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望城縣與省會長沙相鄰，東與瀏陽、江西毗連，南與株洲、湘潭連接，西與寧鄉(xiāng)、益陽相接，北與湘陰、汩羅交界，特別是與省會長沙相距只有十多公里，地理位置非常有利，這就造就一個和其它縣市各種文化交流有了很大的便利，其中皮影戲在發(fā)展的過程中汲取別人的長處，去別人的短處，逐漸演變成了自己的特色，解放前就有一句民諺：“瀏陽的鞭子、河西的班子”，可想而知，瀏陽鞭炮響天下，那么我們河西的皮影戲班子，也是遠(yuǎn)近聞名。

皮影戲是我們中華大地的一門最原始的一種民間藝術(shù)，到現(xiàn)在已面臨滅絕的危險，現(xiàn)在可以說是藝術(shù)界的活化石，有很高的藝術(shù)價值，它集歷史、民俗、文學(xué)、音樂、美術(shù)、雕刻等等于一體，有著獨特藝術(shù)魅力。

一、望城皮影戲的源流和現(xiàn)狀

皮影戲在各地叫法不同，我們望城叫“影子戲”、“影戲子”。望城的皮影戲起源于何時，無資料可考。湖南皮影戲又有三大流派：①長沙皮影。其中包括長沙、望城、瀏陽、湘潭、寧鄉(xiāng)、益陽，說唱都是長沙話，以湘劇和花鼓戲為主。②衡山皮影。主要有衡陽、衡山、衡東、衡南一帶，以歌腔為主。③常德皮影。其中有常德、澧縣、陵醴一帶，唱漢劇為主。聽我父親講，解放前河西有皮影班子幾百個，因為那時候沒有別的文化生活，只有皮影戲看，學(xué)徒的很多，多得拿現(xiàn)在的話來講叫做“供過于求”。在民國二十八年的時候，甚至開會訂下一個規(guī)定，皮影戲禁帶徒弟?？梢姵び皯蛑?。

望城皮影戲從古至今并非一帆風(fēng)順，1938年由藝術(shù)家田漢組織的湖南抗日宣傳隊，其中就有望城的皮影藝人，分別是夏少春、何德潤、張德勛等。

新中國成立以后，1951年望城縣建立縣文化館，對皮影藝人進(jìn)行登記，有二百多人。文化大革命期間望城皮影戲也和各種文化藝術(shù)一樣受到強烈沖擊，有很多老藝人受批斗，有些人甚至被逼死，很多珍貴資料被毀，有些皮影和皮影劇本永遠(yuǎn)消失，損失無法挽回。1979年望城皮影藝術(shù)人員懷著對皮影事業(yè)的熱愛，對藝術(shù)的執(zhí)著和追求，以及老百姓的喜愛，皮影戲又開始恢復(fù)。那時候有十幾個皮影班子活躍于城鄉(xiāng)，可現(xiàn)在由于人們的意識形態(tài)的改變和文化生活多樣化，還有我們皮影的自身局限等原因，到現(xiàn)在（2008年）望城縣唱皮影戲的不到十人。皮影戲的前景仍然不佳。望城皮影戲由于老藝人相繼去世，傳統(tǒng)藝術(shù)無人傳承，青年中又無人學(xué)皮影戲，導(dǎo)致望城皮影戲人面臨枯竭的危險，其原因有兩個：一是唱皮影戲收入不高，現(xiàn)在的年輕人熱衷于學(xué)電腦，修手機，修汽車，頂多一年就掙錢。二是難度高，要具備吹、打、彈（拉）唱等等基本功才能登臺唱皮影戲，因此現(xiàn)在沒有一個青年人愿學(xué)這一行，出現(xiàn)嚴(yán)重的斷代現(xiàn)象。因此，我們對望城皮影戲的傳承和發(fā)展非常擔(dān)憂，有自生自滅的可能。

二、望城皮影的制作工藝

制作紙影和皮影有兩種完全不同的工藝。解放前沒有用皮革制作的影人，完全是由紙制而成。紙影是由剪紙工藝相結(jié)合起來的。首先將皮紙裱糊七層而成，使之成為具有一定硬度的紙殼。裱糊皮紙用自制的漿糊在制漿的當(dāng)中，要加上適當(dāng)?shù)拿鞯\，以防止蟲蛀。再用圓規(guī)、尺、鉛筆、刻刀、砧板刻出所需要圖案，然后把兩層合在一起，中間放入一種透明塑料紙（也有放一種叫賽璐珞的）也就是現(xiàn)在做乒乓球的那種原料，涂上紅色或綠色，再涂上一層“牛皮膏”涼干即可。在裝訂的時候也有一定的學(xué)問，每個關(guān)節(jié)首先打好眼，用尼龍線連接起來，注意不要松，也不要太緊，訂好以后，用煙頭燙一下，用手按平。為便于操作，在影人上安裝兩根竹簽子（也叫操縱桿），一般是1尺2寸長左右，將鵝毛筒剪開彎曲綁在竹簽上再固定影人上，一根訂在肩上，一根訂在手上，訂竹簽上的訂法叫“箢箕系”，如果要增加影人靈活性，另外的手和腳都可以加簽子，但可以隨時撥掉（影人的頭是活動的，可任意組合），這樣就算一個完整的紙影影人（也叫菩薩伢子）（如圖1）。

皮影的制作不同。皮影是皮革制成，有牛皮、驢皮等，首先將牛皮放入清水中，加上一些化學(xué)藥品，如硫化鈉、硫酸等，去掉牛毛和雜物，將皮革繃緊，將皮子削薄，這道工藝難度很高，手要均勻，用力太重會傷皮革，太輕皮革太厚影響亮度，不透明。然后用刻刀（我們叫銼子）在砧板上刻出所需的圖案，如龍袍、折子、官衣、蟒袍等，也是用尼龍線訂起來即可。望城皮影人物現(xiàn)在多用皮革制成，皮革制成的影人有經(jīng)久耐用、不怕潮濕等特點。但也有一些缺點，比如太重操作不太方便，太透明；還有一點就是失去了原汁原味原始和古老的氣息。所以我使用的還一直是祖?zhèn)鞯募堉朴叭?，我認(rèn)為它比皮革影人更值錢，收藏價值和藝術(shù)價值更高，因此我舍不得換成皮革。

關(guān)于皮影人物的頭子，也就是臉譜，臉譜有很高藝術(shù)，我們內(nèi)行分別是紅忠、白奸、黑勇（如圖2-1，2-2，2-3）。比喻三國人物的關(guān)云長就是紅臉，顯示他的忠誠，而曹操是白臉顯示他多奸多詐，而張飛是黑臉顯示他勇猛剛強。我們望城皮影的人頭是七分式。聽我父親講在民國以前是五分式，后來改為七分式。那么帽子也就跟著七分式，桌子、椅子也都是七分式，望城皮影和其它地方的皮影不同之處有以下幾點：一是別處的皮影是前腳長、后腳短，我們望城的皮影是前腳短、后腳長，這也許是習(xí)慣問題。二是我們望城皮影比其它地方的皮影要大一些，在80—120米左右都能看清。眼、嘴、蟒袍上的龍形圖案等，高一般是一尺四寸左右。而別的地方的皮影就小得多，如衡陽等地就只有8寸至1尺左右。望城皮影分四個部分連接而成：頭、身、手和腳，影人的手有兩種，如蟒、官衣、折子是由四節(jié)連接而成，而有的只有三節(jié)，如扎袍、靠子等，腳只有兩節(jié)，上下身子各一節(jié)，再裝上頭子，共九節(jié)。而旦角的手又分為兩節(jié)，我們叫“蘭花指”。而別的皮影就沒有這一特色，體現(xiàn)女性多姿多彩，女靠子、婆旦等就沒有這個必要，男蟒、官衣、八卦折子等的后手一般都不分節(jié)，在朝為官的官服，身上有龍袍，袖口有海水、云彩，腰上有玉帶，足穿朝靴，一般以藍(lán)色、白色為主。而折子不同，八卦折子身上就全是八卦，頭上戴的太極圖帽子，比如，三國的諸葛亮就穿八卦折子，男女折子的花樣很多，有菊花、梅花等，顏色多為藍(lán)色、紅色，因為比較鮮艷。總之影人的造形是很講究的。endprint

三、望城皮影戲的劇種

全國皮影各地有各地的特色，音樂也就各不相同，一般都是與本省的劇種相聯(lián)系，如陜西的皮影是秦腔，江西的是贛劇，而我們望城的是湘劇。據(jù)老一輩講，很早以前是用歌腔，但沒有人唱過，只是聽說，我從學(xué)徒起就是湘劇彈腔，即南路和京劇的二黃很相似，北路與京劇的西皮非常像，不知是他們的祖先借鑒我們的，還是我們的祖先借鑒他們的。我現(xiàn)在分析研究，很可能是他們的祖先借鑒我們的，因為京劇只有二百多年的歷史，而皮影戲的形成比京劇要早得多，特別我們的“陰調(diào)”和京劇的“反二黃”唱腔真是一模一樣，南路的唱法有慢板、數(shù)板、快打慢唱（又叫吊起唱），花腔、倒板等，北路有慢板、數(shù)板、快板、寶塔歌等，還有高腔，難度就更高，牌子太多，有幾百個名稱，我們的演唱規(guī)則是南一（開口板）、北二、高三。皮影戲在演唱方面很講究、很嚴(yán)格，我們那時學(xué)的工尺譜，下面是南路的工尺譜和北路的工尺譜，用的是京胡。

南路：（二黃）1=G調(diào)（尺：讀車）

工 六 工 尺 上 士 上 工 尺 賀 尺 工 賀 士 賀 上 士 賀 士 上 賀 工 尺 六 工 尺 上 士 上 工 尺 賀 尺 工 賀 上 賀 上 士 賀 士 上 賀 工 尺

北路：（西皮）1=F調(diào)（尺：讀車）

六 伍 六 上 尺 工 六 工 尺 上 士 上 上 伍 六 上 伍 六 工 六 工 六 尺 工 六 工 六 伍 上 伍 六 工 尺 上 士 億 上 尺 上 尺 六 工 六 上 伍 工 六 尺 工 尺 上 士 上 上 尺 工 上

（注：○代表節(jié)拍，我們叫板）

不過現(xiàn)在好多班子唱皮影就唱花鼓調(diào)，但從傳統(tǒng)意識上講，這是完全不行的。老班子有這樣的說法，花鼓戲是敬不得神的，只有雜戲才唱花鼓調(diào)，老班子說“菩薩不看雜戲”。有的皮影班子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學(xué)過皮影戲，不曉得唱湘劇，所以只能唱花鼓調(diào)，也怪不得他們，他們是唱地花鼓出身。

望城皮影戲在舞臺上演出為四個藝人，我們叫四根柱子，即一個司鼓的（也叫做武場面）、一個操琴的（也叫文場面）、一個操縱影人的、一個做中場的（也叫做下手）。打鼓的（武場面）要兼鼓、鑼、小鑼、小鼓、課子、班子（如果只有三個人就還要帶一副鈸），很不容易。文場面（就是操琴的）要拉胡琴、吹嗩吶等，做下手的要拉二胡、吹嗩吶、打鈸，并且拉二胡（也叫大筒）還不能拉同一調(diào)，要拉翻調(diào)，才好聽，打大鈸的如果打得好，打鼓的很有勁，我們叫“大鈸半邊鼓、音樂半臺戲”。打鼓的是全臺操縱影人的指揮，打得演員哭就哭、笑就笑，并且要知道全本戲的進(jìn)出場（我們叫橋）如果不知道橋叫做打摸鼓，要和前面操縱影人的配合嚴(yán)密，演出效果就會好，拉京胡的則要做到演員唱什么腔你就拉什么調(diào)，我們行話叫做“包腔接句”。操作影人的難度很高，全本戲的人物的進(jìn)出場心中要一目了然，在操作的時候，生、旦、凈、丑的活動都有不同。如果四個人配合好就是藝術(shù)享受，總之我們只有四個藝人相當(dāng)幾十個人的劇團(tuán)，可想而知難度之大、藝術(shù)之高。

望城皮影戲在演出之時最多四個藝人，但劇目中生、旦、凈、丑各種人物眾多，這就要根據(jù)藝人本人的嗓子演唱角色，每個班子有一個唱小喉嚨的，嗓音比較優(yōu)美，主唱小生、正旦。而唱小生的唱腔有兩種：我們內(nèi)行叫“宮調(diào)式”和“曲調(diào)式”小生，正旦唱腔規(guī)定是“曲調(diào)式”，而生角、花臉等唱“宮調(diào)式”，關(guān)于這種腔調(diào)在文中很難表達(dá)來，要在實際中表演才能體現(xiàn)。

望城皮影戲的打擊樂非常講究，我們行話講的有干濕兩種，所謂干是指由大鼓和鑼、小鑼、大鈸合奏，那么濕是鑼鼓和嗩吶合奏一起。我們望城皮影戲在開演之前都要打一個開臺，那么開臺有兩種打法，即大鼓開臺、小鼓開臺，大鼓開臺是由以下打擊樂和名稱組合，即“炮頭”——“三陰三陽”——“干戈乍”——“呂呂金”——“水底魚”——“掛牌鑼”——“金剛令”——“撲地娥”——“鬼挑擔(dān)”——“喬鈸”——“拖五槌”——“喬鈸”——“左五槌”——“喬鈸”——“右五槌”——“喬鈸”——“推五槌”——“爛鑼”——“擊頭”——“皇榜頭”，大鼓開臺里面最重要的是三相，即“干戈乍”、“呂呂金”、“水底魚”，如果沒有三相就不叫做大鼓開臺。那么小鼓開臺的演奏程序是：“文起板”——“七式”——“五式”——“三式”——“金剛令”——“七槌半”——“撲地娥”——“急急風(fēng)”——“稍臺”小鼓開臺里面沒有七槌半就不叫小鼓開臺。

在演出當(dāng)中我們望城皮影戲和湘劇團(tuán)的演奏基本相同，我們吹的嗩吶與湘劇完全一致，如“九腔”分別是十支牌子，即“清水令”、“步步交”、“折桂令”、“江魚水”、“燕魚樂”、“肖肖令”、“蘇江南”、“圓林好”、“姑美酒”、“千江勇”，這統(tǒng)稱為“九腔”，還有“十三?！?、“粉蝶”、“采石磯”、“風(fēng)吹荷葉”、“沉醉東風(fēng)”、“九回頭”、“大開門”等等，嗩吶牌子太多，可以講沒有哪一個能全部學(xué)到手。

四、望城皮影的演出程序

望城皮影戲演出過程是每到一個地方，首先將架子扎好。架子由二十幾根小竹子組織搭起一個小棚，演出后可以拆開捆在一起，人扛著走，又輕松又方便。別看這個小棚子很簡單，卻證明我們的祖先很了不起，它設(shè)計很合理，巧妙地利用三角物理的穩(wěn)定原理。它只有一米六的見方，卻能坐四個人，還要放下全部影箱和樂器，上面蓋有蓬布，三面用布遮擋、前面架設(shè)影窗，即使下很大的雨對演戲都沒有影響。

如果不親眼看見我們這個戲臺，是很難想象它的巧妙之處的，我們的祖先真是太聰明，空間利用非常恰當(dāng)。中國的皮影我也看過幾個省份的，他們就沒有我們這個特長之處。我們的舞臺上可以這樣來概括：“擁擠而有序”。

以前是用扮桶擺好，放上三塊門板，把架子抬上去，舞臺是一米六見方（現(xiàn)在因做樓房門板很少，所以我自己做一個臺）就算臺搭好了，不要選特殊的地方，觀眾能看就可以，戲臺前面是一只高約一米，長1.6米的窗子（現(xiàn)在叫銀幕），舊時的窗子是白紙用槳糊沾在窗子上面的，我學(xué)徒的時候還在用，后來改用“的確良”至今。舊時的紙窗子要將它搞好，需要很高的技巧，因為紙很薄，一不小心就捅破了；還要繃得緊，如果繃得不緊窗子上有皺紋就不好看，影響演出質(zhì)量。舊時的燈光是用清油，我們學(xué)徒時還在用，因為電很少，現(xiàn)在是用電，用清油燈的時候就要在操作影人的面前擺上一個大燈盞，這個大燈盞能裝上兩斤左右的油，把油上滿能點上幾個小時。戲臺搭好以后，主家就把香案立起，我們就打開臺，布置舞臺，各種準(zhǔn)備做好，胡琴嗩吶對好調(diào)。舊時有一句老話：“菩薩不吃飯，升米一個蛋”，我學(xué)徒之時還看見搞過，由主家拿到臺上來，而現(xiàn)在我們唱戲早就不興這一套了。打加官在唱登臺戲以后，是由正生頭戴相鵰，身穿蟒袍（我們叫天官），手拿朝板，以七步半的步法走到臺中，隨后書童手拿一塊牌子，如果是慶壽，就是“壽比南山”，如果是婚慶就是“百頭到老”，如果是升學(xué)的就是“獨占鰲頭”，天官看過后，再擺步下臺，打加官會有另外的紅包，有時比唱戲的錢還要多，但不是每戶都打加官，隨后讀文疏。文疏如下：endprint

惟

神阜物康民，作一方之保障，有感神恩：

今湖南省望城縣××鄉(xiāng)鎮(zhèn)××廟王××土地分下沐恩信人××，××年××月××日××?xí)r出生，為保平安，今備香酒名茶，特請梨園弟子敬演皮影戲一部，以謝神恩，望神保佑，澤沛群生，年豐人壽，叨承圣澤，保我實多，風(fēng)調(diào)雨順，感戴心誠，望皮影演唱古文，幻成歌管樓臺，笙歌嘹亮，請神觀賞古文趣事奇聞，納今宵之愿，得消昔許之條，災(zāi)害全消，人丁樂利，六畜豐肥，生意興隆，××凡在光中不勝頂祝。

謹(jǐn)告上聞

公元××年××月××日 呈進(jìn)

如果是唱廟戲，有幾晚那就還要“拿韓立禁”就是天兵天將將韓靈拿捉以后壓入廂底（等幾晚戲完了再放出來），再開始唱登臺戲，一般來講，唱“天官賜?！钡亩鄶?shù)，登臺戲的牌子有很多，如“紅臺坐”、“黑臺坐”、“白臺坐”、“渭水訪賢”、“收財帛星”、“八仙慶壽”、“沈萬山焚香”、“陳橋立帝”、“楊波登殿”等等。再就主家謝神，我們用鑼鼓合奏一支曲牌“大開門”，再開始唱正戲。在唱正戲里面就要根據(jù)主家的意思來唱什么戲，比如主家有求子的，有升學(xué)的，有保平安的等，如是求子的就唱“觀音送子”，是慶壽的就唱“郭子儀上壽”，求財?shù)某皰旖鹋啤钡鹊取＿@里就有講究，比如主家姓李，他就要唱李家的戲，而劉家就唱劉家的戲，朱家要唱朱家的戲，而這個點戲的一般都是當(dāng)?shù)赜蓄^有面的老人，如果他們點的戲你們班子不會唱，或者唱得不好，他就到處宣揚，那你的班子下次也別想去他那里了，反之你的生意會很好。所以我們這個班子還能維持下去，主要原因就是演出質(zhì)量好，有這個原因所在，唱正戲以后送菩薩（就是把立的神案拿到外面，三根香一對燭，錢紙燒掉，放鞭炮，我們藝人吹嗩吶奏音樂，主家的愿就算還了）。雜戲是在正戲完了以后，送完菩薩再唱雜戲（老話講菩薩不看雜戲），經(jīng)常唱點笑話戲送走觀眾。如“小放?！?、“二板半”、“戲牡丹”、“喻太山拿虎”、“戒賭”、“打狗功夫”等等，還有韓相子一大圍，如“化齋”、“贊壽”、“渡藥”、“渡妻”、“林英觀花”、“賣雜貨”等等，如果觀眾不多，我們就不唱雜戲，完了之后拆臺，這才算一天的使命完成。

再者是七月半，我們叫“月半戲”家家都有接老客的規(guī)矩，那就唱祖宗保佑家里平安顯神的戲，如“寶臺山”、“金飄帶”等等，另外還有土地生日、戴公廟的八月初一生日和五月十三日關(guān)老爺生日，都是我們最忙的時候，特別是七月半我們有每天演十場的最高記錄。

另外，還有謝火神的，如哪家失了火，就要請我們?nèi)コ獞?，那就還要“游船扎灶”，就是用草扎成一個船的樣子，把它送到有水的地方用火燒掉，抬船出門之時不要回頭，將瘟神送掉，永保一方平安。

五、望城皮影戲的流派

學(xué)皮影戲都是“肉口渡”（口授），學(xué)胡琴嗩吶也是手把手地教，正是前輩們努力和不斷發(fā)揚才有今天的望城皮影戲輝煌，留下了很多寶貴的歷史資料。最有名的烏山堂流派第一代叫史三爹，第二代是老李六爹。說起老李六爹還有一段歷史故事，聽我爸他們講民國十六年（1927）第一次國內(nèi)革命戰(zhàn)爭時期，老李六爹參加了共產(chǎn)黨鬧革命，長沙“馬日事變”，他被國民黨反動派抓了起來，頭被砍下來掛在高塘嶺示眾三天。第三代是王復(fù)生、魏六仙、陳長生、刑大、張大、尹大、李六哭（少李六爹）等。其中王復(fù)生就是老李六爹的弟子，解放后在湖南省木偶皮影劇團(tuán)工作，和夏少春、何德潤（都是望城人）等一起研究皮影，對皮影的影人造型、設(shè)計、劇本的整理，有很大的貢獻(xiàn)，他們共同把我們望城皮影戲帶出了國門，為祖國爭得了榮譽。第四代是王金華、楊加興、張得勛、李竹林、李少坤、朱蓮章、楊少坤、王炳初、陳鐵強、王玉祥、肖若和、侯少華、李旦初等，其中王金華就是王復(fù)生之子（今年八十七歲），上述這些人就他一個人健在。

李少坤在湖南省木偶皮影劇團(tuán)打鼓的時候，還為毛澤東主席觀看皮影戲打鼓。1986年我跟李少坤在安鄉(xiāng)縣唱皮影戲的時候，他很高興地給我講毛主席看戲的情況，他說：散場以后，他看到放在煙灰缸子里面有一只毛主席抽的煙蒂子，便撿起來又抽，因為是抽了毛主席抽過的煙，感到非常自豪。李少坤在省皮影隊還曾同國家領(lǐng)導(dǎo)人合影留念，我現(xiàn)在還保存著。其中第三代是何德潤（望城縣白箬鋪人），他是在國內(nèi)外享有盛譽的皮影藝術(shù)家，他最為突出的是雕刻，被稱為“東方杰出的傀儡藝術(shù)家”，他雕刻的皮影藝術(shù)造型被前蘇聯(lián)莫斯科木偶藝術(shù)博物館珍藏。他為人忠厚老實，學(xué)識淵博，對振興望城皮影有很大的貢獻(xiàn)。我們和他老人家交談，他總是三句話不離本行，擔(dān)心皮影戲的傳承和發(fā)展，要我們熱愛皮影戲，送相片給我作紀(jì)念。第四代的張得勛也有很高的技藝，1938年由田漢組織的抗日宣傳隊，他是其中的一員，解放以后參加中國共產(chǎn)黨，1949年參加洞庭湘劇團(tuán)燈影隊，我和他同臺演皮影戲四年之久，和我有合影，我爸朱蓮章是魏六仙的弟子（聽說我祖父也是唱戲的，因唱戲發(fā)不了財后改行撐船），我祖父三十多歲就死了，我奶奶就將我爸拜給魏六仙（烏山鄉(xiāng)人）學(xué)唱戲（注：魏六仙是老李六爹的弟子）。

我爸是十二歲開始學(xué)皮影戲，拿我們的行話來講，他的演唱技藝也是封神榜上有名之客，吹、打、彈、唱樣樣都好。皮影界的前輩有句話叫“四狗”、“四毛”，都是有名的好師傅。比如張狗，就是和夏少春、何德潤等在省皮影藝術(shù)團(tuán)干幾十年的張貴堯。我爸是朱毛（因為他乳名叫朱毛伢子），還有什么侯毛、李毛，以上所說的這些只是一部分藝人，他們都是烏山堂之脈流，烏山堂又分一支部、二支部，前輩們說望城皮影戲最好的是“烏山堂”，而“烏山堂”最好的是“蓮湖塘”就是現(xiàn)在的高塘嶺鎮(zhèn)的蓮湖村。

望城皮影戲“烏山堂”弟子現(xiàn)在已不多了，僅剩下四人。第五代是朱國強、黃海慶、王碧元、何志明（注：我所說有這五代是往上追查，我只知道這五代），第五代弟子還有高軍?！皹I(yè)谷堂”胡友秋的徒弟，胡友秋是望城友仁人，乳名胡元結(jié)巴，可算得吹、拉、彈、唱樣樣都好。名師出高徒，高軍可算得樣樣精通的皮影傳人，所謂“業(yè)谷堂”是望城皮影戲的另外一支派系，還有周壽斌、趙斌（寧鄉(xiāng)人）、周學(xué)良（寧鄉(xiāng)人）、周爭利（寧鄉(xiāng)人）、彭海濤（寧鄉(xiāng)人）、高秋滿、李金武、周德山（安鄉(xiāng)人）、高小元（女），望城皮影歷史上第一個女演員高軍之妹，王克明（長沙縣人）。endprint

望城皮影戲在帶徒弟的這個方面是有嚴(yán)格規(guī)定的，如果你要學(xué)戲，首先要看你的自身條件，比如你的嗓子好不好，手好不好，記性怎樣？讀不讀書無所謂，我爸就僅讀了一年書，主要是記性好，有悟性，因為是死記硬背，如果你的資質(zhì)可以，就要正式拜師。這樣，選定吉日，把唱戲的有影響的藝人，都請來吃飯，把我們的祖師爺?shù)呐莆涣⑵?，燒香磕頭，當(dāng)著眾人寫徒師字，我們叫“進(jìn)師酒”。完成這些程序之后，就開始跟著師父拖。我們首先學(xué)徒之時的起碼戲是“三下兩閣五陽登洲”。三下是：“下南唐”、“下燕京”、“下河?xùn)|”。兩閣是：“龍鳳閣”、“回龍閣”。五陽就是探五陽（我們也叫王英下山，或者叫“黑臺坐”）。登洲就是秦叔寶打登洲，這些戲那時是我們最起碼的學(xué)徒戲，而現(xiàn)在來講就是很高的難度戲了。三年徒弟很辛苦，擔(dān)子歸你挑，臺歸你搭，要招待師父的茶水等等，學(xué)了貼戲，還要學(xué)橋戲，三下這些是貼戲，那么橋戲?qū)W的就是一些公式戲，比如“對陣許婚”、“訓(xùn)子投路”、“草堂望子”、“圍城”、“勸降”、“產(chǎn)子”、“封官”等等，把這些基礎(chǔ)打好，唱一般的橋戲就可以了，另外還要學(xué)手里的東西，比如吹、打、拉等，我爸對我說如果自己是本家（就是自己有箱子也就是老板的意思），就要四根柱子都來得（我們臺上四個人一人坐一角稱四根柱子）邀別人做班子，假如有哪個生病或者別的原因不能來，你當(dāng)本家的就替上照常開演，那就是說要具備吹、打、彈、唱、操作影人等等。要四根柱子都來得，是很不容易的。

望城皮影戲?qū)W徒也有不辦“進(jìn)師酒”的，例如我就不辦，因為跟自己爸爸學(xué)戲不一定辦。有好多是父子相傳，因此就出現(xiàn)不少皮影世家，我家就多代唱戲，王碧元家四代唱戲，何志明家三代，周爭利家五代，彭海濤家五代，只可惜下面再沒有傳人了，嚴(yán)重斷代的原因有兩個，主要是經(jīng)濟(jì)收入不大，再者就是難度高，所以無人學(xué)此皮影戲，我們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六、望城影戲的演出收入

唱戲的在舊社會的地位很低，屬于九流三教之列，即一流主子二流醫(yī)，為什么講一流主子呢，主子就是皇帝。傳說明正德皇帝犯了天條，欺負(fù)母后就罰他游頭三載（就是討米三年），有一天中午，還未吃飯，人困馬乏，就在柳林下面休息，正好碰上蔡坤山的堂客送中飯到田中路過柳林，正德皇帝就問這女子送飯給何人，女子道送午飯給丈夫，正德皇帝道，你們就吃午飯，我早飯還沒有吃，腹中饑餓，女子她就把飯將一半給他吃。而蔡坤山在田中看得清楚，等妻子送飯來在田中將一妻子打了一頓，妻子往回來在柳林之下，正德皇帝問她你丈夫為何打你，她講我丈夫打我不賢，應(yīng)該將客官帶回家中好酒好菜招待。其實正德皇帝在柳林看得清楚，是打她不該把飯把自己吃，覺得此女子很賢惠，馬上在自己的腰上解下一根金腰帶給女子。后來正德皇回朝派人來接蔡坤山到縣里為七品縣令，妻子封夫人，成語“賢惠婦人解得金腰帶”就是這個來歷。

唱戲的屬于二九流，也叫中九流。三九流也叫下九流，就是修腳，做妓女，趕公豬，收尸等等。因此唱戲的是別人瞧不起的，特別是舊社會，自帶被子，蚊賬等等。自新中國成立以后，戲子的地位有了提高。過去的演出報酬也不高，舊社會唱一晚戲只有一擔(dān)谷多一點，并且好多是賒帳，收賬的時候什么光洋、棉花、谷、布、油等等都要。我們以前在下半年一般都是下圍子，就是到沅江、安鄉(xiāng)、南縣、華容、湖北等地唱戲，邊唱邊收賬，一直到上世紀(jì)80年代還是這個習(xí)慣。

我爸常對我講要多學(xué)本事，沒有本事就拿不到滿賬。我們的收入分配是按爪子賬來分錢，就是根據(jù)你的藝術(shù)水平來分，我們臺上四個人，分四個行當(dāng)“生旦凈丑”。比方如果哪天唱火燒余洪（下南唐）你是唱凈行的（花臉為凈行）但你又不知道余洪這個角色，要別人給你唱，那么明天伙計就商量要把你的賬降下來，如果傳出去，你就沒有人邀你唱戲，你就沒有收入，難以養(yǎng)家糊口，看你學(xué)不學(xué)?，F(xiàn)在不同，有些不是唱戲的但他聯(lián)系到一晚業(yè)務(wù)，喊幾個人來唱，也可以分一般帳。這樣不是按藝術(shù)水平來分帳。對藝術(shù)的提高沒有好處。以前我們學(xué)三年徒弟出師，如果能拿到師傅一半的錢就很不錯了。

我們現(xiàn)在唱一晚一般是五百元左右，一個人一個月的收入在三千元上下。唱皮影戲流動性非常大，還要克服下雨冰雪天氣，所以還是很辛苦的。不過我們比起舊社會在外面唱戲就好多了，以前下半年下圍子一去就是半年不回家，拋家別子不能相見，在外面別人看不起，有一段民謠入是對唱皮影戲的真實寫照：

“班是爛布班，擔(dān)子自己擔(dān)。

只要有飯吃（呷），臺都自己搭?！?/p>

上面我講過我們是九流三教之列，我爸對我說，我們唱戲在江湖上是通行的，在舊社會如果是真正走江湖之人，拜過碼頭的，即使是當(dāng)搶犯的、做賊的都不偷我們唱戲人的東西。我們唱戲的捆被子的捆法都不同，一看就知道。再者我們唱戲的箱子是凸背，凸背也是江湖標(biāo)志，是江湖上玩的人一看就知道。新社會對唱戲的很尊敬，都叫文藝工作者，真是榮幸。

七、望城皮影戲的傳統(tǒng)節(jié)日

我們皮影戲有自己的節(jié)日，根據(jù)老一輩遺留下來的傳統(tǒng)，我們唱戲的“影戲節(jié)”是每年的農(nóng)歷六月二十四日，所有唱戲的都來祭拜我的祖師——“老郎祖師”。為什么叫“老郎祖師”？這就有一個古老的傳說。據(jù)傳：唐天子李世民平定各國的干戈以后，天下太平，自己帶頭唱戲，他的一個兒子只有幾歲，也跟在他后面玩，他到哪里小兒子跟在那里，有時候在舞臺演出的時候也跟著跑到臺上去，唐天子就有些煩惱，在下臺以后小兒子還抱著他的腿要出去唱戲，唐王就把小兒子抱起來用力放在椅子上，口里說道：“你這么喜歡唱戲，那你就做戲王菩薩”，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有別的原因，不久小兒子就生病死了，唐王很傷心就封他為“老郎祖師，戲王菩薩”，這是小時候聽我爸他們說的。

“影戲節(jié)”在明清的時候非常盛行，到民國時候也是每年都舉辦，只有在日本侵略中國那幾年沒有舉辦。我們就在20世紀(jì)90年代到21世紀(jì)初還舉辦過幾次，現(xiàn)在沒有為首的藝人，可能永遠(yuǎn)沒有了“影戲節(jié)”這個有特殊的意義皮影藝人的盛大節(jié)日了。以前每個藝人想展示自己的才能，都想把這個節(jié)日拉到自己的家里舉辦，因為在哪位藝人家里舉辦得兩到三次，那么他的名譽就會更大，而舉辦的費用則由每個藝人來平均攤派。endprint

“影戲節(jié)”還有一個重要內(nèi)容就是把下半年的秋冬班子搭配好。我們唱戲的有規(guī)定，一年是三季，即春季、夏季、秋冬季，春季是正月到三月十五為止，夏季是三月十六到我們的祖師爺生日六月二十四為止，秋冬季從六月二十四到十月底，也就是寒露時節(jié)，有句老話：“寒露霜降水推沙、魚奔深塘客奔家”。

春季多以河?xùn)|為主，就是丁字灣一帶，上至伍家?guī)X，下至銅官；夏季（也叫禾苗戲）以河西為主；秋冬就是下圍子。我在1988年還到過湖北，到江北唱戲，所謂江北就是長江以北的橫溝市、黑狗擋等地，那些地方基本是湖南人，他們的老祖宗都是在清朝末年和民國時期從我們長沙、望城、益陽遷過去的，因此有時候談起話來還有的是親戚呢。

上世紀(jì)90年代初期，下半年去圍子里還有半年好生意，可現(xiàn)在圍子下半年難有十幾晚皮影戲了。為什么沒有戲了，我作了一番調(diào)查研究，上面我講過我們的皮影戲是唐王受過賜封的，只還得愿，就是你家的小孩在讀高中，父母在菩薩廟里許愿，保佑兒子考上大學(xué)，許菩薩一本影子戲；還有在外面開車的保平安，有生病的保平安，求財?shù)牡鹊龋绻皇沁@種傳統(tǒng)觀念在一些人的腦子在一席地位，那么現(xiàn)在信教的這么多，年輕人一般都不相信這一套，肯怕皮影早就消失了。

望城皮影戲的“影戲節(jié)”恐怕永遠(yuǎn)都沒有了，因為現(xiàn)在演唱皮影的一年比一年少，藝人也在一天天減少，有些藝人因收入少難以養(yǎng)家糊口，已經(jīng)改行了，比如周壽斌，趙斌、、周學(xué)良等他們就很少唱皮影戲了，搞“樂隊”去了。

我真盼望望城的“影戲節(jié)”能夠再現(xiàn)，所有皮影藝人圍在一起相互提高藝術(shù)，在歡笑聲中相互握手告別。

八、望城皮影戲的道具組合

望城皮影戲的道具組合按傳統(tǒng)的習(xí)慣，是由一口“武箱”和一口“文箱”組成，由一個人挑著走的?！拔湎洹睂Ｑb鑼鼓，響器等物，“文箱”裝菩薩影人，搭臺的那捆小竹子捆在一起叫把子，走路的時候有規(guī)定，箱子走頭，背把子走后，叫做“先箱后把”。

望城縣皮影戲的舞臺布置非常講究影窗，上面的兩邊是“雙鳳朝陽”，我們叫做角花，中間是“二龍戲珠”，下面是獅子、象等動物福（蝠）壽圖案，我們叫“臺邊子”。臺邊子上面寫有“百花齊放”、“精神文明”等（如圖）這是窗子的外面，而里面再把桌椅、花草、燈籠擺起，在燈光的照射下，非常好看（如圖）這都是我們祖先遺留下來的精華，非常珍貴，值得珍惜。

大人搞得細(xì)人挪，細(xì)人搞得大人呷。

細(xì)人搞得大人叫，大人搞得細(xì)人跳。

這是望城皮影戲最形象的描述，“大人”就是操縱影人的藝人，細(xì)人就是菩薩伢子，“呷”是望城的方言，就是吃，“挪”也是望城方言，即動的意思，這四句言語對望城皮影戲的描繪是既風(fēng)趣又生動。

我們唱皮影戲搭臺是很快的，如果四個藝人在一起只需十幾分鐘，竹架子周圍用圍帳圍住，幾個藝人在里面各司其職。

著名作者卓之在1934年對湖南皮影戲有過詳細(xì)描述：“塔一方約丈余高約五尺之臺，三面圍以黑布幕，余一面則露出一白紙所糊之幕，內(nèi)燃大盞之清油燈，班中人盡隱幕后，鑼鼓一奏，內(nèi)有一人或二人，專司舞弄行動各項紙制人物之責(zé)，每出之上下出場，一如人演戲，惟賴此一二人手中所持長約尺余之竹筷運用靈活而動，于是其余在幕后內(nèi)之人，各人手奏樂音，口唱各腔，此乃皮影戲也”。我們現(xiàn)在望城的皮影戲跟以前相比沒有什么改變，我學(xué)徒時就和九十多歲的人唱過皮影戲，他也跟九十多歲的唱過皮影戲，老人講望城皮影戲一直是這種搞法，所以說是一種非常古老、原始的民間藝術(shù)，很值得我們研究保護(hù)。

望城皮影戲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和藝人的布置如下：

操縱菩薩藝人

影戲箱（文箱） 文武場副手

武場面（司鼓） 文場面（武箱琴師）

進(jìn)場（我們演藝界叫入相方） 出場（我們演藝界叫出將方）

（下面是掛菩薩影人的固定位置）

小丑（滾身子）2件 小丑 二件

龍?zhí)祝ㄒ步信帕?xí)）2件 赤膊身子（也叫亮肚子）一件

男折子 一件 童子（也叫奶身子）一件

龍?zhí)?二件

八卦折子 一件 折子 二件

馬卦 二件 馬掛 二件

靠子 二件 靠子 二件

蟒 青綠各一件 扎袍 二件

扎袍 二件 壯元蟒（也叫官衣）白蟒、紅蟒各一件

丫環(huán)折子 一件 員外折子 一件

女折子 二件 女打身子 一件

瑤 旦 一件

正 旦 一件

女蟒 一件

宮裝 一件

女靠子 二件

不過有的皮影戲班很少有如此上述這樣完整的菩薩影人，另外還有頭子有將近一百個，那就可以隨意和別的影人任意組合，比如唱“馬武打更”的戲就要專用的馬武頭子，還有各種動物如，如：虎、牛、狗、魚、蜈蚣、鳥等等我們叫故事動物，可以說樣樣都是藝術(shù)品。

九、望城皮影戲內(nèi)部行話和忌諱、規(guī)矩

我們唱皮影戲內(nèi)部有忌諱的言語及行語，我首先說說忌諱的語言，忌諱的語言就帶有很大的迷信色彩，早晨起床不能講不吉利的話，（我們望城的土話叫“放快”）比如，龍、虎、鬼、夢等等。那么早上一定有這些話要講又怎么辦，那就要換個字音來講，比如講龍字，就不直接講龍，而是講“絞”因為龍的威力很大，在天上一飛尾巴一絞就會下雨刮風(fēng)，所以我們把姓龍的人也叫姓“絞”。而早上講“虎”就只能講“貓”，我們現(xiàn)在在超市買的調(diào)味品一類的“腐乳”而這“腐乳”我們望城的土話就只能講“貓乳”，因為“虎”與“腐”同音。還有很多忌諱的語言和古老的規(guī)矩，比如女的不能坐箱子，而在演出結(jié)來后在收菩薩影人的時候女菩薩影人要收在箱底下，而不能壓在箱上。

關(guān)于規(guī)矩方面：在路上行走到別人家去，挑著擔(dān)子休息的時候，不能把扁擔(dān)橫搭在兩口箱子上，要扁擔(dān)一頭落地（因為搭在箱子上叫恪起了，怕晚上已落實好的戲別人退信）。不能趕狗，不能高聲叫，不能打（玩）石頭等等都是沒有生意的兆頭。到人家放箱子口要朝外面，（意思是吃別人的）在人家吃飯坐在哪方就坐哪方，不要換位子，去裝飯的時候勺子要交給下一個人等等。在舞臺上不能睡（連哈欠都不能打）意思是兆頭不好影響生意。不能敲箱子，臺上坐就是四個字，“藏身躲影”。舊社會唱戲班子里面根本就沒有女的，那么旦角就由男的來扮演，而這個扮演女的這個男演員都規(guī)定不能坐箱子，因為女的坐箱子對班子不吉利，唱皮影戲有個謎語：“魯班起屋不用梁，同班兄弟不共娘，朝中做官做不久，好合夫妻不久長?！痹谂_上唱戲的時候，如果有一種我們湖南人叫土狗子的昆蟲（能飛）大約十克左右飛到臺上來，那就臺上的人都笑容滿面，因為狗是我們中國的吉祥物（我們湖南人叫（蜘）蛛來窮，狗來富），反過來說蒼蠅是我們最討厭的，很不吉利，到臺上來，我們非打死它不可，而且這個事我還有親生體會。比如早幾年我們臺上來過幾次蒼蠅，結(jié)果我出了車禍，把左腳撞斷了，不知是巧合還是有靈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