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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五帝

      2013-12-29 00:00:00郭長玉
      散文詩 2013年10期

      燧人氏

      人與獸,在偌大空間糾纏不清。凄厲聲里,蒲公英躥起,爾后落在獵食者唇邊,那寒光閃閃的利齒,令花容失色。

      啖生肉,啜冷血,時(shí)空彌漫同一種氣息。飽嗝響過不久,西天敲起暮鼓。

      經(jīng)年的雨霧,浸透肌膚,心也滴水。極短的一生罩著霉氣魔咒。

      數(shù)度電閃雷鳴后,人從獸群脫離。檖木的槽,將日子淬火。器具有了硬度,空氣有了熱度,一切有了韌度。那些詫異的獸們,俯在地上,或溫順或無奈地?fù)焓斑z夢(mèng)。

      這一天,天空依舊晴朗,許多人緊握檖木效仿燧人,太陽落山了,鮮有人擦出火花。

      伏羲氏

      樹枝被擰成繩子,往事被絞進(jìn)繩結(jié)。一覺醒來,記憶隨樹葉褪色、墜落。

      雨,依舊澆心;雷,依舊驚魂。茫茫曠野,有去路沒有歸途。

      這一切,因雷神的大腳印,因十二載漫長的妊娠,因太吳降世而陡然逆轉(zhuǎn)。

      書契,讓繩結(jié)松開;歷法,消弭意識(shí)梗阻。那龍馬,呼嘯著躍出洞穴,以八卦圖鎖定乾坤。

      關(guān)乎子嗣的抉擇,在洪災(zāi)滅頂之后發(fā)生,兄與妹的堤壩,被滔天洪水沖決。一對(duì)僅存的夫妻,化身生生不息的煙火。

      循瑟聲的源頭,今人翹首北望,那些仰視的目光,最先抵達(dá)羲皇故鄉(xiāng)。

      神農(nóng)氏

      烈山如書脊,姜水嘩嘩地掀動(dòng)神農(nóng)這部大書。

      厚厚的書本里,樹枝與毒蛇,竹尖與猛獸,埋下一串串生死懸念?;鹕峡镜娜?,獸們嘴里的肉,宣泄一種亙古不變的法則。

      法則之外,圣者開啟了另一門徑。從蛇蝎蟄伏之地淡出,從虎豹環(huán)伺之地淡出,一把耒耜回避了廝殺。在萋萋野草倒伏之地,麻、黍、稷、麥、菽,借光與水的合歡翩翩起舞。

      那舞蹈的魅影,嫵媚歲月的河心,水流之處,愜意的農(nóng)夫笑語豐年。

      黃帝

      姬水浸潤的夢(mèng),在渭河邊醒來。同向的水流,劈山越嶺,嵌入黃色的肌膚,凈化為骨髓和膏血。

      兵戈倒伏,廝殺遠(yuǎn)去。土德之瑞,臍帶般,將茅屋,星羅棋布的茅屋纏繞一起。

      這是華夏族第一個(gè)春天。漏進(jìn)森林的陽光,瀑布般向廣袤的田野傾瀉。百谷草木,以道勁之勢(shì),響徹一個(gè)社稷強(qiáng)力拔節(jié)的聲音。裊裊炊煙,熨平翁嫗?zāi)樕系鸟薨?;孩提的酒窩,因注滿晶亮的雨珠,恍若一泓泓清泉。

      桑葉上的蠶,用不絕如縷的絲粘接溫暖。機(jī)杼響處,獸皮從所有胴體上剝落。生命幽暗的源頭。被光鮮的衣冠映襯得燦然奪目。

      數(shù)著日月星辰,念著安康要訣,彈著曼妙音律,寫著象形文字。起于中原的那桿大纛,歷經(jīng)數(shù)千年鮮艷如初。先民的脈動(dòng),今人的呼吸,在大纛之上重疊、共振。

      顓頊

      一株早開花的樹,在軀干擎天之后,繁茂的葉子蔭庇一方。

      這安逸的日子,始自弱冠,止于鮐背。七十八載春華秋實(shí),裝點(diǎn)了發(fā)軔上古的盛世坐標(biāo)。

      祖先的中原,新社稷的起點(diǎn)。談笑間,土色的版圖上,有了綠的森林、藍(lán)的海洋以及紅色的高原。

      族群融合的密度,拓展了家國的廣度。邊遠(yuǎn)的鬼魅妖孽,在虔誠的祭天高壇里遁形。

      男耕女織、老愉少歡、天闊地沃,鋪展開一幅原汁原味的民生畫圖。

      帝嚳

      金燦燦的龍袍,褪去祖輩與父輩的王衣。隨時(shí)光倒流,族譜折射出最初的光芒。

      一切如舊,一切更新。被風(fēng)雨切割的日子,撐開節(jié)令的傘蓋,那些倒伏的秧苗,抻直腰桿,搖著手臂走進(jìn)秋天。倉廩里,爆滿的顆粒生成裊裊不絕的炊煙。

      耕田下的石基,逼大水回頭;堤壩上的茅屋。不再是汪洋中的扁舟。翁嫗們瞪大驚愕的雙眼,過往的記憶自此斷裂。追風(fēng)少年,咯咯笑著,劍魚般掠過沉靜的水面。

      一個(gè)時(shí)代,蠻荒中的綠洲,安逸如睡荷。

      一株青蓮,在數(shù)千年的湖心抖落一池驚艷。

      舞女裙裾般的葉子,隨間或的鼓聲搖曳,花瓣上濺滿的水珠,恍如浸透歲月的甘露。

      那不是常態(tài)的鼓,是激濁揚(yáng)清的諫鼓。咚咚的鼓聲里,君和臣、老和幼、男和女的笑靨,都在花蕊里燦爛地凝固。

      還有一種木,攥在庶民的手里??梢允情常么蛲豕诨螨堃?;可以似劍,挑落形形色色的面具。透過一枚枚謗木,每一顆心明鏡似地折射炫目的光輝;所有門扉,朝著同一個(gè)方向洞開,柔美的月色,讓星羅棋布的茅舍陷入童話夢(mèng)境。

      這一切,源自一位118歲高壽的始祖。循著青蓮的根莖,他以藕的姿態(tài)潛入湖底。

      一支箭,一支有預(yù)謀的箭一次次穿心而過。

      瞎眼的生父,暴虐的繼母,無道的象弟,把弓拉得像滿月。猙獰的笑,比箭鏃更恐怖。

      死神,與生俱來。高高的倉房頂上,驟然沖天的大火中,幸有兩只斗笠為翼,冥界的門擦肩而過。井,越掘越深,翻上去的泥土,又瀑布般傾瀉下來,預(yù)留的壁穴,連接起生的通道。

      堯帝封賞的庭院,變身繼母的樂園;下嫁的一雙公主,被象弟搶攬懷中;那個(gè)盲父,抿著嘴唇如釋重負(fù)。

      禮遇禪讓的復(fù)活者,跪在父母膝下,還是溫順的羔羊。牽起象弟的手,依舊天真無邪。自此小家發(fā)端,蔓延到天下社稷,庶民的日子一如爆燃的干柴,紅紅火火。

      孝感動(dòng)天。精神的乳汁,哺育了數(shù)代國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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