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娜

灰色地帶

有時候一支球隊的經營權就價值幾億美元，而明星球員在其中起了極大的作用。這些收入是由球迷的球票支出、轉播權、贊助商和一些媒體廣告組成的，看球的球迷和贊助商是被特定的球隊文化和球員吸引來的，這當然需要一些營銷技巧。如果你是一支球隊的經理，那么你就得向外延伸，去拓展其他關系。人脈越廣越深厚，聯(lián)盟就會越壯大，賺的錢也就越多。

擴展這種關系的代價可以視為對各個球隊和他們的明星球員的征稅，這就是稅收的含義——為了大多數(shù)人的福祉給少數(shù)人帶來不便的一種投資。NBA這種為了更娛樂而犧牲最多的就是明星球員，他們必須為了他們自己、他們的隊友以及這項運動創(chuàng)造財富。

一些人很喜歡成為聯(lián)盟這種獨特稅收的納稅人，他們有的靠各種時裝，有的靠一身腱子肉，有的靠叛逆的個性——更多的是靠他們在比賽中展現(xiàn)的普通人無法展現(xiàn)的技巧和運動能力來繳納稅款。對于馬刺這樣的球隊，沉默是比較受歡迎的選擇。對他們來說這種“娛樂大眾稅”其實是一種拖累，把他們自己硬往外拉就像讓他們站在街上拉客一樣尷尬。

但問題是球隊不可以在沒有球迷的空球館里打球，無論鄧肯和馬刺打得多扎實可靠，空球館就代表著沒有關注和利潤，而這兩樣正好是推動籃球運動發(fā)展的要素。應該引起大家注意的是，馬刺在圣安東尼奧做的工作是很到位且成功的，他們不僅收獲了幾座冠軍，重要的是他們參與了很多慈善活動——這就是馬刺在這座城市和其他球隊在他們所在的城市一樣受歡迎的原因，而且某種程度來說，他們的球迷忠誠度更高。

馬刺清楚地知道，他們的隊伍其實是針對比較小的受眾的特供品，而不是供大眾娛樂的可代替品。

波波維奇曾經在政客里找一些對照，他把馬刺比作為大衛(wèi)·喬京，一個里根和克林頓時期的新聞學顧問?！爱敶笮l(wèi)·喬京做關于大選評論的時候我覺得太有趣了，那才是娛樂?！辈úňS奇說，“當他評論的時候，我真是覺得太精彩了，因為他的話令我在想，我的觀念是正確或是錯誤的，或者說我是否要改變我的觀點。但是他并沒有去說一個笑話或者做真正所謂‘娛樂的事情去取悅任何人。”喬京常常是一個大家看完政客們瘋吼政見之后會去關注的人——他提供了非黑即白以外的一種灰色地帶的見解。

NBA是一個復雜的生態(tài)圈。這里需要湖人和尼克斯，需要熱火和凱爾特人，但是馬刺令這個生態(tài)圈更加和諧、更加健全?！按蠹覒撚胁煌膶徝烙^?！辈úňS奇說，“關于球員、球隊、聯(lián)盟以及各人的行事方式，都應如此。”帕克對于這個問題有更為生動的表述，他覺得馬刺的特點可以上升到多樣性的程度?！澳銘摓槊總€人都提供選擇?！彼f，“有很多人喜歡純粹的籃球，在意球的運轉流暢和美感。而有美感的籃球——不是扣籃和特定的球星——而是用正確的方式打球。聯(lián)盟有各種各樣的球迷，那么聯(lián)盟就該為每一種人都提供他們希望看到的。”

馬刺對于他們自己的風格沒有特別的名字，他們不會叫自己“表演時刻”，事實上，給自己冠以名號本來就不是馬刺的風格，而這一切都是由他們各自的個性造成的。

如果馬刺在2003年有首輪一號簽的話，他們會選擇詹姆斯，那么它就是一支與現(xiàn)在完全不同的球隊了。但是1987和1997年馬刺有一號簽的時候，它選擇了大衛(wèi)·羅賓遜和蒂姆·鄧肯這兩個有驚人天賦的大個子，但是他們兩個都沒有能吸引觀眾的魅力。

在所有的建隊基石里，馬刺創(chuàng)造的文化主要歸因于1997年這個低位的籃下武器鄧肯和他們的教練波波維奇。超過17年來，他們都像其他的優(yōu)秀團體一樣保持著他們的核心理念，哪怕他們?yōu)榱吮３指偁幜ψ隽诵┰S改進。對于馬刺來說，穩(wěn)定和平靜是全隊自上而下都看重的標準，所以在隊里的公告欄上都寫上了?！皬慕牭慕嵌葋碚f，我們應該知道我們是誰，在我們所處的環(huán)境下怎樣才算成功?！瘪R刺的經理布福德說道，“這讓我們做一些決定的時候要考慮它們的可持續(xù)性?！?/p>

羅賓遜、波波維奇和鄧肯是這種思路最好的執(zhí)行者，而馬刺也因此鑄就了自己的標識。自從外場新聞，內部的八卦和媒體的關注越來越影響NBA之后，馬刺總是能避免因為這些事情分心，無論是它的成員還是作為一個整體。

信奉“家庭”

在馬刺這個組織中，“家庭”這個主題是無所不在的。比如他們的球票銷售和球迷維護的主旨已經集中在“馬刺家庭”這個概念上有一段時間了，他們的營銷部門很聰明地突出了“Spurs”這個單詞中的“UR”兩個字母，從而使得馬刺的隊標念起來像是“URFamily”。這當然不會是印刷失誤，這樣做的意義是明白無誤的。

當然，另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就是，在馬刺這個大家庭中，波波維奇無疑是那個老練的運用溫情和鐵腕來管理家庭事務的長老。

波波維奇因其籃球的戰(zhàn)術智慧而為人熟悉知并受人尊重，但對他的成功貢獻最大的特質便是他與球員非同一般的接觸。在賽后采方中，馬刺的球員都說在場外的波波維奇會和他們談論除了籃球之外的任何事情。波波會詢問球員們的家庭情況，他會和球員們談論發(fā)生在世界上的重大事件，會和球員們討論他們在球場之外的興趣愛好。當媒體把太多的關注點都放在常規(guī)賽的戰(zhàn)績上時，波波維奇總會不厭其煩地訓斥媒體的這種行為，這很好的體現(xiàn)了波波維奇的理念：比賽只是一個工作，除此之外在每個人的人生中還有許許多多重要得多的事情值得去關注。

盡管波波維奇在媒體面前有著臭名昭著的乖戾脾氣——語氣尖酸刻薄，回答簡單粗暴，有時候甚至擺明了就是欺負人——但他在閃光燈之外確實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馬刺隊擁有如此強的戰(zhàn)術執(zhí)行能力，并且他們擁有堅韌的對比賽的關注度，這些都讓人們以為波波維奇是一個嚴格強硬的鐵血教頭。然而，馬刺幾乎比聯(lián)盟中其他任何隊伍都更友好、更具有家庭氛圍，比如馬刺隊會允許球員在一些客場之旅中帶上他們的妻子或者重要的家屬。在過去和幾個賽季中，我們總是能夠看到鄧肯的兩個孩子會出現(xiàn)在更衣室的過道中，據(jù)說甚至在總決賽期間，波波維奇也相信鄧肯能夠在中場休息的時候，通過與孩子的接觸從而冷靜下來更好地應對下半場。

如今大家都知道去年當馬刺隊在邁阿密經歷了空難般的總決賽第六場之后，波波維奇第一時間在邁阿密當?shù)氐囊患抑囊獯罄蛷d為球隊安排了一場晚宴，并且在晚宴中對馬刺的每位球員都進行了安慰，甚至激勵他們希望他們能夠在身體上和精神上為第七戰(zhàn)做好準備。但是球員們的家人也出現(xiàn)在晚宴上這一事實又有多少媒體報道呢？在球隊最黑暗的時刻，家人的重要性是其他任何事物都代替不了的。

在2005年ESPN雜志的一篇故事報道中，里克·布赫花了一星期的時間潛入了馬刺隊的幕后，以向公眾揭示關于這支球隊的一些秘聞。在文章中提到的一些珍貴信息是來自前馬刺隊員布倫特·巴里：在每一次訓練中，教練會與球隊花名冊上的每一個球員如朋友般地勾肩搭背。在分析錄像帶的環(huán)節(jié)中，一半的時間是花在了分解分析那些執(zhí)行得完美的戰(zhàn)術上，并且教練會挨個地表揚相應的隊員?！霸谄渌蠖鄶?shù)球隊，你只是希望能夠在分析錄像帶的環(huán)節(jié)中存活下來，因為那都是分析你這里那里做得有多差?！卑屠镎f。“我從來沒有見過一個教練像波波維奇那樣帶隊的?！?/p>

當然，關于他們的團結哲學最微妙的部分便是馬刺人在這樣一個非常公眾的職業(yè)聯(lián)盟中，每個人到底都作出了多少自我奉獻。自從波波驗證奇掌舵了馬刺之后，一直以來他們就保持著謹言慎行。這又是球員們跟隨他領導的體現(xiàn)。在波波維奇的任期中，他拒絕了每一個花費長時間的專題拍攝請求，并且他并沒有像其他冠軍教頭那樣去著書立言以讓后人了解他的生活、職業(yè)生涯或者是個人領導哲學。他不會像帕特·萊利那樣進行有償?shù)难不匮菡f，并且不會宣傳任何事情除非那是為了社區(qū)慈善。當他確確實實為了某些事物花費了時間或者金錢時，那也絕對不會被公開化，除非有些人通過其他渠道得知了這些消息。

這一切也在球員中得以體現(xiàn)。合同的信息絕對不會被公開討論，即使當那些數(shù)字被其他的消息來源挖掘并公開之后，馬刺隊也不會對其進行確認或否定。球員們都會被指示只向媒體透露寬泛的細節(jié)以最小化來自媒體的傷害。最重要的是，馬刺隊也以同樣的方式煞費苦心地處理隊員們的賽場外事務。如果有人正經歷了離婚或者其他糟糕的家庭狀況，球隊不會與任何人討論它。球員們的私人生活被高度保護并尊重，這對于馬刺這樣一支城市中惟一的職業(yè)體育球隊來說，是難以想像的。圣安東尼奧城市中沒有其他棒球隊、橄欖球隊甚至大學籃球隊來轉移球迷們的注意力。相反的是，馬刺隊是當?shù)匾荒?65天中惟一的焦點。同時，擁有一個國際化的球員大名單無疑吸引了更多的關注和審視。馬刺隊并不僅僅是圣安東尼奧的隊伍，它更是阿根本的隊伍、法國的隊伍、巴西的隊伍、澳大利亞的隊伍……

馬刺隊有多么神秘？好吧，其他的球隊僅僅是把媒體拒絕在日常訓練之外，馬刺甚至連他們的公共設施的地址都極為保密。我的意思是，要搞清楚并不難，但是他們仍然不把地址列入記錄中。

對馬刺來說，信奉“家庭”信條的結果就是數(shù)不清的勝利——這能夠讓馬刺在充滿坎坷和陷阱的道路上找到方向。馬刺隊的生意就是家庭，就像過去這個賽季所展示的那樣，這門生意正變得越來越興旺繁榮。

敢為人先

馬刺又一次開創(chuàng)了職業(yè)體育的先河——女教練貝基·哈蒙加入馬刺教練組。這沒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馬刺一直是支敢為人之不敢為的先鋒球隊，而這也正是推動他們十數(shù)年如一日不老神話的原動力。

廣義上來說，哈蒙是NBA史上第二位女教練，而實際上她是第一個正式的女助教。麗莎·博伊爾在2000-01賽季曾經在騎士隊的約翰·盧卡斯手下當過志愿無薪助教，但是合同的形式并不是我們要說的關鍵。其實，這也不是什么大事件，只不過是一個女人進入了一支衛(wèi)冕冠軍的教練組而已，只不過她的同行碰巧還有歐洲最佳教練之一埃托爾·梅西納而已。

每個人似乎都在想馬刺隊長盛不衰的不老仙方是什么。當然，秘訣首先是你要用一些好球員，馬刺自己也知道自己屹立強隊之林十數(shù)年而不衰可能最初只是來自于一點點的好運氣?！拔覀兊拿卦E就是你在能在選秀的時候先到鄧肯?！瘪R刺總經理布福德這樣說，“這跟你的選秀策略沒什么關系，因為不會有選擇鄧肯之外的其他策略了?！?/p>

不過，選秀夜運氣好的爆棚的球隊也不少，但是似乎其他球隊都沒能像馬刺那樣把運氣轉化成冠軍。當然，沒有超級巨星是奶難拿冠軍的，但是反過來說，即使有超級巨星，沒有好的二把手、三把手、好的角色球員、好的教練協(xié)和隊和建隊計劃，拿冠軍也只是天方夜譚。沒有一套穩(wěn)固的球員分析評估體系與一個長期的球隊發(fā)展計劃，任何球隊都是不可能持續(xù)保持競爭力的。

馬刺隊的敢為他人先首先是在選秀大會上選國際球員。在其他球隊還對非美國裔球員猶豫不決的時候，馬刺就果斷地選擇了次輪秀吉諾比利和首輪秀帕克。這絕不是選兩個國際球員作秀賣球衣，馬刺花了大量的心思來培養(yǎng)他們，并且給了他們極大的自由度來打比賽。

最后這一點是相當關鍵的，提及馬刺我們總想到一絲不茍的學院派團隊籃球，然而實際上馬刺的籃球體系是非常開放的。這樣一套開放自由的籃球體系也是帕克所以成為如今的最佳控衛(wèi)，馬努所以成為馬努的原因。

“我認為關鍵是，我們要認識到這些人能帶給我們什么，然后去利用這些優(yōu)勢，而不是把他們抓來，然后在他們身上強加許多的條條框框來限制他們的天賦。”布福德又說道，“幸運的是我們的教練好像還不錯。他知道怎么用這些球員，他也知道怎么讓他們融入到球隊里來，怎么構建我們自己的球隊文化?！?/p>

從那時開始，波波維奇和布福德就成為了籃球領域的先鋒派，開啟了各種奇異的籃球實驗。馬刺引領了聯(lián)盟的三分球浪潮，并且自從帕克獲許掌管進攻之后，馬刺的進攻端就完全煥然一新了。

在其他球隊靠嘴皮子同經紀人斗智斗勇來盡可能保留自己核心陣容的時候，馬刺隊靠的是控制先發(fā)時間，增加替補球員的場上責任。有奇普·英格蘭德，查德·福西耶這樣的助教在幕前幕后幫助球員進步，馬刺隊的發(fā)展與進步是自上而下，由內而外的。戰(zhàn)術得當則球員信心增強訓練更努力，球員強則戰(zhàn)術更豐富、變化選擇更多，整個球隊的發(fā)展形成一個良性循環(huán)。

過去的二十年里，馬刺為這個聯(lián)盟提供了很多財富。他們對于選秀、國際視野、球員培訓和發(fā)展聯(lián)盟隊伍管理的觀念都是破天荒的。一個小例子，當年輕的杜蘭特像球隊股東一樣討論著雷霆的發(fā)展的時候，是管理層給予了他這種權力。而雷霆彼時的經理就是為波波維奇和布福德工作過的馬刺人普萊斯蒂。

馬刺出品的教練和經理遍布聯(lián)盟，他們把在馬刺學到的管理經驗注入自己的建隊方式里。鄧肯說過：你也許不在意，但是NBA內部的人們是崇拜馬刺的，驚嘆于我們如何使管理一支球隊變得如此容易。“我們身邊的人嫉妒我們擁有的。”鄧肯說“他們嫉妒我們管理的方式，嫉妒我們做事的態(tài)度和我們做事的效率，嫉妒我們有波波維奇這樣的教練?！?/p>

當杜蘭特這樣的新一代被賦予了領導力和視野，當聯(lián)盟的范圍波及到全球，當掌管一支球隊越來越復雜，當球員開始喜歡自己的工作，當教練和經理不怕犯錯而勇于做新的嘗試的時候，NBA變得更美好。就像所有成功企業(yè)的戰(zhàn)略一樣，有的事情無法用金錢衡量，但我們知道它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