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
在北京,生活壓力大,身心疲憊,好不容易放個長假,想出去玩玩,偏偏到處堵車,車票都不好買。一個朋友建議我去緬甸散散心,說那里悠閑舒適,最適合我這樣一年到頭忙碌的人去放松休息。于是,我選擇了緬甸游。
最“公仆”的“公務(wù)員”
在我淺薄的見識當(dāng)中,緬甸簽證官是我見過的最“公仆”的“公務(wù)員”。遞交簽證材料的那天,我因為道路不熟,浪費了很多時間,趕到緬甸大使館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11點25分了,當(dāng)時簽證官已經(jīng)在收拾辦公桌,準(zhǔn)備午休。
我以為沒希望了,嘆口氣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那位簽證官喊了一聲:“姑娘,要遞交材料嗎?”我驚詫地回過頭,只見那位簽證官正笑著看著我,我連忙快步走過去,將材料交給他。瞄了一眼手表,這時已是11點30分了,也就是說,下班時間到了,但是那位講著一口流利漢語的簽證官還是很熱情地接收了我的材料,并耐心地指導(dǎo)我填寫相關(guān)表格。
填寫表格的時候,我偷偷瞄了一眼簽證官,只見他皮膚略黑,黑頭發(fā),寬闊的腦門,四方短臉,卻長著一副歐洲人的五官,因為他一直咪咪笑著,讓人根本猜測不出他的具體年齡。
我填完表格之后,簽證官居然熱情地問我有沒有什么問題要問。我當(dāng)時嘰里呱啦地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主要包括緬甸社會是否安定、去緬甸前是否要注射天花疫苗、能不能飛進緬甸然后從陸地口岸回國等一系列問題。那位簽證官沒有生氣,一直帶著和善的微笑,耐心地回答我所有的問題。
最后,要交簽證費的時候,我拿出了銀行卡,準(zhǔn)備刷卡,但是簽證官告訴我要支付現(xiàn)金,我告訴他我沒有帶現(xiàn)金,必須出門去ATM取款,麻煩他等我一下。
十多分鐘之后等我拿著錢回到使館的時候,早就過了下班時間,但是那位簽證官還在等我!交完簽證費之后,我離開了使館。幾天之后,我收到了獲準(zhǔn)入境的簽證。
涂著香皮滿街走
到緬甸游玩,自然要去仰光。到仰光的第二天,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這里的姑娘們的臉上都涂著一種黃乎乎的東西,像泥巴,又像沒有涂勻的粉底。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每個人臉上的圖案都不一樣,有的是樹葉,有的是圈圈點點,有的只涂了兩個臉頰,還有的涂得滿臉都是……最好玩的還是孩子們臉上的圖案,有兔子、小狗,還有蝴蝶。
那天我一路走一路問:“這黃粉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那不是黃粉,是樹汁!是緬甸人自制的天然防曬霜!”導(dǎo)游一邊帶隊一邊對我說。
“樹汁,什么樹的汁???”我好奇地問道。
導(dǎo)游笑著說:“是黃香楝樹的樹汁,緬甸叫做檀娜卡,用來防曬?!?/p>
在旅游的途中,我還真在導(dǎo)游的指點下,在一個小店里買到了檀娜卡。在那個小店門前,一個男人拿著一段樹皮一樣的東西在一個飯碗大小的石磨上研磨,石磨的表面十分光滑,邊上還有一個小槽,不時有淡黃色的粉漿順著小槽流到石磨旁邊的一個小盆子里,盆子里面的黃色粉漿看上去就像奶酪,而且還散發(fā)著一陣陣樹木特有的清涼的香味,這就是檀娜卡。
檀娜卡的盒蓋上,用緬文寫著“鳳凰香皮”,檀娜卡用起來,感覺有點像粉底,但是沒有粉底的那種滑膩膩的感覺,細細聞起來,有一種苦香味,有點像檀香參雜了樟木香的味道。檀娜卡價格很便宜,一小盒還不到1元人民幣。
導(dǎo)游說,檀娜卡也叫香皮,是用香楝樹加工而成的,這種樹只有在緬甸中部的深山老林里面才能找到,這種樹的生長速度很慢,只有五十年以上的樹木才能砍下來勉強做成檀娜卡,樹干越老,樹皮越厚,磨出來的粉漿的香味才越濃,五十年以下的小樹因為樹皮太薄,所以根本做不成檀娜卡,即使勉強磨出粉漿來,也沒什么香味,涂在臉上,臉部還會感覺刺痛。
檀娜卡涂在臉上,不僅僅有香味,還能除去皮膚上面過多的油分,還可以阻隔紫外線,最有趣的是,檀娜卡可以活血解毒,在蚊蟲飛舞的緬甸,檀娜卡就是最有效的天然無毒的驅(qū)蚊劑。
在緬甸,如果哪個女人沒有涂抹檀娜卡就出門,人們看她的眼光就像我們中國人看見一個早晨沒洗臉,帶著眼屎出門逛街的女人一樣;如果哪個小朋友上學(xué)的時候沒有涂抹檀娜卡,別的小朋友就會嘲笑他有一個懶媽媽。
很多姑娘為了讓自己更漂亮,往往會用檀娜卡在自己的臉上描繪出各種各樣的圖案,媽媽們更是細心地在孩子臉上描繪上各種小動物,將自己的孩子打扮得可愛無比。
在緬甸,如果哪個小伙子喜歡上一個姑娘,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媒人提親的話,小伙子就會將自己親手制作的檀娜卡捧到姑娘面前,告訴姑娘:“愛我,就請你涂上我為你做的檀娜卡?!边@對于中規(guī)中矩的緬甸人來說,已經(jīng)很直白了。
后來,在回國時,我在仰光機場的超市里竟然還真的看到這樣一張巨幅廣告:“愛她,就送她檀娜卡?!?/p>
洱???,石碑不會爛
去仰光,自然少不了逛些著名的景點,我在這里不再多述,我特別想寫的,是我在去果敢路上的一段經(jīng)歷。
去果敢,我是自助去的,沒有導(dǎo)游,自己坐上了晃晃蕩蕩的大巴,一路慢悠悠邊走邊拍照。下車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不熟悉這里,或者說,我根本不知道下車的地方是哪,感覺就像在中國坐大巴,被半路甩客一樣。然而,司機卻告訴我,真的是到了果敢。
正在發(fā)愁的時候,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穿軍裝的緬甸男孩,他走到我的面前問我:“阿姐,你從哪來?”看著他身上的軍裝,我問他:“你是軍人嗎?”
男孩搖搖頭,直接把我?guī)У搅艘淮眽ι蠈懼挼槲摹奥玫辍眱蓚€字的小樓房前面,就走開了。旅館東邊是一大片草地,草地里面豎著一塊石碑。
那是一個很小的旅館,走進第一間屋子,一個50歲左右穿著拖鞋的胖女人在看電視。我什么也說不清楚,女人也沒有多說話,連我掏出來的證件都沒看一眼,只是指了指墻,墻上歪歪扭扭地寫著緬文和中文,我只看中文,“20一晚,收小美元?!痹诰挼?,小美元是指人民幣。
我拿出20元人民幣遞給女人,伸出一根手指,表示只住一晚。女人把鑰匙遞給我,然后領(lǐng)著我上了二樓。屋內(nèi)空蕩蕩的,連洗手間都沒有,我向女人做了一個搓背的手勢,她帶我走到樓后,指了指一個竹棚子,然后就走開了。
我返回房間,簡陋的房間里算是整潔,床上鋪著藍白方格的床單,雪白的枕巾散發(fā)著淡淡的花香,竹桌竹椅雖然陳舊但也十分干凈。我將大包甩在椅子上,拿了洗漱包去樓后。
到了樓后才發(fā)現(xiàn),作為洗澡間的竹棚子竟然簡陋得連鎖也沒有,里邊的洗漱用品也只有一個小小的肥皂盒,里面有一塊黑黃色的肥皂孤獨地躺著。洗澡水是冰涼的,幸好那是夏天。
洗完澡,我想在旅館四周逛逛,可剛從門前走過,那個胖女人就已經(jīng)站在我面前了,她遞給我?guī)讉€芭蕉,然后竟然指著遠處的石碑,用中文對我說:“那邊就是中緬界碑,這里亂,別亂跑,以后再來,就來我這里住,我上輩也是北方人,我爺爺以前在這邊打鬼子。”
我回過頭,看見她和善的笑容,一口白牙閃閃亮。
當(dāng)晚,我和女人攀談,才知道,她是當(dāng)年中國遠征軍的后代。她的爺爺以前是中國遠征軍的士兵,在緬甸受了傷,回不去了,就留在了緬甸,后來在緬甸結(jié)婚生子,扎了根。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去看了看界碑,竟然發(fā)現(xiàn)界碑的旁邊,還有塊小小的石碑,撥開雜草,我看見石碑上寫著“中國遠征軍 李XX劉XX之……”最下面應(yīng)該是個“墓”字,不知道是被湮沒在了泥土中,還是被歲月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