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蘇文勛
廢話也要來一番理論么?沒用的廢話從道理上顛來倒去,不也就成了廢話的廢話?
要說也是,其實又不然。睜開眼睛看,豎起耳朵聽,靜著心思想,在我們目所能及的范圍,從大小媒體到各種文件、講話,廢話、正確的廢話,可謂一簍簍,一筐筐,令人應(yīng)接不暇。廢話市場如此火爆,值得玩味深思。
廢話,就是無意義、沒有用且又多余的話。
廢話,原本沒有正確謬誤之說?,F(xiàn)在的媒體,特別是官場,不僅廢話盛行,還盛行著“正確的廢話”,成為官場的一大創(chuàng)造。
有人說,正確的廢話,是指那些假話、大話、空話、虛話、套話和官話,還有常說的老話。有道理,但并不能完全畫等號。正確的廢話,與假、大、空、虛、套之類,還是有區(qū)別的。區(qū)別在于,假、大、空、虛、套之類,從字面上并無錯誤,但實質(zhì)上卻是荒誕而又危害極大;正確的廢話,無論從邏輯到語句,從字面到實際,都挑不出毛病,但卻沒有任何價值和作用。用群眾的話說,說和沒說一個樣,說了等于白說。這類話,永遠(yuǎn)沒有錯,也永遠(yuǎn)沒有用。
有這樣一個故事:北宋王安石在位時,有位客人把一頭獐子和一頭鹿,一同裝在籠子里送給王安石。其子王元澤很是好奇,客人見狀,便逗著問道:“你猜猜看,哪個是獐,哪個是鹿?”元澤年幼,從來沒見過這兩種動物,然而,生性聰明的他,并沒有被難住,他不慌不忙地作答:“獐的旁邊是鹿,鹿的旁邊是獐呀?!?/p>
這個急中生智的回答,很好地展現(xiàn)了王元澤的聰敏過人之處。但是,如果在現(xiàn)實生活中,也這樣回答問題,那不就等于什么也沒說,是絕對正確的廢話嗎?
廢話、正確的廢話,人人都反對,人人又都常說不厭。即便現(xiàn)在媒體上有關(guān)反對廢話、正確的廢話之類的文章,不論是搞診斷、開藥方的,還是追根溯源、說理論道的,看似高屋建瓴,其實也多是隔靴搔癢的廢話、正確的廢話。香港學(xué)者吳國光曾撰文分析這種奇怪的話語系統(tǒng):在公共生活中,人們使用一套語言和相應(yīng)的思維方式;而在日常生活中,人們則使用另外一套語言和相應(yīng)的思維方式。這樣兩套東西,在目前中國的社會現(xiàn)實中,明顯處于相互抵牾甚至沖突的狀態(tài),而身處其中的人們,卻能像演員演戲一樣運用自如。
“像演員演戲一樣運用自如”!這像畫得入木三分。難怪有人諷刺說:講真話需要勇氣,講假話需要智慧,講大話需要本事,講空話需要耐心,講套話需要練習(xí),講廢話需要時間,講錯話需要代價。沒有一番修煉是講不出一口流利的、正確的廢話的。功夫在于積累,厚積才能薄發(fā)。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廢話、正確的廢話令人討厭,人人反對,但它卻不像貪污受賄、徇私枉法、以權(quán)謀私、買官賣官等等腐敗現(xiàn)象讓人痛恨。為什么讓人恨不起來?因為,種種腐敗現(xiàn)象危及公眾利益,危及社會發(fā)展的根基,此類現(xiàn)象都很具體,可以量化。而廢話、正確的廢話只是一種隱形的危害,并沒有讓人有切膚之痛,也就無人加以量化。不就是幾句廢話么?不就是幾句正確的廢話么?也正是這種心態(tài),讓廢話自然就有了生存的土壤和空間。
廢話、正確的廢話能夠流行于官場,不是官員嘴巴里天生就愛冒泡兒。有時候他們明知是空話套話,可是見了領(lǐng)導(dǎo),仍然還要貓念藏經(jīng)似的,畢恭畢敬地說一些廢話。這些廢話除了能讓領(lǐng)導(dǎo)在心里感受到自己的位高權(quán)重,頗為受用外,還能讓如此溜須拍馬的屬下,落得個聽話、忠誠的“好名聲”,從而得以重用升遷。無本生意,何樂而不為?那就層層遞進,人人效仿吧。
諫官難做,實話難說。如何不說,或者說少說廢話、正確的廢話,實在支不出什么好招兒,支出來也是廢話。最好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要像習(xí)近平、李克強、王岐山等中央領(lǐng)導(dǎo)那樣,從上到下,人人注意從自身做起,舍此而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