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胡適政治倫理思想

屈美琳

摘 要：胡適是我國近現(xiàn)代史上最具影響力的資產(chǎn)階級學者之一，他一生致力于用實用主義改善中國的政治、經(jīng)濟、教育和家庭倫理。胡適的實用主義倫理思想比較全面地表達了民族資產(chǎn)階級的利益要求和道德訴求，也是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民族資產(chǎn)積極倫理思想趨于完善的標志。以追求個人權(quán)利自由為核心的政治倫理是其改革思想的重點，也是我們研究其實用主義倫理思想的切入點。

關(guān)鍵詞：實用主義；民主憲政；權(quán)利自由

中圖分類號：G633.5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06-0111-02

一、實用主義倫理思想指導下的政治改良

胡適繼承了杜威實用主義方法論，并簡化成“十字箴言”：“大膽的假設(shè)，小心地求證”，這“十字箴言”在其政治生活上的體現(xiàn)就是實行“憲政”的“好政府”的政治改良主張。

胡適認為：“好政府主義，既不把政府看作神權(quán)的，亦不把政府看作絕對的有害無利的，只把政府看作工具，故亦謂之工具的政府觀。”[1]257此處論述我們可以看出胡適是把“好政府”作為一個假設(shè)，作為有待檢驗的工具。那何為好政府呢？需要滿足三個特點：第一，政府是人類創(chuàng)造的一種工具，政府存在是因為需要這種工具；第二，政府作為一種工具，它是有組織，有公共目的的權(quán)力；第三，這種工具是能促進社會的進步。胡適還認為我們可以從“好政府”中得到三個益處：“政府”不過是人們用來自治的“工具”，完全應(yīng)該成為公共利益及幸福的一種“工具”，能滿足“公共”的需要，為“公共”謀利益，這就是“好政府”，反之，“不能為所應(yīng)為，或為所不應(yīng)為的，就是壞政府”[1]260；可使得到民治，我們做主人的人民，政府正是為我們大多數(shù)人設(shè)立的，應(yīng)該好好看守政府，如若放任政府，這種“工具”必然要作怪，這便是民主政治之淺論；可得到革命，政府是應(yīng)用的“工具”，不能適應(yīng)要求就要更換，改成“好政府”這就是淺顯的革命道理。以上三條就是胡適“好政府”的完整闡述。最后，胡適還提出了“好政府”的實行，需要具備的幾個條件：首先要明確“好政府”實行的必要性，它是人們系統(tǒng)學習、正常生活、經(jīng)濟發(fā)展的保障；其次，要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這樣便于實行；最后就是需要“好人”的配合，組織有目標的運動，并為之奮斗。“好政府”是對政治改良的大膽假設(shè)，接著胡適開始了他的政治改良實踐。1922年，按照胡適“好政府”的藍圖，在軍閥吳佩孚的支持下，組成內(nèi)閣，成立“好人政府”，但僅僅三個月后，內(nèi)閣內(nèi)部權(quán)力傾軋，貪污丑聞曝光，總理辭職，內(nèi)閣下臺，“好政府”的政治改良思想曇花一現(xiàn)，隨即破滅。

胡適不只是信仰實用主義而且還把它運用到政治實踐上，“實驗主義注重在具體的事實與問題，故不承認根本解決，他只承認那一點一滴做到的地步?！盵2]603胡適的社會改良思想反對階級斗爭和社會革命對人類社會的“根本解決”，而是主張一點一滴進行，希望通過“平等”、“協(xié)商”、“監(jiān)督”等方法實現(xiàn)社會改良，他運用實用主義倫理方法建立的“好政府”，實行民主政治，保證人們的權(quán)力自由，在當時軍閥當政時期是不可能的，但其大膽的假設(shè)并付諸的實踐卻是難能可貴的。

二、政治倫理的實質(zhì)：民主憲政

胡適的民主憲政首先是確定政府和人民在一定的范圍內(nèi)進行政治活動，并且要求保證所有公民都有參加政治、表達政見的機會，這種機會還要得到法律保護。這就是他政治倫理思想的實質(zhì)——民主憲政。

胡適留美期間，親身經(jīng)歷了兩次美國大選，對美國的民主憲政頗為崇尚，表現(xiàn)出自由主義者對立法的鐘愛。在《我們的政治主張》一文中胡適就提出：南北議和，恢復民國六年解散的國會，立憲法。胡適認為“‘憲政的政府是使政治上軌道的第一步”[3]。胡適說：“哲學是我的職業(yè)，文學是我的娛樂，政治只是我的一種忍不住的新努力?！彼浴昂谜睂嶒灥氖〔]有摧毀胡適對憲政的信心，1927年國民政府成立，國民黨成為執(zhí)政黨，孫中山提出了“軍政、訓政、憲政”三步走的《建國大綱》，胡適又燃起了在中國實行真正憲政的希望?？墒菑?928年正式施行訓政開始，直到1932年施行憲政仍然是無望，胡適在這期間通過對國民黨一黨獨裁的批判，要求實行“約法”，建立實行憲政的政府，保證民主、自由。

胡適在《我們什么時候才可有憲法？——對于<建國大綱>》的疑問中指出：“《建國大綱》里，不但訓政時期沒有約法，直到憲政開始時期也還沒有憲法”[1]429。胡適指出這是因為“中山先生對于一般民眾參政的能力，很有點懷疑”[1]430。所以孫中山希望有一個訓政時期來培養(yǎng)人民的自治能力，但是以胡適看來，政治制度本身就是一種教育，一開始接觸政治，不免會出現(xiàn)這樣那樣的問題，但不能因為怕出錯就剝奪了人民參政的權(quán)利，他們需要的就是參政的經(jīng)驗，慢慢地就會把人民參政能力培養(yǎng)好了。由此看出，作為實驗主義者，胡適在憲政問題上工具主義色彩也很強烈。他把“政治”作為教育人民參政的工具，把“憲法”作為設(shè)定各個政府機關(guān)的法定權(quán)限的工具，保障人民的權(quán)利。“故中山先生的根本大錯誤在于誤認憲法不能與訓政同時并立”。并套用孫中山的話“中國今日之當行憲政，猶幼童之當入塾讀書也。我們不信無憲法可以訓政；無憲法的訓政只是專政。我們深信只有實行憲政的政府才配訓政”。通過對國民黨訓政不設(shè)憲法的問題進行了分析后，胡適了解了國民黨不是準備實行“法治國”而是要“黨治國”。作為自由主義者，胡適不允許一黨獨裁來壓制人們的自由，權(quán)利。胡適接著發(fā)文呼吁國民黨結(jié)束訓政，進入有憲法的憲政，使中國真正走入立憲制。

“九一八”事變，使國民黨中的許多議員開始思考政治上存在的問題，大多數(shù)贊成結(jié)束訓政開始實行憲政，決定成立國民代表大會，從各省級地方和職業(yè)團體中選取代表組成?？蓱椪€沒有開始，就有馬季廉先生發(fā)文懷疑憲政的功用，胡適以《憲政問題》一文來回應(yīng)對憲政的質(zhì)疑。胡適認為憲政不僅僅是為資本主義而設(shè)的，工人代表也可以通過選舉成為政治的中心，代表人民治理國家。胡適指出：“我們不信‘憲政能救中國，但我們深信憲政是引中國政治上軌道的一個較好的方法。憲政論無甚玄秘，只是政治必須依據(jù)法律，和政府對于人民應(yīng)負責任，兩個原則而已。議會政治只是人民舉代表來辦政治的制度而已”[1]466。胡適認為憲政可以為資本主義所有也可以為社會主義所有，且憲政是非常適合初次參政的中國人民，所以在中國實行民主憲政是非常適合國情的?！拔矣^察近十年的世界政治，感覺到民主憲政只是一種幼稚的政治制度，最適宜于訓練一個缺乏政治經(jīng)驗的民族……民主政治的好處在于不甚需要出類拔萃的人才；在于可以逐漸推廣政權(quán)，有伸縮的余地；在于‘集思廣益，使許多阿斗把他們的平凡常識湊起來也可以勉強對付；在于給多數(shù)平庸的人有個參加政治的機會，可以訓練他們愛護自己的權(quán)利……在我們這樣缺乏人才的國家，最好的政治訓練是一種可以逐漸推廣政權(quán)的民主憲政”[1]556。所以胡適認為民主憲政并不是高不可攀的，而是一種可以學習的政治生活習慣而已；其次，憲政可以隨時隨地開始，只有從一點一滴學起才可以進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這個積累的過程是不能越過的；現(xiàn)在我們要實行的憲法應(yīng)該是容易理解且容易實施的才行。

胡適始終堅信憲政在中國是可行的，適合當時中國政治形勢，易知易行，符合從“幼稚園”開始抓起的參政人民，而且只有通過憲政才能保證人民的自由，才能使人民的權(quán)利不受侵害。

三、政治倫理的核心：保證個人權(quán)利和自由

個人與國家的關(guān)系是政治倫理的基礎(chǔ)，作為自由主義者，胡適為人民的權(quán)利和自由吶喊，建立實行憲政的“好政府”也是為了保障人民的權(quán)利和充分的自由，為人民謀福利，使人民獲得幸福的生活。自由和權(quán)利才是胡適政治倫理的核心。

國民黨為了防止共產(chǎn)主義思想在青年當中的傳播，所以自訓政開始，對言論自由和出版自由進行封鎖，實行“黨化教育”，激起了以胡適為首的自由主義者的抨擊。胡適在《思想革命與思想自由》一文中指出：“建設(shè)時期中最根本的需要是思想革命，沒有思想革命，則一切建設(shè)皆無從談起。而要完成思想革命，第一步即須予人民以思想的自由”[1]453。當時的政府對人們的思想進行限制，必然使得思想變成“諂媚阿諛”、“牢騷怨憤”的思想?！皼]有思想自由，就沒有思想革命，沒有思想革命，就無從建設(shè)一切。即使有了建設(shè)，也只是建在沙土之上，決無永久存在之理”[1]456。思想自由是思想革命的基礎(chǔ)，思想革命又是國家政治建設(shè)的基礎(chǔ)，沒有思想自由，國家政治建設(shè)無從說起，就保證不了人民的自由和權(quán)利，這就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huán)之中。“思想的轉(zhuǎn)變是在思想自由言論自由的條件之下個人不斷努力的產(chǎn)兒。個人沒有自由，思想又何從轉(zhuǎn)變，社會又何從進步，革命又何從成功？”所以政治進步的基礎(chǔ)要確保人民的自由。

我們的思想自由由來已久，春秋時代的老子就是批評政府的第一人，打開了自由思想的風氣，“但是東方自由主義運動始終沒有抓住政治自由的特殊重要性，所以始終沒有走上建設(shè)民主政治的路子。西方的自由主義絕大貢獻在這一點，他們覺悟到只有民主的政治方才能夠保障人民的基本自由，所以自由主義的政治意義是強調(diào)的擁護民主”[1]736。胡適所提出的民主不僅是執(zhí)政黨的民主，也是少數(shù)人的民主，要容忍反對黨，同時保障少數(shù)人的權(quán)利，這才是近代民主的真正含義。中國要走上民主政治的道路，必須保障人民的權(quán)利和言論、思想以及政治的自由。

事實上，胡適認為一個不能保證“言論自由”的國家，就不配稱為民主國家。胡適曾說：“爭你們個人自由，便是為國家爭自由！爭你們自己的人格，便是為國家爭人格！自由平等的國家不是一群奴才建造得起來的”[2]606。胡適是把自由權(quán)利放在國家前面的，那國家的存在就是為了更好地保證個人的自由和人民權(quán)利的實現(xiàn)。

“憲政主義”的政治倫理思想用胡適的實用主義工具論解釋就是：只有人民獲得了自由和權(quán)利才能真正參與政治，為“憲政”的“好政府”貢獻自己的智慧；那實行“憲政”的“好政府”又是為了保證人民的自由和權(quán)利，這樣的良性互動，就可以使中國走上民主政治的道路。中國的政治要解決的核心問題就是人民的自由和民主，建立起實行“約法”的“憲政”政府，擺脫落后挨打的局面。

參考文獻：

[1]季羨林.胡適全集：第21卷[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

[2]歐陽哲生.胡適選集[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

[3]歐陽哲生.胡適文集：第三冊[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