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一：我看到了房子，但房門鎖著，打不開。使勁打開房門，房子里到處是灰塵，還有蜘蛛網(wǎng)，光線昏暗。房間里有一個箱子，也鎖著，打開后里面都是垃圾。花盆里的花，是帶刺的仙人掌，很猙獰的樣子。房后的河里，河水很臟，很冷，很可怕的樣子。

畫面二：我推開了房門，房間里沒有了垃圾，沒有了灰塵和蜘蛛網(wǎng)，干凈了許多，只是還有點昏暗陰冷……仙人掌還在那里，不再那么猙獰了。我打開了電燈，房間里變得光明而溫暖起來，仙人掌變成了百合。房后的河里沒有了臟水……

畫面三：我看到了一座小木屋，從外面看顯得自然而寧靜，門敞開著。走進房間，看到了一張木床。從房子的天窗可以看到藍天。墻上掛著風景畫，旁邊有一盆鐵樹，還有一把椅子，院里有青草和鮮花，夕陽下五顏六色的……現(xiàn)在，鐵樹變成玫瑰，散發(fā)淡淡的清香，夕陽變成了朝陽……

畫面四：藍天，白云，自然寧靜的景色中有一個紅色的小木屋，有爬山虎圍繞。房間里是木地板，木桌，木床，木座鐘，一派自然景色，花盆里五顏六色的花，掛滿露珠，陽光照耀下，晶瑩剔透。窗外有牽牛花，天藍的風鈴發(fā)出悅耳的聲音。河水清澈，波光粼粼，水中的小魚小蝦，清晰可見。伸手捧起河水，感到清爽而舒心。這是一個春天的早晨，太陽正從東方升起，光線溫暖而柔和，花草充滿了生機……

這是在心理咨詢中一個剛上初三的女孩先后描述的幾幅畫面，畫面中的景象正是女孩心靈的寫照。經(jīng)過幾次咨詢，女孩的心房的確正在發(fā)生著可喜的變化，許多擾亂污染心房的東西正在被清理出去，她的心房開始敞開了，正在灑進陽光，正在透進空氣，正在恢復(fù)本來的生命力。

心病的緣由

數(shù)月前的一天，我接待了女孩和她母親的來訪。剛剛落座，母女的淚水就擋不住了。母親邊哭邊說：“孩子剛升上初中就開始有病了，說自己的腦子不行了。我們?nèi)タ戳藥状吾t(yī)生，吃了不少藥，不管用。孩子休學好些天了，是不是要休學一年？您救救我們的孩子吧！”

女孩也淚眼模糊地訴說：“最讓我痛苦的是胡思亂想，我總是反復(fù)想一些沒用的東西，看見什么東西，就沒完沒了地胡思亂想。比如，看到這個樓房就想，這兒為什么這樣，那兒為什么那樣；看到這屋子里的盆花就想，花為什么擺在這兒。寫作業(yè)的時候，總是沒完沒了地想，為什么這樣，為什么那樣。每到這時非常痛苦，心里就使勁地想讓它停止。可越是控制，就越是厲害，太痛苦了?！?/p>

“我和同學關(guān)系不好，我感到自己和周圍的世界隔著一道墻，我融入不了現(xiàn)實的生活，我總是感覺進不來，總是在掙扎著，總感覺自己面對著一個無底的黑洞，特別害怕，怕被吸進黑洞，就努力地控制，控制，腦子就像壓著一塊大石頭，又好像被抽空了一樣，空空的，好害怕。有時候又感覺好像在爬山，很累很累，累得一點勁兒都沒有了，整個人就沉下去了。做夢更是可怕?！?/p>

“我從小就總想要做一個不平常的人，自己的努力真的得到了老師和同學的肯定，成了佼佼者。但是，現(xiàn)在我卻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了，什么都不行了，什么都沒有了，覺得自己要徹底完了。我總是回憶小學時候的生活，總是和小學的同學聯(lián)系，總是想小學時候的班集體，只有和過去的同學在一起的時候，才找到一點感覺。那時候，我是學習委員，成績自然在上游。但是，現(xiàn)在總是感到處處不如別人，只有一些過時的證書，可以證明自己曾經(jīng)是一個好學生。如果我小升初發(fā)揮正常，我應(yīng)該考上重點中學的，可是我現(xiàn)在只上了普通中學。如果中考再考砸了……”

從女孩的訴說中，我仿佛看到了一顆雜亂不堪的心。女孩所有的癥狀，都是心理壓力的反應(yīng)。女孩有明顯的完美主義人格傾向，爭強好勝，不甘人后，也有過輝煌。但對學習成績過于看重，導致壓力過大，妨礙了大腦功能的發(fā)揮，失去往日的輝煌。而走進普通中學，成了她不能承受的重壓。重壓之下心中沒有了陽光，沒有了溫暖，只有黑暗、寒冷和臟亂，甚而封閉了心房。女孩意象中房門和箱子的上鎖，正是心靈封閉的反應(yīng)。

心房的清掃

幫助女孩清掃心房需要從三個方面下功夫。首先是采取意象對話療法。從開頭的畫面，我們已經(jīng)看到了幾次意象對話的進程和效果。同時，還要配合認知領(lǐng)悟療法。認知調(diào)整的目標，一是順其自然，對強迫癥狀不要刻意控制；二是轉(zhuǎn)換視角，不要休學，而要面對現(xiàn)實，學會看到事情的積極面；三是善待缺憾，接受現(xiàn)實的自我，不再追求完美；四是把握現(xiàn)在，不為過去而失落，不為未來而擔憂。

幾次心理咨詢就是圍繞這些目標進行的。當然，還需要家庭的合作。孩子的人格往往是父母人格的復(fù)制品。女孩的母親承認自己也是個爭強好勝的人，是自己培養(yǎng)了孩子這樣的性格，表示要改變自己。家庭的協(xié)助，會有助于女孩的改變。

經(jīng)過幾次咨詢會話，女孩體驗到了心靈的變化。首先是體會到在順其自然的心態(tài)下，強迫觀念真的逐漸淡化了，不再為此而焦慮不安了。更重要的是，女孩逐漸地能夠以平常心來對待自己了，能夠從積極方面看問題了，能夠接納現(xiàn)實的自我了，內(nèi)心逐漸變得安寧了。

最后一次來訪，女孩的“成功日記”上記下了這樣一段話：我對生活有了新的感悟，心里有了陽光，有了溫暖，特別是能夠融入到同學之中了，還參加了班級演講，參與了班級網(wǎng)頁制作，又找到了當年的感覺……我真切地領(lǐng)會到，應(yīng)該把握的能夠把握的只有今天，只有現(xiàn)在，只有此刻，一旦我的心放在了此時此刻，就安寧下來，真的，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內(nèi)心變化很大。

女孩的心病的確開始化解了，因為她的心房正開始歸于本來的清靜。心理咨詢的過程，就是幫人清掃自己的心房，讓心房歸于本來清靜的過程。但是，這不是靠心理咨詢師的妙手回春，而是靠求詢者的心靈自救。我為女孩積極自救，主動清掃自己的心房，讓心房歸于清靜而欣慰。

（馬志國 心理咨詢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