火狼煙中倉皇出逃的厄運與混亂,以及廣大難民滯留、擁塞在每個渡口、車站、市鎮(zhèn)的彷徨與困頓;見證了毛澤東《論持久戰(zhàn)》對肅清南粵后方抗戰(zhàn)悲觀情緒所發(fā)揮的深遠影響,并圍繞“動委會”與“抗先隊”的工作活動,反映了全廣東積極建立救亡團體、奔赴戰(zhàn)地與農村、激勵抗戰(zhàn)的壯舉;憤怒地譴責了在對民眾動員活躍開展之際,廣東國民黨頑固派放棄“聯(lián)共抗日”的正確國策、扼殺各救亡團體、走向反共反人民的陰謀與罪行……通過這一幅幅或慘烈、或沉郁、或激越、或壓抑的凝重畫面,小說以無可反駁的血的事實,為華南救亡御侮與社會民心向背留下了可歌可嘆的史詩片斷,至今仍灼痛并鼓蕩著每一個炎黃子孫同仇敵愾、保家衛(wèi)國的赤子之心。
除了主題重大、時空渾闊外,《春寒》的史詩性還偏于其為歷史正義與民族生命畫像的崇高使命。作品的主調是憤懣與壓抑的,但作家卻立于一個更高的生命角度,透過日寇的鐵蹄與國民政府的腐敗,窺見了躁動在南中國農村的廣大民眾、浴血疆場的將士與無數(shù)熱血青年身上的元氣與活力。夏衍看到,劫后的南粵鄉(xiāng)村不只是剩下了尸叢焦土,還涌動著戰(zhàn)火熬煉下的強悍民性,這片熱土上的“每個農民都有一顆隨時可以爆炸的熱烈的心,都有一雙深深地蘊藏著反抗性的眼,也都有一個剽悍到不計成敗的個性”,這股可怕的地下烈火就在廣大農民中間熊熊燃燒,壯大著怒焰咆哮的救亡聲浪。在將士方面,雖然執(zhí)政當局指揮無能,幾十萬剽悍的南國健兒與經(jīng)營兩年的“國防工事”,于廣州會戰(zhàn)連遭挫敗,但這并不能抹殺他們誓死雪恥的斗志與豪情。鐘團長及其部下就是堅挺的中國脊梁,他們在惡劣的戰(zhàn)事中淬礪奮發(fā)、奮勇殲敵。正如鐘團長所感慨的:“中國的老百姓、兵,我能擔保,世界第一。你瞧,我的弟兄們,上火線的時候,哪一個不拼命?……”而以小說主角出現(xiàn)的抗日知識分子與熱血青年,他們?yōu)榭箲?zhàn)所付出的流血犧牲更是書不勝書,他們的血流得太多,尸骸堆積得太厚,翻開廣東的地圖來看,每一次戰(zhàn)爭、每一個縣鎮(zhèn)、每一個村墟,都留下了某一個或者某一群青年人的殉難!他們集中體現(xiàn)了革命戰(zhàn)士的人格理想與犧牲精神,在這個意義上,“他們是大寫的人,是人類一切真、善、美的理想典范”。所以,《春寒》不僅是實錄南粵潰敗、人民流亡的歷史悲劇,更是一曲壯寫民氣、頌揚民魂的昂揚戰(zhàn)歌。
正是在負載上述史詩容量的詩學建構中,《春寒》完成了為南粵抗戰(zhàn)知識分子與青年群體樹碑立傳的創(chuàng)作意圖,生動地展現(xiàn)了熱血青年在抗戰(zhàn)大熔爐中的坎坷遭遇與思想歷程,著力揭露了國民黨當局的荒淫腐敗、倒行逆施。在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青年知識分子一直都站在中國革命與解放的最前列,從五四運動、五卅運動、北伐戰(zhàn)爭、土地革命、一二·九運動、八年抗日戰(zhàn)爭到三年的人民解放戰(zhàn)爭,青年運動作為社會力量中最積極、最富有生氣的一部分,始終推動著、配合著人民運動的蓬勃發(fā)展,充分發(fā)揮了自身的先導性作用。《春寒》中從事抗日文化宣傳工作的一群男女知識分子就折射出這種感人的青春魅力與戰(zhàn)斗激情。廣州淪陷前夕,他們開會,貼標語,發(fā)傳單,街頭演講,聯(lián)合公演,火炬游行,擴大宣傳,“一個人被派定了兩個乃至三個人的工作”,而與此同時,軍政當局卻在被動挨打,不戰(zhàn)而退,封鎖消息。廣州陷落后,幾千名戰(zhàn)時進步青年跟隨國民黨“動委會”一路流亡,風餐露宿,飽經(jīng)疾患,麇集西江,“動委會”的領導者及骨干蕭琛、黃子瑜、蔡潔等人努力掃除抗日悲觀情緒,尋求救亡真理,能夠以抗戰(zhàn)為大局,采納《論持久戰(zhàn)》高屋建瓴的戰(zhàn)略綱領,放手發(fā)動民眾,工作突飛猛進。然而,正當青年們忙于組織前線慰勞隊、鄉(xiāng)村自衛(wèi)隊、婦女識字班、兒童歌詠隊等民運團體時,“‘抗先’,這個在全廣東擁有三四千個隊員的青年救亡團體,首先成了一切攻擊、造謠、誣告的目標”,懼怕中共控制民運的廣東軍政當局由此拉開扼殺抗宣團體的羅網(wǎng),正直的干部遭監(jiān)視、逼迫而出逃,“動委會”被迫解散,戰(zhàn)時后方的曲江淪為丑惡荒淫之都……這就是知識分子滿腔熱忱投身抗戰(zhàn)洪流的坎坷遭遇,他們不畏流血犧牲,卻被黑暗獨裁所吞噬。
一面是莊嚴的工作,一面是荒淫與無恥。從政治角度看,國民黨民眾動員工作最終走向反動與失敗是不可避免的,是抗戰(zhàn)時期國共兩黨不同政見、不同階級矛盾激化的產物。在抗戰(zhàn)時期,國民黨的民眾動員指導思想都以偽三民主義為號召,以片面抗戰(zhàn)為國策,始終堅持了“消極抗戰(zhàn),積極反共”的一貫路線??箲?zhàn)全面爆發(fā),使國民黨的“安內”大計一度讓位于“聯(lián)共攘外”,出現(xiàn)了抗戰(zhàn)初期國共兩黨一度合作,全面開展民眾社會動員的可喜局面。據(jù)資料顯示,到1939年5月,廣東全省“已有30多個縣建立起‘抗先’隊部或支隊,隊員達1.8萬多人。通過‘抗先’去組織的婦女團體約有7000人,農民抗敵同志會約有3000人,農民自衛(wèi)團有2000人,和‘抗先’保持密切聯(lián)系的民眾達5.63萬多人?!钡?938年10月日軍占領廣州、武漢,抗戰(zhàn)進入相持階段,“由于日本對國民黨采取‘政治誘降為主,軍事打擊為輔’的方針及英美對日本侵略采取綏靖主義政策,以及畏懼共產黨及其領導的革命力量的發(fā)展壯大,因而國民黨統(tǒng)治集團的反共傾向和對日妥協(xié)傾向明顯增長,并于1939年1月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上確立了‘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反動方針”,排斥和打擊中共與進步分子,限制、破壞進步群眾抗日團體,嚴重阻礙了民眾運動的發(fā)展。這就是《春寒》中“動委會”、“抗先隊”被解散的深層政治原因,也是執(zhí)行片面抗戰(zhàn)路線的國民黨當局不愿真正堅持全面抗戰(zhàn)路線、不能容忍中共領導民眾抗日團體、而走向反共反人民歧途的必然邏輯。
《春寒》對社會歷史的逼視與再現(xiàn),心系祖國和人民,呼喊出了時代的最強音,具有不言而喻的歷史政治價值,這構成了作品的宏觀視野。另一方面,小說又以主人公吳佩蘭與徐璞在戰(zhàn)亂中若合若離的情感變遷為主線,將社會外圈與愛情內圈、大我與小我有機交融,形成了作品飽滿豐盈的藝術質感。特別是隨著文化語境的變遷,這種對抗戰(zhàn)烽火中故土家園的感傷觀照,對投筆從戎的青年知識分子情感關系與情愛心理的細膩剖露,愈加成為后人肯定該作具有較高文學價值的藝術亮點。
《春寒》中的家園意象貫穿全篇,正如作家劇作中的“黃梅天氣”(《上海屋檐下》)蕩漾的憂郁情調、芳草意象(《芳草天涯》)混合的哀愁與憧憬、《春寒》中凄美多彩的家園圖景同樣為作品涂上了一層特有的抒情氣氛與象征意味,使小說呈現(xiàn)出蔥蘢的詩化韻致?!洞汉返恼麄€故事源自“我”對吳佩蘭留下的書簡札記的整理,文中不僅借大量札記日記直陳女主人公敏悟多情的心曲,而且就連敘述筆調也充分地散文化、情緒化了。如果說歷代的文人都喜歡從自然的和精神的家園汲取靈感,通過家園意象表達心中的“桃源”鄉(xiāng)土、離亂鄉(xiāng)土、家族鄉(xiāng)土、啟蒙鄉(xiāng)土、理想鄉(xiāng)土……在時光流轉中寄寓個人對普遍人性與精神依歸的永恒眷戀與復雜心態(tài),那么夏衍筆下的抗戰(zhàn)家園盡管血淚橫流,卻是一片永遠散發(fā)著明媚、生機的嫻靜大地,并在向社會與人性的敞開中,凝聚為亂離者的高歌當哭與溫情詠嘆。淪陷的廣州依舊美麗,帶著露珠的鳳凰木依舊嫵媚,但可怕的戰(zhàn)火卻將這個少女般美好的城市推向了瀕死的命運;逃亡路上,北江的孤帆、兩岸的紅葉與隨風搖曳的蘆花,仍一如既往地令眼前的過客賞心悅目;粵北春季的冷雨中,油菜花漫野的清香沖淡著人們心靈的陰霾,弦歌畫舫重臨曲江河面,而女主人公的前方則是一片黑暗,“只在遙遠的天邊點綴著一兩顆閃亮的星星?!痹诖?,家園意象既是對戰(zhàn)爭的無聲控訴,又是安置人們疲憊心靈的精神港灣,同時也是見證國民黨腐敗墮落的人間地獄。
《春寒》還是一曲充盈著青春氣息、滲透著濃郁情味的愛情戀歌。該作最耀眼的部分即是通過三角情戀的精細描繪,豐滿傳神地塑造了吳佩蘭這一“既帶著生活的露珠,清新自然,又具有獨特的藝術個性”的小資產階級青年女性形象。女主人公吳佩蘭雖帶有“知識人的纖巧、小有產者的猶移”,但倔強向上的性格“使她決心穿上‘緊鞋子’跟隨大家一起投身到人民事業(yè)的海洋中去?!币蚬餐木韧鲋鞠蚺c工作交往,吳佩蘭與救亡青年徐璞感情逐步加深,在接觸對方時,她一方面敏感于是美貌還是心靈吸引了對方的好感,一方面又因自己已有遠在武漢的戀人T,而壓抑情感與徐璞保持一定距離。在二人珠江邊散步與泛舟江水的談心中,作者深入女性復雜微妙的心曲,呈現(xiàn)了她如何利用暗示巧妙設防、竭力不令對方因愛碰傷的美好情愫。為了斬斷攪動自己的情思,吳佩蘭用忘我工作,用努力回到T的身邊來抵御來自徐璞的愛戀。隨后,倉促發(fā)生的戰(zhàn)事沖散了她和徐璞,在不幸的流亡中又傳來T與芳同居的消息。面對打擊,面對理智與靈魂的多輪肉搏,吳佩蘭終于掙出了自戕的精神漩渦。當救亡運動重新將她和徐璞聚在一起時,心與心的距離縮短,使她聽從徐璞建議留在了藝宣隊。當徐璞關切她的工作、相信她的能力時,吳佩蘭“深深地垂下了頭,有一點羞,有一點感動,也未始沒有一點驕傲。”但因T的牽連、愛的殘破以及同事們善意的饒舌與搬弄,她還是極力警戒自己對徐璞的情愫。但當二人長時間不見,見面時也不見徐璞明確表白時,她又暗暗驚奇,甚至納罕起來,以為是自己以前的過于矜持傷害了對方。當然,隨著抗宣團體的解體,二人相繼陷入生命安危之中,客觀環(huán)境使二人各奔東西,已不容許這對青年男女再次攪動愛的心潮、互訴心曲了。小說沒有給吳佩蘭與徐璞的愛情畫上圓滿的結局,“這樣的處理既留下了懸念,也折射出動亂年代對個人幸福的摧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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