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思·奧爾蒂斯·科夫爾
在肯尼迪總統(tǒng)被槍殺那天,我們九年級全體同學都來到了公立十三中學封閉的操場上。學校給了我們“自由”活動時間;我們的體育老師德帕爾馬先生要求我們要一直“保持活動”狀態(tài)。這就意味著女孩們要一直跳繩,男孩們要在操場盡頭的籃球架那里一直練投籃。與此同時,他會在教學樓內(nèi)密切地“監(jiān)視我們的一舉一動”。
記得那天非常陰冷,預示著帕特森將要迎來它的第一場雪。我感到非常難受,因為我忘了戴手套出來。在玩跳繩的過程中,我的膝蓋變得通紅,并且疼得厲害。此外,我還遭到那些黑人女孩的謾罵,因為她們怪我沒有賣力地搖繩子以配合她們跳繩的節(jié)奏。
“嘿,瘦猴子,用點勁兒。你今天一點力氣也沒有嗎?”那個叫蓋爾的最高大的黑人女孩負責跳繩的另一端,她沖我吼道,“今天的早餐你沒有吃米飯、豆子和豬排嗎?”
其他的女孩一哄而笑,用豬排這個詞唱起了順口溜:“豬排,豬排,你有沒有吃豬排?”跳雙繩的時候,她們成雙結(jié)對地入繩,輕捷地出繩,既不會被繩子打到,也不會亂了節(jié)奏。我感到兩頰發(fā)燙,接著我的眼鏡蒙上了霧氣,我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我沒有辦法和蓋爾協(xié)調(diào)一致地搖動繩子了。寒冷像往常一樣侵入我的骨髓,讓我忍不住哭了起來。我感到丟臉極了。我恨這座城市,尤其是它的冬天。我恨我所在的公立十三中學。我恨自己瘦骨嶙峋,胸部平平;我嫉妒那些黑人女孩,她們跳繩的速度真快,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在我被凍得瑟瑟發(fā)抖的時候,她們總是看起來暖暖和和的。
九年級那年,我生活中唯一一個美好和光明的來源就是能夠見到尤金,這也是我對新學期唯一的期待。八月份的時候,尤金和他的家人一起搬進了我所在街區(qū)唯一一座有院子和樹的房子里。從我所住的E1公寓的臥室窗戶就可以看到他的家。實際上,如果我坐在消防梯上,那么尤金家的后院就在我正下方。夏天的時候,我最喜歡坐在那里讀我從圖書館借來的書。那個八月以前,一對猶太老夫妻一直住在這座房子里。在過去的幾年里,我已經(jīng)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變成了他們家庭的一員。我能看到他們的廚房和后院;雖然我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是我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在爭吵,也知道他們其中一個什么時候生病了,還有諸如此類其他很多事情。這些情況都是我在他們吃飯的時候通過觀察得到的。我能夠看到他們的餐桌、水槽和爐灶。在他們和平相處的時候,老先生會坐在桌邊讀報紙,而老婦人則在一旁準備飯菜。如果他們吵架的話,老先生會離開廚房,留下老婦人一個人雙眼發(fā)呆地坐在那里很長時間。如果他們其中一個生病了,另外一個就會到廚房來拿東西,然后用托盤端出去。老先生在六月份去世了。上學期的最后一周我沒有看到他坐在餐桌旁,然后有一天我看到廚房擠滿了人。最后,老婦人在一個身材敦實的中年女人的攙扶下走出了那座房子。以前,我曾經(jīng)看到過那個中年女人幾次,可能是老婦人的女兒吧。然后一個男人拿出來幾個行李箱。之后那座房子就空置了好幾周。我真想爬到他們的院子里,去給那些曾被老婦人精心照料過的花兒們澆澆水。
尤金一家搬進來的時候,那個院子已經(jīng)是荒草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