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華
(三明學院 文化傳播學院,福建 三明 365004)
宋代福建同安蘇氏家族教育與家族文化傳統(tǒng)
林陽華
(三明學院 文化傳播學院,福建 三明 365004)
宋代福建同安蘇氏家族出現(xiàn)五世十人登科的盛況,并非偶然現(xiàn)象,這與蘇氏家族非常重視提供良好的科考環(huán)境和學習方法的科舉教育不可分離。文學和天文歷法學作為家學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與蘇氏家族重視培養(yǎng)文學創(chuàng)作能力的文學教育,與對科學的熱愛所采取的科技教育關(guān)系密切。而安邦匡朝、忠君愛民與父母在世盡職贍養(yǎng)、父母過世則盡喪禮的道德教育,對蘇氏家族忠、孝家風的形成,起著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宋代同安蘇氏家族文化傳統(tǒng)的形成,離不開家族教育,它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宋代;福建同安;蘇氏家族;家族教育;家族文化傳統(tǒng)
元豐二年(1079年),當蘇頌出知濠州時,他的兒子蘇駉時彥榜登科,被賜予進士出身?!段汗T訓》卷十記載:“蓋自天禧至是,蓋四世九人登科矣?!盵1](P1174)四世九人登科的盛況,使當時負罪在外的蘇頌感到萬分喜悅,他在《謝男駉賜進士出身》中說道:“報自臚傳,慶叢私室”,“聞命兢惶,舉宗榮懼”[1](P574)。然而喜悅和榮耀并沒有因此而停止。元祐六年(1091年),蘇頌之孫蘇象先馬涓榜蒙恩賜第,至此達到了五世十人登科的局面,為此賓客紛紛登門慶賀,其中劉彥的和詩云:“五世登科只一家?!彪m然蘇氏之后,尚有晁氏、韓氏皆五世登科,但能達到十人登科榮耀的,在宋代屈指可數(shù),所謂“本朝五世登科者,唯衰族爾”[1](P1130),真實地透露了蘇頌為家族所取得的優(yōu)良科舉成績而驕傲。
宋代同安蘇氏家族能夠順應(yīng)科舉時代發(fā)展的要求,形成了五世十人登科的家族文化傳統(tǒng),科舉教育當是一個不可或缺的因素。
同安蘇氏家族在宋代所進行的科舉教育世代延續(xù),而且頗為嚴格。蘇頌祖父蘇仲昌的嚴格教誨使得蘇頌在七十余歲時,仍舊記憶猶新,在夢中也為此而驚醒。蘇頌父親教導(dǎo)蘇頌也非常嚴格,蘇頌曾回憶說:“我昔就學初,髫同齒未齔。嚴親年癡狂,小藝誘愚鈍。”[1](P51)在很小的時候,為了提供一個良好的科考環(huán)境,蘇紳為蘇頌選擇了一些可以相互切磋、相互促進的好友一同學習?!段汗T訓》卷三多次記載,蘇頌回憶起早年與華直溫、劉頒、劉敞、呂夏卿等好友,一同學習的往事。[1](P1136)蘇頌在與他們一同學習中,學業(yè)得到了很大的進步。試想,如果沒有蘇紳的安排,年幼的蘇頌為了應(yīng)對科舉的生活,將會是多么的寂寥、辛苦和無趣。由此,我們更深刻地感受到蘇紳在蘇頌的科舉道路上,所付出的艱辛勞動。
蘇紳除了為蘇頌提供良好的科考環(huán)境,以便相互促進之外,還培養(yǎng)其科考寫作能力。蘇仲昌在蘇紳年幼時,就非常重視培養(yǎng)蘇紳的文學創(chuàng)作能力?!段汗T訓》卷九說道:“曾祖十歲時,有一道士自云善相。高祖令相曾祖,云:‘必達,當以文章顯?!咦媪钯浿?,執(zhí)筆立成……”[1](P1169)蘇紳承續(xù)其父的教育方式,也特別注重在日常生活中培養(yǎng)蘇頌的寫作能力。蘇頌曾說道:“始時授章句,次第教篇韻?!痹谠娋湎碌淖宰⒅姓劦?,蘇紳在蘇頌五歲時除了教授儒家經(jīng)典外,已經(jīng)開始傳授古今詩賦和聲律。[1](P51)并且蘇紳還讓他同諸位叔父一起學習、相互切磋,共同培養(yǎng)和提升文學創(chuàng)作水平?!段汗T訓》卷三亦記載了蘇紳在蘇頌十六歲時,命其作《夏正建寅賦》,稱賞其博學之事[1](P1135-1136),蘇頌在日后的科舉考試中名列前茅,被歐陽修等考官大為褒獎,稱賞其博學多才,與蘇紳的用心良苦顯然不可分離。蘇紳的幾位兄弟,如蘇繹“博學能文”[1](P1160),蘇緘以“文學知名”[1](P1161),蘇紳之子蘇袞能夠傳承乃父之文,故蘇紳稱“袞得吾之文”[1](P1139),這跟蘇紳的教育關(guān)系甚大。蘇頌也特別重視培養(yǎng)子孫的文學創(chuàng)作能力,以應(yīng)對科舉考試。《魏公譚訓》共十卷,卷四名為“文學、詩什”,即為記載蘇頌向子孫講述文學創(chuàng)作之事和創(chuàng)作之法而設(shè)。除此之外,在另外九卷中,相關(guān)論述還占有不少的比例。
蘇仲昌、蘇紳等先輩雖然對蘇頌的科舉教育極其嚴格,但也善于采用鼓勵的方式教育之。踏上仕途從政,是宋代同安蘇氏家族的美好愿望,除了科舉考試之外,門蔭等途徑也可以實現(xiàn)。蘇仲昌、蘇紳盡管對蘇頌等人抱著殷切的期望,然而在嚴峻的科舉考試中,他們也沒有足夠的信心能夠看到子孫登科。因此,借用門蔭使子孫走上官場,也成為了他們的另一種選擇。《魏公譚訓》卷二記載蘇紳欲借用乾元節(jié)可推舉子孫的機會,使之為官,在科舉與門蔭的較量中,蘇頌毅然選擇了科舉,蘇紳雖然屢次勸導(dǎo),但最終只好作罷,轉(zhuǎn)而鼓勵蘇頌繼續(xù)努力,爭取登科。盡管之后兩位弟弟皆因門蔭得官,而蘇頌自己沒有依靠門蔭得官,但他并不后悔。[1](P1130)這一方面體現(xiàn)了蘇頌勵志科舉的決心,另一方面也體現(xiàn)了蘇紳在嚴格的教育中,也能靈活地以鼓勵的方式教導(dǎo)之。在科考即將到來之時,蘇紳經(jīng)常會以登科的重要性來鼓勵子孫?!段汗T訓》卷三記載,蘇紳勉勵蘇頌等人以高中狀元為目標[1](P1136-1137),為同安爭光之事,可以看出蘇紳所寄予的厚望。
蘇頌秉承了祖父、父親的科考教育方式,將嚴厲和鼓勵的方式靈活加以運用。蘇頌雖然平時政務(wù)非常繁忙,但在閑暇之時,即會召集子孫,與之談?wù)撛娢?,并告誡他們要珍惜光陰,努力學習。為此,蘇頌常常借用《柳氏訓序》的例子作為教導(dǎo)的材料,所謂“太保每以豬膽和黃連為丸,令子弟含化,使讀書不至困寐,故皆篤學有聞”[1](P1145)。努習學習是成功中舉的重要因素,勤奮也至關(guān)重要。所謂“人生在勤,勤則不匱。戶樞不蠹,流水不腐。此其理也”[1](P1162)。非學何以立?說的就是這個道理。除了勤奮、努力學習外,還需要掌握科學方法,才能夠在科考過程中少走彎路。對此,蘇頌通過令子孫抄寫類書的方式,來擴大閱讀范圍。《魏公譚訓》卷三云:“祖父取平日鈔節(jié),分門類令子孫輩傳寫二百冊,古今類書莫及焉。”[1](P1139)可見子孫所抄寫的范圍是多么廣,因此同安蘇氏家族以博學著稱,在科考中才能夠得心應(yīng)手。
蘇頌同蘇紳一樣,特別在科考來臨之際,也善于以鼓勵的方式教育子弟?!段汗T訓》卷十記載,蘇紳慶歷初身任翰林學士時,仁宗曾賜予金帶,之后蘇頌為侍郎、尚書和翰林學士時,以佩戴此金帶為榮耀。晚年又加以修治,并告誡子孫以后為官者可佩戴之。[1](P1179)這種行為如同蘇頌所謂的“傳衣缽”。當蘇象先即將赴廷試時,蘇頌對他說道:“唐人與主司名第同者,謂之傳衣缽。先內(nèi)翰第一甲,得職官;吾第三甲,亦得職官。爾若得職官,亦謂傳衣缽也。”[1](P1129)此時的勉勵,勢必為蘇象先參加廷試增加了信心。
宋代同安蘇氏家族出現(xiàn)五世十人登科的盛況,并非偶然的現(xiàn)象,這與家族長輩含辛茹苦的科舉教育顯然是不可分離的。如果缺少了提供良好的科考環(huán)境和學習方法的科舉教育,同安蘇氏家族是很難在宋代的科舉浪潮中,成為絢麗而耀眼的進士世家,也不可能在仕途中有輝煌的成績。當然并非所有受到家族教育的蘇氏成員,都有幸登科,甚至有放棄科考者,如蘇繹就是其中一個。
在橡膠粉摻量比例10%以內(nèi)時,抗壓強度離散性有所提高,而后基本保持穩(wěn)定。這可能是由于橡膠粉的摻入增加基體本身的內(nèi)部缺陷且減弱了水泥漿與骨料接觸帶來的粘結(jié)。摻量不超過10%時復(fù)合材料的抗壓強度能達到40MPa,滿足一般工程上的要求。
宋代同安蘇氏家族中出現(xiàn)了多位以博學著稱者,諸如蘇紳、蘇頌、蘇繹。蘇頌的博學尤其引人注意。蘇頌在人文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領(lǐng)域,舉凡地理學、藥物學、化學、礦物學、生物學、水利學、天文歷法學、文學、民俗學、歷史文獻學等,皆創(chuàng)獲頗多。同安蘇氏家族雖然出現(xiàn)了蘇頌這樣的博學之士,但并非每個家族成員都能如他一樣,在以上所列舉的諸多學科中皆能有所成就。能夠代表同安蘇氏家族家學的,應(yīng)當屬于文學和天文歷法學。
文學之所以成為宋代同安蘇氏家學中的一部分,一方面離不開為了應(yīng)付科舉考試對男性成員所做的文學教育 (在家族科舉教育中已談到)。另一方面,也離不開為了寫作能力等目的,對女性成員所做的文學教育 (女性不參與科舉考試)。
同安蘇氏家族中出現(xiàn)了數(shù)位秀外慧中、知書達理、擅長翰墨的女作家。蘇頌曾記載其長妹年少時就能誦章句和承禮義之訓[1](P951),早期的教育為其日后詩文創(chuàng)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林次中之妻為蘇頌之妹,亦以能文著稱。蘇頌之妹中最擅長翰墨的,當屬延安夫人,現(xiàn)存四首詞,分別為 《臨江仙·立春寄季順妹》《更漏子·寄季玉妹》《踏莎行·寄姐妹》和《鵲橋仙·寄季順妹》,為明代陳耀文《花草粹編》、清代朱彝尊《詞綜》收錄。這四首詞的藝術(shù)成就頗高,我們從詞題目中還可以得知這樣的信息:延安夫人尚有季順、季玉等姐妹也是精通詞作的,否則延安夫人將詞寄予諸位姐妹,有如對牛彈琴。在中國古代,女子一般不入學堂讀書和應(yīng)舉,她們的詩文創(chuàng)作能力的形成,很大程度上來源于早期的文學教育,同安蘇氏家族中出現(xiàn)了數(shù)位能詩擅文的女性,這跟蘇紳的家族文學教育有較大的關(guān)系。
如果說,家族文學教育為同安蘇氏家族的文學成為家學提供了可能的話,那么作為家族教育的另一個組成部分——家族科技教育,則為天文歷法學成為蘇氏家學提供了另一種可能。宋代同安蘇氏家族中的蘇紳、蘇繹、蘇頌,是精通天文歷法學的三位博學之士。
上文曾引用蘇紳在擔任揚州通判時,曾讓時為十六歲的蘇頌作《夏正建寅賦》,蘇紳稱賞蘇頌之后當以博學知名。蘇頌在十六歲時,就能作出令蘇紳大為贊嘆的天文歷法之文,一方面說明了蘇頌對天文歷法知識的涉獵頗多,且善于運用;另一方面也說明了蘇紳精通天文歷法學。蘇頌還作有《斗為天之喉舌賦》《歷者天地之大紀賦》等有關(guān)天文歷法學的作品,為當時的主考官歐陽修、盛度稱賞。如果說,以上三篇賦作可代表蘇頌天文歷法學成就的早期之作的話,那么舉世聞名的《新儀象法要》則是他天文歷法學成就的成熟之作,“正是水運儀象臺與 《新儀象法要》,為蘇頌爭得了五項世界第一”[2](P73)。英國著名學者李約瑟博士認為蘇頌 “精通天文學技術(shù)和歷法科學”“是中國古代和中世紀最偉大的博物學家和科學家之一”[3](P158)。蘇頌的天文歷法學研究,由于不得不依附于政治,所以出現(xiàn)了一些錯誤[6](P110),但本著熱愛科學和重視科學規(guī)律的精神,蘇頌并沒有因為政治原因,而使天文歷法學研究停滯不前。蘇頌在天文歷法學上的成就,“反映了我國宋代對天文觀測、天象演示、報時等方面的先進科學水平,對世界天文學發(fā)展的影響是極其深刻的”[4](P68)。 所論頗為中肯。
蘇頌的叔父蘇繹早期致力于科舉考試,后來由于手臂出現(xiàn)毛病無法應(yīng)舉,遂斷絕科舉道路。此后,蘇繹“專精文史、陰陽、星歷、占筮、術(shù)數(shù),百家之言,靡不精造。喜推考人生年月日時,以五行星數(shù)參驗休咎,合若符要。”[1](P946)專心于研究天文歷法學,且取得了較好的成效。雖然在宋代放寬了人才選拔的門檻,“不管是誰,只要有一定的天文歷法知識,都可‘自求’、‘他薦’,參加考試,成績合格,便可在司天監(jiān)求學、任職”[5](P172),但蘇繹掌握天文歷法知識,并非為了參加考試,他所取得的成績與其長期對天文歷法學的愛好和精研,是分不開的。蘇頌從小與蘇繹一起學習,受蘇繹科技教育的影響不小,所謂“宜乎為宗族之矜式而士大夫所以推挹也”[1](P949)就是很好的證明,以蘇繹淡泊名利而學通精微的人格為宗族學習的榜樣和推崇的對象。
在蘇紳、蘇繹的影響下,蘇頌也十分重視對子孫的科技教育。蘇象先在《魏公譚訓》卷三中,回憶蘇頌 “仰瞻星宿躔度,常于小子首背上提之,使知星命。謂子孫曰:‘懸象昭然如此,汝不虔奉,乃欲求之杳冥乎?’”[1](P1138)蘇頌經(jīng)常利用月朗星空,為子孫講解天文歷法知識,使他們能夠較為熟練地掌握星象,這正是蘇頌的有意為之。這從某種程度上,能夠說明同安蘇氏家族的天文歷法學教育,跟他們對科學的熱愛不無關(guān)系。
如果說,文學是同安蘇氏家族人文社科領(lǐng)域的驕傲的話,那么天文歷法學則是其自然科學領(lǐng)域的自豪。作為同安蘇氏家族家學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文學和天文歷法學兼舉的特點是其區(qū)別于宋代其他家族的一個體現(xiàn),而兩者的形成與家族文學和科技教育不可分離。
同安蘇氏家族自入宋以來至蘇頌時,歷經(jīng)七世,士大夫以其為名門望族。對此,蘇頌常常告誡子孫應(yīng)當謹守家法。[1](P1129)在蘇頌看來,構(gòu)成宋代同安蘇氏家族家風的“忠、孝、文、行”四者中,忠孝需要特別重視,它們是宋代同安蘇氏家族的典型家風。
明代劉定之指出,君子至少需要具備四個條件,即“言有章也,行有則也,孝于家也,忠于國也”,而且“子官繼父非孝也,德業(yè)足顯揚斯謂之孝,相位承主非忠也,進退關(guān)盛衰斯謂之忠”[7](P2)。在劉定之看來,蘇頌是兼?zhèn)渲摇⑿?、言、行四者的君子。所謂“進退關(guān)盛衰斯謂之忠”,可以理解成為政期間能夠安邦匡朝,忠君愛民,但又不僅僅是一般的忠君愛民,戴海東在《蘇頌的道德風尚芻議》中指出蘇頌的“忠君愛民不是絕對的‘惟君命是從’,而是要考慮到國家的長治久安和百姓的疾苦與承受能力”[6](P159)。蘇頌?zāi)軌驈拇缶秩胧?,而不是“愚忠”,他“從國家的利益考慮,從百姓的生活考慮,對君王不盲從,敢于憑實際提出自己的見解和主張”[8](P55)。他堅守法度,以法治國,反對神宗任意升遷李定為監(jiān)察御史里行,五次上書,而遭受神宗的貶謫。蘇紳的《以災(zāi)異言政事疏》《經(jīng)制安化叛蠻奏》《陳便宜八事疏》《論西北兵事疏》《久旱言政事疏》等,對關(guān)乎國家盛衰的內(nèi)憂外患,皆能夠站在國家和人民的立場上,提出寶貴的建議。蘇緘因為在知邕州時與蠻賊作戰(zhàn),守城失敗,為了不動搖軍心,而手刃家中妻子男女孫婢妾三十六人,后自刎而享譽古今,神宗為其壯舉哀悼,并賜予“忠義”之名,以激勵世人。他的行為被記載于《宋史·蘇緘傳》中。蘇紳、蘇緘、蘇頌并稱“蘆山三蘇”,我們或許可以以他們在忠君愛民上的舉措作為一個重要的憑證。
“蘆山三蘇”的忠君愛民,離不開蘇氏的道德教育。以上所引《魏公譚訓》卷二有關(guān)蘇氏家族的“忠孝”家風到蘇頌時已經(jīng)七世傳承,這也從側(cè)面說明了同安蘇氏在道德教育上的成功之處。當我們對蘇緘為何要以手刃家中妻子男女孫婢妾三十六人,來捍衛(wèi)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的時候,往往會將其歸納為內(nèi)外因素。這內(nèi)外因素中的家族道德教育是特別需要提及的。蘇緘所受到的家族道德教育,來自于家族先輩。并且他的忠義之舉,也深刻地影響著蘇頌,起著無形的、深入人心的教育功能。當蘇頌追憶蘇緘的偉大事跡時,曾在宋神宗賜予蘇緘以“忠義”殊榮之后,做了說明?!段汗T訓》卷六記載蘇頌之弟在蘇紳的墓地上,所寫的詩句 “近年忠義心如鐵,不負平生教育恩”[1](P1161),體現(xiàn)的正是蘇紳的忠義教育對他一生的重要影響。而蘇頌為蘇象先等子孫講述蘇緘的壯舉,以及其弟受蘇紳的感染,顯然也是為了讓他們知曉忠義的重要性,進而多行忠義之事。
劉定之對何為“孝”也有獨到的見解。[7](P2)在劉定之看來,蘇頌之所以為孝,在于他能夠顯揚蘇紳,如同宗的蘇颋、蘇軾在德業(yè)上顯揚蘇瓌、蘇洵一樣??陀^地說,蘇頌在功業(yè)、道德、學問等方面,都比蘇紳更勝一籌,劉定之以此稱之為孝不無道理。但如果我們把劉定之的標準,用于衡量宋代同安蘇氏家族的話,則能夠進入孝范疇的,恐怕非蘇頌、蘇紳莫屬了。司馬遷在《太史公自序》中認為:“揚名于后世,以顯父母,此孝之大者。”[9](P3295)我們認為劉定之所言之孝,當為孝之大者。有孝之大者,亦有孝之小者。宋代同安蘇氏家族家風之孝,更多的是孝之小者,即:父母在世時,盡職贍養(yǎng);父母過世時,則盡喪禮。
五代末任漳州刺史的蘇光誨,即以至孝著稱?!段汗T訓》卷二記載蘇光誨為使祖母、母親享受快樂,噓寒問暖,事必躬親,寢食難安,可謂用心良苦,為此也受到了鄰郡的追慕。[1](P1128)蘇佑圖秉承其父蘇光誨的忠孝之風,平生也盡心孝養(yǎng)其母。入宋之后的同安蘇氏家族將蘇光誨、蘇佑圖的孝養(yǎng)之風,發(fā)揚光大,并成為他們進行道德教育的一個重要內(nèi)容。
蘇紳頗有蘇光誨的至孝品格。他的母親代國夫人張氏為泉州一帶的名門望族,年老之后,喜歡鄉(xiāng)談?!段汗T訓》卷二記載,蘇紳為了讓張夫人安享晚年,告誡子孫仿效南音以博得張夫人快樂。[1](P1130)這對培養(yǎng)蘇頌的孝養(yǎng)品格,有著不可忽視的作用。為了照顧年老多病的父親,蘇紳多次放棄了御史中丞的官職。當時的石介、曾鞏屢次勸解,但因父親蘇仲昌年老多病之故,均被蘇紳委婉拒絕。[1](P1160)
在先輩的耳濡目染之下,蘇頌也頗有至孝品格?!段汗T訓》卷三記載,蘇頌在科考來臨之際,本該專心讀書,然而為了解決父親的難題,卻不辭勞苦地奔波于兩地之間。[1](P1139)母親陳夫人去世之后,蘇頌盡按喪禮辦理。蘇頌的門生陸佃有挽詩云:“貳卿頭已白,兒慕不勝悲?!盵1](P1131)可見蘇頌在此期間的心情極為悲傷。連宋神宗都為之心疼,送禮物慰問[1](P1133),并命令州縣認真籌辦喪事。
蘇頌也常常教育子孫應(yīng)當形成孝養(yǎng)品格。蘇頌告誡子孫:“勿遠親庭而淹泊妻室也?!盵1](P1162)在蘇頌看來,父母比妻子更為重要,父母不可遠離,而當親自照顧,方可盡孝養(yǎng)之禮。蘇頌也常引孝養(yǎng)之例以教導(dǎo)子孫?!段汗T訓》卷四記載,王文考承顏順色,為其父作《魯靈光殿賦》之事[1](P1145),向子弟說明承顏順色是孝養(yǎng)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
同安蘇氏家族自入宋以來,秉承忠孝家風而在士林中享有較高的聲譽。蘇頌采用多種方式,向子孫講述先輩的忠孝之行,并踐行之,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可以設(shè)想,在蘇紳、蘇頌等人的教育下,宋代同安蘇氏家族的忠孝家風不僅僅被七世秉承,而且將跨越時空,得到一代代的傳播和發(fā)揚。
對于任何一個家族文化傳統(tǒng)的形成原因,往往可以從內(nèi)外因素加以考察。內(nèi)外因素如何?或許又可以粗略概括為社會時代環(huán)境、周圍環(huán)境、家族環(huán)境三個成分。為了便于區(qū)分,不妨將社會時代環(huán)境稱為“大環(huán)境”,將家族環(huán)境稱為“小環(huán)境”,那么周圍環(huán)境則是介于以上兩者之間的“中環(huán)境”。這三個環(huán)境,包含自然、人文、經(jīng)濟等人文生態(tài)因素,也涉及深厚的家學淵源、文化積淀等家族文化建設(shè)因素[10](P89),宋代福建同安蘇氏家族文化傳統(tǒng)的形成,也離不開以上三種環(huán)境的影響。盡管如此,我們認為“小環(huán)境”在“大環(huán)境”、“中環(huán)境”的作用下,具有自身的特點。進而言之,在社會時代環(huán)境、周圍環(huán)境的作用下,宋代同安蘇氏家族教育最終具備了自身特色。在具有自身特色的家族教育,即家族科舉教育、文學教育、科技教育、道德教育的作用下,宋代同安蘇氏家族文化傳統(tǒng)得以形成,并與其他家族文化傳統(tǒng)有所區(qū)別。以上是有關(guān)宋代福建同安蘇氏家族教育與家族文化傳統(tǒng)之間的關(guān)系所做的論述,不足之處,敬請專家學者批評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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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建朝)
Family Education and Family Cultural Tradition of Sushi clan in Tong'an County of Fujian in Song Dynasty
LIN Yang-hua
(School of Culture and Communication,Sanming university,Sanming 365004,China)
The phenomenon that there are ten people for five generations who have passed the imperial examinations of Sushi clan in Tong'an County is not accidental.It cannot be separated from strict and supportive imperial education,which Sushi clan attach importance great importance to provide a good imperial examination environment and learning method.As an important part of family education,literature and astronomy calendar is closely related with that Sushi clan pay importance to foster literary writing ability of literature education,to science and technology which ardently love to science.Moral education of discipline and stability of country,loyalty to country,cherishing people,supporting parents and observing mourning for parents plays important role to the formation of loyalty and filial piety of family trait.The formation of cultural tradition of Sushi clan in Tong'an County can not separated from family education,which is a factor can not be ignored.
Song dynasty;Tong'an County of Fujian;Sushi clan;family education;family cultural tradition
K244.07
A
1673-4343(2014)03-0034-06
2014-02-11
福建省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2013C111)
林陽華,男,福建漳州人,講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福建區(qū)域文化與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