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生 / 徐歐露 本刊記者 / 高詩朦

布爾什維克蔡奇走出玻璃房

實習生 / 徐歐露 本刊記者 / 高詩朦

據悉，蔡奇即將調入中央，這位善用微博的布爾什維克理論家即將迎來新的陣地。

這一次，在微博上事事講公開的蔡奇沒有公布自己的新去向。

浙江省人大常委會已經免去了蔡奇的副省長職務，官方并未提到他的新職，也未提及他是否另有任用。此次調整，距他出任浙江副省長僅4個月。

據《新京報》的報道，蔡奇即將在中央的某個機構擔任職務。此前這個早已一頭白發(fā)的福建官員已經在這個東南地區(qū)最富庶的省份之一待了整整15年。他的任職經歷在福建、浙江兩地，和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曾有過交集。

3月27日，在浙江省十二屆人大常委會第九次會議上，59名委員就浙江省長李強提請的人事免職議案進行投票表決，決定免去蔡奇的副省長職務。

蔡奇在擔任浙江省省委組織部部長時開設了騰訊微博，開始處于潛水狀態(tài)，隨后被人意外發(fā)現，迅速成為全國首個擁有百萬微博“粉絲”的省部級官員。

在蔡奇的帶動下，浙江的數位市長開設了微博，各地組織部也都開設微博賬號。和蔡奇在網上交流是可能得到回復的。

在騰訊微博公布的“公務人員人氣總榜”中，蔡奇依然以1031萬的粉絲量穩(wěn)居榜首，比第二名多出310多萬人。在微博上，他被稱為“蔡老大”和“蔡叔”。

58歲的蔡奇把自己稱作“微博控”，只要有時間“就會上去看看”，即使在下鄉(xiāng)途中，只要手機有信號他也會看一眼。開博三年，他發(fā)布微博9000多條。平均每天發(fā)布7到8條新微博。

這成為前所未有的一種交流形態(tài)：高級官員的“網絡親民”。

蔡奇的工作經歷當中，一直有著“重視基層、重視群眾”的官聲，他在任福建三明市市長期間主管精神文明，當時三明市的精神文明建設成果曾經被寫入中學政治教材；在擔任浙江衢州市長和市委書記期間，蔡奇被同事評價為“尤其喜歡調研”。

2009年，時任杭州市長的蔡奇為“市民之家”開放當日前來登記結婚的前十對新人證婚并頒發(fā)結婚證書。

蔡奇“親民”目的是為了保持溝通的效率以及隨時了解情況，在一次國內外臺州商會會長聯(lián)誼會上，蔡奇把手機號碼告訴了臺州商人們，說黨委和政府會做商人的后援團和娘家人，“爭取不過夜，直接解決問題”。

蔡奇在2007年到2010年之間擔任杭州市市長，私營經濟繁榮的浙江被認為在政治上沒有太多的熱情，蔡奇開創(chuàng)的“市政府常務會議公開”一度遭到冷遇，參加會議的市民少，連線網民也不夠多。蔡奇稱之為“政治冷漠”。他的態(tài)度就是“決策開放”和“政治參與”。

任杭州市長時，蔡奇創(chuàng)立市長信訪聯(lián)絡員制度。每年蔡奇與信訪聯(lián)絡員開三到四次會，信訪聯(lián)絡員面對面向蔡奇反映問題，各區(qū)長、部門分管領導以及律師一并參會。

曾經擔任蔡奇信訪聯(lián)絡員的薛士強告訴《博客天下》：“我們的任務就是把最底層的信息直接告訴他。因為信訪過程中存在很多信息攔截。每次反映的問題都有5個左右。而其中很多問題都是沉積多年沒能解決的舊案。反映的問題包括拆遷、企業(yè)遇到的困難等，一般都是帶有普遍性的問題?！?/p>

薛士強將蔡奇與信訪聯(lián)絡員開會的場景比喻成“包公斷案”。信訪聯(lián)絡員將反映的問題陳述清楚，事件當事人與律師、政研辦主任以及相關部門領導現場討論。蔡奇會要求分管領導當場表態(tài)，大部分問題都能當場解決?！八v話很樸實，直截了當。有兩次聯(lián)絡員講話很啰嗦，蔡奇要求他們直接講問題。”薛士強說。

蔡奇把聯(lián)絡員看成機關領導向基層伸出去的一只只手，他曾給薛士強發(fā)過一條短信：“你們是當代的佐羅，伸張正義、打抱不平，我支持你們的工作。”

2010年之后蔡奇轉任浙江省委組織部部長，他把過去“參與”、“聯(lián)系”的風格帶到了這個黨內職務上，他把組織部工作公開在網上，成為“玻璃房”運動的一部分。

2011年，他將自己在微博上與網友的互動集結成書，取名《玻璃房》，“意指政務微博的特點所在—公開透明，大眾監(jiān)督?！?蔡奇在微博首頁公開了自己的QQ號和郵箱。

這期間蔡奇試圖培養(yǎng)出更多善于使用微博的新型官員，在一次和媒體的訪談當中，他說自己如果不從政，希望可以當一位大學老師，教經濟，或者管理。時任省委黨校校長的他還曾提倡黨校應該開“微博課”。

他信任公開的力量：“公開實質上是一種改革，是倒逼機制，而且成本小、風險低、易接受、效果好?！庇腥嗽u價這種建立在實踐上的理論總結在全國范圍內是非常罕見的經驗。

蔡奇說自己上微博的目的就是要聽不同意見并接受監(jiān)督的，“網上罵總比上街強。”在一次與網友的問政交流中，蔡奇還向網友的發(fā)言提出了要求，“盡量直接一點，哪怕刺耳一些也沒關系”。

蔡奇試圖用形式感來激發(fā)本系統(tǒng)干部的榮譽感，他在微博上的認證信息是：“一名布爾什維克”。

2009年任杭州市長時蔡奇曾身著中山裝出席市長峰會，2012年他穿著中山裝出現在北京的兩會現場。除此之外，他還經常在中山裝上佩戴黨徽。

他提倡“黨員佩戴黨徽、亮明身份”，因為“基層黨員干部佩戴黨員標識，可以亮身份、做表率、受約束、樹形象。”他不介意中山裝蘊含的政治意義—因為他的行為幾乎不會被人懷疑成一位陳腐的保守派。

香港《文匯報》北京分社社長彭凱雷和蔡奇有幾次工作上的交往經歷，“大家開始覺得他會不會是個官僚，后來看到他的誠意。”

彭凱雷對蔡奇的評價是：“不拖泥帶水，他講10分鐘就一定是10分鐘，信息量很大，說話有干貨，和這屆領導人如習近平、王岐山很相似?！?/p>

彭凱雷認為蔡奇做事有始有終，在微博上，只要蔡奇過問的事，一般最后都會有一個答復，比如一位公務員的母親說自己的兒子應酬過多喝酒多，他立刻回復道：“您的兒子不用再喝酒了?！辈⒄{查了此事。

蔡奇要求省市縣機關都要建立健全基層聯(lián)系點，各級領導干部每人結對聯(lián)系一名以上普通群眾，全省組工系統(tǒng)一年集中下基層蹲點不少于兩次，每次不少于三天。堅持在任內下基層蹲點，他自己則把蹲點的經歷寫成《蹲點札記》，在微博上公布。

蔡奇曾說：“我們現在是講長話，寫長文章多了，通過微博可以寫精，寫實?！辈唐嬖诖逦瘯F場工作時提出站著開會，“因為站著發(fā)言說得短”。

盡管以談工作為主，蔡奇的微博上還是有不少好玩的東西，微博網友hello1810說自己現實中和蔡奇沒有上下級關系，但仍把蔡奇稱作“學習型領導”，“從來不回避我們的問題”。年輕人想談談夢想，會去騰訊微博找蔡奇。

福建人蔡奇身材高大，有杭州記者在博客中說，市長有1.87米，不過在擔任杭州市市長時和馬云的合影以及陪同習近平考察工作時的照片比較，蔡奇比1.67米左右的馬云高多半頭，比接近1.80米的習近平還高五六厘米。在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中，“南人北相”被認為是一種個性奇特、會有不凡之處的相貌。

這位身高腿長的大個子在2013年2月24日這樣寫道：“中國各省男女平均身高表。其中山東男平均1米75，女平均1米7；浙江男平均170.90米，女平均160.88米。你達標了嗎?！蔽⒉┑暮竺娲蛏狭恕?輕松時光#”的標簽。

你似乎都能看見笑嘻嘻的蔡老大的得意感—他把平均數拉高了。

他微博上最近的一條消息發(fā)布于2月24日，他跟網友熱烈地討論了美劇《紙牌屋》的觀后感，“民主黨執(zhí)政的劇情，或許對現政府有幫助。但更多反映出權術—政治骯臟的一面。”他在微博上說，“劇中充滿著伏筆與中國元素，不看都難。”

《紙牌屋》和蔡奇主張的“玻璃屋”正好代表著政治的兩端，也許另一部美劇《冰與火之歌》里，同樣有著寬闊肩膀、愛惜名譽、帶著理想主義氣質的艾德·史塔克更投蔡老大的脾氣。

和艾德進京擔任“國王之手”類似，蔡奇也面臨著進入中央開始全新工作的機會，他的微博能否繼續(xù)保持“玻璃屋狀態(tài)”，是網友們有些擔心的。

本次免職副省長的消息一出，有網友表示：“以后可能不大能看到蔡老大的微博了?！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