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索
我父母以外的,對我美學意識產(chǎn)生影響的第一個人,是我小時候在少年宮學素描時的老師,他叫大明,就是大方明了的意思。他教的很多東西我都記不清了,它們早由語言變成了我意識中難以描述概括的部分。但他教過的一句話我不會忘,他說——“聽著,世界上并沒有絕對的黑色,你永遠找得到更黑的黑。所以你認為的黑,其實是灰,也可以說是白色。”
他輕輕地說,我們鄭重地聽,即便似懂非懂。
每當我無意間想起許久許久以前,在那個下著柳芽雨的下午,在那個氣氛并不活潑的下午他說過的這句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話時,都會想起那個又矮又普通的畫室。
在畫室里度過的時光是最幸福的。大明那個充滿美術(shù)天賦的兒子,總是拿著在小學美術(shù)課上的涂鴉向我們炫耀,說自己現(xiàn)在畫得那么好,將來一定會超過爸爸。畫室里的學生開始起哄,嚷著:“大明小心些,快要被天才兒子超過了喲!”大明的妻子總是一邊給畫室的學生們分水果,一邊柔聲沖著她的兒子叫道:“跑慢些!”
真是令人難忘的光景。我們,大明,還有大明的妻子、兒子就好像一個大家庭。一個永遠少不了歡笑和俏皮話,總是吵吵鬧鬧卻能在該靜時靜下來的大家庭。
大明只是個美術(shù)老師,卻對我們的學習和生活十分關(guān)心。尤其是臨近中考的學生,大明總是主動叫他們帶成績單來分析各科成績。末了,大明就用力地拍著對方的肩,用肯定的語氣鼓勵道:“是你的話,就沒問題!”被這么鼓勵著的學生,即使已疲憊不堪,也會露出令大明滿意的、恢復了勇氣與自信的表情。
畫畫實際上并沒有外行人想的那么輕松容易。美術(shù)生是一種特殊的群體,總是面臨著一次又一次突如其來難以意料到的抉擇,真正能堅持下來的人并不多。我曾多少次猜想過,當那些將大明視為摯友甚至家人的學生們,當他們或是哭著或是笑著離開畫室時,大明在想些什么呢?大明從不會去挽留,卻總是在與離開畫室的學生們爽快告別后,翻出他們的畫,細細地欣賞著,摩挲著。
曾經(jīng)向別人問過學畫的理由。為中考,為高考,為約定,為夢想,為未來……不同類型的學生總有不同的答案。而大明的答案則是:“為了感受?!?/p>
“學畫的過程中,你們的審美更加敏感。用畫室里學到的東西,去感受自己,感受他人,感受隱藏在生活中的點滴美麗。最后根據(jù)自己比他人多收獲的點滴美麗,去思考,去明白自己的存在意義?!边@么說著的他張開雙臂,與肩同平,爽朗的笑容讓人安心。他的左手捏著畫紙,右手握著畫筆,此時的畫室成了這個容易受傷的小群體最能獲得安慰和舒心溫暖的地方。
絕對的黑色,生活中是不存在的,他的那句話,充滿了哲理,里面包含了他對生活的認知、對美的追求,樂觀的人生態(tài)度中沖淡了生活的遺憾和無奈。
可惜的是,一年前我離開了畫室并一直未有機會再去拜訪大明一家?;蛟S一年的時間不算太長,但健忘如金魚的我總是要經(jīng)過一番努力才能想起他的樣子,他那突兀的輪廓,他那分明的明暗,他那厚重的色彩……
“聽著,世界上并沒有絕對的黑色,你永遠找得到更黑的黑。所以你認為的黑,其實是灰,也可以說是白色?!?/p>
這或許只是大明一時的有感而發(fā),但我更愿意去相信,這是他那顆在熱血中早已沉靜下來的心所積淀下來的美學精髓。
‖浙江省樂清市虹橋鎮(zhèn)實驗中學‖指導老師:丁益燕
吉吉工作室
在有限的文章篇幅內(nèi),要想全面地呈現(xiàn)一個人物的風貌是不太現(xiàn)實的,唯有抓住人物的特質(zhì)并集中筆力描繪,才能使人物形象鮮活并令人印象深刻。本文作者就做到了這一點,全文緊緊抓住“大明老師”關(guān)于黑色的辨證式的一句話展開。從最初聽到這句話時的懵懂寫起,直到最終分別后略微讀懂這句話的含義結(jié)束,貫穿其間的是作者對大明老師的生活印象。比如,大明老師對學生的鼓勵與肯定;他對學習美術(shù)理由的闡述;大明老師和學生們平易相處的點滴事件等等。在詳略結(jié)合的描寫敘述中,一個用實際行動證明生活并不存在絕對黑色的老師形象躍然紙上。
【適用話題】難忘的一位老師;一句富有哲理的話;長大后,我才讀懂了你……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