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猴
繼2013年6月初徒步穿越“察察線”之后,當年秋天,我和山友丈量山河、螞蚱、趙鍋第二次來到貢山丙中洛,準備從這里出發(fā),去完成穿越高黎貢山主峰嘎瓦嘎普之旅,跟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穿越還增加了安宜和姚姚兩位女山友。
丙中洛位于云南省怒江州貢山縣北部,總面積823平方公里,是滇西北高黎貢山、怒山、云嶺三山與怒江、瀾滄江、金沙江組成的世界自然遺產“三江并流”的核心區(qū)。其中,高黎貢山主峰嘎瓦嘎普雪山(甲衣更念其布)海拔5128米,終年積雪,巍峨壯麗,讓我們向往已久。
同時,丙中洛居住著藏、怒、傈僳、獨龍等少數民族,人文景觀奇特,自然風光秀麗,多民族和諧相處,熱情好客。丙中洛還是一個多宗教和諧共存的地方,藏傳佛教、天主教、基督教、原始宗教等東西方宗教在此相互交融。在丙中洛,同一個家庭里成員信奉不同宗教的情況比比皆是。
1、丙中洛遭遇“瑪璜”
瑪璜和他的“德拉姆客?!痹趹敉饩W絡上名氣很大,但毀譽參半。他的身上有男人的剛毅、執(zhí)著、堅定和自信,也有商人的精明、算計和狡黠……
瑪璜不是螞蝗,而是丙中洛的一位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
瑪璜和他的“德拉姆客?!痹趹敉饩W絡上名氣很大,但毀譽參半。有人說瑪璜夫婦熱情好客,瑪璜熟悉川、滇、藏、新的所有自駕線路,非常專業(yè),他所策劃的線路亮點很多;但也有人說“德拉姆客棧”是黑店,瑪璜是《水滸傳》里的“菜園子”張青,瑪璜老婆是“母夜叉”孫二娘,宰人沒商量。朋友告訴我,到了丙中洛一定要入住“德拉姆客棧”,還說瑪璜很有意思,值得認識??梢哉f,我是帶著一種不確定的態(tài)度,甚至可以是說有戒心地來到“德拉姆客棧”的。
眼前的瑪璜一身戶外運動裝束,頭上的帽檐壓得很低,中等身材,干練而精明,眼神堅定、平和,但透著自信。偶爾,也會有一絲狡黠從他的眼里閃過?,旇碾p鬢已經斑白,但皮膚光潔,皺紋不多,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年輕,讓人感覺他的閱歷和滄桑不是寫在皮膚上,而是刻在眼睛里。
我和他面對面坐在德拉姆酒吧里,酒吧設在客棧一樓,不大,卻布置得溫馨浪漫,很有特點。酒吧墻壁的四周,掛滿了瑪璜的攝影作品,最顯眼的位置是他兩個漂亮女兒的照片。吧臺上方是耶穌畫像,與此對應的另一面墻上,卻是藏傳佛教的唐卡?,旇呕?,他的老婆信佛,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宗教相互交融,并濃縮在這個小小的酒吧里,這和怒江大峽谷文化的多樣性是一脈相承的。我們的旁邊,是一盆開得正艷的虎頭蘭,音響里放著琵琶曲《十面埋伏》,聲音不大,穿透力卻很強,瑪璜告訴我說他很喜歡這首曲子。
1996年底,一直為了生活而掙扎的瑪璜獨自駕駛一輛老舊吉普車來到成都,希望朋友能幫他找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卻因為他沒有技能和專長而未能遂愿。無法在成都立足,他便決定到黃龍看看再回昆明。黃龍的美令瑪璜震撼和心醉,但轆轆的饑腸不時在提醒他不能陶醉在這山水美景之中。就在此時,兩位以色列女游客付錢給瑪璜,要求他把她們送到西藏拉薩。無所事事的瑪璜便載著兩位游客一路向西,康定、理塘、八一、波密、拉薩、納木措、日喀則、獅泉河、格爾木、敦煌等,一路走來,不斷有旅行者上下瑪璜的車,兩個月后,收獲了一路美景卻也疲憊不堪的瑪璜回到昆明,算賬之后大吃一驚:這趟旅行,除去一切開支,還凈賺近一萬元!從此,一條嶄新的路在他的世界里一下子打開了:“這不正是我想要的生活嗎?既能滿足骨子里那種游俠浪跡天涯的灑脫,又能賺錢養(yǎng)家糊口,這可是上天賜予我的生活之路?。 ?/p>
從此以后,他一發(fā)不可收拾,開著吉普車浪跡川、滇、藏、新、青。他知道什么季節(jié)哪里的色彩最美,什么時間哪里的風景更迷人,珠峰大本營曾有50多次出現過他的身影,唐古拉山口也留下了他啃過的羊頭蹄,他曾在丁青遭到七八只藏獒的追趕、圍攻,也曾在雅魯藏布大峽谷受到過真正的螞蝗的瘋狂嗜血。他在大香格里拉地區(qū)旅游的專業(yè)技能和敬業(yè)精神,贏得了大多數客人和同行的認可和贊揚。過去是客人選擇他,后來是他選擇客人。多年后,他帶著妻子和女兒留在了丙中洛,開設了“德拉姆客棧”和酒吧。選擇丙中洛的理由很簡單,他說,丙中洛是個可以使心靈沉靜和安寧的地方,累的時候,可以在這里得到慰藉和溫暖。同時,這里也是繼川藏南北線、滇藏、青藏、新藏、尼藏、印藏等傳統(tǒng)進藏線路之后的第八條進藏線的入口,沿怒江大峽谷進藏,路更險、景更美,守住丙中洛,就扼住了“丙察察線”的咽喉,瑪璜的精明可見一斑。
我和瑪璜相談甚歡,剛開始時對他的戒備早已拋到九霄云外。瑪璜談到興頭上,還會手舞足蹈,不停地來回踱步?!妒媛穹愤€沒放完,樂曲那昂揚激越、起伏跌宕的節(jié)奏,似乎是在配合著他的肢體語言,描述著他一生中起伏跌宕、風雨坎坷的經歷。
我眼前的瑪璜并不高大,也不閃光,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他的身上有男人的剛毅、執(zhí)著、堅定和自信,也有商人的精明、算計和狡黠,還有著普通百姓對生活的抗爭、無奈和掙扎。
2、丙中洛→馬洛河谷→迪千當小牧場
我們沿馬洛河逆流而上,很快便進入河谷的原始森林,知了在林間不停地鳴叫,空氣甜潤,令人陶醉,間或有一絲絲腐殖土的氣味兒飄過。
原計劃從丙中洛出發(fā),沿馬洛河谷進山,順時針繞嘎瓦嘎普一圈。從三維地圖上模擬研究,這樣的穿越應該是可行的。但瑪璜堅決反對,說從來沒有人像這樣走過這條路,即使有,也是極少數當地獵人和采藥人。高黎貢山降雨充沛,山路多因草木生長或雨水沖刷而垮塌,改變極大,一不小心,極易在原始森林里迷路,因此千萬不能冒險。
我們不甘心,又反復從藏族向導阿東那里求證,得到的回答基本一樣。于是,我們只好重新調整線路,改從馬洛河谷進山,第一天到達迪千當小牧場,第二天到甲格桶大牧場,第三天登上念瓦洛埡口觀賞嘎瓦嘎普主峰,然后順時針沿刀刃山脊線繞到楚塊湖,當天原路折返至甲格桶大牧場,第四天返回丙中洛。
離開丙中洛后,我們沿著馬洛河逆流而上,很快便進入了河谷的原始森林,知了在林間不停地鳴叫,空氣甜潤,令人陶醉,間或有一絲絲腐殖土的氣味兒飄過,那是我們熟悉而喜歡的味兒。馬洛河水量很大,河水像千萬頭白色巨獸,從五千多米的高山一路呼嘯著,攜著無窮的能量朝怒江狂奔而來,一次次在巨石上摔裂、砸碎、飛濺、飄散,一刻不停地奔向怒江,蕩氣回腸、驚心動魄。
山路越來越陡峭,山林越來越濃密,順著峽谷往上望,原始森林沒有盡頭,山腰上雨霧變幻莫測,神秘而靜雅。
向導阿東帶著協(xié)作團隊,背著沉重的裝備,走走停停,隊伍行進的速度很慢。峽谷里時雨時霧,景致變化迷離,宛如仙境。和其他徒步線路相比,高黎貢山線路最大的特點,就是不僅坡陡林密,而且非常濕滑,需要“手舞足蹈”才能保持身體平衡,一不留神就會人仰馬翻。身經百戰(zhàn)的螞蚱和趙鍋不緊不慢地勻速前進,節(jié)奏控制得很好。第一次長途徒步的安宜神勇無比,始終跟著向導走在隊伍前列。這次穿越的策劃人——曾經有過五次梅里外轉經歷的丈量山河,有著超強的體能和頑強的意志,在過去的徒步穿越中,喜歡沖鋒在前,而這次為了照顧姚姚而一直落在隊伍的最后。
下午5點,我們到達了第一天預定的扎營地——迪千當小牧場,這里海拔3180米,牧場不大,但牧草肥厚,非常秀美,因為空氣濕潤,營地周圍的巖石上都覆蓋著大塊大塊厚厚的苔蘚。
安營扎寨,晚飯以后,我們聚在向導、協(xié)作們的天棚下,圍坐著烤火,商議第二天的行程。迪千當小牧場左側山腰上有一個湖,叫做“迪千當湖”,傳說曾有一架駝峰飛機墜落其中。于是我們決定一早上山,先去觀賞迪千當湖,下午再拔營趕到第二個宿營點。向導說從迪千當小牧場到甲格桶大牧場,大約需要5個多小時。
3、迪千當小牧場→迪千當湖→甲格桶大牧場
我正坐在湖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發(fā)呆,向導們突然吵嚷起來,對著湖里指指點點。我湊近前去,阿東說,湖里有一個東西,很像一個大螺栓,可能是飛機上的。
通往迪千當湖的路,是我經歷過的最難行的路。由于山體含水量很大,山路一踩一汪泥水,普通徒步鞋根本防不住水。原始森林里,荊棘藤蔓密不透風,向導拿著砍刀在前面開路,遇到特別陡的坎,需要砍出臺階才能通行,很多地方都要借助藤蔓根莖,四足并用才能爬上去。從山下的牧場到迪千當湖,垂直高差不過600米,但這一段路卻讓我們整整走了5個小時,個中艱辛不言而喻。
迪千當湖海拔3790米,湖面長約760米,寬約200米,呈東北—西南走向,據說其中曾有墜機。1999年5月,一支近30人組成的探險隊,帶著當時最先進的潛水、通訊和金屬探測設備來到這里,云南最優(yōu)秀的潛水員耿衛(wèi)和馬虎城下湖搜尋了近一個小時,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湖面平靜素雅,水波不興,湖水清澈透明,散著一股寒氣。天不作美,一直都是陰沉沉的,間或還飄著點小雨。如果天晴,在陽光的照射下,這個湖應該會像白馬雪山U形峽谷中的月亮湖,素雅中透著艷麗;也會像迪隆雪山下的無底湖,明凈中透著光彩。
我正坐在湖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發(fā)呆,向導們突然嚷起來,對著湖里指指點點。我湊近前去,阿東說,湖里有一個東西,很像一個大螺栓,可能是飛機上的。這時,一陣微風掠過,水面上起了一層細碎的微波。我看到水底下隱隱約約有什么東西,但看不太清楚。我目測了一下,目標物所在的位置水深大約兩米,距離岸邊大約5米。我說,那是根樹枝,協(xié)作們七嘴八舌地否定;我說那像根動物骨頭,他們再次堅決否定。接著我說我要下去看看,阿東的弟弟阿丙不屑一顧地說:這么冷的水,猴哥你是不可能下去的。我走到湖邊,伸手試了試水溫——接近冰點,的確寒冷刺骨,但以我的身體耐受力和多年的冷水浴鍛煉,幾分鐘應該完全扛得住。我三下五除二脫了衣服,穿著褲衩就往水下走。協(xié)作們先是目瞪口呆,繼而興奮起來,其他山友聽到聲音也趕了過來。我將冰冷的水澆在頭上、身上,稍作適應,便一頭扎進水里,向著目標物潛去。
入水的那一瞬間,感覺雪水似無數鋼針直往體內鉆,開始是疼痛,緊接著是麻木。我睜開眼睛在湖底搜尋,除了一片亂石,剛才看到的目標物不見了,原來我用力過猛,已經從目標物的上方游過去了。我浮上水面深吸了一口氣,又一次下潛,這次摸到了一個東西,拿上來一看,不是。我第三次下潛,但在抓到目標物的那一瞬間,我就知道那是一根樹枝,不是金屬。果然,撈上來的的確是樹枝,協(xié)作們很失望,我也很失望。但我高興的是,這是我挑戰(zhàn)極限的又一次成功嘗試——在海拔3790米的迪千當湖,我是第一個不帶任何保護裝置下潛的人,我的登山表溫度顯示為4℃。
站在岸邊的大石頭上,經過高山雪水的洗禮,我的身體滾燙發(fā)熱,山風襲來,并不感覺到冷。眼前的迪千當湖已經漸漸平靜,我入水時濺起的波紋和浪花,正在一圈一圈地慢慢散去。
面對著這趨于平靜的湖面,極目四望,我思緒萬千。在這駝峰航線下的冰雪之地,在茫茫林海里,不知沉睡著多少墜機和勇士。從1941年到現在,已經70多年了,他們的靈魂早已融入這里的雪峰、森林、溪流、沼澤和湖泊,他們已經成為中國、云南、怒江和高黎貢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青山處處埋忠骨,就讓他們安靜地長眠在這里吧。我向阿丙要了一支香煙,點燃后猛吸了兩口,插進石頭縫里。青煙裊裊,慢慢升起、消散,算是對勇士們的祭奠。離鄉(xiāng)的勇士們,安息吧!
上山容易下山難,我們巴不得長出七手八腳,跌跌撞撞、七扭八歪,不斷抓住路邊的箭竹和藤蔓,有時甚至是帶刺的樹枝,花了三個多小時才回到迪千當小牧場,此時已經快下午4點。從小牧場到扎營的甲格桶大牧場,還需5個小時,我們不敢耽誤,匆匆補充干糧后,便向大牧場疾奔而去。沒想到,從小牧場到大牧場僅需兩小時,原來向導故意夸大路程,是想讓我們加快行走的速度。
4、甲格桶大牧場→念瓦洛埡口→甲格桶大牧場→丙中洛
刀刃脊線果真名不虛傳,有時路兩邊是光禿禿的萬丈深淵;有時我們得像壁虎一樣緊貼在巖壁上,一點一點挪移,才能通過。
徒步的頭兩天,間或還能看到太陽和藍天,從第二天夜里開始,小雨便開始延綿不停,這給我們完成既定目標帶來了很大的困難和不確定性??紤]到第三天要上到埡口觀賞嘎瓦嘎普,上埡口的道路更加陡峭、濕滑,協(xié)作背負重裝行進比較危險,我們和向導商議后,決定調整線路:一大早上山,登上海拔3940米的念瓦洛埡口,把這個埡口定位在6點鐘位置,然后從埡口順時針沿刀刃脊線路做一個大回環(huán),大概到12點位置的刀刃脊線尾部時,再做一個U形下降和爬升,到大概2點鐘位置,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楚塊湖。在楚塊湖停留半個小時后,快速原路返回甲格桶大牧場。
從夜里開始,雨就沒有停過,下得人心煩意亂,難以入眠。但小雨沒能阻止我們的腳步,在阿東的帶領下,我們在雨中沿著通往念瓦洛埡口的一條水溝底部前行,一步一步艱難地爬升。這條路是在河溝的亂石堆里上行,石頭上長滿苔蘚,兩邊光禿禿的,完全依托登山杖支撐和自身不斷調整平衡,才一步步登上埡口。
嘎瓦嘎普完全被厚厚的云層包圍,無法看到。此時的霧氣還不算大,能隱隱約約地看到,從嘎瓦嘎普下面的楚塊湖流出的瀑布高高地掛在山腰,瀑布下面就是神田。所謂神田,其實就是在峽谷底部由數百個大小不一的水洼連成的沼澤,水洼中最大的一塊約60多米長、25米寬,最小的不過面盆大小。天晴時,整條峽谷中的小水洼都在陽光下熠熠發(fā)光,一塊塊、一片片,變化萬千,氣勢壯美,宛若天降神田??上КF在小雨淅瀝,峽谷里大霧彌漫,能見度極差,倒也使神田多了幾份神秘。
我們在埡口稍作停留后,便向左沿著刀刃山脊線路做順時針回環(huán)。能被稱為“刀刃脊線”的穿越線路,說明這條山脊陡峭、兇險,如刀似刃,隨時可以致人于死地,是一條“騾馬牦牛無法上,山羊野雞也膽寒”的高危之路。
小雨斷斷續(xù)續(xù),我們的雨衣也是一會穿上一會脫下,雨衣下面的衣物早就濕透了。刀刃脊線果真名不虛傳,有時路兩邊是光禿禿的萬丈深淵;有時我們得像壁虎一樣緊貼在巖壁上,一點一點挪移,才能通過。最險的一段很像華山的鯽魚背,但海拔高度和濕、滑、險的程度遠超華山鯽魚背,山路從鯽魚背中間通過,兩邊光滑,垂直陡峭,無底,最恐怖的是正中間有一塊突起的石頭,需要從側面抓住石頭通過,通過時屁股懸在空中,一回頭,兩邊深不見底,令人魂飛魄散,膽顫心驚。
小心翼翼地過了鯽魚背,山路開始下降,路也稍稍平緩了一些,但整個峽谷依然大霧彌漫,什么也看不見。我看看時間,已經下午1點半,從出發(fā)到現在已經5個多小時,不知道還需多久才能到達楚塊湖。我問阿東,他說大概還需兩三個小時。我迅速盤算:就算以最快的速度,也得到下午3點半才能到達楚塊湖,如果停留半小時,4點開始原路返回,一切順利的話,要到夜里11點才能到達宿營地。從今天走過的路來看,一路的兇險自不必說,關鍵是夜里通行缺乏保護,萬一隊友失足墜落,或者發(fā)生其他意外該怎么辦?聯想到幾年前我們夜穿梅里雪山西坡錯改冰川的經歷,我不禁嚇出一身冷汗。跟大家商量后,我們決定放棄楚塊湖,原地休整了10分鐘,補充一點干糧和水之后,就原路折返。
勇往直前需要毅力和剛強,學會放棄則需要更大的勇氣。我和隊友朝著楚塊湖和嘎瓦嘎普的方向戀戀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便毅然折返甲格桶大牧場,然后順利回到丙中洛。
徒步穿越10年,我經歷過梅里雪山緬茨姆埡口的風雪逃生,經歷過梅里雪山西坡紅頂埡口的救援,也經歷過西藏察隅日東牧場穿越的極度崩潰,但這條嘎瓦嘎普穿越線路,可以說是我走過的最兇險的徒步穿越線路,也是唯一一次沒有到達目的地的穿越之旅,心中的痛楚和糾結自然難免。但和隊友們的安全相比,實在不值一提。只要人安全,山還在這里,我們就可以隨時重返噶瓦嘎普,重返楚塊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