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大典戲文三種校注》商補(bǔ)

潘晨靜，余雁舟

（1.安徽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安徽 蕪湖 241003；2.江蘇省文化館，南京 210005）

《永樂大典戲文三種》是我國古代戲曲史料中的精品，其較多地保持了宋元時(shí)期南戲的本來面目，對其詞語進(jìn)行研究，既可以為漢語詞匯史尤其是近代漢語詞匯史的研究提供難得的語料，同時(shí)也可以為《漢語大詞典》［1］等現(xiàn)代語言辭書的編纂提供豐富的文獻(xiàn)例證。我國著名南戲研究專家錢南揚(yáng)先生對其做出了極其精彩詳細(xì)的校注，出版了《永樂大典戲文三種校注》（以下簡稱《校注》）［2］，可謂嘉惠學(xué)林，功德無量。當(dāng)然，智者千慮之余，仍有一些值得討論之處，《校注》自出版以來，已有不少學(xué)者從不同角度對其進(jìn)行了補(bǔ)正①對《校注》進(jìn)行訂補(bǔ)的論文著作有：胡雪岡《張協(xié)狀元校釋》，上海社會科學(xué)院出版社2006年版；郭作飛《張協(xié)狀元詞匯研究》，巴蜀書社2008年版；胡竹安《〈永樂大典戲文三種校注〉〈元本琵琶記校注〉斠補(bǔ)》，《中國語文》1983年第5期；王锳《〈永樂大典戲文三種校注〉〈元本琵琶記校注〉語詞釋義釋補(bǔ)》，《語言研究》1984年第1期；胡雪岡《〈永樂大典戲文三種校注〉補(bǔ)注》，《溫州師范學(xué)院學(xué)報(bào)》（社科版）1988年第1期；王季思、康保成《〈永樂大典戲文三種校注〉補(bǔ)正》，《文獻(xiàn)》1991年第1期；曾昭聰《〈永樂大典戲文三種校注〉指瑕》，《古籍研究》2000年第4期；郭作飛《〈永樂大典戲文三種校注〉校補(bǔ)三十例》，《圖書館雜志》2005年第12期等。。近來，筆者在閱讀此書時(shí)，發(fā)現(xiàn)有些地方或可進(jìn)一步討論，現(xiàn)不揣淺陋，將一孔之見分條列論如下，以就教于方家讀者。

（1）爹娘不聽這句話，萬事俱休；才聽此一句話，托地兩行淚下。［2］2

錢注：托地——下墮貌。今浙語作“托價(jià)（音如‘教’）”。［2］8

按：“托地”，釋為“下墮貌”，不確?！巴械亍?，當(dāng)為“猛地、一下子”義。此句的意思是說張協(xié)的父母才聽到張協(xié)說出要去京城應(yīng)試的話，就情不自禁地落淚?！巴械貎尚袦I下”承上文“才”而來，且與“萬事俱休”形成鮮明對比?！巴械亍北怼懊偷?、一下子”義在明清小說中亦常見，如：明·施耐庵《水滸傳》第一回：“那大蟲望著洪太尉，左盤右旋，咆哮了一回，托地望后山坡下跳了去。”［3］9明·馮夢龍《醒世恒言》第二十卷：“楊洪分開眾人，托地跳進(jìn)店里，將鏈子望張權(quán)頸上便套?！保?］428清·唐蕓洲《七劍十三俠》卷三：“焦大鵬見他手提蠻笨家伙，知道此人有些氣力，便不肯等他下手，托地跳將過來，一個(gè)旋風(fēng)，轉(zhuǎn)到江清面前?？蓱z這活閻王看也沒有看清，早已腦袋落地，到那森羅殿上受實(shí)缺上任去了?！保?］67清·文康《兒女英雄傳》第六回：“他就把刀尖虛按一按，托地一跳，跳上房去揭了兩片瓦，朝下打來?！保?］87均其例?！稘h語大詞典》釋“托地”為“霍地，一下子，很快”［1］347，首例正引本文。

（2）唬得張葉三魂不附體，七魄漸離身，仆然倒地。［2］3

錢注：仆然——倒貌。也作“匹然”，見《京本通俗小說·西山一窟鬼》；也作“撇然”，見《元曲選·隔江斗智》四折白。［2］10

按：文中“張葉”即“張協(xié)”，“仆然”釋為“倒貌”不確，當(dāng)釋為副詞“突然、猛然”義，“仆然倒地”即是突然倒地。此處“仆然倒地”是張協(xié)“三魂不附體，七魄漸離身”的結(jié)果，釋“仆然”為倒貌，則與“倒地”語意重復(fù)。“仆然”表示“突然、猛然”義在其他文獻(xiàn)中也多有用例，如明·郭勛《英烈傳》第五十九回：“正要解下絲絳自縊，突然走過沐英，一箭射斷了絲絳，士誠仆然墮地，沐英著軍校上前捉住?！保?］236“士誠仆然墮地”即是說士誠猛然跌落在地。另外，錢先生認(rèn)為“仆然”也作“匹然”、“撇然”則是正確的，然“匹然”、“撇然”也均為“突然、猛然”義，如明·馮夢龍《警世通言》第十三卷：“唬得迎兒大叫一聲，匹然倒地，面皮黃，眼無光，唇口紫，指甲青，未知五臟如何，先見四肢不舉。正是：身如五鼓銜山月，命似三更油盡燈?！保?］17元·無名氏《兩軍師隔江斗智雜劇》第四折：“那周瑜一口氣氣的撇然倒地，扶的回營去了，這早晚多咱死也?！保?］3319“匹然倒地”、“撇然倒地”均表“突然倒地”義，且與上文“仆然倒地”句式一致，可見“仆然”、“匹然”、“撇然”三詞意思相同，均為“突然、猛然”義?！稘h語大詞典》失收“仆然”一詞，似應(yīng)當(dāng)補(bǔ)。

（3）（末凈 呾出）（凈有介白）拜揖！［2］13

錢注： 呾——“ ”字不見字書；“呾”本相呼聲，見《集韻》，而后世卻作“歌唱”解。《太平樂府》卷六喬夢符《別情》：“《鳳求凰》琴慢彈，《鶯求友》曲休呾?！薄对x》劉君錫《來生債》一折白：“甚么人這般唱歌呾曲的！”“ 呾”可能是同義疊用，歌唱之意。［2］19

（4）（凈）明朝請過李巡來。（生）造物何常困秀才。（末）萬事不由人計(jì)較。（合）算來都是命安排。［2］14

錢注：常——應(yīng)作“嘗”。［2］22

按：“?！辈徽`，不必改為“嘗”。“?！迸c“嘗”表“曾經(jīng)”義可通用，如《荀子·天論》：“夫日月之有蝕，風(fēng)雨之不時(shí)，怪星之黨見，是無世而不常有之?！蓖跸戎t按：“《群書治要》‘常’作‘嘗’，是也。［14］313“?！痹跐h代韓嬰《韓詩外傳》中正作“嘗”。又如《韓非子·外儲說左上》：“趙主父令工施鉤梯而緣播吾，刻疏人跡其上，廣三尺，長五尺，而勒之曰：“主父常游于此。”陳奇猷集釋引太田方曰：“常、嘗通?！保?5］689再如《史記·刺客列傳》：“公子光曰：‘使以兄弟次邪，季子當(dāng)立；必以子乎，則光真適嗣，當(dāng)立?！蕠L陰養(yǎng)謀臣以求立。”［16］2517此例“嘗”在明代賀復(fù)征《文章辨體匯選》中作“常”。可見本文“何?！辈徽`?！昂纬！币嗫蓪懽鳌昂螄L”及“何甞”，由上文可見，三詞實(shí)為同詞異寫，均為用反問的語氣表示未曾或并不曾。如南朝梁·劉勰《文心雕龍·封禪》：“夫正位北辰，向明南面，所以運(yùn)天樞，毓黎獻(xiàn)者，何嘗不經(jīng)道緯德，以勒皇跡者哉？”［17］116漢·司馬遷《史記·日者列傳》：“自古受命而王，王者之興何甞不以卜筮決于天命哉！”［16］3215宋·蘇軾《登常山絕頂廣麗亭》詩：“何甞有此樂，將去復(fù)徘徊?！保?8］49明·吳承恩《西游記》第二七回：“行者道：‘弟子亦頗殷勤，何常懶惰？’”［19］323均其例。

（5）五雞山下，有一強(qiáng)人。把張葉盡劫，更沒分文。又打一查皮肉破，此人有舉登科分，科汝輩怎安穩(wěn)?。?］54

錢注：科——溫州方言，猜度曰“科”。［2］59

按：錢注誤。李榮主編，游如杰、楊乾明編纂的《溫州方言詞典》“料”字條：“事先推測。我料渠會走來?！保?0］145可見在溫州方言中，表猜度義的當(dāng)是“料”而非“科”。本例“科”當(dāng)為“料”形誤，或涉上文“登科”而誤“料”為“科”?！傲稀钡谋玖x為量，《說文解字·斗部》：“料，量也。”［21］300清·段玉裁《說文解字注》：“量者，稱輕重也。稱其輕重曰量，稱其多少曰料，其義一也?！保?2］718稱過之后確切知多少，未稱之前即估量知多少，故而易引申出預(yù)測、揣度、估量之義?！段倪x·左思〈吳都賦〉》：“夫上圖景宿，辨于天文者也；下料物土，析于地理者也?！眲㈠幼ⅲ骸傲?，度也?！保?3］201另外，本戲文中表猜度義的多用“料”，僅此一處為“科”，如第十二出：（旦）奴供備糲食粗衣。（生）葉感戴此心此意。（合）前生料得，曾共結(jié)會。［2］66第二十二出：［水調(diào)歌頭］近日來，離古廟，意懸懸。爹娘又慮，料它貧女淚漣漣。［2］118第九出：（丑起身）唯，漢子，吾乃一方壯士，此處強(qiáng)人。便是官程，不放它下山；若是車杖，豈容它空過。汝生得貌如秀士，料想不是客家。我且饒你一下鐵撾，留金珠買路?。?］50第二十七出：（后）料想君家多是不曾娶，君且接取絲鞭又妨甚底?。?］135后兩例中“料”與“想”連用，為同義復(fù)詞連用，表猜想、猜度?？梢姳緱l作“科”不確，當(dāng)正為“料”。胡雪岡先生《張協(xié)狀元校釋》中錄作“料”［13］51，極是。

（6）（凈）教它與貧女睡，極弗穩(wěn)便。（末）也骨自曉人事。［2］54

錢注：極——原作“及”，誤，今正。［2］59

按：原書作“及”本不誤，不必正為“極”?！凹啊痹诒硎境潭冗@一用法上可以與“極”互通，如明·洪楩編《清平山堂話本·霅川蕭琛貶霸王》嘉靖刻本：“周圍景致及多，故號水晶宮?！保?4］461明·施耐庵《水滸傳》容與堂刻本第四十四回：“原是本府六案孔目出身，及好刀筆。”［25］1858上舉書證中“景致及多”即指“風(fēng)景特別多，很多”，“及好刀筆”則是指“特別愛好寫文章”。《大詞典》“及”字條下收有“追上，趕上”等13個(gè)義項(xiàng)，卻未及本條所表義項(xiàng)，似應(yīng)當(dāng)補(bǔ)。［1］635

另，《漢語大字典》“及”字條列有“表示程度，相當(dāng)于‘極’”這一義項(xiàng)，舉書證為宋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卷六例及明洪楩《清平山堂話本》例。其中《鶴林玉露》例為：“某自少時(shí)，取蟲草籠而觀之，窮晝夜不厭，及恐其神之不完也?！保?6］39我們檢索相關(guān)語料發(fā)現(xiàn)：同樣一段語料僅在明刻本《鶴林玉露》中作“及恐”，在筆者所見今刊各本《鶴林玉露》中均作“又恐”；另外，在明代許自昌《樗齋漫錄》卷二、清代潘永因《宋稗類鈔》卷三十四、清代張英《淵鑒類函》卷三百二十七巧藝部四，以及清代鄒一桂《小山畫譜》卷下中也均作“又恐”；清代秦祖永《畫學(xué)心印》卷二中收錄有羅大經(jīng)《畫說》一文，“及恐”也作“又恐”，可見明刻本《鶴林玉露》中的“及恐”二字當(dāng)為“又恐”形誤而成。如此，《漢語大字典》首例收羅大經(jīng)《鶴林玉露》卷六例即是不準(zhǔn)確的。今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2年版《水滸傳》點(diǎn)校者不識“及”“極”可通用，徑將“及好刀筆”改為“極好刀筆”［3］588，實(shí)屬不必。

（7）（旦打丑背叫）開門，開門?。ǔ髥韭暎┤绾紊醯仨?？（丑）門喚腔。［2］56

錢注：甚——應(yīng)作“恁”。作甚，與如何重復(fù)。［2］61

按：作“恁”固然可通，“恁”可作“如此，這樣”，然而作“甚”亦不誤。錢先生可能認(rèn)為“甚”在此處為代詞用法，用來詢問原因，相當(dāng)于“怎”、“怎么”，故而認(rèn)為與上文“如何”重復(fù)。然而“甚”亦可以表示程度，相當(dāng)于“很”、“那么”。其實(shí)“甚”表程度義比表疑問義更加常用，《大廣益會玉篇·甘部》：“甚，市荏切，孔也?！保?7］47清·劉淇《助字辨略》卷三：“甚，猶極也。”［28］178如《周易·系辭下》：“易之興也，其當(dāng)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當(dāng)文王與紂之事邪？是故其辭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傾，其道甚大，百物不廢。懼以終始，其要無咎，此之謂易之道也。”［29］375唐·柳宗元《段太尉逸事狀》：“某為涇州，甚適少事，今不忍人無寇暴死，以亂天子邊事。公誠以都虞候命某者，能為公已亂，使公之人不得害。”［30］98明·施耐庵《水滸傳》第八十六回：“此間路徑甚雜，俺們尚有不認(rèn)的去處。你兩個(gè)是山東人氏，如何到此間討得衣飯吃？你休瞞我，你二位敢不是打獵戶麼？”［3］1113本文“如何甚地響”意思是說“什么東西如此地響，那么地響”。

（8）【孝順歌】奴愁悶，又遇君，思之兩口直恁貧。君家又無人，奴家又五親，全沒救兵。去則依然，奴還孤冷。［2］96

錢注：孤冷——單獨(dú)。“冷”應(yīng)作“另”。《西廂記》一本三折【拙魯速】：“枕頭兒上孤另。”［2］98

按：“孤另”固然可以表示“孤獨(dú)、單獨(dú)”義，然而“孤冷”亦不誤①關(guān)于“孤冷”與“孤另”，胡竹安《〈永樂大典戲文三種校注〉〈元本琵琶記校注〉斠補(bǔ)》（《中國語文》，1983年第5期）一文已經(jīng)從文本方面指出了《元本琵琶記校注》中“孤冷”不誤，不必改作“孤另”；并且指出了“孤冷”是“孤單清冷”的縮語形式，甚確，可參看。不過未及本文此處所引注釋。。如《古本戲曲叢刊初集》所收清代陸貽典鈔本《新刊元本蔡伯喈琵琶記》卷上：“【尾犯序】無限別離情，兩月夫妻，一旦孤冷，此去經(jīng)年，望迢迢玉京。思?。号粦]山遇路遠(yuǎn)，奴不慮衾寒枕冷；奴只慮，公婆沒主，一旦冷清清?！保?1］17清·袁枚《隨園詩話》卷九：“山舟性木近婦人，不宴客，亦不赴人之宴。惟余還杭州，則具華饌，一主一賓，相對而已。故余《寄懷》云：‘一飯矜嚴(yán)常選客，半生孤冷不宜花。’”［32］11郁達(dá)夫《沉淪》：“他近來覺得孤冷得可憐。”［33］13可知“孤冷”亦為“孤單”義，不必改作“孤另”。

（9）（凈笑）你問一切人：我搽胭抹粉，著裙系衫，我是大丈夫？怕那老畜生有錢！［2］99

錢注：胭——疑當(dāng)作“脂”。［2］102

按：“胭”字不誤，不必疑當(dāng)作“脂”?！半佟奔词请僦囊馑??！稄V韻·先韻》：“胭，胭頂。”周祖謨所出的?？庇洠骸绊敚け咀髦?，是也?！保?4］136可見，獨(dú)用“胭”字也可表示“胭脂”。再如元·武漢臣《包待制智賺生金閣雜劇》第一折：“他來的路兒可也遠(yuǎn)了，多把些肥皂與他洗了臉，再搽些胭粉，換些錦繡衣服?！保?］4336“胭粉”即是胭脂粉?！安腚倌ǚ邸边B用在其它文獻(xiàn)中亦常見，如明·胡文煥《群音類選》北腔類卷六：“【十煞】廚無柴是我買，甕無米是我糴。安然自在無憂慮，饑時(shí)思飽寒思暖，男不種田女不織，搽胭抹粉為生計(jì)，歡娛一宿過活十日?！保?5］1939清·西周生《醒世姻緣傳》第八十四回：“他娘道：‘這孩兒，不當(dāng)家，那里放著丑！這要生在大人家，搽胭抹粉兒的，再穿上綢棉衣裳，戴上編地錦云髻兒，這不象個(gè)畫生兒哩？’”［36］1081清·李汝珍《鏡花緣》第四十六回：“若花道：‘剛才那個(gè)少年男妖，為何搽胭抹粉，裝作女人模樣？’”［37］338

（10）（白）寂寞荒廟守清貧，穿破家緣世務(wù)縈。因?yàn)閭€(gè)人來避難，遂為姻契指望相成。三秋桂子郎曾折，萬里萍蕪奴獨(dú)行。今日相逢不下馬，□□各自奔前程。［2］166

錢注：“今日”二句——《舊編南九宮譜》卷四【南呂】【臨江仙】引《王祥》：“相逢不下馬，各自分前程。”……原為五言，這里增為七言，而末句缺二字。案：《梅花草堂筆談》卷四《偶記》有：“正是將軍不下馬，果然各自奔前程。”疑所缺即“果然”二字。［2］167

按：我們認(rèn)為末句所缺二字當(dāng)與“今日”相對，從語義來看，以“從今”二字為長。前文所表達(dá)的意思是張協(xié)因?yàn)槁酚鰪?qiáng)人而來古廟避難，因?yàn)樨毰南ば恼疹櫠鴿u漸康復(fù)并與之結(jié)為夫妻，后張協(xié)入京趕考并中狀元，貧女上京尋夫被拒，于是貧女發(fā)出“相逢不下馬，各自奔前程”的感慨。因此，我們認(rèn)為缺文內(nèi)容應(yīng)與“今日”相對。另外，缺文處為“從今”也有相似用例，如明·毛晉《六十種曲·幽閨記》上：“軍情怎敢暫留停，疾速登程離帝京。正是相逢不下馬，從今各自奔前程?！保?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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