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序》探析

辛春生，辛力強

（1.吉林師范大學 美術(shù)學院，吉林 四平 136000；2.貴州師范學院 藝術(shù)系，貴州 貴陽 558000）

《蘭亭序》探析

辛春生1，辛力強2

（1.吉林師范大學 美術(shù)學院，吉林 四平 136000；2.貴州師范學院 藝術(shù)系，貴州 貴陽 558000）

《蘭亭序》被稱為“天下第一行書”，是王羲之的代表作。他所書的《蘭亭序》心手歡暢，毫無凝滯，天人融合，一氣呵成。筆筆跳蕩隨性，倚斜偏正，一任自然。本文就他的筆法參差使轉(zhuǎn)縱橫、字型變化自然、同中有異、美丑兼?zhèn)?、整幅作品和諧統(tǒng)一、變化多端等方面做了探討；同時，還對《蘭亭序》中用筆方圓互用、藏露巧拙相參、橫有俯仰、豎有相背等藝術(shù)境界做了一定的思考和探究。

《蘭亭序》；探析；天人合一，同中有異；節(jié)奏；韻律

書法藝術(shù)是在文字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起來，成為我國乃至世界文藝寶庫的珍品。書圣王羲之是這樣說的：“若作一紙之書，須字字一別，無使相同，若平直相似，狀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平齊，此不是書，但得其點畫耳?！盵1]而王羲之的《蘭亭序》則是天下第一行書的典范，是人們追求書法美的至高境界的象征，歸結(jié)起來，有以下幾方面特點：

一、沾溉后世 既深且遠

《蘭亭序》真跡失傳，但有許多臨本，《定武蘭亭》最為著名。東晉永和年（353年）三月三日，王羲之與謝安、孫綽等41人在山陰（今浙江紹興）蘭亭飲酒賦詩，王羲之揮毫作序，于是產(chǎn)生了《蘭亭序》，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其骨力富于姿媚之中，自然中又蘊涵匠心，形成獨特的藝術(shù)風格，成為我國書法藝術(shù)寶庫中的神品。自唐以來，歷代書家無不臨之。顏真卿的《祭侄文稿》、蘇軾的《黃州寒食詩帖》都是繼承了《蘭亭序》遺風的上乘作品。唐太宗以帝王之尊為王作傳，贊他是書法正宗，稱：“詳察古今，研精篆、隸盡善盡美，其惟王逸少乎。”南朝梁武帝肖衍在《古今書人優(yōu)劣評》中云：“王羲之書，字勢雄逸，如龍?zhí)扉T，虎臥鳳闕，故歷代寶之?！?/p>

書法藝術(shù)是中華民族特有的文化瑰寶。日本的書道是以王羲之書風為基礎(chǔ)發(fā)展起來的，日本最古老的詩集《萬葉集》稱王羲之為“大王”。日本書界公認他是最杰出的“手師（善書者）圣”。武天皇（701年-756年）曾刻意臨摹王羲之真跡，從日本現(xiàn)存最早手書佛經(jīng)中，也可窺見抄經(jīng)人追求王之用心。《蘭亭序》一直被作為日本書法范本，可以說日本書道源于中國書法?！短m亭序》經(jīng)過歷史的考驗，“天下第一行書”的地位不可置疑。對中日書法的發(fā)展起了深遠的作用，是中華民族的驕傲，是世界的驕傲。

二、天人融合 偶然成書

古人論書曾有“天人融合，偶然成書”之說，實際是指追求一種既自由地抒情表意，又暗示著客觀必然，即“從心所欲不逾矩”的最高藝術(shù)美境界，《蘭亭序》就是極好的例證。《蘭亭序》是作者在“會稽山陰之蘭亭”這一特定環(huán)境下，和謝安等人“暢敘幽情”、“因寄所托”而成。是作者此時此刻其思想感情的流露和創(chuàng)作靈感迸發(fā)的產(chǎn)物，所以成為不朽之作，乃至“醒后執(zhí)筆屢書不及”，體現(xiàn)了“天人融合，偶然成書”之說。所以王羲之主張書法藝術(shù)應(yīng) “內(nèi)貴盈，外貴虛”，“望之惟逸，發(fā)之惟靜”。[2]就是達到了內(nèi)在與外在、抒情與體道、主觀與客觀、心理與物理，必然與自由的不偏不倚的和諧統(tǒng)一。王羲之的書法主張與他的古典書法美學是分不開的。東晉以來佛學的盛行，開始猛烈沖擊著晉以來人格本體追求，社會的主導觀念，逐漸向人的內(nèi)心自由轉(zhuǎn)化，精神本體論思潮日益興起，王羲之受這種社會美學思潮的深刻感染。認為“逍遙”的真正含義是“明主人之心”，在于主體內(nèi)在的精神世界。只要以“心”為本，則可”乘天正而高只，游無窮于放浪”，進入真正的逍遙境界。所以他在書法美學上提出“意在筆先”說，一種主體的自由心意。他講究“轉(zhuǎn)深占要之間皆有意”，[3]（《晉王右軍論書》）也就是追求一種筆外之意，一種越點線之有限趨于無限的自由意味。他強調(diào)書法創(chuàng)作“內(nèi)貴盈，外貴虛”，也就是體現(xiàn)了一種由內(nèi)而外抒情寫意之書法美學觀，這與支遁講究人心之自由無限的理論大體一致。書理與佛理的內(nèi)在聯(lián)系由此亦見端倪?！短m亭序》以整體看，此帖精神內(nèi)涵“縱復(fù)不端正，仍舊有一種風度”[4]（南朝梁袁昂《古今書評》）從局部看，此帖筆墨精致，無一松懈之筆，不激不厲，儼然魏晉風度。

三、同中有異 美丑兼?zhèn)?/h2>

《蘭亭序》重復(fù)字多變，有五十二個重復(fù)使用的字，重復(fù)最多的是“之”字，全篇有二十個?！耙浴?、“不”、“一”、“所” 四個字各重用七次；“懷”、“其”、“于”三個字各重用五次。這些字反復(fù)出現(xiàn)而不重復(fù)，可見王羲之獨具匠心，皆能隨類賦形，體態(tài)多姿，元郭天賜說：《蘭亭序》“書法秀逸，墨彩艷發(fā)，奇麗超絕，動心駭目，毫芒轉(zhuǎn)折，纖微備盡，天下真跡一等”。說明《蘭亭序》用筆細膩和結(jié)構(gòu)多變，具有“筆畫跳蕩和線形多變”的特征，在重復(fù)字中體會更深?！爸钡淖兓凇短m亭序》藝術(shù)中堪稱一絕，充分體現(xiàn)其筆法特點。

王羲之所以用“之”大做文章有兩個因素。第一個因素，“之”屬于虛詞，用法跟“的”相當，也有代詞、助詞等用法，用法靈活。第二個因素，“之”是獨體字。明代的趙宦光在《寒山帚談》中說：“書法味在結(jié)構(gòu)，獨體結(jié)構(gòu)在密、疏欲不見其單弱，密欲不見其雜亂。”[5]也就是說，筆畫少的字要求間架結(jié)構(gòu)筆勢雄偉強勁，無單薄軟弱之弊，筆畫多的字要疏密得當，茂密嚴謹不出現(xiàn)雜亂、分散的特點。

《蘭亭序》的點變幻無窮，有的筆畫的使轉(zhuǎn)藏于完整獨立的點畫之內(nèi)，即藏于隱處，有的用筆則方圓互用，藏露巧拙相參，橫有俯仰，豎有向背。從其用筆及使轉(zhuǎn)中可見書家思想活躍，才華橫溢。書法藝術(shù)形象即是造化與心源的融合的產(chǎn)物?！爸钡霓啵械南箅`書運筆，蠶頭雁尾。

《蘭亭序》中“之”的書寫是隨著王羲之的心情自然宣泄于點畫之間。有的縝密收斂，有的粗獷開張。激昂慷慨處節(jié)奏快而活躍：感情深沉處，沉靜，舒緩。前兩列記敘修契的時間、地點和集會的緣由。他的心情自然、平和。兩列字的用筆舒緩、流暢。兩列中“之”的書寫成扁狀，給人以周正、平穩(wěn)之感，符合作者的心境。王羲之《蘭亭序》抒發(fā)了自己的思想、情感和抱負，情緒漸至高潮。 “之”的妙用有漸變之勢，似音樂的旋律從高音到低音再從低音到高音，跟全文的節(jié)奏相統(tǒng)一，跟王羲之的情緒變化相統(tǒng)一，這就是《蘭亭序》的魅力所在。

《蘭亭序》中有些字寫得很丑，如“契”等字，也有的字有賊峰，有的用筆中出現(xiàn)開岔的現(xiàn)象，還有幾處用筆修改過。其中“然”字有破碎的筆畫，可以說是殘缺美。由于其是文稿，引文中還有幾處更改、涂抹和加字。這些字如果單個看或從局部看是很難看的，但置于通篇之中卻也顯得和諧恰當?！短m亭序》之所以美，也在于它不是雕琢的美玉，而是美丑兼?zhèn)洌匀惶斐??！短m亭序》之所以美，是因為它是作者意識情感的自然流露，在無我之境中顯真我，在不求工處書自工，故如得天全。

王羲之書法所達到的那種極高的藝術(shù)境界，是蘊涵了中國書法藝術(shù)內(nèi)核的最精髓的東西，是代表中國書法藝術(shù)精神的東西，王羲之的《蘭亭序》的魅力是永恒的。

四、和諧統(tǒng)一，變化多端

《蘭亭序》被歷代書家譽為無上精品?！短m亭序》是長卷文稿，自右向左凡28行，共324個字。豎成行，橫不成列。首行首字不空格，通篇格式是頭齊腳不齊。但長短錯落有致，不覺散亂；頭齊也不呆板一線，通篇看來極其自然和諧。

縱覽全篇，《蘭亭序》筆墨多變，好像無聲的樂章。前兩行筆墨飽滿、穩(wěn)重，行距與字距均略大，呈虎臥鳳闕之勢，給人以平緩、安詳之感，猶如朗誦的開篇，交響樂的序曲。最后一個“文”字，寫得最大，全文戛然而止，雄深有力，酷似一曲終了時奏鳴出的悅耳、動魄、持續(xù)、綿長的和聲。其首尾的節(jié)奏以靜與穩(wěn)相互呼應(yīng)，似樂曲的引子和尾聲。從第三行至十一行的“信可樂也”，書寫時用筆優(yōu)雅流暢，字勢舒朗明快，疏密動靜相間，得起伏跌宕之勢，節(jié)奏于舒緩之中亦有變化，筆者怡然自得之態(tài)躍于筆端。從第十一行“夫人之相與”至全文最后，筆勢也隨之變得奔放酣暢，如天馬行空隨心所欲，似龍躍天門之勢。最后兩行由激烈、活躍逐漸恢復(fù)沉穩(wěn)，末行八個字大小相間，動靜相躍。中段波瀾跌宕，逐步推向高潮，令人回腸蕩氣。從字形來看，前正后斜，前小后大，前松后緊，前規(guī)矩后開張，漸次變化，全無琢鑿之斧痕?！短m亭序》全篇筆墨運用自然清新，節(jié)奏和諧，變化多樣，可想而知，王羲之情感與才華達到了高度的統(tǒng)一。

《蘭亭序》的行氣是豎著流動的，是氣脈貫通有機聯(lián)系的整體。它巧妙天成運用了橫、斜“堵墻”的法則。防止橫向斷氣，用字堵住字與字之間空隙的橫向延伸，使得橫行不齊，形成一種動勢，橫向的運動感。若把紙上的墨跡和筆在空中運動的軌跡連接起來，就可以得到一條起伏跌宕、回轉(zhuǎn)萬千的奇異之線?！短m亭序》的字雖不個個相聯(lián)，但有一條內(nèi)在運動的線，也可謂之“一筆書”了。

《蘭亭序》的氣脈一貫到底，如果我們將感覺重心點按行連接起來，就會得到一條優(yōu)美的S型豎向曲線，但其中有一條主線，引出這些線，給人一種左右搖擺撲朔迷離的美感，曲折跌宕的主線更使字幅顯得氣宇不凡。二十八行字連成二十八條不同的波浪流動的曲線，也使觀者產(chǎn)生了情緒上的律動。如果再進一步把每個字的左右外緣連接起來，又可得到不規(guī)則的由上向下左右搖動的兩條曲線，其形狀如行云流水，幽雅自然。

《蘭亭序》點畫參差使轉(zhuǎn)縱橫，字形變化自然天成。每個字自成獨立單位，互不粘連。王羲之在《筆勢論》中說：“夫著點皆磊磊似大石之當衢或蹲鵠，或如蝌蚪，或如爪瓣，或如栗子，或若鶚口，尖如鼠矢，如斯之類，各稟其儀。”[5]這種具體的描述旨在指出書法點畫要千姿萬態(tài)，具有種種的表情，要成為對人的感覺、精神、性格等具有感染力東西。

《蘭亭序》的字形、取勢具有自然質(zhì)樸的特色，可謂“渾然天成”。字的外形變化多端，全篇如山石堆砌的墻。試將《蘭亭序》各自的外緣用線勾出，可以看到每個字的外形為不規(guī)則的多邊形，間有由弧線構(gòu)成的圓形和橢圓形，每個字如同一塊山石，字間空白如石間勾縫，既如山石砌墻，且又氣脈暢通。空縫互相通連又無相同者；字形有的凌空而上，有的置基深穩(wěn)，犬牙交錯，各具異態(tài)。全篇字的動勢，自右上方向左下方傾斜，形成統(tǒng)一的節(jié)奏，如協(xié)調(diào)的舞蹈動作，既有內(nèi)在的節(jié)奏、動勢上的統(tǒng)一，又呈現(xiàn)全面活躍之勢。字勢上動向統(tǒng)一，達到視覺上的平衡感。

總之，由于《蘭亭序》通篇氣脈貫通，似如懸瀉的瀑布，既有浩大之氣勢，又得和諧之韻律，不論遠觀近玩，往往使人產(chǎn)生一種情緒上的律動，若飲甘泉，如聞仙樂，沉浸在精神氣韻的藝術(shù)美感的享受之中?？胺Q天下第一行書，是中華民族的驕傲。

［1］陳航.書法[M].重慶：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8.

［2］周來祥.中國美學主潮[M].濟南：山東大學出版社，1992.

［3］劉綱紀，李澤厚.中國美學史[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4.

［4］復(fù)旦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編輯部.中國古代美學史研究[M].上海：復(fù)旦大學出版社，1983.

［5］成復(fù)旺.中國古代人學與美學[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2.

［責任編輯：薛柏成］

Analysis of Lan Tingxu

XIN Chun-sheng1，XIN Li－qiang2
(1.Academy of Fine Arts,Jilin Normal University,Siping,Jilin 136000,China;2.Guizhou Normal Department,Guiyang,Guizhou 558000,China)

Lan Tingxu called"the best in all the land",is the representative work of Wang Xizhi.Because at that time.it was in high spirits.It is with his poems,and the occasion.Wang Xizhi felt glad,no stagnation,and the fusion,By chance,make smooth reading.Dancing with the ramp,partial is a natural.The most famousone is the order in a large number of complex characters,his calligraphy stagger,change the nature,with a different,both beauty and ugliness.Repeat rate is very high,but pose special,praise.It's worthy for one's excellent conduct.Lan Tingxu later,the deep and far.

Lan Tingxu;analysis;harmony between man and nature;difference in the same;rhythm;metre

J29

A

1007-5674（2014）01-0122-03

10.3969/j.issn.1007-5674.2014.01.030

2013－11－15

辛春生（1956—），男，吉林東遼人，吉林師范大學美術(shù)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書法藝術(shù);辛力強（1983—），男，吉林四平人，貴州師范學院藝術(shù)系講師，研究方向：雕塑藝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