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潔［暨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 廣州 510632］

腳上鞋兒四寸羅
——論《金瓶梅》中的鞋

⊙朱 潔［暨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 廣州 510632］

《金瓶梅》作為一部偉大的世情小說，對日常生活的描寫細致深入。而其中對女人的鞋的描寫更是隨處可見?！督鹌棵贰分械男⒉皇呛唵蔚姆椕鑼?，它還是一種特殊的意象，這種意象反映了西門慶的性變態(tài)心理，對塑造人物形象、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有一定作用，同時反映了當(dāng)時社會的狀況以及西門家族鼎盛的代表意象等等。

金瓶梅 鞋 意象 作用

《金瓶梅》是一部偉大的世情小說，小說對人物的服飾進行了大量的描寫，而其中對鞋子的描寫更是隨處可見。但是目前學(xué)界有關(guān)《金瓶梅》中鞋子的專著卻并不多，大多只將其歸為服飾描寫中而一帶而過。而大量的有關(guān)鞋子的描寫，尤其是對女性鞋子的描寫卻透露出眾多的信息。《金瓶梅》中有關(guān)鞋子的描寫可以分為兩類：一是將鞋子作為服飾的一部分進行描寫；二是與鞋子有關(guān)的事件和場景。在這兩類描寫中，鞋子從全書開始時（第4回）就已經(jīng)登場了，直到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在第96回中，對于鞋子的描寫可謂是貫穿了全書的始終。這些描寫各有其不同的作用：

一、反映了西門慶的性變態(tài)心理

《金瓶梅》中對鞋子的描寫，很大一部分是跟性聯(lián)系在一起的。這是因為鞋子往往跟女人的腳分不開?！睹髑迳鐣詯埏L(fēng)氣》中說：“在明清兩代，男性視三寸金蓮為女性之至美……三寸金蓮也由此被視為女性的最突出的性特征，因為被女性隱秘地保護在及地長裙之下而不敢外露”①，“金蓮與性愛的密切關(guān)系使明清時期女人的履襪也都被賦予了特殊意義，尤其是繡花弓鞋，總是被作為女性的褻物而嚴密隱藏……因此它常成為女子向情人傳情達意的信物，也受到男性的特別關(guān)注”②。林語堂也說：“實際上纏足的性質(zhì)始終為性的關(guān)系……它的所以獲得男子的歡迎，乃源于男人崇拜金蓮和繡鞋兒作為戀愛的偶像，并欣賞其婀娜的步態(tài)?！雹墼诖朔N背景下，對鞋子的喜愛，便從某個角度反映出西門慶的性變態(tài)心理。如第6回中，西門慶以潘金蓮的鞋子為酒杯喝酒；28回中，他明確提出“我達一心只喜歡穿紅鞋兒，看著心里愛”這樣的要求，都顯示出西門慶對女性的鞋腳的別樣愛戀，進一步證實了他的性變態(tài)心理。

二、塑造人物形象，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

鞋子作為書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事物，在塑造人物形象方面，發(fā)揮了極大的作用。宋慧蓮本是家仆來旺兒的媳婦，生得“黃白凈面……模樣不短不長，比金蓮腳還小些兒”（22回），她“性聰敏，善機變”，輕佻放縱，與西門慶勾搭成功后，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常常自抬身價，視自己如主人。這樣的宋慧蓮，自然不惜將自己所有的優(yōu)點展示在西門慶面前，以固恩寵。在23回中，剛剛得寵的宋慧蓮甚至存了將潘金蓮比下去的心，而其武器正是“鞋”。她對西門慶炫耀自己的腳比潘金蓮還要小時，便是拿鞋做文章：“拿甚么比他？昨日我拿他的鞋略試了試，還套著我的鞋穿?！倍搅说?4回，眾人元夜看燈時，宋慧蓮更將潘金蓮的鞋套在自己的鞋子外面穿，向眾人炫耀自己的腳比潘金蓮的小。這些行為，都充分展現(xiàn)了她“喜歡夸耀炫人的輕浮性格”④，將一個得寵后得意忘形的婦人形象展現(xiàn)在了讀者面前。

黃霖在《金瓶梅講演錄》中也認為，服飾描寫是性格的象征：“……在后面的故事中，特別是第二十七、八、九回中，作者大寫特寫了她（潘金蓮）的鞋子，這大都與她的性放縱、好嫉妒有關(guān)聯(lián)。”⑤宋慧蓮圍繞著鞋子做的這些文章，都沒逃出潘金蓮的“法眼”，她默默將這些都看在眼里，聽在心里，暗暗準(zhǔn)備跟宋慧蓮“秋后算賬”。后來，在來旺兒事件中，她先是唆使西門慶趕走來旺兒，又挑起宋慧蓮和孫雪娥之間的矛盾，致使宋慧蓮在遭到孫雪娥的怒罵后，憤而自殺。由一雙鞋子引發(fā)的這場“血案”中，充分把潘金蓮性格中陰險、毒辣的一面暴露了出來。

而鞋子這一道具，在此后揭露人物性格上，愈加發(fā)揮出大的作用。第28回《陳經(jīng)濟因鞋戲金蓮 西門慶怒打鐵棍兒》里，潘金蓮不見了她的紅睡鞋，因而對丫頭秋菊一頓毒打。后來秋菊錯尋來了宋慧蓮的紅鞋，情敵宋慧蓮雖然已經(jīng)死了，但是西門慶仍收藏著她的鞋，這讓潘金蓮妒火中燒，對著西門慶一通牢騷，更罵道：“他是你家主子前世的娘！不然，怎的把他的鞋這等收藏的嬌貴？到明日好傳代！沒廉恥的貨！”嫉妒與怒氣攪在一起，就是情敵已死，潘金蓮也毫不留情：“取刀來，等我把淫婦剁做幾截子，掠到毛司里去，叫賊淫婦陰山背后，永世不得超生！”直到西門慶反復(fù)陳說自己并無念舊之心，并與她求歡，潘金蓮才將此事丟到一邊。而也是為了這只丟了的睡鞋，在潘金蓮的挑唆下，西門慶差點把下人的孩子小鐵棍打死?！啊呐率桥私鹕弫G了只紅花睡鞋這樣的小事，也可圍繞找鞋、拾鞋、送鞋、剁鞋等情節(jié)層層擴展，掀起大小波瀾，成為展現(xiàn)人物關(guān)系的絕好素材?！雹薮_實，僅僅是一只睡鞋，就充分將潘金蓮的尖刻、善妒、愛挑撥的性格特點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而西門慶的暴戾與薄情也得到了展示。

鞋子的描寫對情節(jié)發(fā)展同樣有推動作用，在眾多與鞋子有關(guān)的事件和場景中，鞋子充當(dāng)了一種“催化劑”的角色，推動著情節(jié)的不斷深化與發(fā)展。還是在第28回中，潘金蓮丟了的鞋子落到了陳經(jīng)濟手中，這鞋子便充當(dāng)了陳經(jīng)濟與潘金蓮之間的調(diào)情工具。一直口頭調(diào)戲潘金蓮，而“及到中間，又（被她）走滾了”的陳經(jīng)濟，拿著潘金蓮的睡鞋，準(zhǔn)備“著實撩逗他一番，不怕他不上帳”。果然，潘金蓮雖然埋怨他“來旺兒媳婦子死了，沒了想頭了，卻怎么還認得老娘”，但在睡鞋這個強有力的調(diào)情工具的攻勢下，終究將自己貼身的汗巾給了陳經(jīng)濟，陳經(jīng)濟“撩逗”成功，為日后兩人偷情做好了準(zhǔn)備。

而到了第58回《懷妒忌金蓮打秋菊 乞臘肉磨鏡叟訴冤》，鞋子這“平凡之物，在非凡的滑稽鬧劇里開始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⑦。在本回中，潘金蓮因惱恨西門慶對李瓶兒的寵愛，對其心懷怨恨卻無處發(fā)泄。當(dāng)夜的導(dǎo)火索便是晚上她的大紅緞子新鞋踩了狗屎。事情發(fā)生后，潘金蓮?fù)ㄟ^怒打狗和秋菊來發(fā)泄自己的怒氣。由此事件引發(fā)出一系列的鞭笞、呵打。極度緊張，并直接導(dǎo)致了第59回官哥的慘死。⑧作為此次事件的連鎖反應(yīng)，李瓶兒也隨之死去，西門一家的繁榮達到頂點，在完美之中開始有了缺憾，自此逐漸走起了下坡路。一只小小的鞋子，卻成為了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扭轉(zhuǎn)事態(tài)進展的支點，其作用不可謂不大。

三、反映當(dāng)時社會的現(xiàn)實狀況及風(fēng)俗

在第6回《西門慶買囑何九 王婆打酒遇大雨》中，西門慶以潘金蓮的鞋子為酒杯，奢靡縱欲。這其實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當(dāng)時社會的現(xiàn)實狀況。明代后期的幾個皇帝，都是昏庸之輩，他們不理朝政，縱欲耽樂，沉迷于美人鄉(xiāng)?！吧嫌兴?，下必甚焉”，皇帝尚且如此，社會上淫風(fēng)大熾也就不足為奇了。《南村輟耕錄 金蓮杯》云：“楊鐵崖耽好聲色，每于筵間見歌兒舞女有纏足纖小者，則脫其鞋再盞以行酒，謂之‘金蓮杯’?！薄度f歷野獲編 妓鞋行酒》亦云：“隆慶中，云間何元朗覓得南院王賽玉紅鞋，每出以觴客，座中多因之酩酊。”《堅瓠集 鞋杯詞》：“嘉靖中，臨朐馮汝行少負才名，領(lǐng)鄉(xiāng)薦，知淶水縣……因仕不得顯秩，骯臟歸海濱，以文酒自娛，作鞋杯詞……”這些封建文人不但拿鞋杯飲酒作詞，而且以此為雅事，并洋洋得意，實在是窮極無聊。⑨同樣的情況也分布在社會經(jīng)濟各個方面的描寫。例如寫西門慶作為一個商人發(fā)家致富，對其“財產(chǎn)迅速膨脹過程的描寫則十分鮮明地顯示出了晚明社會的時代特征”。⑧所以，在《金瓶梅》描寫一個人物的某個舉動時，我們不可等閑視之，因為這很可能是對當(dāng)時社會現(xiàn)實狀況的描寫和映射。

另外對于鞋子的描寫也反映了當(dāng)時的一些社會風(fēng)俗?！独p足史》中說：“纏足時代因崇拜三寸金蓮，因此對于蓮鞋的制作特別重視。閨中人同處，時相切磋，遇有好的鞋樣，新的花繡，輾轉(zhuǎn)相授……做出一雙雙花樣翻新、式樣精美的弓鞋繡履，以博人前夸耀?！雹庖虼嗽凇督鹌棵贰分?，我們經(jīng)常可以看到女人們見面互遞鞋腳或是以贈送情郎鞋子留住男人的心等情節(jié)。第8回《潘金蓮永夜盼西門慶 燒夫靈和尚聽淫聲》中，西門慶許久不來，潘金蓮留住他的辦法就是為他做了一堆東西，其中就有一雙“玄色段子鞋”，被西門慶夸道“聰慧少有”；在第9回《西門慶計娶潘金蓮 武都頭誤打李外傳》中，西門慶娶得潘金蓮過門，潘金蓮拜見吳月娘，第一件就是“遞見面鞋腳”；而第13回《李瓶兒隔墻密 約迎春女窺隙偷光》中，李瓶兒想與西門慶家的女人攀交情，就是靠“討他大娘和五娘的腳樣兒來，奴親自做兩雙鞋兒過去，以表奴情”的辦法。在這種種的描寫背后，顯示的是當(dāng)時民間因為女人裹腳而引發(fā)的一系列民俗：因為對腳的重視，所以有了對鞋的重視；因為對鞋的重視，所以做鞋的技術(shù)也成為衡量女人賢惠與否的一個指標(biāo)。

同樣是第8回中，因為西門慶久久不至，潘金蓮便脫下兩只紅繡鞋“打相思卦”，打相思卦便是當(dāng)時一種民間占卦形式。丈夫外出時，妻子念夫，用所穿的紅繡鞋占卦，將繡鞋拋出，落地時，繡鞋仰面朝天則夫歸，繡鞋鞋底朝上，則夫不歸。類似的民俗我們在《聊齋志異鳳陽人士》中也能看到，麗人便是唱的“又是想他，又是恨他，手著紅繡鞋占鬼卦?！?而用鞋占卦的來源，多半源自“鞋”與“偕”諧音，占卦者多為女性。?這就表現(xiàn)了當(dāng)時民間的一些迷信風(fēng)俗。

另外，在對女人的鞋的描寫中，我們可以注意到，大紅鞋的意象格外突出。在許多情節(jié)中，大紅鞋這一意象反復(fù)出現(xiàn)。在第7、19、24、27、28、29、52、56、58、79、96回中等，都出現(xiàn)過紅鞋的意象。大紅鞋的意象出現(xiàn)的如此頻繁，一部分原因是風(fēng)俗使然。《纏足史》中說：“睡鞋……鞋身通體精繡細繪，鞋面顏色以猩紅色為多，為此又稱軟底繡鞋、紅繡鞋?！薄睹髑迳鐣詯埏L(fēng)氣》說：“一般來說……青色多為年紀大的婦女所穿，青春年華的女子則通常都穿紅睡鞋，紅色耀目，有一種熱情似火的感覺，在中國，紅色往往是與鮮血、青春和性愛聯(lián)系在一起的。”?但與此同時，我們也該看到，這是與西門慶的個人喜好分不開的。于是有了第29回《吳神仙貴賤相人 潘金蓮蘭湯午戰(zhàn)》開頭時，眾姐妹一起做鞋，潘金蓮做紅睡鞋的場景；也是在同一回中，潘金蓮問孟玉樓納鞋用什么花樣，孟玉樓說：“我比不得你們小后生，花花黎黎。我老人家了……周圍拿沙綠線鎖出白山子兒來，上白綾高底穿?！?7回《李瓶兒私語翡翠軒 潘金蓮醉鬧葡萄架》中，潘金蓮正是只穿著一雙“大紅鞋兒”來勾引西門慶；75回中，西門慶對如意兒說“……鋪子里拿半個紅段子，與你做小衣兒穿，再做雙紅段子睡鞋，穿在腳上，好服侍我”，于是我們可以看到，年紀不小的王六兒平常多穿的素凈，37回西門慶第一次見她時，她穿著一雙“老鴉段子羊皮金云頭兒鞋”，元宵節(jié)也只穿“老鴉段子紗綠鎖線的平底鞋”（42回），在西門慶說喜歡紅鞋后，王六兒便特意“換了大紅潞白綾平底鞋兒”（79回），在西門慶縱欲而死的前夕，王六兒就是穿著這樣一雙大紅鞋兒，為推西門慶踏上黃泉路使了一臂之力；就算是死去的李瓶兒，眾人裝裹她的時候，也道：“他心里只愛穿那雙大紅遍地金鸚鵡摘桃白綾高底鞋兒”……眾多的妻妾或獨愛紅鞋，或皆穿過紅鞋，這除了與民俗有關(guān)外，相信也必存著討好西門慶的爭寵心理。這就顯示出當(dāng)時社會婦女受壓迫的現(xiàn)實?！独p足史》中分析，女人纏腳有以下幾個原因：取悅男子；約束女性；維護貞操。?以人為的方式，將健康的腳扭曲成骨斷筋折的三寸金蓮，以滿足男性的審美觀，只有獲得男性的寵愛才能獲得生存空間，理解了這一點，就不難理解為什么《金瓶梅》中的女性都偏好“紅鞋”了?！凹t鞋”這一意象，實在是反映婦女受到壓迫、爭取生存空間這一社會現(xiàn)實的一個小小的側(cè)面。

四、西門家族鼎盛的代表意象

《金瓶梅》愛寫女人的鞋，各式各樣的女人的鞋其實是西門家族鼎盛的一個代表意象。這種意象突出表現(xiàn)在第56回《西門慶周濟常時節(jié) 應(yīng)伯爵舉薦水秀才》中。此時全書已書寫一半，而西門慶的家族正處于最高峰：官哥兒的出生給這個家庭帶來希望；西門慶剛與蔡太師攀上交情，成為了蔡太師的干兒子，一時風(fēng)頭無兩；西門慶從胡僧那里拿到胡僧藥，性生活也是蒸蒸日上……在本回中，新秋時節(jié)西門慶與妻妾四人在花園玩耍：“只見西門慶……粉頭靴兒；月娘……金紅鳳頭高底鞋兒；孟玉樓……桃紅素羅羊皮金滾口高底鞋兒；潘金蓮……粉紅花羅高底鞋兒；……李瓶兒……淺藍玄羅高底鞋兒。四個妖妖嬈嬈，伴著西門慶尋花問柳，好不快活?！弊髡卟幌ЧP墨，把每個人的衣飾都描寫得詳盡細致，尤其當(dāng)我們看到妻妾們的鞋腳時，便生出“花團錦簇”的感覺，這種花團錦簇的鞋腳描寫，其實象征著西門家族的鼎盛與繁華。

而當(dāng)79回，家族的頂梁柱西門慶死了以后，就幾乎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關(guān)于女人的鞋的描寫，這一作為西門家族鼎盛繁華代表意象的事物，也基本淡出了讀者的視線。西門慶作為西門家族的靈魂人物，其死亡正式宣布了西門家族的沒落。于是在西門家族沒落以后，作為其家族鼎盛的“鞋”的意象便鮮少出現(xiàn)。79回之后，唯一正面出現(xiàn)的“鞋”的意象是在第96回《春梅游玩舊家池館 守備使張勝尋經(jīng)濟》中，這也是全書“鞋”的意象最后一次出現(xiàn)。在這一回中，“衣錦還鄉(xiāng)”的春梅正是穿著一雙“大紅繡花白綾高底鞋兒”來到已沒落的西門家。接待春梅這樣一位重量級人物，雖是家族已沒落，吳月娘也盡力擺出大場面來歡迎春梅。于是這繁華的大場面與破落的舊日花園形成了對比，今日的光鮮鞋面與整個大家庭的破敗形成了對比，昔日門前的川流不息與現(xiàn)在西門慶靈前的冷落形成了對比，往昔家中的花團錦簇與今日家中女眷散盡形成了對比。最后這只大紅鞋的出現(xiàn)，彰顯了西門這個大家族窮途日末的蒼涼。

總的來說，《金瓶梅》中對鞋的描寫處處可見，也絕對不是毫無含義的。在西門家族鼎盛的時期，鞋子作為一種點綴“錦上添花”，而當(dāng)這個家族衰落以后，鞋子便也退出了舞臺。不管是反映西門慶的變態(tài)心理、塑造人物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還是反映當(dāng)時社會的現(xiàn)實與風(fēng)俗，鞋子的作用都不可小覷。從鞋子這個小小的側(cè)面，我們可以窺見當(dāng)時社會的一點現(xiàn)實，可以揣測作者的寫作意圖與文章結(jié)構(gòu)，可以更深刻的體悟人物的內(nèi)心，可以說，鞋子這個小小的道具，給了我們一把打開《金瓶梅》絢麗世界的鑰匙。

①②? 吳存存：《明清社會性愛風(fēng)氣》，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0年版，第227頁，第255頁，第257頁。

③ 林語堂：《吾國與吾民》，寶文堂書店1988年版，第151頁。

④ 黃錦珠：《〈金瓶梅〉的女性人物及其處境：以二“蓮”為例》，見陳益源《2012臺灣〈金瓶梅〉國際學(xué)術(shù)研討會論文集》，里仁書局2013年版，第409頁。

⑤ 黃霖：《〈金瓶梅〉講演錄》，廣西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8年版，第250頁。

⑥ 陳大康：《明代小說史》，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7年版，第413—414頁。

⑦⑧ [美]浦安迪：《明代小說四大奇書》，沈享壽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6年版，第82頁。

⑨ 轉(zhuǎn)引自劉輝、楊揚：《〈金瓶梅〉之謎》，書目文獻出版社1989年版，第286頁。

⑩?? 高洪興：《纏足史》，上海文藝出版社2007年版，第110頁。

? 馬瑞芳：《〈金瓶梅〉風(fēng)情譚》，商務(wù)印書館2013年版，第288頁。

作 者：朱潔，暨南大學(xué)文學(xué)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xué)。

編 輯：張晴 E-mail：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