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小小
張之洞和袁世凱曾經(jīng)一起共過事,作為長輩,張之洞非常欣賞袁世凱的才能,曾向朝廷舉薦過他。當時,張之洞已是晚清督撫之首,有權(quán)有勢有名望,袁世凱對他崇拜有加,也曾舉薦他做軍機大臣。倆人惺惺相惜,好得像親兄弟,很有英雄相見恨晚的味道,然而,幾件不足掛齒的小事,卻摧毀了他們辛苦建立起來的友誼。
有一次,袁世凱跑了老遠的路,專門去拜訪張之洞,張之洞自然非常開心,萬分感動,不僅列隊歡迎,還好酒好菜招待。酒足飯飽,依然意猶未盡,相攜著到屏風后密談。正談得不亦樂乎,張之洞卻突然靠在椅子上睡著了,談興正濃的袁世凱好不尷尬,只好悄悄地退出去,吩咐下人不要吵醒張大帥,然后,趁著月黑風高,準備悄然離開張府。
袁世凱剛走出府門,張之洞被禮炮聲驚醒,意識到自己剛才太失態(tài),他趕緊追出府外,拉著袁世凱的手連聲道歉,并鄭重承諾:“等我有時間,一定到府上拜訪!”
張之洞果然沒有食言,過了一段時間,他真的專程跑到袁府作客。袁世凱拿出了看家的本領(lǐng)來迎接這位當朝重臣,把下屬官員全部叫來做陪,還有儀仗隊迎接,陣容之豪華,隊伍之龐大,讓張之洞賺足了面子。可是,張之洞卻讓袁世凱大丟面子。酒桌上,大家正紛紛向張之洞敬酒,他卻老毛病復(fù)發(fā),趴在酒桌上就呼呼大睡,弄得一屋子人瞠目結(jié)舌,袁世凱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
張之洞素來有“興居無節(jié),號令不時”的習慣,想啥時睡就啥時睡,作息時間特別不靠譜,經(jīng)常是下午三點睡覺,凌晨三點起來辦公,官員想見他,就得整夜不眠。這已經(jīng)成為官場內(nèi)公開的秘密,袁世凱雖然早有耳聞,但兩次都這樣駁他顏面,把他搞得這么難堪,他心里還是像吃了蒼蠅一樣不舒服,總覺得張之洞是故意跟自己過不去。
后來,兩個人調(diào)到一個部門工作,袁世凱對張之洞耿耿于懷,居然派人暗中監(jiān)視張之洞的日常會客情況,想抓住對方的把柄,試圖整倒對方。事情敗露后,張之洞沒有找袁世凱理論,也沒有耍黑槍在背后參他一本,只是悄悄搬家了事,當什么都沒發(fā)生。
袁世凱卻不顧舊日情面,逮著機會就抨擊對方。一次,他在接見德國駐京使節(jié)時,居然毫不避諱地說:“張之洞是講學問的,我不講學問,講辦事?!毖韵轮?,張之洞就是個窮酸文人,除了能寫會說,啥事都辦不成,工作能力特差,我雖然沒學問,卻能辦大事,比他張之洞強多了。
這話傳到張之洞的幕僚耳中,大家紛紛打抱不平,大罵袁世凱忘恩負義,只會吹牛皮,有人還在張之洞面前告密,幫他出主意,讓他好好地整整狂妄無知的袁世凱,張之洞卻一笑了之,慢條斯理地說:“我平生有三不爭,一不與俗人爭利,二不與文人爭名,三不與無謂人生閑氣!”
“三不爭”顯示了張之洞的肚量,確實是宰相肚里能撐船,“啥都爭”也顯示出袁世凱的淺薄,真是小肚雞腸有仇必報??磧蓚€人的氣量,我們可以明白,為什么—個是晚清名臣,受人尊敬,而—個卻是竊國大盜,遭人唾罵。(摘自《百家講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