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樞

閃約

■柳樞

夜色迷離。遠在他鄉(xiāng)的張珂正要寬衣就寢，在關(guān)電腦時卻發(fā)現(xiàn)同城聊天室有人和他說話：有時間嗎？

是一個起了女性名字的網(wǎng)友。

有事嗎？

心里煩，想找個人聊聊天。

女性？

嗯。

對方回應，但馬上回過來一句：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找個人聊聊天。

張珂雖然內(nèi)心有點忐忑，但沒法拒絕這樣的約會。

于是他又回了一句：到哪呢？

上島吧，那里挺好。

行，我請你。

不用，我請你。

在上島門口，張珂見到了這位網(wǎng)友。果然是女性。30左右，個子不高，是那種帶有南方特質(zhì)、小巧型的女人。披肩發(fā)，白皙的皮膚，迷人的鳳眼，米白色的羊絨衫，顯得優(yōu)雅而干練。

落座后，女人并沒有把他當作外人，一股腦地向他傾訴了她的煩惱。

女人是江西吉安人，大學畢業(yè)后回到家鄉(xiāng)，有一份很不錯的工作，并且與青梅竹馬的同學結(jié)了婚。丈夫的父親是這個城市的當政者，兩個人衣食無憂，日子過得像蜜一樣，被很多小城人所羨慕，她也陶醉在新婚燕爾的幸福中。然而，在他們有了孩子后，她發(fā)現(xiàn)丈夫?qū)λ悬c心猿意馬，便提高了警惕。有一天，她在一家賓館將丈夫和他的情人堵在房間里。在事實面前，盡管丈夫哀求她不要離婚，但生性傲強的她還是和他分了手。一切都歸丈夫，包括孩子。她辭了工作，獨自一人來到這座她讀大學的北方城市，投奔了她的一個事業(yè)有成的大學男同學。女人在學校曾是校花，她投奔的那位男同學就是當年她的崇拜者。但此刻，他已結(jié)婚，并且有了孩子。她的加盟，讓老同學的事業(yè)更上一層樓，在事業(yè)發(fā)展的同時，兩個人也突破同學界限，陷入熱戀中。一邊是一位成熟的事業(yè)有成的男性，另一邊卻是老同學溫柔賢惠的妻子，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這是她的故事，既簡單也復雜。女人的故事勾起張珂的回憶。五年前，妻子遠赴美國讀書。長期分居，使他們的夫妻名分名存實亡，不久，妻子便與他離了婚。盡管他一百個不同意，但為了她的前途，他還是放棄了她。此后，他不愿再呆在那座讓他痛苦不堪的城市，而是選擇了長期駐在這個與家鄉(xiāng)遠隔千山萬水的異鄉(xiāng)。

此刻，張珂與女人多少有種同病相憐的意思。但畢竟比女人年長幾歲，他開始認認真真地勸慰起女人來。

他告訴女人：愛是沒法選擇的。要么愛他到底，追求屬于自己的幸福；要么立即分手，最好快刀斬亂麻，否則拖下去對誰都不好。

他不知道他說的話對女人是不是有用，但女人似乎對他更信任了。她甚至向他說起了她的初戀。她說她的第一次是在上高中時，給了一個大她一屆的男生。那時她什么也不懂，他也什么也不懂。看著她身下流出的血，他嚇得不輕，只是讓她趕緊到醫(yī)院去看看，便逃也似地離開了。那一刻，她很傷心。后來，她沒有繼續(xù)與這個男生來往，因為他的舉動讓她覺得他是個不敢擔當?shù)哪腥恕?/p>

說起這些，女人似乎有點難為情。嗨，我干嘛要和你說這些呀。對了，能說說你的故事嗎？

張珂向她說了他與妻子的故事。聽完后，女人有些惋惜，問他為什么沒有選擇跟著去國外。他說吃軟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不知不覺，他和女人已經(jīng)聊到了深夜，聊到咖啡店打烊了。

他和女人走出上島，發(fā)現(xiàn)外面飄起了微微的雨絲，給這迷離的夜色更增添了些許傷感的味道。

女人似乎已擺脫了煩惱，她很大方地伸出手和張珂握了握，說，真的很感謝你。你的安慰，讓我現(xiàn)在感覺好多了。

握著那溫潤的小手，張珂一時沒舍得松開。費了半天勁，他終于嘗試著說了一句：我們還能見面嗎？

女人突然格格一笑，說：再說吧。說完，便走下臺階，連頭也沒回，上了一輛白色的轎車，向西開去。

目送著女人的轎車遠去，突然地，張珂就陷入一種莫名的惆悵中。這惆悵竟讓他無限地傷感。他想起了那首歌：

看你坐著小車瀟灑遠去

留下我獨自淋濕在雨里……

此刻，一場本是勸慰別人的閃約，卻讓他忘記了回家的路，不知道該往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