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童
那個夏天,我認識了一個名叫小薇的女孩。在漫長的成長歲月里,她在我心中留下一道永遠也抹不去的身影。
那一天,班主任帶來了一名新同學。她叫小薇,有著一頭瀑布般的長發(fā),一張圓圓的臉上架著一副細框眼鏡,瘦瘦的,身上洗得發(fā)白的校服顯得有些寬大。我還依稀記得,那天小薇紅著臉,最終也沒敢做自我介紹,只是不斷用手搓著衣角,像一只容易受驚的小鹿,微微發(fā)抖。
小薇成了我的同桌,坐在教室里靠窗的那個角落。
剛開始,大家都對小薇很好奇,下了課總有大批同學將我們倆的課桌圍個水泄不通,不斷拋出各種問題。
“小薇,你來自哪個學校?。俊?/p>
“你為什么要轉學???”
“你喜歡吃什么呀?”
而小薇總是低著頭,囁嚅著:“我,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些問題。
“好啦,好啦,快走開。沒看到人家不想回答你們嗎?”我只好轟走那些好事者?!爸x,謝謝你?!毙∞笨偸沁@么說。
后來有一次上數(shù)學課,老師點名叫同學回答問題。
“小薇?!?/p>
一向沉默的小薇慌張地站了起來。
“這道題應該怎么做?”
“應……應,應該代,代,代入,入x,然,然后……”小薇的臉漲得通紅。
全班哄堂大笑,老師也只好擺擺手請她坐下。小薇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fā)地垂下頭。
原來,小薇是個結巴。得知這件事后,同學們似乎不再關注她了,小薇成了班上的透明人。
只有我一直還跟她做朋友,當然,沒有人知道。其實,我挺喜歡小薇的,只是怕跟她做了朋友,自己也會被孤立。
我們會一起講笑話,一起聊“八卦”。她告訴我,她從小就結巴,以前那個學校的學生也總是排擠她。我對她說:“不用怕,我站你這邊?!?/p>
有一次,不知道是誰發(fā)起了一場無聊的游戲,讓每一個人都說一句關于小薇的壞話。輪到我時,我猶豫了。到底說還是不說?我看到小薇正縮在墻角的陰影里,可憐地望著我。
“你倒是說呀!難不成你是她的朋友?”
“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人啊,和結巴做朋友?!?/p>
“嘻嘻嘻……”
在同學們的不斷刺激下,我想,算了,就說一句吧,到時候再跟她解釋。我心一橫,脫口而出:“小薇,我討厭你。我討厭你總是這么懦弱!”
“說得好呀!”
“就是,懦弱!”
小薇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我。對不起,小薇。我會向你解釋的,但現(xiàn)在不行……小薇靠著墻顫抖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沖出了教室。
在哄堂大笑的同學中,我恍惚地望著那個身影。
第二天,小薇沒有來學校,第三天也沒有,第四天也是。后來,我才知道,小薇又轉學了,好像是回老家了。她就這么走了,沒有留下一點音訊,淡出了我的少年時代。
我總覺得心里空空的,后悔極了。倘若有一天,你遇見了那個頭發(fā)長長的女孩,請轉告她:“小薇,你知道嗎,你的老同學還記得你,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