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回到山村,行走竹樹林中,就聽見悠長的蟬唱和蛙鳴,此起彼伏。住在小木閣樓中,感覺蟬聲寧靜安詳,如同佛寺中莊嚴(yán)的鐘聲和梵唄。午后,蟬聲更歡,也把我?guī)肓藟羿l(xiāng)。與蟬唱和蛙鳴作伴,發(fā)現(xiàn)我與自由與自然竟是那么的親近,那么的密不可分。
法布爾曾說,一個小蟬從泥土忍氣吞聲了十幾年,艱難地脫殼爬上高枝,能真正歌唱的卻只是一個夏秋。我明白,蟬的歌唱是生命存在的最好方式。它在高唱中暴露了自己,身后螳螂和黃雀的眼睛和孩子的粘蟲網(wǎng)死死地盯著它。那歌唱中的小生靈,不知不覺地被主宰了,命殞空中,只是瞬息之間的事。
夏夜來臨,蟬聲漸漸地低落了下去。水田里,蛙的青歌賽剛剛開場。它們或占據(jù)著各自喜歡的地方,田埂上,稻棵下;或浮于水面,讓水剛好淹沒它的下巴;或吊在禾稈,悠然地蕩著秋千。呱呱,啯啯,咕咕,咯咯,嘴巴一張一合,氣囊一脹一縮,那是獨一無二的共鳴腔啊,蛙隨時把樂器攜帶身上,隨地伴奏它的歌聲。蛙的鳴叫中氣十足,真的是從喉嚨和肺腑內(nèi)心中發(fā)出來的。它與蟬一樣,用各自的音色和音調(diào)禮贊著自然與自由。
在忘情的歌唱中,蟬和蛙也許會被蛇一口銜走,會被人一手抓去。蛙與蟬一樣歌唱美好愛情,呼喚著心愛的伴侶。它們不把潛在的危險殺機放在眼里。田野中的蟬和蛙,早已隱忍了多年。與其沉默到底,不如奮起一躍,痛快地吶喊一聲。那吶喊里融入經(jīng)年積攢的生命力量。自由自然的歌唱,怎能輕易放棄呢。
我聽蟬唱和蛙鳴在說,來世上一遭,能自由地歌唱也是幸福的。為自由和自然歌唱,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值得,無怨而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