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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冬天,點亮黑暗

      2014-05-14 10:13念子玄
      花火A 2014年10期
      關(guān)鍵詞:哥哥媽媽

      念子玄

      楔子

      “封睿,接好球!”

      夏子鳴大喊一聲,將手上的籃球傳給我。

      我趕忙提起精神,警惕試圖來奪球的敵對方,然后運著球兩三步?jīng)_到籃球架下。

      我一躍而起,籃球脫離掌心,在空中劃過月牙形的弧度,下一秒正中籃筐,但由于用力過猛,我的身體失衡,跌倒在水泥地上。

      一陣異物感襲來,不知是哪些人在學(xué)校的籃球場上偷喝啤酒,滿地的玻璃碴子正好扎破了我的小腿。

      傷口不算淺,但我感覺不到疼痛也沒有流血。

      “封睿你沒事吧?”夏子鳴慌忙跑了過來。

      “沒事?!蔽覔u搖頭,匆匆用護腿蓋住傷口。

      夏子鳴以為我沒有受傷,松了口氣。他扶我起來,忿忿道:“又有人大晚上在這兒胡鬧亂扔瓶子,我一定要告訴教導(dǎo)主任讓他們下次吃不了兜著走?!?/p>

      我笑了笑,夏子鳴是我同班同學(xué),熱血的他總會為了朋友出頭。

      但如果有一天他發(fā)現(xiàn)我極力隱瞞的秘密,不知道還會不會替我打抱不平。

      我那條受傷的腿,皮膚下面包裹著的并非肌肉與骨骼,而是銀白色的冰冷金屬。

      我是誰?

      老百姓把我的同類叫做機器人,盡管他們認為這類物種只存在于幻想故事中,而科學(xué)家則稱呼我為人工智能。

      沒人知道我是人工智能,即使是我的媽媽也被蒙在鼓里,她一直以為真正的封睿還活在世上,還陪在她的身邊。

      而這些問題不是我需要擔(dān)心的,自從被制造出的那刻起我便被灌輸了無憂無慮的概念,因此我沒有絲毫負面情緒,只會笑口常開帶給別人愉悅。

      我如往常一樣放學(xué)后回到家,卸下沉甸甸的書包,卻沒有看到媽媽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喊開飯,也沒有看到哥哥趿拉著拖鞋跑下樓,不洗手就抓起他最喜歡的可樂雞翅狂啃,然后被媽媽教訓(xùn)的場面。

      屋子冷冷清清,我這才注意到地板上散落著大把的藥粒,五顏六色的膠囊和瓶瓶罐罐一路滾到了沙發(fā)下。

      我與人類不同,不會有預(yù)感,但我清楚家里有糟糕的事發(fā)生了。

      我鎮(zhèn)定地摸出口袋中的手機撥媽媽與哥哥的號碼,鎮(zhèn)定是我的程序,可不知怎么回事,此時的我竟有些反感這種淡然的情緒設(shè)定。

      他們兩人的手機鈴聲先后在屋子內(nèi)響起,我只得翻看家里座機的通話記錄,意料之中地看到了120三個數(shù)字。

      我趕到最近的醫(yī)院,在前臺詢問今天是否急救過名為封博的病人。當(dāng)?shù)玫搅丝隙ǖ拇饛?fù),我才知道我的哥哥患了惡性腫瘤。

      我按照前臺提示找到重癥監(jiān)護室,媽媽有些頹廢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她彎著腰,雙手捂臉,發(fā)絲蓬亂,仿佛整個世界都因為哥哥的病而坍塌。

      我走上前緩緩蹲下身子抱了抱她,其實我并不理解擁抱會給予心靈怎樣的感覺,只是我的程序計算出,這樣的動作有利于安慰難過的人類。

      我不敢與她靠得太近,輕輕抱了下我便退開身子,生怕她察覺到我沒有心跳。

      我的胸口下只有馬達滾動的沙沙聲,身體依賴電力維持運作。若有一天我體內(nèi)的零件發(fā)生了重大故障,若無法復(fù)原再也動彈不得,若媽媽發(fā)現(xiàn)了真相,發(fā)現(xiàn)了我只是一臺機器,不知她是否也會像對待生病的哥哥那般對待我?

      我想她不會。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沿用了千百年的人類名言使我相信他們是排外的,因此我不敢說出真相,以避免遭到懷疑與排斥。

      “病人已經(jīng)醒了?!贝髦诳蜓坨R的主治醫(yī)師走出監(jiān)護室,“他剛做完手術(shù)還很虛弱,每次只能進一個人。”

      我攙扶起媽媽送她進了監(jiān)護室,她的眼眶發(fā)紅,透明的液體聚集在眸中遲遲不肯溢出。那是一種被人類說爛的、他們習(xí)以為常的物質(zhì),但可能正是因為無法感同身受,無法體會流淚的感覺,我才覺得它無比的珍貴。

      我本以為媽媽會忍住傷感的情緒,極力安撫哥哥,讓他堅持治療,或者直接欺騙他,說他得的只是小病,畢竟根據(jù)我的數(shù)據(jù)庫資料顯示,人們總會對身患絕癥的親人隱瞞病情。

      但令我沒有料到的是,不久后監(jiān)護室內(nèi)傳出了大吵大鬧的爭執(zhí)聲。

      |“我決不允許你去捐獻!是我生的你養(yǎng)的你,當(dāng)媽的哪能看著你做這種事!”

      “我已經(jīng)成年了,我的心意自己來決定。你不用再騙我了,我知道我自己得了什么病,你就答應(yīng)我最后一個愿望吧,我這也算造福他人了?!?/p>

      “不要胡說八道,你的病能治好的!”

      咆哮聲驚動了值班的護士,護士進了監(jiān)護室薄怒道:“這是公共場合,你們?nèi)氯率裁?,別的病人還要休息呢,都小聲點。”

      緊張的氣氛瞬間平靜了許多,我躬身撿起掉在地上的病情告知書。

      掃著一行行像判了死刑似的無情文字,我初次覺得人類的生命竟是那般脆弱、那般短暫。

      窗外空氣微涼,天際蒙了層稀薄的霧,窗臺上擺滿了飄散著淡香的鮮花,花束簇擁,傳達著康復(fù)之意。

      哥哥轉(zhuǎn)到了單人病房,而他的病情爆炸式地在微信圈里蔓延開來,冷清的病房在這三四天宛如走馬觀花的旅游勝地,數(shù)不清的老同學(xué)與多年不見的親戚不斷地提著禮品前來探望。

      我實在搞不懂人們?yōu)槭裁雌诩磳⑹サ臅r候才會來一場這樣集中式的“大團圓”,平時多見見不好嗎?

      醫(yī)生悄悄告訴媽媽,哥哥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一個月,媽媽想將這殘忍的時間瞞過去,可哥哥本身就是生物專業(yè)的,他的病沒有人比他自己更心知肚明。

      他躺在病床上玩ipad,難得他心態(tài)好,我削好梨遞給他后也取出手機上起了網(wǎng)。

      哥哥的微博居然更新了,我趕忙打起了精神。

      #生命的倒計時#早就發(fā)覺了身體的異樣,只是沒有想到這么快,可能這次真的一病不起了,希望走之前能夠捐出器官幫到有需要的人,希望老媽能諒解能同意,希望老弟好好照顧老媽。

      微博回復(fù)數(shù)少得可憐,如一顆石子投入大海,哥哥又不是名人,自然沒多少關(guān)注。

      我抬起頭,目光看向他:“哥,你真的要捐獻遺體嗎?”

      “如果老媽贊成的話,畢竟到了最后幾天我的行為就由不得我控制了?!备绺绱蠓降剡珠_嘴角,露出一口皓齒,仿佛談?wù)摰牟贿^是天氣。

      “她絕對不會同意的?!蔽覔u搖腦袋。

      “小家伙你怎么知道啊?”

      “沒有哪個人愿意讓家人的身體變得支離破碎,即使換做是我也不會支持你。”你是我的哥哥,我只想看到完完整整的你。

      后半句話我沒有說出口,因為我看到哥哥蒼白的臉上泛出了一絲無奈,他轉(zhuǎn)頭望向窗外的霧霾,眼神中是藏不住的心灰意冷。

      我迅速在數(shù)據(jù)庫中搜尋著體貼的話語,想關(guān)切地對他說些話讓他感覺舒服一些,但聒噪的手機鈴聲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我接通電話,擴音器的那端傳來夏子鳴的大喊大叫:“封睿你回學(xué)校一趟,你的課桌被淹了?!?/p>

      我看了眼哥哥,他輕聲說道:“去吧,老媽應(yīng)該快帶飯過來了,不用擔(dān)心我?!?/p>

      我抓起床頭柜上的公交卡就往外面跑,因為照顧哥哥我已經(jīng)好幾天沒去學(xué)校了。當(dāng)我擠下人潮擁擠的公交車回到學(xué)校班級的時候,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我的書真的如夏子鳴所說都已經(jīng)被水淹掉了。

      成摞的教科書被夏子鳴幫忙擺在窗臺上晾曬,我的座位上坐著一個陌生的女生,而我原先的課桌則被扔在后排。

      “你怎么坐在我的位置?”我問她。

      哪知人家壓根不搭理我,她冷冷地戴上耳機,翻開詞典背英語去了。

      夏子鳴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小聲對我說:“你的課桌就是她擅自換的,她是新轉(zhuǎn)學(xué)過來的嚴(yán)思菱,據(jù)說家里財大氣粗把她寵壞了,在原先的學(xué)校混不下去才轉(zhuǎn)來的?!?/p>

      “那她怎么不說話,啞巴嗎?”我故意提高了嗓門。

      “你才是啞巴。”嚴(yán)思菱摘下耳機,斜視著我,“班主任讓我坐在后排的空位,但是那張桌子正對的天花板已經(jīng)發(fā)霉了,你這個位置正好空著我就換了過來,只是沒想到天花板會漏水。”

      “你做事都不經(jīng)過別人同意嗎?”我怒道。

      嚴(yán)思菱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f:“我是女孩子,你們是男生,你們就應(yīng)該讓著我遷就我。”

      我沒來由地感覺到一陣郁悶,家中的變故,再加上眼前這個蠻不講理的女孩子,讓我突然有了一種發(fā)脾氣的沖動。

      等一等,發(fā)脾氣?我怔了怔。

      我的程序設(shè)定不是不會產(chǎn)生負面情緒嗎?

      “看你一臉不爽的表情,生氣了?”嚴(yán)思菱嘲笑道,“怎么,你想打我?”

      “無可救藥?!蔽彝鲁鲞@個詞后便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走出教室。

      上課鈴聲使喧鬧的校園安靜下來,我大踏步走在綠蔭下的校園小路上,而我的背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封睿你等等。”夏子鳴喘著氣追了上來,“你不上課了嗎?你都已經(jīng)好幾天沒來學(xué)校了,怎么又不打一聲招呼就走?”

      “我不上課家長自然會為我請假,我要走要留不用別人瞎操心。”

      夏子鳴急了:“這怎么能叫瞎操心,我們是兄弟不對嗎?可你從來不提你自己的事?!?/p>

      我快速離開教室是因為我察覺到了自己情緒的異樣,一簇火苗仿佛憋在體內(nèi)越燒越旺,我本想離開后靜一靜,卻偏偏被夏子鳴擋了去路。

      “誰跟你是兄弟,我的兄弟只有我哥一個,閃開?!蔽也挥勺灾鞯靥岣呱らT,一把推開他。

      他不死心地繼續(xù)擋在前面:“你到底碰到了什么事?你想走可以,但必須解釋清楚?!?/p>

      “滾!”我忍無可忍地吼道,許久以來體內(nèi)壓抑的“火山”終于隨著這一個字爆發(fā)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氣,震驚于這被稱為憤怒的情緒。顯然夏子鳴也被我驚到了,也對,曾經(jīng)的我一直是周圍人眼中的乖孩子,總是笑臉迎人或者神色淡然,從未做過出格的事。

      現(xiàn)在的我不同了,我也不清楚為什么我能違反程序的設(shè)定,瞬間怒火中燒,但這種情緒卻出奇地令我暢快,我感覺自己身上好像卸下了無數(shù)沉甸甸的擔(dān)子,我甚至后悔沒有早點學(xué)會發(fā)脾氣。

      “你想讓我解釋?那你看了別后悔?!蔽疑斐鲎蟊?,擼開袖子。

      我的左臂袒露在空氣之中,片刻后,光滑的皮膚如同汽車的后蓋被我打開,銀白色的金屬失去了皮膚的掩蓋,顯現(xiàn)在夏子鳴的眼前。

      他死死盯住那個地方,眸中閃過驚異的光芒。

      我哼了聲,重新合上皮膚:“怕了嗎?呵,都說了讓你別擋路?!?/p>

      說完,我繞過他走了人,他沒有再追上來,我松了口氣,剛剛他所看到的即使說出去也不會有人信,甚至可能被人當(dāng)做瘋子。

      若不是我自己就是人工智能的話,我也不會信。

      兩年前那個瘋狂的博士將我制造出來,是為了讓我代替他那在旅途中因車禍喪命的小兒子。

      剛開始的我就像一張白紙,只能掌握最基本的語言與動作,我被他從外地帶回來,第一次見到了現(xiàn)在的媽媽與哥哥。

      慢慢地,我漸漸學(xué)會了其他情緒與生活技巧,我偽裝成像模像樣的人類,瞞過了媽媽與哥哥,帶給他們愉快,卻無法將這種情感帶給我的制造者——那個我應(yīng)該叫爸爸的博士。

      博士始終走不出失去骨肉的痛苦,兒子是在和他一起旅游時出的車禍,他一邊自責(zé)一邊又要假裝沒事。

      于是他沉迷于煙酒,無節(jié)制的吸煙使他的生命迅速走到了盡頭,也了結(jié)了他的痛楚。

      而我則繼續(xù)在迷茫中徘徊,非人非獸,明明是一堆破銅爛鐵的組合卻擁有獨立的思想。

      我的世界仿佛彌漫著捉摸不透的灰霧,不知何時才能出現(xiàn)一束火光點亮黑暗。

      我變得一天比一天不耐煩,一旦切身體會到了暴躁這種感覺,我便無法再使自己平靜下來。

      我開始反感這世上的許多事物,看到地上被人隨意丟棄的成堆的垃圾,我便想抓住那丟垃圾的人踹兩腳;看到空氣中的霧霾越來越嚴(yán)重,我便很郁悶。

      我知道這些想法都是偏激并且不可能實現(xiàn)的,但我這具冷冰的軀體似乎也產(chǎn)生了青春期的叛逆。

      “哥哥進急救室了?!”

      在醫(yī)院馬路對面買飯的我急忙掛了電話,拎起飯盒就往回跑,絲毫不管賣飯的師傅在我背后大喊“你的找零”。

      飯盒在手中劇烈晃蕩,湯菜從其中溢出,跑一路灑了一路,我等不及電梯,直接由安全通道沖了上去。

      急救室門前的燈還沒滅,媽媽焦急無助地站在手術(shù)室門外等待。

      我扔掉手中早已空空如也的圓桶飯盒,任它在地上滾動。

      沒有在意滿身的油漬,我頹廢地癱坐在休息椅問:“他的病情為什么突然惡化了,不是還剩一個多月嗎?”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和他吵架,不該讓他情緒激動,我摔門出去,忘了按時讓他吃藥!”她捂住臉。

      我忽然哭笑不得起來,眼前這個我叫“媽媽”卻和我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她的丈夫和小兒子都已經(jīng)不在了,現(xiàn)在她的大兒子也快離她而去,如果用俗話來講,這就是“克夫克子”的命。

      我沒有資格,更沒有力氣去指責(zé)她,等手術(shù)室門前的燈光暗下,醫(yī)護人員推著脫離危險的哥哥出來,我聽到耳邊傳來她斷斷續(xù)續(xù)的囁嚅聲。

      她扒著推車,幾滴眼淚落了下來:“媽不和你吵了,你想捐獻就捐獻,只要你開心,媽就聽你的?!?/p>

      “為什么你要同意,醫(yī)院給了你什么好處嗎?”我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她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哥哥把器官捐給他們,他們再以高價賣給其他病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到處充斥著黑暗,所以我反對捐獻。”

      也許是我的聲音有點大,這句話引來了走廊上病人與家屬的側(cè)目。

      我心煩意亂地朝周圍吼道:“看什么看,沒見過別人家吵架嗎?!”

      我自顧自地跑到醫(yī)院外面,望著川流不息的街道,我仍然無法撫平體內(nèi)的暴躁感。我恍然覺得憤怒將壓抑排解,只會讓怨念越積越深;恍然覺得我的思考與行為越來越像人類了。

      哥哥從昏迷中轉(zhuǎn)醒,而媽媽答應(yīng)了他的心愿。

      他們在我強烈的反對下,在器官捐獻志愿書上簽了字。

      “非常感謝,不少人會因為您重獲新生的?!贬t(yī)護人員接過志愿書,朝躺在病床上的哥哥深深鞠了一躬,“最先動移植手術(shù)的是三號房的病人,我先替他謝謝您。”

      我暗暗哼了聲,惺惺作態(tài)的白大褂,私下里又不知道吃了多少回扣。

      我借著出去買飯的名義,悄悄來到了三號房,我倒要看看里面的病人是多有錢,才買通了醫(yī)院,率先得到了移植手術(shù)的機會。

      我毫不客氣地敲開門,眼前的景象卻令我為之一振。

      雜亂的六人間,面積并不算大,卻每個床位都住著病人,相比之下哥哥的單人間不能更清靜了。

      “奶奶,過些天我是不是就可以看到你了,你不要騙人哦。”

      奶里奶氣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里,我循聲望去,一個四五歲大的小男孩正摟著頭發(fā)花白的奶奶。

      孩子的瞳孔黯淡無光,似乎身處于黑暗之中,看不到整個世界。

      他的奶奶慈愛地摸了摸孫子的頭發(fā):“奶奶不會騙人的,已經(jīng)有好心人說要幫助你,要不了多久你就能看見好多好多東西?!?/p>

      “真的嗎?”孩子的想法很單純,他再三追問,生怕這個消息是假的。

      “真的?!蔽覔屜然卮鸬?,“我的哥哥會幫助你,過些日子你就可以手術(shù)了?!?/p>

      小男孩循著聲音的來源,扭頭對著我說:“大哥哥,你是好心人的家人嗎?我聽護士阿姨說,他快要去天堂了,所以他把眼睛里的光明送給了我?!?/p>

      “對,他就要去天堂了。”我走到床頭坐了下來,沒想到聽到動靜的小男孩竟站起來抱住了我。

      “大哥哥不哭,哭了會變丑。”小男孩用稚嫩的聲音安慰我,“大哥哥的哥哥離開了,那么大哥哥就把我當(dāng)?shù)艿芎貌缓???/p>

      我忽然笑了起來,體內(nèi)最堅硬冰冷的機械仿佛化為了汪洋。我用力地抱住他,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襲來。

      “好。”我輕聲道。

      這世上總會令你失望的同時又給予你希望,進入三號病房以前,我以為那些能夠做器官移植術(shù)的人都是用錢砸出來的,而當(dāng)我離開之后,我才知道這個房間里都是家境清貧、受到社會愛心捐助的病人。

      我體內(nèi)的暴躁在不知不覺間逐漸消散,我跑了兩條街,去為哥哥買他喜歡的蓮子粥。

      我將飯菜一并買好,提著食物往回走。路邊是一片塵土飛揚的建筑工地,我在工地門口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嚴(yán)思菱,你怎么在這兒?”

      她瞥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不用你管?!?/p>

      聽她這般不客氣,我也懶得同她廢話,但我還未邁開步子,就看到一輛拖拉機突突突地從工地里駛了出來。

      拖拉機上綁著許多條用來建房子的鋼筋,鋼筋晃晃悠悠地一點點往外傾斜,眼看就要倒在嚴(yán)思菱身上。

      我連忙扔掉手中的大袋小袋,沖過去把她拽了過來。

      “你干什么——??!”鋼筋墜地發(fā)出了巨大的轟隆聲,嚴(yán)思菱尖叫起來。

      一根鋼筋擦過我的肩膀,我緊急閃開了。拖拉機司機大驚失色地跳下車子,喊來工地里的人幫忙。

      疼!肩膀處如火灼燒,一陣痛感襲來,但我怎么會感覺到疼痛?

      “你沒事吧?”嚴(yán)思菱手足無措地問道。

      “沒事,估計擦掉了一點皮?!蔽胰匀徽痼@于身為人工智能的我怎么會產(chǎn)生疼痛感,我本想撿起被我扔在地上的袋子,卻發(fā)現(xiàn)裝著食物的袋子已經(jīng)被塵土所覆蓋了。

      “重新買吧,錢都算在我頭上?!眹?yán)思菱說,“謝……謝謝你?!?/p>

      “你怎么在這種地方,你家那么有錢,不是有專車接送你嗎?”

      她哭喪著臉:“車在路上拋錨了,司機打電話說要晚些才能來接我,我一氣之下就說要自己走回去?!?/p>

      肩膀已經(jīng)沒有那么疼了,我放下手對她說:“你該好好改改你的脾氣,剛開始別人還能忍忍你,等時間長了你就嘗到苦頭了。”

      嚴(yán)思菱出奇地沒有反駁我,她咬著嘴唇跟在我身后陪我重新去買吃的,安靜得像只磨去爪子的貓。

      瞧,每個人的本性并不壞,可能只是缺少適當(dāng)?shù)囊龑?dǎo)。

      叫來的士送走嚴(yán)思菱,我提著購物袋回到醫(yī)院。

      一路上我一直在思索那突生的疼痛,我掀開衣領(lǐng)往里面看了看,肩膀上確實磨掉了一點皮。

      可關(guān)鍵我的本質(zhì)是人造金屬,我想不通為什么我會感覺到痛,正如想不通自己最近多變的情緒一樣。

      我推開病房的門,卻沒料到里面擠滿了人。

      我眨了眨眼,難以置信地看到班主任與十來個同學(xué)站在病房里,原本白得單調(diào)的房間此時被掛上了彩條與五顏六色的氣球,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在開派對。

      我們班的幾個女孩子在和哥哥有說有笑地聊著天,媽媽舉著盛滿果汁的杯子愉悅地與同學(xué)們對飲。

      夏子鳴抓著雞翅跑到我面前,笑著對我說:“來,張嘴?!?/p>

      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到了,無意識地張開嘴,任夏子鳴一點點將散著醬香的肉喂到我嘴里,反正我的身體里沒有用來消化的胃,吃下去的東西最終都會從金屬打造的肚子里取出來。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邊啃雞肉邊含糊不清地問。

      夏子鳴說:“你媽媽親自找到老班,告訴老班你家的事?,F(xiàn)在整個班里都知道了這些事,大家都是自發(fā)過來幫忙的?!?/p>

      “這是病房,你們把它打扮得太像派對了吧?!蔽艺f。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總比死氣沉沉的好太多,你看你哥哥現(xiàn)在和別人聊得多高興?!眿寢尫畔率种械谋?,笑著走到我面前,“當(dāng)媽的總想讓自己的孩子們開心快樂,可是成天看著你憂郁的一張臉,媽媽很難過,很抱歉精力沒有放在你的身上?!?/p>

      “我不需要開心?!蔽覔u了搖頭,“你不會理解的,你永遠都不會懂我內(nèi)心的壓抑,我每天都要生活在偽裝中,你不會懂!”

      “我當(dāng)然了解你的想法。你是機器做的,你每天都要偽裝成人類,毫無感情可言地生活?!彼踝∥业哪?,“但事實并不是那樣?!?/p>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顫抖著聲音問道。

      本以為自己隱藏最深的秘密,卻早已被人發(fā)現(xiàn),我像一只被人拔光刺的刺猬,袒露出最脆弱的嫩肉,毫無防備地展現(xiàn)在他人面前。

      “媽媽怎么會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患有妄想癥?”她的淚滴在了我的臉上,順著我震驚的臉龐滑落。

      “妄想癥?”我喃喃道。

      “上次打籃球的時候,你明明受了傷卻非要說自己沒有受傷,如果不是阿姨把真相告訴了我們,我也不會明白你究竟怎么了?!闭驹谝慌缘南淖峪Q扯掉我的外套,掀開了我的袖子,“你仔細看看自己的胳膊,用眼睛去看,不要用你已經(jīng)被蒙蔽的心?!?/p>

      我低頭凝視著自己的胳膊,上面根本沒有金屬的紋理,有的只是不忍直視的曾被燙傷的大片疤痕。

      記憶如洪水般破閘,兩年前的我與爸爸去外地游玩,中途發(fā)生了車禍,爸爸不幸在車禍中遇難,我僥幸活下,身上卻留下多處傷疤。

      我從此走不出記憶的陰霾,患了妄想癥,精神科的藥物能使我正常生活,卻無法抑制住我的幻想。我扼殺掉曾經(jīng)的過往,把自己想象成一臺冷冰冰的機器。

      我甚至編造了一段坎坷的身世,只為了讓我的內(nèi)心平靜,不再回想起失去爸爸的痛楚。

      一行透明的液體從我的眼角溢出,那是我好久沒有體會過的流淚的感覺。我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著,真實的我時隔兩年終于回到了這個世界。

      我望著愛我的媽媽,望著剩余時間不多卻照樣樂觀向上的哥哥,望著不求回報來醫(yī)院探望的老師同學(xué),忽然想起一直埋在我心底的一句話。

      我們的每一項善行也許并不能決定我們的未來,但它可以決定我們將會成為怎樣的人。

      一個真實而懂得愛的人。

      尾聲

      哥哥的微博并沒有因為關(guān)注數(shù)少而人氣落寞,越來越多的轉(zhuǎn)發(fā)如多米諾骨牌一般,將他的樂觀與奉獻傳遞為正能量。

      他的日子不多了,生命仿佛一本沒剩幾頁的日歷,撕一天少一天,但我們班的同學(xué)每天都來探望他,陪他度過為數(shù)不多卻無憂快樂的日子。

      為了我愛的家人,為了我愛的朋友,我開始積極接受精神醫(yī)生的治療,而那個雙目失明的孩子真的把我當(dāng)成了哥哥,我的身邊從此多了個小跟班。

      清爽的深秋逐步向冬天邁去,聽氣象臺說,這個冬天將會是一個暖冬,少了絲嚴(yán)寒,多了份溫情。

      “哥哥,我是不是換了眼角膜以后就能看到你了?”

      “恩,沒錯。”

      我抱著小家伙,抬頭望向窗外漸漸升起的太陽,清晨的城市一眼望去是那般的迷人。

      點亮黑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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