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

師新霞

早讀前，李老師對班里的座位進行了微調(diào)?！办o姝，你調(diào)這兒坐；小薇，你和他換一下；萌萌，你和你后面的換一下?！?/p>

這一調(diào)完，大家就敏感地發(fā)現(xiàn)動的都是小博周圍的，而且動過之后，小博就落入花叢中了——如果說女孩兒是花的話。此情此景，令許多人都笑了，笑得意味深長，笑得耐人尋味。

“啥意思？老師?！毙〔┮幌抡n就屁顛屁顛地跟在李老師身后，直跟到老師辦公室門口才有機會單聊。“沒啥意思??！你有意思？”李老師笑得是天地可鑒的純凈，“有嗎？”小博咧著嘴瞪著眼一時語塞。

老師推門進辦公室，只留下小博獨自腹誹：行，跟我玩陰謀！小心眼！怪不得……

“小博，呆子！”耳邊一聲大吼，嚇得小博一激靈。轉(zhuǎn)眼一看，是萌萌，他的新鄰居?！昂笆裁?！”小博大聲回吼，又小聲奉送一句：“男人婆?！薄罢f什么？有種大聲點！”萌萌雙手叉腰，杏眸圓睜?！昂媚胁桓?！”小博聲音也不低，但說完轉(zhuǎn)身就走，擺明了不想戀戰(zhàn)。

說實話，他也不想招惹萌萌。萌萌是誰啊？美其名曰女生，但比許多男生還爺們，人長得虎背熊腰，處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熱情澎湃，還有些俠肝義膽，很有些哥們姐們給捧場的。

“你這也叫男？切——”萌萌不屑地甩甩高高扎起的馬尾，好像要甩去一腦門子煩惱。然后一推教室門，不明飛行物卻赫然已至眼前，“砰！”腦門遭襲?！傲餮?！”“出血了！”現(xiàn)場一片嘈雜，女生很快分成幾撥，有咋咋呼呼護送萌萌去醫(yī)務(wù)室的，有嘰嘰喳喳到辦公室報警的，更有憤憤不平替萌萌討公道的，唯有靜姝處亂不驚，抬眼看看之后垂眸繼續(xù)看書。

小博有些懵，他只是余怒未消，往門上砸了一球而已，怎么就砸中人了？唉！真是人倒霉躺著都中槍?。?/p>

很快，小博被小喇叭小薇傳至辦公室。

“是故意的嗎？”“不是?！薄澳蔷偷结t(yī)務(wù)室看看嚴不嚴重，慰問慰問?！?/p>

他們的談話很簡短，這是小博喜歡的。他經(jīng)常慶幸，小學(xué)校園里不多的男老師被他遇到了，能和他們一起玩一起鬧不說，關(guān)鍵是說話辦事果斷不絮叨不拖泥帶水，而且抓大放小，只在大事上敲打他們，小事任由他們自己解決?？磥碓诶蠋熝劾镞@又是一件小事。小博松了口氣，但并沒有按老師說的去醫(yī)務(wù)室，而是昂首挺胸回了班，畢竟男孩的面子不能丟?。?/p>

又很快，小博和額角包著紗布的萌萌一同站到了辦公室。

老師先很關(guān)切地詢問了萌萌的傷勢，萌萌半遮半掩地透露，是青春痘結(jié)的痂被砸掉了，沒事。

老師再一次問小博：“是故意的嗎？”

小博再一次回答：“不是?！彼幕卮鹱屆让葌?cè)目看了一下，但并沒說什么。

“那你道歉了嗎？”

“沒有?！?/p>

“醫(yī)務(wù)室去了嗎？”

“沒有?！?/p>

老師頓了頓，“即使不是故意的，造成了傷害，我認為也應(yīng)該道歉。你說呢？”

小博點點頭。

“那是在這兒，還是你們出去到過道或者教室？”李老師還在給小博留面子。

“出去?！毙〔┻x擇。

在老師的首肯下，小博率先出去了，萌萌有意落他兩三步跟在后面?！芭?！”很快，與辦公室相鄰的教室門被摔得驚天動地，而這邊萌萌的身影剛隱沒門外，看來小博根本沒把老師的話當回事。李老師只覺得血往上涌：小子，老虎不發(fā)威，你當我是病貓呀！他忽的一下站起來，大步往外沖……

血往上涌的還有萌萌，密密麻麻的青春痘結(jié)痂了，本來就夠讓她難堪了，設(shè)計厚厚的劉海遮住沒兩天，就被小博飛來一球砸得真相大白。自己覺得小博是故意的，但小博強調(diào)是無意的。無意就無意吧，自認倒霉罷了，道不道歉的也無所謂，可他還蹬鼻子上臉，想把她萌萌當門縫拍啊！

萌萌剛要提速討伐小博，一個黑影靈異般閃到她前面，于是，門開處，教室里的人看見的就是憤怒的李老師帶著憤怒的萌萌如兩輪紅彤彤的太陽帶著一股西伯利亞的寒流進來了。

結(jié)果是無事生非且一意孤行的小博被停課、被家長領(lǐng)回反省。

小博走得那叫一個瀟灑！長長的單肩包一掄掉頭離去，身后帶起一陣風(fēng)，幾張紙片徒自飛舞。

“哎，小博今天咋像吃了槍藥一樣，平常不這樣啊！”小博一出門，以小薇為中心的八卦中心立馬開始高速運轉(zhuǎn)。

“他肯定生氣了呀！他昨晚剛給他媽媽講他有喜歡的女孩了，今天就被一群女孩包圍了……”

“天吶，他敢給他媽媽講！他媽媽不罵他？”

“那他是生誰的氣呢？他媽媽的，還是老師的？”

“他平常啥都給他媽媽講的。他說這次他媽媽聽完后笑得比哭還難看地回臥室……”

“那就是他媽媽立馬給老師打電話了唄！那他生他媽媽的氣了？”

“聰明！說對了一半，他也生老師的氣了。老師平時和咱們尤其是和他關(guān)系那么好，關(guān)鍵的時候卻悄沒聲地擺了他一道……”

“我覺得老師是羨慕嫉妒恨。你們想啊。老師二十八了，一米六八，斯斯文文的，光見他追女朋友，就沒聽說追上過；小博呢？十二歲，一米七五，酷酷帥帥的，好多女孩喜歡他，這次他又有了自己喜歡的女孩，能不刺激老師嗎？”

“那老師這樣調(diào)位子的目的……”

“笨吧你就！老師是要告訴他，不要因為一棵草錯過整片森林，森林里什么樣的樹都有……”此處有笑聲，笑聲由小聲的“嘻嘻”到放聲的“哈哈”。為什么呢？因為靜姝、小薇、萌萌堪稱三朵奇葩，靜姝的靜，已達到了“躲進書山成一統(tǒng)，管他冬夏與春秋”的境界，有次班里同學(xué)熙熙攘攘、稀里嘩啦地放學(xué)鎖門，幾個同學(xué)快到家了，方想起有東西沒拿，回到教室一開門見靜姝依然坐在那津津有味地看書，全然不知自己被鎖了！

小薇的八卦新聞處，信息量呈爆炸態(tài)勢，上至火星，下到地球，幾乎可以滿足每一個同學(xué)獵奇的欲望，她們的宗旨是：只管說破天，哪管竇娥冤。

萌萌那叫一個猛，說她若男都委屈了，稱超級男生還勉強。別的不說，就看球場上吧！她一上場，猶如割草機開動，晃著膀子橫著突直著行，須臾周圍草倒一片唯她獨尊，就是投籃不準，嘿呦嘿呦，一個人忙半天，也不進球。

而最最奇葩的是靜姝、小薇、萌萌三朵奇葩并蒂開放——仨好姐兒們，這下真的夠小博喝好幾壺了！

“小博屬一見鐘情再見沒戲那款，腹中空空，再好的皮囊也只是擺設(shè)；李老師要走日久生情路線，他橫溢的才華一旦有機會顯露，就會讓人驚嘆：濃縮的都是精華！”笑聲中，靜姝沒從書上抬眼，卻幽幽地接上話。八卦會上，她很少開腔，但一張嘴確是精華。

“Stop！”萌萌大聲喊停，幾乎每次小薇的八卦會都會在她的怒吼中結(jié)束，因為她很不喜歡扯老婆舌頭。這次，剛喊了一半就自己轉(zhuǎn)臺了，“S——好了，你們死吧！老師在后面呢?！?/p>

好事者作鳥獸散，一陣風(fēng)散到各自的位子上端正坐好。純真的雙眸追隨著老師的身影慢慢移動。

在講臺前徘徊一圈，李老師停下，咧咧嘴，想說點什么，此時鈴聲響起，老師搖搖頭，說：“那就——上課！”

小博停課后的第二天晚上，小博媽媽悄悄躲在自己臥室和李老師通電話。

“剛回來的時候，還跟我生氣呢！眼睛翻著，怪我把他的話傳給了你。我告訴他，我在幫他，這不，不用上學(xué)了，專心喜歡那個女孩好了。老師啊，也奇了怪了，我偷看過他的手機，前幾天他還和那女孩發(fā)短信呢，這一停課，短信也停了。是不是感覺沒臉了？”

“可能吧。小博一直當著班干部，學(xué)習(xí)成績又好，被慣得簡直說不得碰不得，我早就想殺殺他的傲氣了。你是沒看見他那天走的時候多拽，再配件長風(fēng)衣，那簡直就是周潤發(fā)在上海灘了！”

“拽？那是硬撐呢！回來的路上就蔫了。這兩天，更是垂頭耷腦的。我和他爸爸還有爺爺奶奶都不理他，他憋得夠嗆，床上躺躺，沙發(fā)上靠靠，坐立不安，飯量也大減，真是吃不香睡不寧的。哎，老師，我聽小博爺爺說小博一會兒可能會給你打電話道歉，你別接電話哦，再冷冷他……”

“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正說著呢，李老師的手機彩鈴響了。

“你手機響了，會不會是小博？李老師，他在他爺爺家，電話號碼是……千萬別接，我掛了！”小博的媽媽配合得那叫一個積極主動。放下電話，李老師臉上笑容飛揚，他想：小博若知道一定會高喊——你是我親媽嗎？這叫謀殺親兒。

看看手機果然是小博打來的，李老師沒理。“玫瑰”豪放地“開”了三次，李老師都沒“摘”。

“滴——嘟——”又過了好一會兒，門鈴響了。李老師看看門鏡，是江南和萬全，他感覺有些奇怪：天都黑了，他們跑來干什么？

“老師，我們在你樓下玩，來看看你?！苯闲ξ卣f。

李老師開門，看見門外有四個男生。四個男生一一閃開，露出了躲藏的小博。“我要知道是小博，就不會開門的?！崩罾蠋熜χf。

“他就知道這樣，所以把我們叫來了?！比f全拉著小博笑嘻嘻地進了門。

給幾個學(xué)生倒上茶，師生就聊上了——這樣的茶話會或者沒茶的干聊會，他們之間經(jīng)常進行，雙方都很喜歡。

這邊天馬行空地聊著，平日里該是海聊主力軍的小博卻明顯成了夾心餅、空氣人。他主要負責(zé)訕訕地笑，其實內(nèi)心在糾結(jié)什么時候發(fā)言最合適。這一點，李老師早就了然于胸，就是不理那個茬——熬他！

終于，在江南若干次腳碰腳地提醒之后，小博開口了：“老師，我……我……來……道歉……我……”

“在家不談‘國事。再說你也不該給我道歉……”李老師笑著回絕。

“我知道要給萌萌道歉?？晌业玫綄W(xué)校才能……那我什么時候可以回學(xué)校？”看到李老師回絕中的曙光，小博的話語流暢多了，笑容也倏然燦爛。

“這要看你自己了！好了，換個話題吧。小博，前段時間你好像很忙啊！課間都很少見你。數(shù)學(xué)老師都跟我說了幾次，說你錯題也不改，每天拖到放學(xué)后。我也有同感。你忙什么呢？”這次李老師笑意朦朧，感覺很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

“嘿嘿，這個……”江南捂嘴欲言又止，演繹著“此地?zé)o銀三百兩”。

其實，這段日子小博課間的去向李老師還是知道的。他的小哥們告訴李老師他去三班了；三班的女生告訴李老師他進了三班就坐著，也不說話，他喜歡的那姓蔡的女孩也不理他?！安げ瞬げ耍锾斓牟げ恕边^道里，小博走到哪兒，哪兒就響起的菠菜歌，告訴李老師家事變成了班事，班事已經(jīng)變成校事了，自己得趕緊出馬，踩踩剎車。所以才有了調(diào)座位風(fēng)波。

“沒……忙?！毙〔┑哪樕嫌悬c微微的紅。

“那你課間怎么老不在教室??？”

“在……”

“在下面打沙包?！毙〔┩蓖迸赃厧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趕緊搶答。

“打沙包？你都一百歲了還打沙包！”李老師大大夸張了一下，小博的臉又紅了一點點。六年級的男孩，尤其是小博這樣高大瀟灑的孩子說去打沙包確實顯得很幼稚。

“去三班了。你說別人又不理你，你天天默默蹲守個什么勁？受氣包似的。打你的籃球去唄！球場上的你多威風(fēng)……”李老師繼續(xù)拱火。不過小博在球場上那真是叱咤風(fēng)云、英俊瀟灑，引無數(shù)女孩兒現(xiàn)瘋狂。

“沒有……”小博的臉再紅了一點點。

“就是……可他不去?。　焙檬抡呶痔煜虏粊y。

“還有你們幾個，是誰一出門就被女孩兒親了？”李老師笑眸在周圍幾個男生臉上逡巡。

“他——”小眼睛的容智被推了出來。

“我沒有，是那個女孩……”容智小眼睛瞇成線，有羞澀，更有得意。

“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好事者齊聲唱贊歌，歌聲婉轉(zhuǎn)且激越，透著一股邪魅。

容智才不管真假直接搖頭晃腦，“此之謂大丈夫！是也——”說“是也”時，小眼睛一睜看著小博直眨巴。

“一邊去！”小博沖他大腿就是一巴掌。

江南及時跳出來把火引向李老師：“李老師，你們小學(xué)的時候有沒有……”說著，嘴一捂脖子一縮眼睛快速眨呀眨地看著李老師，其意不言自明。

“我……小學(xué)的時候單純著呢！上了中學(xué)喜歡上了一個女孩。是悄悄地喜歡，就像歌里唱的一樣，‘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結(jié)果被火眼金睛的老師發(fā)現(xiàn)了，一次談話就把我的喜歡扼死在搖籃了，關(guān)鍵我們那時候怕死家長知道了?！?

“曇花一現(xiàn)??！”江南感慨。

“是啊，曇花一現(xiàn)，很美好很短暫，少年時期的喜歡應(yīng)該是這樣的吧！像游園一樣不只為一朵花駐足……”

“那游園不值呢？”容智反應(yīng)很快。

“不值？那就只能看見伸出墻外的一朵花，而丟棄了滿園春色唄！”李老師聳聳肩，表達自己的遺憾。忽然，臉上笑容燦爛，“小博，你知道靜姝怎樣評價咱倆嗎？我覺得評價得很貼切……”

“什么？”小博的目光從老師到身邊的伙伴逡巡了一圈。

“自己問去！對了，快球賽了，咱班的男隊女隊教練都是你哦……”

第二天，小博興沖沖趕到學(xué)校，誠懇的道歉獲得萌萌的原諒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合上靜姝手中的書，問她是怎么評價自己的。

“有嗎？噢，我說你屬一見鐘情再見沒戲那款，腹中空空，再好的皮囊也只會是擺設(shè)……”靜姝淡淡地說。

“我成績比你差嗎？怎么就‘腹中空空了？”小博很生氣。

“你成績是不差，但跟李老師比可不就‘腹中空空嗎？”

“我多大，李老師多大，我還在學(xué)習(xí)，沒聽說過‘長江后浪推前浪嗎？”

“你最近神不守舍的學(xué)法，有力量有能力推前浪嗎？還不得讓前浪頂死你！”靜姝的話也把小博噎住了，他瞪著眼睛張著嘴半天沒出聲，好一會才在幾個旁觀者的嬉笑中吼出一聲：“你、你、你，放學(xué)后練球！”被選中的靜姝、小薇、萌萌對視了一眼，沒做聲，誰叫她們仨個兒大呢？在女生都不怎么會打的情況下，大個兒當然是首選，她們無話可說。

二十來天之后，小博的媽媽喜滋滋地給李老師打來電話：“老師啊，小博再沒用手機給那個三班的女孩發(fā)短信了，回家也不提她了。天天給我叨叨的就是靜姝、小薇、萌萌，說她們打球怎么菜，氣得他呼呼直喘粗氣?！?/p>

“呵呵……”李老師心情很好地一個勁兒笑，“呵呵……我就知道給他這三個隊員，會讓他心無旁騖的。好了，你也別擔(dān)心了，我去看看他們練得咋樣了?！?/p>

放下電話，李老師笑嘻嘻地向操場走去，遠遠地就聽見小博的吼聲：“別跳！別跳??！說了多少遍了，那叫走步！靜——姝——天??！”

“我一拿到球就這樣，是在跳嗎？我也不知道。怎么辦呢？”靜姝把手中的球拋給萌萌，很平和地請教。

那邊萌萌接到球很利索在三步上籃，球連籃板都沒碰直接飛向場外。

“萌萌，你能不能先看看籃板在哪兒再出手啊！還有小薇你自由人啊，場上站站，場外說說……”咆哮中的小博回頭看見李老師，轉(zhuǎn)而求救，“老師，你看……”

“繼續(xù)，為了咱們班的榮譽，加油！”李老師果斷地揮揮拳頭。

場上的煎熬繼續(xù)，李老師在一旁看得興致勃勃，時不時也指點一二。

過了一會，英語老師來了，跟李老師竊竊私語一陣，兩人轉(zhuǎn)身離去。

“李老師和英語老師好了！”球場上的小薇開始廣播了，“我都看見他們一起軋馬路呢！”

“真的？那他們兩人怎么離那么遠，之間都可以站兩個人呢？”萌萌不解。

“那叫‘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小博難得八卦一次。

“羞答答的玫瑰靜悄悄地開，慢慢地綻放她留給我的情懷，春天的手呀翻閱她的等待，我在暗暗思量該不該將她輕輕地摘……”江南率先唱起來，男生女生不斷加入，連靜姝都輕聲哼唱起來，歌聲自然越來越大，直飄向李老師的天空……

李老師回頭擺擺手，渾身上下洋溢著被祝福的幸福和快樂！

插圖/奚蓮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