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斯博
(江漢大學 武漢語言文化研究中心,武漢 430056)
迦梨陀娑代表作《沙恭達羅》是印度教文學的杰出代表,被譽為印度最偉大詩篇。該劇借助諸多宗教意象敷陳出一個迷離倘恍、幽麗芬芳的仙國神境,濃郁的神性色彩為該劇點染出別樣的姿態(tài)。然而該劇并非迦梨陀娑原創(chuàng),它取材于被視為“第五吠陀”的大型史詩《摩訶婆羅多》里的一則插話。講的是國王斗扇陀在凈修林與沙恭達羅相遇,斗扇陀立馬要求以健達縛①《摩奴法典》印度古代規(guī)定有八種結婚方式,既無父母之命,也無媒妁之言,男女自愿成婚,成為健達縛結婚方式。參見金克木編選《摩訶婆羅多插話選》下,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7年,第328頁。的方式與之結合,沙恭達羅唯一的條件是兒子要成為繼承人,斗扇陀一口應允。之后沙恭達羅攜子覲見卻遭到拒絕,她據(jù)理力爭而被羞辱。這時天空飄來仙人的聲音為沙恭達羅正名,斗扇陀遂接受沙恭達羅母子。插話將神話傳說與種姓崇拜相結合,反復強調(diào)鎮(zhèn)群王的先祖——沙恭達羅與斗扇陀的神性血統(tǒng),整個故事建構在神性敘事維度之上?!渡彻н_羅》劇作基本遵照插話故事框架,其神性色彩由此可見端倪。
但與此同時,我們不能忽視迦梨陀娑的偉大創(chuàng)造,因為劇作在神性之緯上凸顯人性視角,塑造了更加豐富和完整的主人公形象,從而使該劇成為超越時間與空間的印度古典文學杰作,以下就從三個角度展開具體分析。
一、
就人物身份而言,插話強調(diào)主人公高貴出身,劇作則有意弱化其神性血統(tǒng)而賦予其更多的凡人特性。插話《沙恭達羅》源自《摩訶婆羅多》初篇第62到69章。從內(nèi)容和結構上講,插話共八章,卻花費三章筆墨渲染斗扇陀英勇不凡,又用兩章追敘沙恭達羅母親的事跡。插話雖然被命名為《沙恭達羅》,但沙恭達羅直到第四章才出現(xiàn),與斗扇陀所占篇幅相比,沙恭達羅并非該插話的第一主角,兩人的愛情顯然不是表現(xiàn)的重點。
相較于插話而言,劇作《沙恭達羅》一則弱化斗扇陀君王形象,賦予其凡人身份;二則簡化對沙恭達羅身世的交代,同時強調(diào)其祀神者身份。
在劇作開篇,斗扇陀不帶扈從進入凈修林,以“研究吠陀的學生”自稱。這一偽飾的身份為他深陷愛情埋下鋪墊,同時其身份的揭示在劇作第一幕制造了小的戲劇高潮。而沙恭達羅在斗扇陀自稱凡人的時候對他產(chǎn)生愛意,這更凸顯了二人愛情的純粹。
對沙恭達羅而言,劇作有意弱化其神性血統(tǒng)。首先,該劇省去對美那迦故事的敷陳。正如插話里斗扇陀所言:“你說硬心腸的美那迦——一個蕩婦是你的親媽……那個眾友也是心腸冷酷,出身武士,是你親父,已經(jīng)取得婆羅門地位,居然還是個好色之徒!”[2]350這些情節(jié)在某種程度上有損于沙恭達羅形象,劇作只是以天女母親的身份來凸顯沙恭達羅的非凡美貌,因為“地面上散發(fā)不出這樣眩目的光耀”。其次,該劇強化沙恭達羅祀神者身份。劇作開場即點明沙恭達羅是凈修林的保護神,她的師父干婆“把接待賓客的事情都委托給他的女兒沙恭達羅”。
劇作強化沙恭達羅祀神者身份,對整部劇作具有重要意義。就人物心理而言,祀神者身份為男女主人公表現(xiàn)愛情心理提供絕佳平臺。沙恭達羅原本是要凈修的,可是當她遇到斗扇陀之后,“就對他懷著一種好感,這是凈修林里的清規(guī)所不允許的”[3]13。沙恭達羅愈是用盡理性來壓制這種莫名的喜悅,就愈是備感愛情的火焰“在劇烈地燃燒著我的四肢”。這種痛苦又焦灼的心理同樣表現(xiàn)在斗扇陀身上。當沙恭達羅佯裝生氣離開時,斗扇陀“正想去追那個凈修者的女兒,但是從禮法上說卻又不敢”[3]16。愛情的火焰一旦被點燃就無法撲熄,“正如水不能從低地倒流”。
就戲劇情節(jié)而言,如果說劇作前半部分沙恭達羅祀神者身份成為彰顯男女主人公自由愛情意志重要觸媒的話,那么在劇作后半部分,這一身份成為營構劇情——“詛咒”和“遺忘”之肯綮。
在第四幕,沙恭達羅因神情恍惚而怠慢了愛發(fā)脾氣的仙人,于是仙人施咒,“你那個人決不會再想起你來”。于是才有了沙恭達羅尋夫、被棄、升天等情節(jié)。劇作中“詛咒”的情節(jié)十分引人注目,季羨林先生就指出:“仙人詛咒竟然有那樣大的威力,印度以外的人是不大能理解的。但是由于婆羅門(仙人就是他們的縮影)大力宣揚,印度人民相信了這一套”[4]。
從政治文化的角度解讀文藝是我們熟知的一種思路。然從人性視角來分析我們也可以看到,劇中沙恭達羅既是侍神者又是一個懷春的少女,她受到“詛咒”是其身上“神性職責”與“人性需求”必然矛盾的結果,正如其朋友預料的一樣是“終究要出的事”。沙恭達羅和豆扇陀因詛咒而分離,又因詛咒破除而復合。這一帶有強烈神性色彩的戲劇動作在營構《沙恭達羅》愛情主線時發(fā)揮了重要作用。天才的迦梨陀娑正是利用沙恭達羅祀神者身份來引發(fā)“詛咒”情節(jié),通過這一顯在身份,激發(fā)起沙恭達羅身上不可抗拒的人性光芒。
二、
就人物性格而言,插話里男女主人公表現(xiàn)出英雄史詩中常見的英氣,同時還夾雜些許世故和狡黠;而劇作則力圖以人性視角重構主人公柔性的一面,使人物性格更加完整。
插話花費大量筆墨強調(diào)斗扇陀尚武好勇,不僅稱贊其“彎弓搭箭,操棍弄棒,……騎象作戰(zhàn),縱馬沙場,般般樣樣都十分高強?!保?]298還表現(xiàn)他好圍獵,“又有一些優(yōu)良的野象,它們排泄著糞便和尿液,淋漓的鮮血也不斷流淌,又將許多人弄死林莽。”[2]304這些充滿血腥和殺戮的鏡頭令人不寒而栗,刻畫出斗扇陀鐵血與強硬的一面。
同樣地插話里沙恭達羅自信而剛強。當斗扇陀嘲諷沙恭達羅為“貌似苦行女的蕩婦”時,沙恭達羅被激怒了,她“灼灼目光斜視著國王,仿佛要向他噴發(fā)烈信!”[2]339沙恭達羅要求斗扇陀為兒子行冊封太子之禮,為此她發(fā)出惡毒的詛咒:“如果你仍然拒不照辦,你腦袋要裂開一百塊”[2]342。作為法力高強的仙族,沙恭達羅在面對斗扇陀沒有顯示出絲毫的懦弱。因為“我的出身,比你的出身高貴光顯。陛下!你是轉悠于地,我是在天空自由來去,請看你我二人的高下,如彌盧山和芥子一粒!”[2]352在如此強大的心理優(yōu)勢下,沙恭達羅自信地喊出:“斗扇陀!即便沒有你,有崇山峻嶺風光旖旎、四海環(huán)繞的這個大地,仍將統(tǒng)治于我兒手里!”[2]357。
由于《摩訶婆羅多》篇秩浩繁,“原作者不會只是一人”[6],在長期流傳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被賦予不同聲調(diào),因此插話里男女主人公表現(xiàn)出一種與身份并不相符的狡黠與現(xiàn)實。
插話里斗扇陀雖然貴為君王,但為了達成目標有時會耍弄小聰明。譬如沙恭達羅一開始并不愿意接受健達縛的婚姻方式,她請求斗扇陀略等片刻,等待父親的許配。但斗扇陀片刻都不愿等,他例舉出八種結婚的形式,并力證對于剎帝利國王而言,以健達縛的方式結婚完全行得通。
當斗扇陀離開森林道院時想到干婆而心緒不寧,從側面暴露出他不過是一時風流。當天空飄來仙人的聲音為沙恭達羅正名時,斗扇陀辯解道:“世人會認為因為你風騷,我們才野合結下私情,所以我心中不禁考慮,立太子將受阻難成。”[2]359這說明他早就意識到健達縛的婚姻方式對沙恭達羅不合理,立太子的諾言實難踐行。
斗扇陀以健達縛的合理性要求和沙恭達羅結合,又因健達縛的不合理而拒認他們,其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做法實在荒謬。而他利用仙人“顯聲”作為補救的方法,則表現(xiàn)出他的狡黠。
插話里斗扇陀對這樁婚姻并沒顯示出十足的誠意,同樣地,沙恭達羅對這樁婚姻也顯得比較世故。當沙恭達羅彬彬有禮地款待斗扇陀,其進退有度、溫文爾雅的態(tài)度絲毫沒有顯示出少女面對心儀男子時的心動與羞澀。所以當沙恭達羅夾帶條件與斗扇陀結婚時,他們的婚姻仿佛成為一宗孕育偉大繼承人的交易。
金克木曾經(jīng)指出《蓮花往世書》里也有這個故事,“但也沒有強調(diào)愛情,人物性格還是很模糊?!保?]299事實上,這一評價也適用于該插話。插話里的男女主人一方面表現(xiàn)出英雄人物陽春白雪般的高貴與英氣,另一方面也流露出下里巴人似的世故與狡黠。除去創(chuàng)作者的多源性以外,更重要的是《摩訶婆羅多》是大型史詩,“史”的體例讓創(chuàng)作者更偏愛記錄先祖的神跡進而神化自己的種姓。在神性維度的敘事中,插話并沒有考慮二人作為文學作品中形象的完整性與豐富性,而這點在迦梨陀娑的筆下得到有力矯正。
劇作重構男女主人公性格時著重凸顯其柔性的一面。首先劇作保留斗扇陀喜愛狩獵的行為特點,但濾去哪些血腥的屠殺場面。譬如當斗扇陀舉箭追逐一只鹿時,凈修林的苦行者告誡他“不能把無辜的亂殺”,斗扇陀聽聞立刻放下箭。其次,劇作刻畫了斗扇陀癡情的一面。當他重拾記憶后,仍然沉湎于失去愛情的傷痛中。后花園滿園的春色也無法令他解頤,想到被拒絕后的沙恭達羅“眼里滿是淚,目光模糊地看我這冷酷的人,這真真像是毒箭射上我的心頭?!保?]84思念、悔恨、痛苦糾纏著斗扇陀,這些纏綿悱惻的哀嘆將斗扇陀刻畫成一個被命運捉弄的癡情漢,正如劇中仙人彌室羅計尸說道:“這個人雖然堅強,愛情也把他改變了。”[3]90
斗扇陀作為帝王,有著成百的后宮佳麗,在臣子的眼中,他追求沙恭達羅不過是帝王貪圖一時的享樂,“正如一個厭惡棗子的人想得到羅望子一般”。可是當他再次遇到不再年輕美麗的沙恭達羅時,斗扇陀立即跪倒在愛人腳下祈求原諒,他這一跪表明斗扇陀自覺放棄作為一個王仙博愛的“特權”,與天下所有癡情者一樣堅守自己的愛情,而這一點正是打動無數(shù)讀者的地方。
同時,該劇成功地刻畫出一個動人的女性形象——沙恭達羅。首先該劇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沙恭達羅的剛性氣質,當沙恭達羅深陷愛情的沼澤向朋友坦露心跡時,這一舉動被躲在暗處的斗扇陀聽到,這時他才向沙恭達羅表白。
與插話里斗扇陀主動求愛的情節(jié)相反,沙恭達羅更為主動和勇敢。沙恭達羅沖破神性禮法的束縛,勇敢面對愛情,因而具有了某種獨立的人格意識;又如,沙恭達羅進宮與斗扇陀激辯,她憤怒地斥責道:“卑鄙無恥的人!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誰還能像你這樣披上一件道德外衣?實在是一口蓋著草的井!”[3]72
與插話不同的是,劇中沙恭達羅憤怒的原因并不是她高貴的血統(tǒng)受到怠慢或者是斗扇陀拒絕認子,而是因為“愛情已經(jīng)變了”。沙恭達羅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因愛而勇敢的女性,迦梨陀娑保持了沙恭達羅性格的完整性。
值得注意的是,劇中對斗扇陀發(fā)出猛烈批評的并不是沙恭達羅,而是陪她同來的修行者。對于這一筆法,金克木評價道:“她的哀怨并未化為連篇累牘的文詞,卻由前后的不同遭遇與左右的不同人物襯托出來”[7]305。
與此同時該劇成功地賦予沙恭達羅溫柔的性格。對于這一點,季羨林曾引用希勒的一句話:“在古代希臘竟沒有一部詩能夠在美妙的女性的溫柔方面,或者在美妙的愛情方面與《沙恭達羅》相比于萬一。”[8]
劇中沙恭達羅溫柔的品性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作為凈修林的保護神,沙恭達羅對凈修林中一切動植物表現(xiàn)出視同手足的關愛之色;作為干婆的義女,當要離開養(yǎng)父時,沙恭達羅表現(xiàn)出小兒女般的繾綣難離之色;作為滿懷憧憬的妻子被愛人拒絕后,沙恭達羅表現(xiàn)出令人同情的悲憫之色;作為歷經(jīng)患難的妻子和母親,在斗扇陀誠心的懺悔聲中,沙恭達羅表現(xiàn)出賢妻良母般的寬容之色。盡管斗扇陀傷害了她,可她始終視其為丈夫,并謹遵干婆的教導,“即使丈夫虐待你,也不要發(fā)怒懷恨在心!”
劇中沙恭達羅成為溫柔的代名詞,這一品性體現(xiàn)在手足情、父女情、夫妻情等諸多人倫情感之中。迦梨陀娑在人性的維度上重塑沙恭達羅,使之成為一個有血有肉的印度古代婦女典型形象。正如金克木所說:“她充分體現(xiàn)了古代女性的溫柔,而又有韌性,要求人們尊重自己的人格,在婚姻上敢于自作主張,甚至在朝廷上還曾被激發(fā)出反抗的怒火?!薄白鳛榉饨〞r代的受侮辱的善良婦女的典型”,“深深吸引著觀眾和讀者的歷千余年而不衰的同情。”[7]305
三、
就審美品格而言,插話賦予主人公原始神性之美,而劇作力圖通過精致的語言賦予人物靈肉雙美的審美特點。
插話常常用高山、密林、太陽、大地等充滿陽剛之氣的意象來烘托斗扇陀原始的神性之美。譬如,“國王有一身神奇的偉力,青春年華,堅如金剛之軀,有河流密林的曼陀羅山,他能兩臂高舉一起搬移。”“他具有毗濕奴的力量,有太陽似的璀璨光芒,他如同海洋一般深沉,像大地一樣度量寬廣?!保?]298-299與此同時,插話用直接敷陳的方式描寫沙恭達羅的美麗和性感。譬如,“再看那少女雙臀豐美,巧笑粲然,十分吉祥?!嗝裁利悾啻褐辍保?]316。插話里斗扇陀反復贊美沙恭達羅是“美臀女郎”、“兩股嫩嫩的女郎”,這些充滿肉欲的字眼源于印度先民原始的生殖崇拜,這與《摩訶婆羅多》的創(chuàng)作時代相關,同時也符合印度古典文學的審美旨趣,這一點在劇作中也得以繼承。
劇作前三幕大膽地描寫斗扇陀對沙恭達羅帶有肉欲色彩的愛戀,這首先體現(xiàn)在斗扇陀對沙恭達羅的偷看上,“樹皮遮住了她隆起的乳房”,“足印的前半較淺,后半給她臀部的重量壓深”。其次,斗扇陀對沙恭達羅的足部、唇部表現(xiàn)出特別的喜愛。他稱沙恭達羅為“大腿長得很漂亮的姑娘”,“這可愛的櫻唇,它的溫柔還沒有人嘗過”[3]44。從這些情色味濃重的描寫中,我們不難感受到斗扇陀炙熱的欲望。這一筆法既是對插話傳統(tǒng)的沿襲,又體現(xiàn)了印度戲劇的傳統(tǒng)。印度古典戲劇理論著作《舞論》總結戲劇的功能之一便是“對于尋求愛欲的人(滿足)愛欲”[9]2,“戲劇中的味相傳有八種”[9]5,艷情首當其沖,“它以男女為因,以最好的青年(時期)為本。它有兩個基礎:歡愛和相思?!保?]8
如果說迦梨陀娑繼承插話直接敷陳的筆法來摹寫沙恭達羅性感的話,那么利用諸多花意象來刻畫沙恭達羅,使之成為充滿詩性與靈性的美的化身則是該劇最富創(chuàng)造性的筆調(diào)。
劇中諸多花意象基本上指向三類,一類以花之嬌美譬喻沙恭達羅美麗的外貌,“因為她的下唇象蓓蕾一樣鮮艷,兩臂像嫩枝一般柔,魅人的青春洋溢在四肢上,像花朵一般?!保?]10一類以花之柔弱暗喻沙恭達羅之女性氣質,“她為愛情所苦,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正像風中的摩陀毘花?!保?]25最后,絢麗的花意象營造出迷離夢幻的戲劇情境,為沙恭達羅敷上了一層靈性之美。在美麗的凈修林里,“草木都在成雙成對地互相擁抱結婚,真可愛呀!”敏感的少女沙恭達羅嗅到了一股甜美芬芳的愛情氣息。當沙恭達羅決定遠行尋夫時,“一棵樹上飄出一件潔白如月光的幸福象征的麻衣。另一棵樹吐出了可以用來染腳的黑顏色的漆。從別的樹上林中的女神伸出手來托著珠寶?!保?]54-55“仙人們在劫波樹的林子里餐風吸露,在金荷花粉染黃了的池子里竭誠洗沐,在鑲嵌寶石的大理石上打坐”[3]102,凈修林里的茉莉花、劫波樹、金荷花、曼陀羅樹……這一切彌漫著圣潔、美好氣息的花意象與沙恭達羅的美麗與靈性形成同構。從形容外貌、氣質風韻再到精神境界,絢麗繁華的花意象層層深入,由外而內(nèi)地刻畫出充滿詩性和靈性的沙恭達羅,這些美麗的花意象將沙恭達羅打造成印度古典文學中一朵美麗的奇葩。
史詩《摩訶婆羅多》本身蘊含了復雜的神性與人性色彩,后世文人迦梨陀娑據(jù)此創(chuàng)作出偉大劇作《沙恭達羅》。該劇在神性之緯上特寫人性視角,將人性與神性高度統(tǒng)一,創(chuàng)造出靈肉雙美的人物形象。正如武田豐四郎所說:“古代印度文化,既非唯心的,也非唯物的,以靈肉雙美為目標而發(fā)達者?!保?0]劇作《沙恭達羅》典型地代表了印度民族文化性格。
[1]黃寶生.《摩訶婆羅多》導讀[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21.
[2]金克木.《摩訶婆羅多》插話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7.
[3](?。╁壤嫱渔叮渡彻н_羅》[M].季羨林,譯.第2版.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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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鴻博.《摩訶婆羅多》“祝咒”主題研究[J].外國文學研究,2012,(2):63.
[6]金克木.印度大史詩《摩訶婆羅多》譯本序[C]//(?。┡叮υX婆羅多.黃寶生,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1.
[7]金克木.梵竺廬集(甲):梵語文學史[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9.
[8]季羨林.迦梨陀娑[C].//季羨林文集(第五卷).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1996:343.
[9](?。┢帕_多牟尼.舞論[C].//古代印度文藝理論文選.金克木,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
[10](日)武田豐四郎.印度古代文化[M].楊 鍊,譯.上海:商務印書館,1936: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