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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和事:我的1990年代詩歌記憶

      2014-04-29 00:00:00劉澤球
      星星·詩歌理論 2014年9期

      當1980年代讓人熱心澎湃的大規(guī)模串聯(lián)、校園朗誦、詩人偶像膜拜、山頭流派迭起,突然因為末期發(fā)生的一場變故,而瞬間退潮。1990年代,豎起一道寬大的分水嶺,將1980年代與21世紀初期十年兩種不同性質(zhì)的時代喧囂,截然隔開。面對市場經(jīng)濟馬達加速奔跑的轟鳴和理想主義背景的消隱,詩歌回到書房、個人、隱秘的圈子,遠遠地離開公眾視野。而在這時間不短的沉寂下面隱藏著的熾烈的地火和洶涌的潛流卻從來沒有停止過,在仿佛沒有道路的地方,以革命蟄伏式的地下狀態(tài)繼續(xù)著偉大的行軍。相對于1980年代詩歌流派的林立和21世紀初期詩歌網(wǎng)站論壇的泛濫,1990年代,詩歌民刊扮演了堅守者的角色,它們我行我素地野蠻生長著,頑強地保持著詩人的自我在場,貢獻出一大批有價值的詩歌文本。2001年,我在《網(wǎng)絡(luò)時代的文字煉金術(shù)士》中寫道:“網(wǎng)絡(luò)文化的自由主義特征,從根本上否定了權(quán)威和偶像的存在基礎(chǔ)?!碑敾ヂ?lián)網(wǎng)時代的黎明來臨,1990年代的民刊和地下詩人們一下子從漆黑的地下、從祖國的各個角落飛身躍出,掀起了一股復興式的小高潮。70后、中間代等等命名,相繼出場。而命名,成為另一場操縱歷史的表演。

      我與《存在》同仁的寫作、與眾多詩人兄弟的友誼是從1990年代開始的,那是我的青年時代,也是充滿叛逆、值得回憶的時代。每當回想起那個時代,一些往事和細節(jié)便如圖片般在時間的幕墻上顯現(xiàn),我想我們中的很多人會對此不由自主地發(fā)出贊嘆,原來我們曾經(jīng)那樣。而我們甚至從來沒有意識到曾經(jīng)置身于的那段遮蔽中歷史的重要性,也無意去創(chuàng)造所謂的歷史。

      一、我的大學及《存在》的誕生

      1990年的初秋,太陽比夏天更猛烈地盤亙在大地上。在踏進內(nèi)江師專大門之后的一個月里,我第一次領(lǐng)略了所謂“秋老虎”的酷熱,也在深夜里經(jīng)歷了有史以來當?shù)刈畲蟮囊淮慰耧L,石棉瓦像刀片一樣在閃電中飛向半空。當?shù)貓蠹垐蟮溃猴L力十級??崾詈涂耧L,或者預示著那個叫做桐梓壩的地方,將在我的生命里成為不同尋常的記憶。

      很快,“組織”在行李剛剛安放妥當?shù)男律鷮嬍艺疑狭宋遥形南底闱蜿犝斜I馬,文學社需要年輕戰(zhàn)友。一些高年級的師兄,光著膀子、睡眼惺忪地趴在窗臺上,自言自語:又來了一群豬兒。一年過后,我和寢室同學也是以一樣沒有睡醒般的表情來迎接新生的吵鬧。

      中文系88級的倪天安一天晚上來到我的寢室。他畢業(yè)后去了涼山,先在一個叫做喜德的縣城教書,后來調(diào)到西昌教師進修校,2013年才通過博客與我聯(lián)系上。他介紹了沱江文學社的情況,還有校園文學雜志“沱江潮”,他當時是副社長。后來,他介紹我認識和他同一年級同在中文系、擔任社長的李俊,李俊后來從政,現(xiàn)在已是某地父母官。10月底的一天,隔著沱江相望的對面城里一幫寫詩的年輕人,邀約認識下。晚自習后,我們悄悄溜出校園,在甜城大廈一個昏暗的咖啡廳里,與那幫同樣稚氣未脫的青年會合,如同參加一場神圣的地下活動,每個人都掩飾不住地激動,但又要裝出幾分成熟和老練。那時大家都很窮,要了幾杯水,多數(shù)人都只是面前空空地圍坐在那里。大家掏出各自的詩歌,開始對話。對話的內(nèi)容早已沒什么印象了,只覺得互相都不服氣,甚至直到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對方任何一個人的名字。在1990年代,我們經(jīng)常會遭遇這樣頗富戲劇感的會面。

      很快,學校文學雜志推出我的詩歌《石頭房子》。同班的羌族詩人蔡科在酒桌上很認真地對我講,這首詩該由他寫出來的。2008年,我在阿壩藏區(qū)工作了半年,見到無數(shù)的石頭房子,才明白他當時的想法。中文系89級的楊克托人帶話要見我,我們坐在內(nèi)江師專的籃球場地面上,討論我那首《石頭房子》。1992年初,我跟楊克、物理系89級的李靜波共同油印了一本三人詩合集《隱痛》,那也算是我的第一本詩集吧。詩集在校園里引起了一些震動,中文系專門召開討論會,當然我們的寫作導向受到了非議和批評,也有不少支持者。

      1992年初,楊克把我和李靜波介紹給當時在內(nèi)江詩壇已經(jīng)小有名氣的陶春。陶春剛剛胃出血出院,剃了個光頭。他在翔龍山上內(nèi)江廣播電視臺職工宿舍六樓的住所,是詩歌青年們的聯(lián)絡(luò)點。他油印了一本小冊子,包括十多首詩和幾篇散文,充滿超現(xiàn)實主義的氣息。繼而,與唐璜(索瓦)、梁珩、吳新川、謝銀恩陸續(xù)成為朋友。多年的詩歌友誼、寫作追求和思想碰撞,成為《存在詩刊》得以創(chuàng)辦并持續(xù)20年的重要基礎(chǔ)。詩歌、酒精、煙草、爭論,包括我從內(nèi)江師專畢業(yè)后與陶春的上百封信件,也成為聯(lián)系我們的紐帶。陶春不管任何時候都充滿戰(zhàn)士的激情,如同他筆下那些豐富的比喻、銳利的詞句和超凡的想象。畢業(yè)后的十多年,我?guī)缀趺磕甓紩俗捎甯咚俅蟀腿ヅc他們會合,按照陶春著名的說法,我每次去基本都沒有見過內(nèi)江的日出,從周六中午一般要喝到第二天凌晨,然后睡到下午,又趕乘大巴返回德陽。謝銀恩是《存在》同仁中年齡最大的,個人條件也相對要艱苦許多,曾經(jīng)很長時間在非常僻遠的鄉(xiāng)下教書,唐璜每年都要把廣播電臺的公章偷出來,給他頒發(fā)幾份優(yōu)秀通訊員和稿件證明。他身上與生俱來的浪漫主義詩人氣質(zhì)與現(xiàn)實的殘酷格格不入,但他一直堅持用古希臘般的干凈、肅穆語言寫作他的抒情詩,也用同樣的語勢寫出不少理論文字。唐璜是真正的天才詩人,有時她會在喝醉之際表達她對我們的不屑,她的作品氣質(zhì)是天生的,而我們卻要靠后天的努力。孔武有力的吳新川偏重詩歌中隱晦的政治批判,他偷偷寫過一組詩之思,但卻不愿示人。梁珩是內(nèi)江師專數(shù)學系88級的,他的作品有著與數(shù)理一樣嚴謹?shù)乃伎迹偸窃诖蠹揖坪幷撝虚g,不時冷靜地抽一抽深邃的鏡片,冒出一些非常精辟的見解。

      1994年冬天的一個深夜,我們摸到謝銀恩當時供職的內(nèi)江市中區(qū)史家鎮(zhèn)小學的一間教室里,就著搖曳的蠟燭光,經(jīng)過大半個夜晚的激烈爭辯,確定要辦一本叫做《存在詩刊》的刊物?!洞嬖凇返挠H密戰(zhàn)友陳云川站在課桌上,朗誦了一份政治宣言。1994年底,第一本《存在》被我用286電腦和5寸軟盤,一個字一個字敲打出來,送到打印店去打印,每頁4元!梁珩利用職務(wù)之便,復印了幾十冊。雖然很粗糙,主要是后期復印效果不好,顯得黑乎乎的,但那個字體和排版,在今天看來,仍然很美妙。1996年,《詩神》雜志關(guān)注到國內(nèi)民刊,《存在》被作為第一批推薦的民間詩刊。在那之前,存在同仁的作品甚至還很少在國內(nèi)公開刊物上發(fā)表。那時的公開刊物在嚴厲的審查把持和陳舊的觀念指引下,已經(jīng)成為一道拒絕先鋒詩歌的高墻。而正是公開刊物的拒絕,讓當時國內(nèi)許多先鋒詩人得以在地下狀態(tài)中保持住了寫作的獨立與個性。

      我們與外界廣泛的交流真正開始,陸續(xù)收到國內(nèi)許多同樣蟄伏在時代黑暗中的詩人們的來信,交換刊物。我們感覺到有必要對刊物進行改版。1997年夏天,正式印刷的《存在詩刊作品集》第一輯在內(nèi)江面世,小32開,牛皮紙封面,共印500冊(此后一直保持這個印刷數(shù)量、封面和300頁左右的厚度),收入了《存在》同仁1992—1997年的主要作品,文體包括有詩歌、文論和散文?!斑@一輯的詩歌編選是一次堅硬的精神經(jīng)歷,同仁們對彼此的作品進行了深入的剖析和打磨,許多作品都作了大面積的刪減和濃縮,以求達到語言和意識的精粹度?!保ㄒ娢业奈恼隆逗诎抵械拇嬖冢阂槐緝?nèi)地省份民刊的生長記錄》)那輯《存在》先后有80本通過詩人唐丹鴻開辦的卡夫卡書店售出,真是一個不小的奇跡。

      1995年,我寫出一萬多字的文論《面具·虛偽的手——對嚴肅寫作的一次理清和修正》。1995、1996年,陶春寫出《詩者及其信仰》、《不再詛咒的詛咒》、《詩者的職責》,梁珩寫出《雙重的信仰和斗爭》、《抒情與嚴肅詩中的詩性和詩意》?!斑@些非體系性的、但觀念性比較強的文論確立了《存在》最初的若干個我特征性的概念:嚴肅寫作,詩者使命,面具意識,藝術(shù)創(chuàng)造活動的職業(yè)化,寫作的警覺,語言的尊嚴,反對集體寫作,藝術(shù)和生命的雙重抗爭取向,對人之處境的關(guān)注和命名?!保ㄒ娢业奈恼隆逗诎抵械拇嬖冢阂槐緝?nèi)地省份民刊的生長記錄》)

      1996年,我在《西藏文學》上看到柏樺的《左邊:毛澤東時代的抒情詩人》,心想原來這個也可以發(fā),就試著把《面具·虛偽的手——對嚴肅寫作的一次理清和修正》投過去,很快文章發(fā)表了?!对娚瘛钒l(fā)表了其中部分章節(jié)。此后《西藏文學》又連續(xù)發(fā)了我一組散文和一篇小說。遺憾的是,發(fā)表我小說的那期刊物一直沒有拿到,只收到一筆稿費,甚至后來在網(wǎng)上也查不到那期雜志的一點蹤跡,大約那期雜志被封殺了吧。

      2003年,我在阿翔為《詩歌月刊》民間詩歌大展專號的約稿文章《黑暗中的存在:一本內(nèi)地省份民刊的生長記錄》中回顧了《存在詩刊》的辦刊史,這里就不再贅述了。

      二、北京,外省詩人

      北京,扮演著政治意義的中心,也扮演著藝術(shù)夢想的中心。曾經(jīng)有許多人“北漂”在那里,不管他們在那里呆多久,他們始終擺脫不了“外省”的身份。

      1995年的夏天,我莫名其妙收到北京一家刊物的筆會通知。然后,我借著這個名義,串到北京。那個所謂筆會,實際是詩歌愛好者的培訓,要賺錢的。我倒不在乎這個,整天跟黑龍江詩人盧笛喝酒,坐公交車去圓明園畫家村玩。在黑龍江青年畫家丁峰的畫室里,我們遇到俞心樵和王艾。在我的相冊里,還保留著當年的合影,我穿著件印有大頭像的T恤,我們都環(huán)抱手臂,挑釁地望著鏡頭。俞心樵個頭高大,不久前才因為在大街上救助一位被流氓調(diào)戲的婦女,被用酒瓶子砸傷了眼睛。丁峰拿出一份報紙,上面發(fā)表有俞心樵才寫的文章《崇高乃勞動所得》。后來,他遭遇一系列不公平,令人唏噓。王艾不大愛說話,顯得很沉靜,新世紀以后有小說出版。我?guī)Я朔葑约捍蛴〉淖髌沸宰印N覀円贿吅染?,一邊聊著畫家村藝術(shù)家和詩人的處境,聊著先鋒藝術(shù)的最新動態(tài)。多年以后,在看電影《離婚了,就別來找我》時,我的眼前浮現(xiàn)出當年在圓明園畫家村的那個下午,浮現(xiàn)出紅磚房子里穿梭的那么多貧窮落魄卻又樂觀十足的年輕人。我和盧笛去北大找正在讀作家班的黑龍江詩人沙光,我們在校園里大聲嚷嚷:“博爾赫斯來了,一定要大叫:哇,迷宮!”在迷宮一般的北大校園里,我們沒有找到沙光。一天晚上,我去城里,回來的比較晚,盧笛似乎喝醉了。他說,他一個在山上喝酒,想起他去世的母親,他哭了,把剩下的酒倒在山上。他回到伊春后,寫下一首長詩《西露琴的海灘》,登在他寄給我的一份自印的詩歌報紙上。然后他下海,去了海南,開了家公司,他在信中附上他的名片,上面寫著多少年以后,全國要有一千家公司來由他命名。詩人的狂放,讓他相信沒有什么奇跡是不可能創(chuàng)造的。前幾年,在成都碰到楊勇,談起盧笛,談起許多沒有謀面過的黑龍江詩人。楊勇和楊拓在1990年代辦了東北最重要的詩歌民刊《東北亞》。

      杭州詩人王川,也是在那次筆會上認識的。他來得比較晚,小個子,很年輕,說話輕聲細語,穿著一件與身材不相稱的寬大的淺色牛仔衣。他站在招待所的大廳里,一副驕傲不馴的樣子,但我們很快成為朋友。我叫他“小蘭波”,他笑笑,不置可否?!洞嬖凇返诙嫵隹低祹臀覀冇脝挝坏哪z印機印刷了50本,在那個時候,已經(jīng)是非?!案叽笊稀绷?。后來,我們斷斷續(xù)續(xù)地通信,有時電話?!度嗣裎膶W》的詩歌編輯劉福春來給我們改稿,問我想不想通過發(fā)表作品改變自己的生活,我支吾過去了,盡管他是好意,但我不喜歡那樣的發(fā)表。

      在圓明園畫家村,我碰到從成都來的畫家李思云,他在給一個香港畫商畫畫,他說他的夢想就是到國外去。我問他,出去后呢?他有點茫然,說,不知道,就是想出去。他的隔壁住過內(nèi)江師專美術(shù)系畢業(yè)的彭剛,彭剛沒在那里呆多久,就回四川了。

      離開北京,我又回到了屬于我們的那個“外省”。

      三、《詩鏡》詩人群及其他

      1997年的夏天,當時還在廣元市郵政局工作的史幼波到德陽郵電技術(shù)學校短期培訓。民刊《鋒刃》的主編呂葉、成都詩人彥龍也過來,通過單位門衛(wèi)電話找到我。我們晚上一塊吃飯,我當時才開始學四川話不久,經(jīng)常半句四川話、半句普通話。他們是通過《詩神》上發(fā)表的我的《面具·虛偽的手——對嚴肅寫作的一次理清和修正》一文知道我的。他們說起不少國內(nèi)的地下詩人,也在搞民刊。那個時候,《存在》同仁的寫作基本屬于內(nèi)部操持,根本不知道還有人也在干一樣的事情。大家不禁惺惺相惜,距離一下子就近了。呂葉當時正通過很時髦的傳銷方式推銷搖擺機,希望能用這個為詩歌事業(yè)籌集資金。他對詩歌寫作和詩歌事業(yè)的雙重執(zhí)著,在《鋒刃》和《詩鏡》兩本民刊的創(chuàng)辦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他還在2000年組織舉辦了衡山詩會,“下半身”詩人在那次詩會上占盡風頭,我抽不開身,沒能參加成,錯過了與許多兄弟會面的機會。彥龍一直都在忙,從一個媒體跳到另一個媒體,他的詩歌如他的人一般有著纖細的觸覺。給我的印象,《鋒刃》詩人們性格都很柔和,熱衷討論信仰、神秘,追求作品氣息的純正,不像《存在》同仁那樣生猛。史幼波是一個堅定信仰,并在寫作中堅持信仰的人,早年的長詩《月相》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曾經(jīng)來過德陽幾次,甚至有段時間,還在德陽搞過辟谷,他在我臥室里與我交談時,突然似乎有點發(fā)暈,著實嚇了我一跳。

      某一天傍晚,我們在黑乎乎的天光里摸到青白江,啞石的住處。他是廣安人,北大數(shù)學系的高材生,但相貌卻有些西域的特征,特別是后來幾年留著有些泛黃胡子的時候。稍微坐定,啞石便開門見山地問我對當代漢語詩歌寫作的看法,我拒絕了這一提法,而從精神母語談了偉大寫作對我們的影響。啞石說,他正思考并寫作一篇關(guān)于語言良知的文章。晚飯后,我們在青白江的大街上散步。一條街的兩邊鑲滿廉價首飾般粉紅色曖昧的小歌廳,一條街彌漫著燒烤的嗆人油煙,我調(diào)侃啞石,青白江充滿“肉香”。另一條街則似乎是契合我們的到來,整條路都是漆黑的,而當我們走過,路燈次第打開。當時,他們正策劃創(chuàng)辦《詩鏡》,一本很有個性并產(chǎn)生了廣泛影響的刊物。我的四首詩發(fā)表在《詩鏡》第二期上。通過《詩鏡》,我認識了孫文、孫磊、蔣浩、朱杰等一批兄弟。孫文到德陽來過幾次,他對朋友交往有著幾近苛刻的標準。他拿出他正在修改的《夢想的詩學》給我看?!对婄R》的兄弟都叫他“大哥”?!对婄R》只辦了兩期就停刊了。

      史幼波后來辭職到了成都。此后若干年,我經(jīng)常利用出差或者周末到成都,跟啞石、史幼波、廖慧、白朗、席永君、蔣藍、凸凹、胡馬、張選虹等一塊小聚,有時在啞石的家里,史幼波有段時間臨時住在那里,有時在茶館。那個時候,我也經(jīng)常去卡夫卡書店,不時碰上一些著名作家、詩人和藝術(shù)家。1990年代后期,詩歌朗誦會、學術(shù)講座什么的交流活動多了起來,外地詩人也不時跑來,我們經(jīng)常會在那里見面。

      有一年,我跟陳建扛著一大包鞭炮去青白江,祝賀李龍炳的小酒廠開業(yè)。啞石告訴我們大概方向和李龍炳的大致體貌特征,我們只記住了他戴眼鏡,差點跟當?shù)匾粋€賣酒的店主發(fā)生誤會。我們喝著李龍炳酒廠新釀的、六十多度的原酒,祝福龍王酒大賣,醉意朦朧地去他家老房子的竹林,自封新竹林七賢。李龍炳的詩歌帶有大地的厚重屬性和赤子情懷,質(zhì)樸、有力。在青白江,還有易杉、黃嘯?;厝サ穆飞?,我和陳建搭乘一輛三輪摩托,差點被側(cè)面沖來的汽車撞飛。

      四、鄰家的兄弟

      綿陽是一座與德陽毗鄰的城市。德陽最早是從綿陽劃分出來的,但兩座城市多年以來一直保持著一種經(jīng)濟上的競爭關(guān)系。那里有一大批我熟識的詩人。1996年夏天的一個中午,我跟雨田在他當時供職的文聯(lián)附近一家街邊飯館里見面。他講了不少詩壇掌故,講到當年跟他一起寫作的許多著名和知名詩人紛紛下海,遠離詩歌,講到廖亦武不久前在《南方周末》上發(fā)表的文章《安慰與蔑視》。我跟他說起《存在》的詩歌主張,說起我對當代漢語詩歌寫作的看法。我在內(nèi)江師專讀書的時候,讀過他的詩歌,對他的長詩《麥地》印象頗深。我們每人喝了差不多一斤泡枸杞酒。后來,我為他的長詩《麥地》寫了一篇很長的評論,被他用做他一本個人詩集的序。在那以后,我通過雨田相繼認識了白鶴林、周薇、胡應(yīng)鵬、龔海融、盧叢文、楊曉蕓、蔣雪峰、劉強、蒲永見、羅鋮、余幼幼、靈鷲等一批綿陽詩人,而這批詩人多數(shù)又集體出現(xiàn)在《終點》里。

      與范倍相識,具有一定戲劇性。他當時在綿陽師專當計算機老師。1999年,他到德陽的孝泉師范支教。他給我打電話,我正跟單位幾個人在彩虹橋下喝夜啤酒。他打的過來,留著長發(fā),皮膚白皙,遠遠地,我們還以為是一個女孩。其實,他在人多的地方,倒也是頗靦腆的,不愛說話。有段時間,我們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在一起,不是他過來,就是我到綿陽去。他是一個很認真的人,有時又會來點小小的冷幽默,我們討論的話題,從西方詩歌到當代漢語詩歌,從熟悉的詩人到具體作品文本,應(yīng)該說相互啟發(fā)是很大的。他當時正在辦民刊《終點》,也以《終點》為名創(chuàng)辦了國內(nèi)第一個詩歌論壇,他邀請我擔任版主,著實熱鬧了一陣子,但那是21世紀初期的事情了。《終點》發(fā)表了我一些詩。有一次,我和他去成都拿剛剛印刷出來的《終點》,沒走多遠,他就拿不動了,眼巴巴地望著我,我只好把大多數(shù)的書提在手上,去張衛(wèi)東那里,一個空氣中彌漫著濃烈抗生素味道的地方。張衛(wèi)東最早跟范倍一塊做《終點》,他比我們年長,直到今天,寫作仍很勤奮,這幾年自己創(chuàng)辦了《或許》。后來,我跟范倍一起去過四川師范大學,在著名的培根路,與《幸福劇團》的杜力等喝酒。在培根路和另外的場合,我先后認識了《幸福劇團》的其他成員?!缎腋F》的裝幀突出粗糙,乍看像古代話本小說的封面,內(nèi)文油印也故意顯得不那么“專業(yè)”。沈映輝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不少作品顯示出成都這座城市特有的滿足和自信。杜力出道比較早,他在詩歌中有意識地運用古代漢語的詞句和語法,與現(xiàn)代漢語進行堅硬的對接、組合。某天下午,他有些調(diào)侃地跟我說,成都某位著名詩人表示看不懂他的東西了。2003年,在北京又與他見過一面。韋源是《幸福劇團》中我頗喜歡的一位詩人,他的作品充滿野生的詩歌想象和密集的語言空間。他太熱衷于食物,終于長出一副金剛般的身材。跟他談話,很有意思,他有一肚子與詩無關(guān)的好玩故事,但他寫詩,卻很用力,用畫畫那幫人的行話,有點“尅”?!洞嬖凇废群蟀l(fā)表過他幾組詩。張哮是個不錯的詩人,表情總是顯得很嚴肅,他送給我一本自己印的作品集,有一年的冬夜,我去他在四川大學里面的竹風堂,喝他自己泡的酒,但他卻從不沾酒,他剛剛扭傷了腳,單腳跳來開門,院子里鋪滿軟軟的竹葉,屋內(nèi)各種老舊的收藏品,恍如另一個朝代。

      四、存在書店

      1997年,吳新川在內(nèi)江搞了個“存在吧”,希望弄成一個當代詩歌藝術(shù)沙龍,在一干兄弟把“吧”里的酒都喝完以后,很快就關(guān)門了。我則在德陽開了一家“存在書店”,從1997年一直堅持到2004年,成為南來北往許多詩人的聯(lián)絡(luò)點。史幼波曾經(jīng)在《記憶中的’70年代后詩人們》中寫到過當時的存在書店,“我每次到德陽,幾乎都是在書店里與他(劉澤球)神聊”、“常常會有一些扮相怪異、出語驚人的‘小蘭波’頭出沒,像紛紜的小渡鴉一般頻頻招搖”,真是很好的記憶。在這里,我結(jié)識了一直被詩壇遮蔽的優(yōu)秀女詩人曾令勇,還有陳建。他們都成為《存在》的重要詩人。曾令勇的詩歌非常干凈、純粹,她和黃勇、郝鳴早在1980年代就一起研究古典自由主義哲學,后來她和黃勇都成為基督徒。與陳建認識也是在書店里,他剛大學畢業(yè),在東汽做工程師。他拿起一本擺在書架上的《詩鏡》,認真閱讀,然后我們的交談就開始了。我把他約到家里小坐,順路買了四瓶啤酒,他不勝酒力,最后我把倒給他的那杯啤酒也一塊喝了。我向陶春推薦了他的詩歌,把他的作品加入到《存在》中來。

      1998年的夏天,一個年輕人走進書店,提出要買《尤利西斯》。他的名字叫蕭頌,他說他的父親是蕭開愚。他那會才讀高二,經(jīng)常逃課來書店。人很聰明,有才氣。1999年3月,科索沃戰(zhàn)爭爆發(fā),美國飛機轟炸了中國駐南聯(lián)盟大使館。一個周末的晚上,存在書店里面的書吧,聚集了二十多個認識和不認識的人,大家激烈地辯論。黃勇和郝鳴堅定地支持美國攻打南聯(lián)盟,因為那里發(fā)生的人道主義危機需要外部干預。其余的人則站在對立的立場,爭吵激烈到差點要動手的地步。后來,南聯(lián)盟總統(tǒng)在大選中失利,并被送上海牙國際法庭。郝明對我說,你今天應(yīng)該明白,他的人民最終都拋棄了他。那晚的雨下得很大,陶春和蕭頌跑到外面的文廟廣場去解小手,順手把掛在廣場上的一幅簽名橫幅給偷了回來。蕭頌一直保存著。如果不是他們一時興起,那個橫幅可能已經(jīng)在暴雨中面目全非了。蕭頌后來輟學,去了廣州、北京、成都,創(chuàng)辦了一本叫做《大雅》的民刊。那晚出現(xiàn)的還有陳筑,他后來為《存在》提供了不少作品,也提供了資金支持。1999年冬天,我在一家登山俱樂部的酒吧里,組織了一場叫做“本土聲音”的詩歌朗誦會,那是我印象中德陽第一次詩歌朗誦會。多年以后,經(jīng)常還會有人在我面前提起存在書吧的周末聚會。

      五、陳蔚的旅行

      1999年10月底,青島詩人陳蔚來到德陽,他正在獨自進行一個詩歌萬里行的活動,后來這次行走,被他寫成《中國詩歌考察》一書。我約了曾令勇、陳建一塊陪他。兩天后,他去了成都。我那時年輕氣盛,隨口批評了一些人,但沒想到被他實錄進書中,估計也讓一些朋友誤會,現(xiàn)在想來,對那時的年少輕狂實在有些慚愧。聽說,他的這種讓人不設(shè)防的實錄方式,著實也讓詩壇里的一些人產(chǎn)生了矛盾。呵呵,這也是多么有趣的一次詩歌行為藝術(shù)。陳蔚的幾組詩后來也發(fā)表在《存在》上。他的那次詩歌之旅,意外地把蓬溪詩人三原和稚夫的作品帶進《存在》。

      六、《獨立》,未曾謀面的戰(zhàn)友

      《獨立》像一個蒙面的草莽,隱藏在大涼山深處。2014年4月,我在應(yīng)發(fā)星之約,為《獨立》第16期寫的文章《生生不息:作為<獨立>的一種“獨立”》中回顧了我與《獨立》詩人的交往史。而時至今日,除了信件、短信、電子信件,我甚至還沒有見過發(fā)星,但不妨礙《存在》與《獨立》是天然的詩歌兄弟?!按蟮睾蜁r光是廣闊的。這些年,有很多像發(fā)星這樣從未謀面、卻一直保持著寫作和精神聯(lián)系的朋友,他們在祖國的山河間彼此遙遠而親密地分布著,這也說明詩歌這個紐帶有多么強大?!保ㄒ娢业奈恼隆渡幌ⅲ鹤鳛?lt;獨立>的一種“獨立”》) 2011年,《獨立》第18期推出 “21世紀中國先鋒詩歌十大流派”專輯,我和陶春商量,共同對《存在》的詩歌理論觀點進行梳理,形成了長達一萬多字的《存在詩歌寫作的若干關(guān)鍵詞》。

      對有的人來講,1990年代是他們寫作的中年,他們在1980年代就完成了對詩壇的占領(lǐng)。而在1990年代,除了一些人踏上市場經(jīng)濟的列車漸行漸遠或者隨青年時代的才氣盡失而無影無蹤,更多的詩人選擇在沉寂中,進行真正意義的嚴肅寫作,那是另一次青年的遠征。在四川,《非非》、《存在》、《終點》、《獨立》、《詩鏡》等民刊共同支撐起了這一使命。這是一個時代的奇跡,也是時代的選擇。

      2013年3月,張衛(wèi)東主編的民刊《或許》出刊聚會在新都桂湖公園舉行。張衛(wèi)東、胡馬、李龍炳、彥龍、黃哮、易杉、陳建、陳修元等一干老友,談起1990年代的許多往事?;厝ズ螅覍懴乱皇自?,或者可以代表我對那個時代的懷念。

      三月,桂湖

      說吧,從成都平原幾何拼圖中

      仔細搜索才能找到的

      這么一個斑點大小的角落里

      傳出的小灰雀和腳步聲

      瓜子殼落在地上

      像前些日子拋出的雨

      你傾聽著辦公室時光以外的語言

      下午的影子轉(zhuǎn)動著指針

      那一年,也是差不多的一些人

      也在桂湖岸邊 旁若無人地

      討論詩歌和匿名的刊物

      像昨天與昨天的重復

      他們繼續(xù)說著:語言 技巧

      記憶中經(jīng)年的人和事

      那些熟悉而沒有流動的細節(jié)

      你靜靜傾聽著

      聲音在桌子

      以及其他玩紙牌的人之間穿梭

      不時爭論將空氣的震動放大

      他們開始有了白發(fā)

      而青年時代的荷爾蒙還在發(fā)揮作用

      你傾聽到春天

      植物加快了生長的速度

      比郊外高速公路旁邊

      電梯公寓的烏云還要密集

      直到傍晚漸漸來了

      大家起身 空間仿佛靜止

      一層柔和的亮光

      浮在水面上 兩側(cè)的倒影滑動著

      你傾聽著 那些詩的行船

      像這下午的光線一樣永恒

      你是一個善于傾聽的人

      你傾聽著

      這個久違的下午 樹葉簌簌地拍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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