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揚

“費米號”智能太空船迫不及待地著陸了。自從離開太陽系200多年來，它穿梭于宇宙之間，就是為了尋找這樣天然的能量基地——為它完成任務(wù)提供豐富的化學(xué)能源的大餐。

“費米號”這次離開太陽系的主要使命是調(diào)查人類發(fā)現(xiàn)的第一顆重力脈沖星。盡管它的計算能力較低而且只能進行一些基礎(chǔ)物質(zhì)的計算，“費米號”人工智能系統(tǒng)經(jīng)過200年還是發(fā)現(xiàn)一個月球大小的行星，它在距離脈沖星一光年的地方圍繞它轉(zhuǎn)動。

這顆行星被籠罩在星際間的黑暗中，所以它的溫度只比絕對零度高幾度，它的表面是一望無際的冰與二氧化碳和氮形成的霜霧，在它的地核心還發(fā)現(xiàn)了能夠提供較低能量的鐵和鈾?？傊亓恐挥?2千克的太空船費米在著陸后，飽飽地享用了一頓化學(xué)盛宴。

緊接著“費米號”啟動了一個納米機器人去建造一個可以將人工智能傳送回地球的軌道的中轉(zhuǎn)天線，并且把這里建成一個指揮部。如果一切進展順利，“費米號”開始制造兩個幫助飛行的機器人，并且它把從N光年外的地球上帶來的“人性”下載到他們身上。

米拉是第一個醒的，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模擬，她懶洋洋地睜開眼……就像人類睡醒一樣。

“費米號”已經(jīng)在行星的表層為它建造的機器人米拉和她父親建好了一個臨時的住處，并在里面充了一層可以使水保持液態(tài)的薄薄的氮氣層。這是用來對付非數(shù)字形式的生命的。米拉非常喜歡這間屋子。這間屋子雖然不大，但米拉認為很適合自己。米拉笑了，這是第一次，米拉感覺到一個真正的模擬有多么的奇妙。

米拉坐在床上研究著“費米號”為她造的不銹鋼的身體。她看起來像是一個穿了太空服的身材緊實的女性——而不是一個機器人。

泰博醒了并且聽到了女兒工作時快樂的哼鳴聲。

“早上好，米拉?！碧┎┳叱龇块g來到客廳。米拉專注地研究著什么，沒有聽到父親的問候。

泰博走到米拉身旁并注意到了墻上顯示的東西。漆黑一片的天空中，在銀河的下面有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的物體坐落在狹長的星群中。

“米拉，那是什么？”泰博盯著圓頂物體的圖像問道。

米拉抬起頭笑著對他說：“早上好，爸爸。您發(fā)現(xiàn)了什么？”

泰博注視著圖像，研究著這個建筑的基本輪廓，“嗯，有人比我們先來過這里。”

“看起來是這樣的?！?/p>

泰博坐在工作臺旁邊的長椅上，緊握著雙手，抿著他那模擬的嘴唇。過了一會兒他又對米拉說：“設(shè)計者們一定沒有想到我們會遇到這種情況?！?/p>

米拉端詳著圖片：“我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p>

泰博看起來有點擔(dān)心：“你一個人出去太危險了?！?/p>

“爸爸，別忘了我們有輛漫游者?。　泵桌f。

泰博坐在屏幕前，把插頭插進控制著小型軌道的漫游者控制器上。米拉坐在他旁邊，監(jiān)控漫游者的動向。

當(dāng)泰博駕駛著漫游者越過山丘向圓頂屋駛?cè)サ臅r候，他很快發(fā)現(xiàn)這個建筑在地平面上至少有12個拱形的人口。他試圖一直繞著這個圓頂屋前進，但是泰博發(fā)現(xiàn)他的路被隕石坑攔住了。抬頭向上看，他可以看得出圓頂屋藍色的表面坑坑洼洼，很明顯是被隕石擊中，然后隕石又被彈出，最后落到了地面上。

“雖然不清楚這個圓頂屋是用什么建成，但它相當(dāng)牢固。”泰博說，既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對“米拉說。

“你為什么不對它進行輻射測量？”

“還不到時候，親愛的?！碧┎┫蛩龜[了擺手。

“你害怕什么？”

“我解釋不清，但是我對這個地方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彼嬖V她?！翱雌饋恚@個圓頂屋在這里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爸爸，

我不認為這里還有任何活著的人?！?/p>

他轉(zhuǎn)過頭沖米拉笑了笑?！澳愕囊馑际?，像咱們倆一樣？”

“嗯，既然你這樣說……”

泰博駕駛著漫游者。漫游者在藍灰色的雪地里軋出了道道車轍，最后停在了一道拱形的人口前。泰博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種螺旋狀的圍墻。他打開漫游者的車燈，在燈光的照耀下泰博看清了，這個圍墻是由半透明的水晶組成的，像是霜化玻璃；它大概3米高，像一個頂部有許多線圈的巨大的問號。在它的上方約5米高的地方是毫無特色的天花板，這就是圓頂屋的內(nèi)部。

“爸爸，你打算進去，還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泰博看著女兒平靜地說：“再等一下?！彼趯ふ姨映鋈サ穆肪€，并開始慶幸沒有將米拉的母親模擬是一件非常明智的決定。盡管他曾認為將米拉的母親模擬是再好不過的了，但是如果她的母親真的在這里的話，那他們可能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

泰博把漫游者開進了圓頂屋，圍著它繞圈，直到他找到了迷宮的一個螺旋入口。奇怪，泰博一邊開車一邊思考著，圓頂屋里為什么沒有任何雪的痕跡，連漫游者輪子上附著的雪都不見了。雪是可以被風(fēng)吹散的，但這里面是不可能有風(fēng)的，因為大氣層已經(jīng)霜化了。而且這里本該殘留的隕石碎片也無從尋找。那就是說，圓頂屋的里面已經(jīng)被加熱了！

“那是什么？”米拉問，并指向屏幕。

“哪兒？”泰博停下來看著顯示屏。在螺旋迷宮入口的圍墻上好像有筆跡。

“是氫原子！”米拉突然大叫?！八南旅孢€有字跡，看！在下一個玻璃板上——是氦！”

“我打賭它的物理和數(shù)學(xué)一定在另一側(cè)?！碧┎┛隙ǖ卣f：“在這個圓頂屋的中間大概有某種界面，也就是說一旦你破解了它的語言你就可以與人工智能聯(lián)系上，無論人工智能工作與否?！?/p>

“警告！”飛船將信號發(fā)射到他們的大腦內(nèi)部?！霸嫉臒o線電發(fā)射頻率低于漫游者的接收頻率?！?/p>

泰博慢慢搖動漫游者的攝像頭。當(dāng)他看到在圓形的空間中正在形成某種全息岡時，他停住了。米拉此時也輕聲地感嘆道：“哇！”

全息圖上逐漸呈現(xiàn)一個完整的圖形，乍一看，很像人類的輪廓。但是隨著全息圖逐漸變清晰，這個圖形也越來越不像人類了。它有眼睛，耳朵和嘴巴，但是沒有鼻子；它的身體發(fā)出的彩虹般的光芒就像油被倒進水里的光。它的身體太長了，簡直像白鼬。endprint

“危險！”一個金屬聲音在警告。泰博抬頭，顯示屏全息圖里的那個奇怪的物體正在說話。“我們對于你們的語言系統(tǒng)還不是很熟悉，如果你們把你們的語言系統(tǒng)傳給我們，我們就可以更好地交流，并解釋這一切?！?/p>

泰博關(guān)掉漫游者并且命令飛船，“飛船運行。防火墻保持最高警戒?！本o接著他關(guān)掉飛船的遙感系統(tǒng)。他看著米拉打著口型，“咱們出去吧?！比缓笏钢该芊鈧}。這是個暗號，一旦他們感覺到需要妥協(xié)或是遇到緊急情況時就使用。

她點點頭緊緊地跟隨著父親。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直到他們來到了飛船的外面站在了冰凍的二氧化碳堆里。為了更加安全，他們握住對方的手，通過植人手掌中的紅外線代替了無線電進行交談。

“我們往那個山丘的方向走”，泰博指著幾千米以外的一個小山丘說，“那邊應(yīng)該是盡頭了。”

泰博大步地前進著，米拉則緊隨其后。泰博一邊走一邊迅速地檢查著他的身體內(nèi)是否有病毒，一切正常。沒什么大不了，泰博對自己說。你或許太過小心了，也許有點反應(yīng)過度。但是，雖然和那些形狀奇怪的人只是第一次接觸，泰博還是覺得一切都像預(yù)先設(shè)計好了似的。

他們來到了第一座山丘腳下，古老的熔巖流在小山丘上流出了一個天然的梯子。這個天然梯子十分平，即使是他那有關(guān)節(jié)炎的膝蓋也能輕而易舉地爬上爬下。

當(dāng)他們爬到山頂時，泰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在木星軌道空間站時的情形。不知為什么，他的腦海里總是閃現(xiàn)著他們被下載前那一天的情形。當(dāng)隊長宣布將以恩里科·費米（意大利物理學(xué)家）來命名飛船后，這一決定引起人們強烈的、巨大的反應(yīng)。

研究小組之所以強烈反對，是因為他們認為這個名字帶有“民族色彩”，這個爭論持續(xù)了一個多小時。最后，隊長終于厭倦了非數(shù)字人類間的相互攻擊，他解釋說費米是第一個對外星文明存在提出猜測的人，并且由于這次的任務(wù)是要確定這顆脈沖星到底是人工的還是自然形成的，所以隊長最后說服大家以第一次提出這次考察的真正目的人——費米來命名飛船的名字。

這時，米拉突然抓住了泰博的手腕。泰博的胳膊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他被自己的女兒嚇了一跳。

泰博看了看四周忽然意識到，當(dāng)他還沉浸在關(guān)于名字的爭論中時，他們已經(jīng)到達山丘的最頂端了。米拉指著一條緩緩向峽谷底部延伸的一塊像枕頭似的巖石，那個枕形的巖石真是個非常好的天然平臺。泰博點了點頭，跟著米拉向峽谷走去。

（未完待續(x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