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抬頭仰望天空,那是被湛藍(lán)污染了的澄澈的天空,懸浮著夏日永不沉沒的太陽,陽光撥開并不存在的雜質(zhì),撕裂空氣,直達(dá)灑滿涼氣的陸地……這便是夏天。
這是一個粗糙的沙灘,一面身背百尺的高崖,一面對著大海。沙粒不是金黃色的,而是灰黑色的,冰涼的沙灘。一波波海浪像海狗一樣沖上海灘,在退卻時,將那些凸凹的沙紋舔成帶光的沙面。遙望海面,浪花在這個季節(jié)變得和藹可親,以至于我們可以看清那地平線上矗立的移動城堡,在陽光普照下,那是一座海面上的金色冰山。
只可惜,我們不能靜靜地享受濤聲,因為在沙灘的背面,那垂直的高崖側(cè)壁上,住滿了討厭的候鳥和海鷗。它們的叫喊聲,像是潑婦罵街的雜音,真實而原始,在被寒冷與堅冰摧殘過的側(cè)壁上,它們爭奪土地,建立巢穴……這便是它們在夏天里所要做的事。
這里的夏天,長出了難得的綠色,那解凍了的灰黑色的平原,牛群踩過草地,牛蹄碾出土壤里深藏的雪水。它們的深色皮毛散落過膝,還有那充滿力量的脊骨與四肢,細(xì)小的牛眼不知是瞇著,還是在注視我們??梢源_定的是,它們很享受在泥里,而不是在雪地里行走的感覺。
牛蹄印經(jīng)過一條小河,這條小河橫穿苔原。盡管一年中有一半時間,它在冰凍中被封鎖,而另一半時間,就像現(xiàn)在這樣,它與它清澈的血液一起涌向大海。而在河的中央,站立著一個巨大的白色身影,這讓人們在夏日里想起了冬天,就像這只白熊的顏色。它看了看我們,但我們不用驚慌,它依然抱有對魚的熱情,就像對夏天。河流的血液不斷淌過腳踝,倒映著它模糊的巨大身影。
不過,對于我們來說,這夏天并不徹底,而且還十分短暫,當(dāng)一年一度的極地日落時,嚴(yán)寒將驅(qū)逐夏天的一切。它們會惋惜嗎,那些得到過夏的恩惠的生靈們?也許它們自己知道,而我們只是旁觀者,身著肥厚的大衣,當(dāng)這冰冷夏天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