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新平

車 禍

◆ 張新平

出租車司機麻毛，送了一個返鄉(xiāng)收秋的農(nóng)民工后，已是凌晨二點多鐘了。雖然離交接班還有幾個小時，可他牽掛臥病在床的老娘，便無心攬客，于是掉轉車頭往家駛去。

夜闌人靜，麻毛開足馬力在寬闊的馬路上奔馳。路經(jīng)城鄉(xiāng)接合部的一個十字路口時，他本能地降低了車速。這時，他發(fā)現(xiàn)了情況。只見左邊一輛白色轎車箭一般射來；右邊一個拾荒老人正奮力蹬著一輛三輪車。麻毛手腳并用來了個急剎車，但還是聽到“啊”的一聲慘叫。

麻毛慌忙下車，眼前的一幕讓他驚呆了。只見一個老人橫臥在馬路上，身上滿是鮮血；一輛腳踏三輪車被撞翻在路邊，而那輛轎車已沒了蹤影。

夜風襲來，麻毛覺得渾身直打哆嗦。他朝四下看了看，除了傷者和他，周圍空無一人。此刻，他第一反應就是跑。他急忙回到車上，在啟動汽車的瞬間，又停了下來。他再次跳下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到老人身旁，用盡全身力氣把他抱上車，飛快向醫(yī)院駛去。

面對生命垂危的老人，醫(yī)生立刻進行了搶救。這時，麻毛的手機響了，電話里老娘有氣無力地說，兒啊，俺老難受，快回來吧。

真是越急越出岔！麻毛接完電話，看醫(yī)生們一個個都圍著老人搶救，也沒人理他，再次想到了跑。他慌慌張張?zhí)统錾砩蠋У乃绣X，放在門旁邊的一個桌子上，之后躡手躡腳地走出急救室，并飛快地跑過長長的走廊。在推開大門的那一刻，他停住了腳步。

麻毛沉思片刻后，掏出手機撥通了鄰居吳嬸的電話。告訴她老娘有病，他又回不去，讓她去他家照看一下。通完電話，他又悄悄返回急救室。

搶救持續(xù)了兩個多鐘頭。當班的主治醫(yī)生對一直守候的麻毛說，你父親隨時就有生命危險，盡快通知家人和親屬，準備后事吧！

原本就提心吊膽的麻毛，聽了醫(yī)生的話，一下愣了，懸著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醫(yī)生看他沒反應，又說，還愣著干啥，還不快去通知啊！

是，是。麻毛忙對醫(yī)生連聲說是后，轉身朝門外跑去。他一口氣跑到自己的汽車旁，跳上車一踏油門，駛出了醫(yī)院大門。車在夜幕里跑了一段路，他一打方向盤，又回到了醫(yī)院，隨后撥打了110報警。

及時趕到的警察，對麻毛做了詳細筆錄，并帶他到出事地點現(xiàn)場指認。警察忙完測量、拍照、取樣后才回到公安局。他們顧不上喝口水，又調取了事發(fā)路段的多個監(jiān)控錄像，仔細觀察反復比對，忙活了幾個鐘頭，才有結果。

公安局預審室里，一位警察對麻毛說，撞傷老人的是一輛白色寶馬車，肇事者是個女司機。

真的！麻毛聽罷一臉愁容一掃而光。

警察說，那位受傷老人已脫離危險，他的家人說，還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呢！

麻毛羞澀地說，人只要平安無事就好，俺不要報答。

警察說，事故發(fā)生后，你有許多逃跑機會，可你為啥沒跑呢？

麻毛說，說實話，俺一直都想跑，是俺老娘不讓俺跑啊！

你娘！警察詫異地說，從事發(fā)到現(xiàn)在，你娘根本沒在你的身邊，你咋說你娘阻攔你呢？

許久，麻毛說，俺當出租車司機上班的頭一天，俺老娘就對俺說，兒啊，握方向盤當司機不容易，興許啥事都會遇上。不管遇上了啥事，你可一定要記著，哪怕是坐牢殺頭，也不能壞了良心！

發(fā)稿編輯/浦建明

插 圖/小 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