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國英

對于學生來說，中考就像一個戰(zhàn)場，激烈的競爭導致學生課業(yè)負擔過重，嚴重束縛了青少年的個性發(fā)展和創(chuàng)新能力培養(yǎng)。為了突破這一素質教育“瓶頸”，教育界進行了不懈的努力和探索，但因種種原因，這項改革始終未能取得實質性突破。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改革方案中重點提及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欲從根本上解決一考定終身的弊端。

從“減負令”的抗藥性看當前中小學教育存在的弊端

早在1988年5月，當時的國家教委就發(fā)布規(guī)定，要“減輕小學生課業(yè)負擔”。2000年2月，教育部發(fā)布緊急通知，要求“切實把小學生過重課業(yè)負擔減下來”。2010年，《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把“減負”上升為國家戰(zhàn)略。

2013年8月，教育部又發(fā)布《小學生減負十條規(guī)定》征求意見稿。“嚴”是本次意見征求稿的突出特點，其內容包含很多“嚴格執(zhí)行”“嚴禁”“必須”等字眼。

教育部此次“減負”措施符合世界兒童教育的發(fā)展趨勢，也是“捍衛(wèi)童年”、推進素質教育的重要決策。教育學者熊丙奇認為，如果中高考制度改革沒有實質性進展，考試升學還是用單一的分數標準選拔評價學生。在每分必究的升學錄取制度指揮下，學校、教師、家長、學生都被應試化，在這種情況下，“減負令”要求小學不要考試，不要百分制打分，不要排名，只是“聽上去很美”。

現在學生苦、家長累，很大程度上還是我們的考試評價制度造成的。唯分數是舉的考試評價制度和人才選拔方式不改變，學生減負就無從談起。換句話說，是現有的中高考制度，決定了中小學的教育方式，而不是相反。在應試教育模式中，分數競爭被激發(fā)到不恰當的程度，從孩子上小學的第一天便能感受到。

北京大學社會學系教授鄭也夫2013年9月底在廣州教育大講壇上演講時表示，中國的中小學教育，把學生“修理”得沒了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只是成為考試機器。

應試教育模式雖然把智育放在第一重要的位置上，但智育的目標卻是片面的、狹隘的。智育是傳授知識、發(fā)展智力的教育，其中發(fā)展智力是智育最重要的目標。但是，應試教育從應試這一角度出發(fā)，過分強調傳授知識和技能，強調知識的熟練程度，大多采取過度學習、強化訓練的手段，把學習局限在課本范圍內，致使學生無暇參與課堂以外的、各種對發(fā)展智力十分有益的活動，從而出現知識面狹窄，高分低能的局面。

由于升學率、平均分兩根指揮棒自上而下被層層強化，教學中廣泛采用過度學習、強化訓練的做法，造成學生作業(yè)量過大，中小學生必不可缺的游戲時間和體育鍛煉時間沒有保障，連正常的星期日和假期也被擠占，影響了青少年學生身體的健康發(fā)育。

傳統(tǒng)的應試教育傾向于強化訓練、題海戰(zhàn)術。這必然導致教師的工作負擔加重，加之學校管理中的急功近利傾向，有許多學校甚至把學生考分和升學率跟教師工資、獎金掛鉤，導致教師隊伍中競爭加劇，加重了教師的心理壓力。

考試不是為了檢測和反饋，也不少為了服務于教學，而是成了教學的目的，教學只是為了考試，為了評分排名等，考試的功能和作用被嚴重扭曲了。

從濰坊市中考改革嘗試看中考改革的必要性

傳統(tǒng)的一張試卷定終身、單憑分數錄取人才的做法，已嚴重制約著新課程的推進，成為實施素質教育的最大障礙。為了突破這一素質教育的“瓶頸”，2005年7月，山東省濰坊市被教育部確定為全國中考改革試點市。

濰坊市中考改革，歷經十年探索已漸入佳境。改革的主要內容是：變一次考試為學生自主選擇的多次考試，學生以最滿意的一次作為中考成績，緩解了一考定終身的壓力和焦慮；變考試成績分數表達為等級表達，把學生從“分分必爭”的極端追求中解放出來；將紙筆測試無法表達的學生各方面表現作為“綜合素質評價”，納入中考錄取考量之中，為學生全面、個性發(fā)展提供了制度保障；變教育部門按分錄取為高中學校自主招生、多元錄取，開通了學生成才的多條渠道。

據報道，2011年，青島市四區(qū)中考考生為13100人，而市區(qū)普通高中計劃招生6600人，僅5成初中生能升入高中。有家長感慨，考高中比考大學還難。濰坊市的中考，就錄取比例而言，競爭的殘酷性并不亞于青島，可濰坊的中考考場并不像“戰(zhàn)場”。這得益于濰坊已經實行八年之久的中考改革。從初一開始，學生就可以提前參加中考，考生對成績不滿意可再考一次，用最好成績參加錄?。豢荚嚦煽儾皇欠謹抵?，而是采用等級制。濰坊考生的“待遇”讓很多青島中考考生羨慕。中考改革的濰坊樣本，給人不少啟示。

一分之差并不能真正說明學生的實際能力及素質差異。濰坊中考科目各科成績均用分數統(tǒng)計，但是按等級公布，設有A、B、C、D、E五個等級。每個學生考完9門學科，會得到9個等級，成績不能簡單相加也就沒有了名次先后之分。

在以往，數以萬計的考生只能有一個第一，半分之差就是一個名次，這讓大部分學生感覺自己是失敗者。等級制讓大量學生找回了自信。實行中考改革的2005年，濰坊市有8100多名考生，9門學科至少有一個A的占48.8%，每門學科都有一定比例的學生是最優(yōu)秀的。

濰坊中考改革就是要改變“一考定終身”的應試模式。比如，初一學生就可以參加地理、生物科目的考試。初二學生可以參加語文、數學、英語、物理、思想品德、歷史、地理、生物等科目的考試。什么時候參加什么學科考試，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學習情況自主決定。如果學生對某一科成績不滿意，還允許申請重考一次，可從兩次考試中選擇最好成績參加高中招生錄取，避免了因一次考試發(fā)揮失常而抱憾終身的現象。

“綜合素質”這個往往給人感覺是無法具體考察的項目，卻被濰坊市教育局定為與高中招生錄取“硬掛鉤”。按照規(guī)定，高中錄取時，綜合素質要與語文、數學、英語等值對待。在學業(yè)水平考試成績同等條件下，應優(yōu)先錄取綜合素質等級高的考生，對綜合素質特別優(yōu)秀的考生可破格錄取。

實行等級化考核后，學生可以騰出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培養(yǎng)綜合素質，如果綜合素質不夠條件，即使學科成績再好也很難考上理想高中。綜合素質考察是把學生不能用紙筆表現的素質，通過標志性成果進行等級評定，涉及品德修養(yǎng)、學習能力、交流與合作能力、運動與健康、審美與表現、創(chuàng)新意識和實踐能力等六大方面，而且都有具體的量化標準。endprint

濰坊市“初中學業(yè)水平考試”屬標準參照考試，是對學生水平能力程度的一種認定。其創(chuàng)新之處在于：一是何時參加何種學科考試完全由學生根據自己的學習情況自主選擇，特別是同一學科有兩次考試機會，大大減輕了一次考試造成的過度焦慮和過重的精神壓力，減輕了學生的心理負擔。二是所有學科的考試成績都分別轉化為A、B、C、D、E五個等級，使得學生之間沒有了名次之分，大大淡化了分數帶給學生和家長的壓力，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考生的焦慮情緒。三是拓展了學生自主發(fā)展空間，等級制有意模糊同一等級內的差異，這就為參考其他方面的測評指標留出空間，也為引導學生全面發(fā)展提供了空間。

改革不是某一領域的單兵突進，而是綜合性、系統(tǒng)性的全面改革。

濰坊市中考改革作為新的“指揮棒”解放了學校、教師和學生，讓每個學生都能“自由呼吸”，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制約素質教育和新課改的瓶頸問題，使素質教育和新課改的先進理念得到貫徹落實。同時，中考改革強化了學生創(chuàng)新實踐能力的考查，引發(fā)了學校開發(fā)校本課程和落實綜合實踐活動的積極性，為全面落實國家的課程計劃提供了支撐。同時，為學校的制度創(chuàng)新與資源建設提供了契機。

以提高學生的綜合素質為目的，積極推進中考改革的實踐

全國政協(xié)委員、中國教育學會會長鐘秉林表示，我國教育改革已步入“深水區(qū)”，教育主要矛盾的轉化和發(fā)展方式的轉變、教育發(fā)展內外部環(huán)境的變化、教育諸多影響因素間的相互作用和制約，以及不同教育利益相關者的利益博弈，使得教育決策的難度明顯增加，教育政策的出臺和教育改革實踐的推進更為艱難。鐘秉林認為，當前教育體系內部改革的關聯度增加，系統(tǒng)改革已成為必然要求。

《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頂層設計，是我國教育考試招生制度系統(tǒng)性綜合性最強的一次改革，將顯著扭轉應試教育傾向，為億萬學生提供多樣化的學習選擇和成長途徑，構建銜接溝通各級各類教育、認可多種學習成果的人才成長“立交橋”。

在小學和初中階段，教育部已制定《關于進一步做好小學升初中免試就近入學工作的實施意見》，在合理劃定入學范圍、有序確定入學對象、規(guī)范辦理入學手續(xù)、全面實施陽光招生、不斷減少特長招生、大力推進均衡發(fā)展、實行學區(qū)化辦學等方面對各地提出了明確要求。

教育部副部長劉利民表示，中考將采取“學業(yè)水平考試+綜合素質評價”，初中要引導學生學好每門課程，并選擇適合自己興趣的課程，充分發(fā)展個性潛能和學科特長，同時引導學生參加公益服務和社會實踐等。高中將通過學業(yè)水平考試了解學生成長過程，通過綜合素質評價了解學生全面發(fā)展的情況，比如學生參加社會實踐、志愿者活動、體育和藝術活動的情況。

劉利民表示，由教育部基礎教育質量監(jiān)測中心開展學生課業(yè)負擔監(jiān)測。2014年，將對各省所有地市學生課業(yè)負擔進行量化排名，并把監(jiān)測結果向社會公布。據悉，減負工作開展情況將與義務教育均衡發(fā)展的評估認定等掛鉤，這涉及全國300個地市。

北京市教育考試院2013年10月21日向社會公布了新的中高考改革方案，并擬定了《2014～2016年中考中招改革框架方案》。即將進行的這次改革可謂“大手筆”。從“禁奧”開始，北京市在基礎教育階段發(fā)起了多輪改革，去年年初又頒布了極為“嚴苛”的減負令，而此次進行的改革將是對這些政策的有力支撐。要通過試卷結構調整和試卷分值的變化，以及招生方式的更加合理化，給全社會一個明確的信號，在各個環(huán)節(jié)為孩子減負松綁，傳遞減負增效的正能量。

同時，北京市通過中高考招生計劃指標的合理再調配，將更大比例的優(yōu)質高中招生計劃按照公平公開原則直接在一般初中招生，讓一般初中學校學生有機會、有通道進入優(yōu)質高中。將本科一批部分招生學校在京招生計劃分一定比例定向投到生態(tài)涵養(yǎng)發(fā)展區(qū)和城市發(fā)展新區(qū)，增加這些地區(qū)升入本科一批高校的學生數，從而加大學生在本地接受基礎教育的吸引力。

上海教育部門發(fā)布的《均衡配置義務教育資源內涵發(fā)展提升質量項目報告》指出，對上海而言，繼續(xù)追求“第一”學業(yè)成績已經沒有太大意義，當務之急是如何把學生一部分時間和精力解脫出來，培養(yǎng)創(chuàng)新精神和實踐能力，全面提高綜合素質。這是上海義務教育轉型發(fā)展的現實起點——更加關注學生和學習經歷，更加關注教師和改革自覺，更加關注學校和教育全過程，通過課程改革不斷的推進來優(yōu)化教學、建立和諧的師生關系。

上海是中國大陸第一個與世界經濟合作與發(fā)展組織（OECD）合作，參加“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測試的地區(qū)。2012年國際學生評估項目（PISA）結果出爐，申城中學生在數學、閱讀和科學三個領域的測試成績在65個國家（地區(qū)）中位列第一。這一結果引起了社會廣泛關注。與此同時，根據相關分析，上海學生作業(yè)時間為每周13.8個小時，在65個國家（地區(qū)）中也居榜首。這讓家長和社會從學生的健康成長中，看到實實在在的教育進步，得到實實在在的教育利益。

江西省教育廳最近發(fā)布《關于深化基礎教育課程改革，進一步推進素質教育的意見》，強調要積極推行中考制度改革，著力改變以升學考試科目分數簡單相加作為唯一錄取標準的做法，力爭在2014年全省所有縣（市、區(qū)）全部實行初中畢業(yè)學生考試、綜合素質評價相結合的高中招生錄取模式。

江西省中小學校要嚴格落實國家課程方案，按照教育部印發(fā)的《義務教育課程設置實驗方案》《普通高中課程方案》和省定課程計劃組織教育教學，開齊開足課程。嚴格落實綜合實踐活動、技術、音樂、美術、體育等課程。普通高中要在開齊開足必修課程的基礎上，結合實際制定選修課程建設規(guī)劃，積極創(chuàng)造條件開設豐富多彩、高質量的選修課程，保障學生有更多選擇課程的機會。要給學生留有更多自由支配的活動時間，切實減輕學生過重的課業(yè)負擔。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