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木

從小我手頭的零花錢就很多，那完全得益于我媽的交友理論：想交朋友，首先要大方。

老天爺怕我沒觀眾，于是派了宋嵐給我。

他總在我買零食時湊過來：“吃什么呢？”我當然馬上遞過去：“要不要嘗嘗？”

跟著，包裝袋便徹底從我手上消失了。但看到宋嵐把蝦條分給李菲菲時，我還是很憤怒。可是，宋嵐喜歡和李菲菲玩，所以要得到宋嵐的青睞，我必須面對李菲菲。

就這樣，我跟在宋嵐和李菲菲屁股后頭跑了好幾年。

這時的李菲菲已成為我在中學里的救命稻草，除了她之外，其他女生都不喜歡和我相處。

為了排解孤獨感，我開始拼命做奧數題，沒想到竟然喜歡上了奧數。

事實上班里研究奧數題目的同學很多：一個從沒和我說過話的女生來向我討教問題，跟著又有幾個女生圍過來。我一一解答了她們的疑問。

“真是太謝謝你啦！”那是我第一次和班上的同學說起借錢還錢以外的事，也是第一次，她們不是因為借錢而向我說“謝謝”，我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班上慢慢傳出我做數學題很厲害的傳言，來問題目的人因而增多，其中也有宋嵐。

有一天，我問了那個經常來問題目的女生：“現在你們?yōu)槭裁丛敢夂臀艺f話了？”

她那時已經成了我的好朋友，她說：“我們以前總看你去買零食，借錢給同學，以為你只關心錢和吃……”

居然是這樣。想到那些友誼的贈品，我只能干笑兩聲，算是對過去的一種告別。

奧數比賽的前一天，宋嵐問過題目后，對我說：“你也幫我做了這么久的題，賽后我請你吃飯吧。”這是他第一次提出請我吃飯。

可當我走出考場，宋嵐不在。我想起這也是李菲菲參加市舞蹈競賽的日子，他一定去了那邊，他或許不會來了。

我一個人坐在石級上回憶過去——

我幼兒園時參加少年宮選拔，老師看著我的舞蹈動作，緊緊地皺著眉頭。就在這時，有一個聲音朗朗地說：“徐曉加油！徐曉好好跳！”

那就是宋嵐，他的鼓勵點亮了我的世界。我以為他是了解我并想要和我成為好友的人。雖然后來的種種表明，他當初的話也許只是出于善意。

他和李菲菲都明白我們不是一類人，不太可能成為朋友。我堅定地跟在他們身后，并沒有給他們帶來同伴的歡樂，更多的是面對異類的拘謹和麻煩。

所以，那些借錢的把戲，可能只是想趕走我的另類言語。不過，有些事，只有親自經歷，感覺過痛，才能真正懂得，真的清醒?？瓷先?，這才是最好的結局。

水墨青花摘自《花火》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