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紫豪
“小魚小魚!我新學了一首歌!唱給你聽!”小鳥落在岸邊,開始唱起來。
“好呀!”岸邊,小魚認真地聽著。
“小魚小魚!看我畫的你!像不像?”小鳥舉著片樹葉得意洋洋。
“雖然眼睛大了點,身子瘦了點,尾巴短了點,不過挺好的!”小魚笑著說。
“小魚小魚!這個!下游的野果,一起嘗嘗!好吃不?”小鳥邊吃邊問。
“嗯。”小魚只吃了一口,剩下的都留給了小鳥。
“小魚小魚!”
“小魚?你怎么了?怎么這么不開心?”小鳥疑惑地問道,“我唱歌給你聽?我畫畫給你看?我摘野果給你吃?”
“小鳥,我家要搬家了,搬到下游去……”小魚的聲音很輕,微微顫抖著。
“……哦,這樣啊,”小鳥勉強地擠出笑容,“那……那挺好的,下游岸邊果樹很多呢……野果熟了就會掉下來,以后……以后你想吃就不用我去摘了……”
小魚沒有說話。
“沒事沒事,下游不遠,我可以去找你玩啊!”小鳥笑著,“然后唱歌給你聽,畫畫給你看?!?/p>
在下游,每當有風從上游吹來時,小魚都會仔細聽——風里隱約有小鳥賣力唱歌的聲音。小魚總能在回家的路上撿到或多或少的樹葉——眼睛還是畫大了,身子還是畫瘦了,尾巴還是畫短了,但小魚認得出那畫的是自己。
野果不像上游那么稀有,可小魚每次吃,都吃不出熟悉的甜味。不過,小鳥沒有來——盡管歌聲和樹葉上的畫都來了,可是小鳥沒有來。小魚聽著風里的歌聲,看著樹葉上的畫,吃著沒有味道的野果,盼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是小鳥還是沒有來。
冬天到了,風向變了,溪水結(jié)了冰,野果也沒有了。
凜冽的寒風裹著雪花到來,讓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一片空白和死寂。這荒涼的冬天,仿佛拖慢了時間的腳步,讓等待變得更加難熬。
小魚打著冷戰(zhàn),在冰面下向上望著,可看到的只有岸邊的枯枝和空蕩蕩的天空。她想聽小鳥唱歌,想看小鳥的畫,想吃小鳥摘給她的野果,她哭了。
每天都是這樣。
“小魚,小魚……”聲音很模糊,可小魚卻聽得很清楚。她睜大眼睛,驚喜地發(fā)現(xiàn)小鳥正站在冰面上看著她。
“小鳥!”小魚驚叫出聲,“真的是你嗎?”
小鳥打著冷戰(zhàn),站在冰面上看著小魚努力地游過來,笑了,然后對她說:“我來找你了,等我!”
小魚顧不得眼淚慢慢地凍結(jié)在臉上,拼命地向上游去,只想靠近他,只想看清他的臉,聽清他的聲音。
“我來找你了,等我!”聲音穿過冰面,變得更加輕柔,惹得小魚的淚水止不住地流著。然而,眼前的冰面外那個身影卻漸漸消失了。
小魚愣在那,腦袋里一片空白?!笆腔糜X嗎?”小魚看著從天空飄下來的點點雪花,盯著剛才小鳥出現(xiàn)過的位置發(fā)呆。視野里的白點連成了一片,占滿了那個位置……突然,那已經(jīng)化為一片雪白的視野里崩裂了,從裂縫中閃出一雙眼睛。
“小魚!我來找你了!”小鳥的聲音從遠處瞬間到了小魚身旁。
小魚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冰面破裂,小鳥沖到水里,抱住自己。
“小魚,我來找你了……”在滿是氣泡的水中,聲音聽起來模糊而虛幻。
“嗯……”
“對不起,讓你等了這么久,可能是我太笨了,潛泳真的好難學……”小鳥回想起差點嗆死的經(jīng)歷,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嘴角。
“傻瓜……”小魚心疼地撫摸他的臉。
“時間有限,有句話早就想跟你說了……”
“嗯,我在聽。”
“小魚小魚!我又來看你了!”小鳥喊著。
“嗯。又學會了新歌嗎?”小魚開心地問他。
“是啊是??!聽我說……”
春游時,我站在一條小溪邊,看見一只小鳥落在岸邊,唧唧喳喳地鳴唱,仿佛站在最重要的舞臺上。
我想,在水里,會有一個聽眾在靜靜地聽著,像是醉在夢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