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我們不懂愛

非周末，中午時分的餐廳里，人不多，我和星子偏坐一隅，更顯得氛圍幽靜。

清蒸鱸魚、清炒薯尖、冬瓜湯……幾個清淡的菜配著精致的容器，讓我的味蕾開心地綻放。

這時星子叫來服務員，低聲說，來一個辣椒味碟。頓時我的心就疼了起來：我口味清淡，他卻是一個無辣不歡的人。他這般體貼，讓我感動又感傷。

如果符橋有星子一半甚至三分之一的心思，我哪里會有眼下的迷茫？

嫁給符橋時，我剛滿20歲，年輕不懂愛，更不懂倘若婚姻沒有愛情，時光會走得如此艱澀。

我老家并不在X市，18歲那年，我卻成了X市一家國企職工，從此離家很遠。水靈靈的年紀，引人注目，一時間說媒的、帶話的、遞情書的，蜂擁而至。

奇怪的是，六七人向我同時推薦的，居然都是同事符橋。符橋雖然大我七八歲，但高大魁梧，外形倒挺令人滿意。我好奇的是，大家都說好，到底是怎么好？那就試著交往吧。

符橋果真像大家所說的，老實本分，跟我在一起話并不多，連手也不碰我一下。上班下班時，他會來跟我打個照面，有時中午也陪我去食堂吃飯。

但一切僅限于此。沒有牽手，沒有熱吻，沒有約會，沒有暢聊。我也沒覺得有何不妥，心想他是正派人，不來這一套吧。只要他婚后如大家所言，年紀大知道心疼人，就行。

在吵吵鬧鬧中，

日子如流水一去不返

一年多后，我就在符橋的催促下匆匆嫁給了他。

出門上班，回家做飯。符橋呢，因為工作原因，早出晚歸，吃了飯聊一下就沉沉睡去。有時還在外打牌到深夜。生活平淡如水。

讓我對符橋產(chǎn)生不滿和疑惑，是有了兒子之后。

我以為孩子會讓符橋變得有責任感，可他仍然我行我素，回家就吃飯，吃完飯就玩自己的，壓根也沒想到幫我?guī)Ш⒆?，仿佛孩子只是我一個人的。

一天夜里，孩子突發(fā)高燒，我一骨碌爬起來，推推符橋，渾然不動。我心急如焚，抱著孩子匆匆出門。在醫(yī)院折騰一番回到家，符橋像沒事人似的，還在呼呼大睡。我火了，一把把他從被窩里揪起來。那一次，我們不僅吵了一架，還干了一架。

此后，我們?nèi)煲恍〕?，五天一大吵，都是為瑣事?/p>

一直以來，他從未給我搭把手做點家務，這些也罷了。但有時候換個燈泡、玻璃，我個子小夠不著，讓他去做，喊破天他也不動。

我說他沒有家庭責任感，啥事都不做，當甩手掌拒，把家當旅社。他說，哪個男人不是這樣的，就我大驚小怪。可是，他在他父母家，啥都做的呀。吵得心灰意冷、苦不堪言，我也曾干過傻事，割腕自殺。當然，沒死成。

我也提過幾次離婚。每次，他都叫嚷著“離就離”，可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帶著昨晚簽了字的離婚協(xié)議書不見了。我也嘗試溝通，打破僵局，但符橋不以為然。我說談談吧，他冷冷地說，沒什么好談的。

在吵吵鬧鬧和磕磕碰碰中，日子如流水一去不返。離婚的念頭，也因種種原因沖淡了。

1999年，我們雙雙從原單位下崗，幾經(jīng)折騰后，跟他家的兄妹一起做起了家族生意。生意穩(wěn)定，我們成了經(jīng)濟合作體，怎能輕易談分開？更重要的是，孩子升初中、升高中，每個階段都至關重要，我不忍孩子受到影響和傷害。那樣，這樁婚姻便徹底沒有亮色。我不能因為自己得不到溫情，就讓孩子失去完整的家庭。

我們之間的對話

只剩下一個內(nèi)容：生意

5年前，兒子考上了外地一所大學，我就搬進了兒子的房間住。

沒有疑惑，更沒有挽留，符橋似乎也在等著這一天。把兒子順利送入大學，他和我似乎終于能夠長吁一口氣，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

這5年中，又有一半時間，因為符橋的母親腿腳不便，要人照顧，他便經(jīng)常過去照料。一周回來一兩次，回來也只是睡覺。

去年，兒子畢業(yè)回來。我只好又回到主臥跟符橋一起睡。但我們?nèi)匀粵]有交流，連碰一下彼此身體的欲望也沒有。真像人們常說的，同床異夢。

如果說，以往的爭吵還算是一種交流的話，那么現(xiàn)在我們之間的對話只剩下一個內(nèi)容：生意。也只是簡單交待一下要做的事情罷了。

去年開始，我對符橋徹底死心。當時，我摔傷了左胳膊肘。因為打了繃帶，又是冬天，不好穿衣服，便只好呆在家里。符橋一直不聞不問。雖然夫妻關系名存實亡，但病中的人總是多愁善感一些。我感覺很悲涼，畢竟同床共枕，好歹也得表示下關心吧？記得他也曾經(jīng)生過病，還住過院，從頭到尾不都是我伺候的嗎？

兩相對比，我的怨氣終于爆發(fā)了。一天，終于沖晚歸的符橋大發(fā)脾氣，指責他太沒良心。他這才跑到超市買回一堆包子饅頭和咸菜，說，這下可以了吧？

生命中從未有過的一束光亮

我無語，悲涼漫過頭頂。親情也沒有了，這婚姻還有存在的必要嗎？星子，便是在這個時候闖進了我心里。

其實我們早就認識。做生意，朋友圈多，一來二往認識了很多朋友，包括星子。跟他平時也有來往，但基本上都是很多人在一起。覺得這個人正直義氣，事業(yè)心強，做事有魄力。

跟星子的關系發(fā)生改變，就是在那次我病中。星子無意從朋友那里得知我摔傷的消息，打電話問候我。

那些天，我一個人呆在家里，最盼望的事情就是接到星子的電話。雖然認識多年，但卻是第一次敞開心扉，兒時的趣事，年輕時的理想，中年的壓力，婚姻的無奈……我們越聊越投機，像多年未見的老朋友。而我，變得更加欣賞他。

后來，星子還陪我去醫(yī)院換藥?？粗η懊?，我一時有些恍惚。這樣的人，才是我內(nèi)心深處的人生伴侶吧？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星子羞澀地向我表白了愛意。雖然不意外，但我還是欣喜若狂，平生第一次有了耳熱心跳的感覺。從來沒有嘗過愛情滋味的我，終于明白了書中的那些美麗的詩句。

我們仿佛陷入熱戀，每天都想見到對方，每天都要打五六個電話，對彼此的一舉一動都無比牽掛。星子對我的體貼入微讓我好受用：我在電話里咳了一聲，他就緊張得要帶我去醫(yī)院；下雨了，他問我在哪里，有沒有帶雨傘……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也會撒嬌，也有無比溫柔的一面。而跟符橋在一起，這一切完全不可能。

大半年過去了，我和星子一邊品嘗著愛情的力量，一邊也迷茫著何去何從。

我和星子都有家，都艱難地在最后的防線上徘徊掙扎，忍受著道德的煎熬?？墒?，一想到那個冷冰冰的家，那樁名存實亡的婚姻，我就又陷入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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