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人物》:您認為繪畫藝術(shù)如何感染人?談?wù)勀鷮λ囆g(shù)的理解?
王犇:繪畫作為一種平面藝術(shù),在長×寬的二維空間里,以圖像的方式來傳遞繪制他的作者所要表達的意思。它感染人的方式不同于音樂、文學等其他藝術(shù)形式。當一個觀眾用視覺器官體驗你的繪畫時,你的畫所傳遞的含義、 內(nèi)容、目的 、功能等諸要素,其中必有一項能打動他,可能是構(gòu)圖打動了他,也或許是色彩打動了他,也可能是畫面背后所傳遞的文化歷史意義打動了他。也許你畫的是一個寓言故事,一花一世界,一草一乾坤,還是你的山、你的水表達出的是空靈寂寞,還是高山仰止,還是當風而歌等等。我想畫家在創(chuàng)作,在雪白的宣紙上落筆之前,他就有一個自己的定位和考量。我認為我的畫還算是有點面貌,讓觀者看了以后能有所觸動。我自己每每在創(chuàng)作前,就是一種激情澎湃,蕩氣回腸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有人用正能量、激情、雄壯、雄渾等詞來評論我的畫。想打動別人先得感動自己,我倒不是刻意的想打動誰,作為一個北方人,我看到的山是昆侖、秦嶺、太行,是北方的雄壯蒼茫,我喜歡的就是這樣,可能我也喜歡小橋流水,但是我并不是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長大,我對它并沒有深刻體會,所以說我的筆墨來自于我的感動,我的生活,和我真實的自己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我有感動了,有感覺了,有激情了,才會去動筆,否則,我寧可悶頭睡懶覺。
《時代人物》:在當今提倡“創(chuàng)新”的時代,西方繪畫的技法正在“滲透”于中國繪畫中,關(guān)于中西方藝術(shù)的聯(lián)系您是怎么看的?
王犇:“滲透”這個詞用的好,而且這個“滲透”我認為不僅是技法上的滲透也包括意識、思維方式等方面的滲透。我覺得任何時候這種滲透都是有意義的,不要認為西方的文明、文化來襲它就是一種襲擊,一種侵略、一種攻占,我認為應該是一種滲透。你現(xiàn)在環(huán)顧我們四周,我們的高科技、工業(yè)、國防、軍事,實際上也不同程度借鑒了很多西方先進的文明。對于先進的西方文明我們要吸收、借鑒,古典的傳統(tǒng)繪畫文明,西方的油畫、雕塑、版畫等技法我們?yōu)槭裁匆芙^?如果說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的立意、意向、構(gòu)圖占七成的話,我認為我的繪畫里西方因素要占到三成。我的繪畫得益于在西安美院學習的版畫技法,那就是大的光景、布局、強烈的黑白對比、快慢的穿插結(jié)合。甚至雕塑我都在借鑒。雕塑是一個三維立體的造型模式,不論你是逆光欣賞,二分之一光欣賞,順光欣賞還是四分之三逆光欣賞,它所表達出的含義都不同。所以我的山,二分之一、四分之三用光的情況比較多。我覺得這樣更能體現(xiàn)大山的扎實感,威嚴感。版畫、雕塑、甚至攝影的用光、光線我都在研究,我認為作為一個現(xiàn)代畫家,我們不應該拒絕西方很多優(yōu)秀的文明,文化,而應像海綿一樣吸收它,為我所用。與我們中國古代繪畫中最雄偉燦爛的山水畫創(chuàng)作進行對比,我敬仰七分范寬的博大雄偉,敬重三分倫勃朗的光線和質(zhì)感,所以說滲透是有好處的,就看你自己怎么去把握它的比例和分寸。
《時代人物》:畫理、物理、情理這三理歸一是中國畫家最好的狀態(tài)嗎?
王犇:對,我們對山的習性、結(jié)構(gòu)、脈絡(luò)走向,以及什么地區(qū)的山配什么地區(qū)的水、云、樹等等,的確是要爛熟于心的,這個爛熟于心就是人們常說的搜盡其風打草稿。人們也常問你的山是畫的哪兒的山,北方的昆侖 、太行 、 祁連 、秦嶺等這些山都是我的描摹對象,那么這個爛熟于心也源自于我平時愛登山、愛旅游,愛探險、愛戶外,我基本上把這些山都走遍了,畫過很多速寫,我喜歡靜靜的坐在樹下,體驗著它的雄渾、偉岸和森森然不可侵犯的帝王般的尊嚴感。我有時候膜拜他,甚至不敢高聲語,恐驚了心中的這座山神。你在心中有了這樣一個帝王般的印象,那么你畫出來的山肯定是充實著正能量的。爛熟于心不等于爛熟于筆,至于用筆的時候我反而是兢兢戰(zhàn)戰(zhàn)的。我是不同的山有不同的筆法,目前我不想把自己局限于印刷廠或者流水線式的模式中,我要保持一種生,也就是生疏、生硬、生冷不熟,我想保持生鮮的感覺。我覺得天人合一、心筆眼力高度合一的自由狀態(tài),也許到我60歲以后才能達到。
《時代人物》:在陜西這片沃土,誕生了“長安畫派”,“長安精神”也風靡全國,說說您眼中的長安精神?
王犇:我認為王西京主席提出的“長安精神”很好地概括了我們陜西美術(shù)的風貌,我們知道長安精神如果追溯到秦代,它是氣吞萬里如虎的雄勁感,到了唐代又是雍容華貴的堂堂大國氣象的一個兼容并進的意識,在我黨的歷史上,長安精神也融合了在延安時期我們文藝工作者的一種精神風貌。我們尊敬的長安畫派的創(chuàng)始人石魯、趙望云等,提出的一手伸向傳統(tǒng),一手伸向生活,這都濃縮在長安精神中?,F(xiàn)在長安精神更體現(xiàn)出改革開放后一種不斷進取,一種對自身的不斷修煉與提高。它有創(chuàng)新精神、有奉獻精神,有繼承與發(fā)揚長安畫派的傳統(tǒng)精神。我想我也是在“長安精神”這四個字的學術(shù)精神中不斷激勵自己、提醒自己,我是中國人、我是陜西人、我是長安人,我是長安畫派的后代,我是這個精神的受益者、崇拜者、實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