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瓊 董彥屏 周梅 馬虹
摘要:馬是人類生活中一種常見的家畜,因此,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馬文化都極為繁榮。與日常生活和軍政事務有關的風俗禮儀之中有馬的因素;作為對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文學作品也對馬給予了較多的關注。由此催生了關于馬文化的作品研究和民俗研究,以及“馬”詞群的語形學、語義學和語用學研究。目前國內關于馬文化的作品研究和民俗研究比較深入,但是對于“馬”詞群的語形學、語義學和語用學研究的力度尚有缺欠。
關鍵詞:馬 文化 認知 綜述
馬是人類生活中一種常見的家畜,與人類生活緊密關聯(lián),因此人們對馬的用途和社會影響有全面的認識,對馬的日常馴養(yǎng)和管理有豐富的經(jīng)驗,對馬的生理特征和種族演變也有科學的研究。人們對馬文化的研究不僅體現(xiàn)在馬的實體方面,而且在意識形態(tài)方面的研究也呈現(xiàn)出極為繁榮的景象。
一.對文學作品中馬文化的研究
文學作品是現(xiàn)實生活的反映,與人類生活緊密相關的馬自然而然地以相當高的頻率出現(xiàn)在文學作品之中,因此,文學作品成為馬文化研究的重要資料。
1.專書研究
以對《詩經(jīng)》中馬文化的研究為例,郝思瑾、高婉瑜、趙宏艷等指出《詩經(jīng)》開創(chuàng)了以馬喻人的傳統(tǒng)。郝思瑾考察了《詩經(jīng)》中的“馬”字出現(xiàn)的情況,認為“馬”字共出現(xiàn)四十九次,提及各種馬近二十種,描寫馬的詩句上百首,反映了馬在當時的交通、軍事、田獵和祭祀等日常生活和活動中被廣泛使用;認為《詩經(jīng)》中常以馬喻人,包括三個方面:首先,以馬喻君子賢人;其次,被用來指代百姓,有時還指代具體的個人;再次,用馬來代指財富和戰(zhàn)爭。高婉瑜研究了《詩經(jīng)》中出現(xiàn)的馬的名目,并以《說文解字》、《毛傳》、《爾雅》、《漢語大詞典》等工具書為基礎,綜合諸家之說,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例如:“駒,見于《周南﹒漢廣》、《小雅﹒皇皇者華》諸篇,《毛傳》:‘五尺以上曰駒?!犊资琛罚骸宄咭陨?,即六尺以下。按:依照上述,駒應是身材較小的馬匹,《說文》云:‘馬二歲為駒,三歲為駣,以年齡劃分駒、駣,《漢語大字典》釋駒為‘少壯的馬,融合兩說,今以駒為小馬總名。”她還根據(jù)《周禮﹒夏官》的記載,具體研究了六式馬即馬的用途,那就是種馬(繁殖用)、戎馬(軍事用)、齊馬(祭祀用)、道馬(驛傳用)、田馬(狩獵用)、駑馬(雜役用),并披沙揀金地研究了五首詠馬詩,認為馬匹除了作為交通、田獵代步工具基本功能外, 特別之處是具有財富意象。趙宏艷也研究了《詩經(jīng)》的馬,較之高婉瑜,趙宏艷更詳細地描寫了形容馬的詞語,從病馬、健壯之馬、馬行走貌三個方面分析《詩經(jīng)》中的馬,發(fā)現(xiàn)這些詞語多以疊音詞為主,它們句式整齊、結構相同、詞性相近,富有韻律美感,例如《鄭風·清人》“清人在彭,駟介旁旁”、“清人在消,駟介麃麃”、“清人在軸,駟介陶陶”。 在研究馬的主要用途時,趙宏艷認為《詩經(jīng)》涉及到的馬的用途主要有三種,軍事、狩獵和迎親嫁娶,
本文屬云南省教育廳科學研究基金項目 “漢語‘馬詞群的語義范疇及隱喻認知研究” (項目編號:2013y577)
1王 瓊(1967—)女 云南鎮(zhèn)雄人 昭通學院人文學院 副教授 碩士 研究方向:應用語言學、地方文化
2董彥屏(1977—)女 重慶人 昭通學院人文學院 講師 碩士 研究方向:應用語言學、現(xiàn)代漢語
并作了具體統(tǒng)計,涉及軍事的有10 篇,即《邶風·擊鼓》、《鄘風·定之方中》、《鄭風·清人》、《秦風·小戎》、《小雅·采薇》、《小雅·出車》、《小雅·六月》、《小雅·采芑》、《大雅·大明》、《大雅·抑》;涉及狩獵的有6 篇,即《鄭風·大叔于田》、《鄭風·叔于田》、《齊風·還》、《秦風·駟驖》、《小雅·車攻》、《小雅·吉日》;涉及迎親嫁娶的有5 篇,即《周南·漢廣》、《齊風·載驅》、《小雅·鴛鴦》、《小雅·車舝》、《大雅·韓奕》;趙宏艷通過對馬的用途的分析,提出了馬對周族的興盛起了決定性作用的觀點。
以對《三國演義》中馬文化的研究為例,吳娜指出《三國演義》中的馬具有通神示警的神性化色彩,義馬救主、義馬殉主發(fā)展了馬的神性化,賜馬行為是古代馬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最終形成了蘊涵著中國古代特殊馬文化的“寶馬英雄”的組合,并且這種組合進入了民族深層的文化心理。
2、專人研究
夏兆輝研究了杜甫詩歌中名目繁多的馬,例如“大宛馬”、“胡青驄”、“驊騮”、“驃袤”、“汗血馬”、“肥馬”、“瘦馬”、“病馬”、“快馬”、“龍媒”、“老馬”、“白馬”、“驃”、“駿”、“紫騮”、“乘黃”、“ 骕骦”“赤驥”、“戎馬”、“蕃馬”、“老驥”、“鞍馬”、“天馬”、“驪駒”、“駒”、“籠馬”、“鐵馬”、“櫪馬”、“俗馬”、“肥馬”、“細馬”、“凡馬”等,認為這些“馬”被作者賦予了深刻的文化性,形成了 “驍騰的神駿”——“悲憤的驄馬”——“廢棄的瘦馬”——“漂泊的老馬” 的意象圖,它不僅是杜甫自己人生的縮影,而且是自身價值追尋的過程,尤其是“病馬”、“老馬”、“瘦馬”的描寫,豐富了傳統(tǒng)文化中馬意象的主題文化。
周尚義分析了李賀詩中的馬,認為李賀詩中的馬具有豐富的意蘊:(1)建功立業(yè)志向的寄托與英雄形象的刻畫:“將軍馳白馬, 豪彥騁雄才?!保ā端颓毓獾摫闭鳌罚?)自我才能的褒許和高尚美德的展示:“向前敲瘦骨, 猶自帶銅聲”(《馬詩》其四)(3)困頓失意的象征和憤懣情緒的映射:“催榜渡烏江, 神騅向西風。君王今解劍, 何處逐英雄?!保ā恶R詩》其十)( 4)君子遭棄、小人得志的形象的比喻:“廄中皆肉馬, 不解上青天。”(《馬詩》其二十三)周尚義評論:“他贊美那些神異的赤兔、烏騅、汗血寶馬等, 借以表達希求立功沙場的壯志和對英雄的景仰;他譏笑那些‘肉馬,‘蹇蹄, 借以表達對當?shù)佬∪说闹赋猓欢乔霉菐с~聲, 只能在郊野吃食帶刺的敗葉的令人哀嘆的瘦馬, 則是他才智俱佳而不遇伯樂、窮苦困頓的自我的寫照。他筆下描繪出的各種各樣的馬, 皆具有豐富的意象特征。”李彩霞則從李賀濃郁的“寶馬”情結中看出了詩人生命的孤苦、蕭寂和蒼涼,盡管“寶馬”一開始是“一飛沖天”的俊朗形象,接著就是想建功立業(yè)而不得的“引頸悵望”和“困頓落拓”,最后不得不“疲乏羸弱”,成為“老馬、疲馬、病馬、瘦馬” 。
劉越峰討論了岑參筆下的馬,不管是表現(xiàn)馬行速度之快,表現(xiàn)人馬行程之遠,表現(xiàn)人馬所處的環(huán)境惡劣等,都語出驚人,例如“馬疾過飛鳥, 無窮超夕陽。(《武威送劉單判官赴安西行營便呈高開府》)”,“走馬西來欲到天,離家見月兩回圓。(《磧中作》)”等。
于海英,張波對辛詞中出現(xiàn)的馬作了窮盡式描寫,討論了寶馬意象仍是寄托詞人自己的豪情壯志以及抒發(fā)自己英雄無用武之地感慨的載體,同時指出在游弋游春主題中,馬襯托了騎馬人的高貴身份,最難為可貴的是他們對辛詞中的“馬”從文字形式和語法形式的角度進行了分析。
3. 斷代研究
對馬文化的斷代研究目前多見于對先秦、魏晉南北朝、唐、宋的馬文化的研究,究其原因,主要可能是馬在這些朝代的作用較為重要,在文學作品中出現(xiàn)頻率很高,文化意蘊也較為豐富。
林琳研究了秦漢時期中華民族的馬文化,認為秦漢時期的馬文化是非常豐富的,包括馬匹本身、馬產品、養(yǎng)馬技術、相馬術、馬醫(yī)等范圍,同時研究了馬造型藝術,例如:秦兵馬俑、西漢三千兵馬俑、馬超龍雀等,指出“馬文化作為古代民族社會意識形態(tài)的一個獨特審美范疇,它有著深層的意蘊和豐富多彩的內容,是不同地區(qū)不同民族在其社會發(fā)展進程中,在長期的民族共同生活和生產實踐過程中逐漸形成和演變的,受著各個民族不同的自然環(huán)境、歷史條件、經(jīng)濟政治狀況、宗教信仰、思維方式、習慣勢力、傳統(tǒng)倫理觀念和民族素質等多種因素的綜合制約和影響,因而必然具有突出的民族心理特征和強烈的思維意識傾向及鮮明的時代烙印?!蹦üΦ摹恶R對先秦社會的影響》從馬對交通、對通訊、對戰(zhàn)爭及對其他方面的作用進行探求,說明作為一種重要動物,馬對先秦社會的影響是十分巨大的,它加快了先秦的道路建設,廣泛地運用到通訊中,對戰(zhàn)爭的兵種、規(guī)模都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還影響了先秦時期的禮儀、耕作方式。
韓婷對魏晉南北朝詠馬詩作了研究,認為“魏晉南北朝在中國歷史上是一個動蕩混亂的時代。大多數(shù)詩人行伍出身, 長年征戰(zhàn)南北, 馬不離鞍。馬不僅成為了孤寂漂泊天涯將士的伴侶, 更是文人墨客筆下生動的形象, 大量的詠馬詩并非單純意義上的歌詠, 更有一種建功立業(yè)的渴慕, ”此時的馬成為功業(yè)之志、安邦御戎的隱喻。
黃建輝在《唐詩馬意象研究》中比較全面地研究了唐代詠馬詩中出現(xiàn)的馬意象,主要有戰(zhàn)馬、天馬、寶馬、畫馬、舞馬、羸馬等,分別代表一定的文化內涵,如戰(zhàn)馬——殺敵立功,堅韌勁??;羸馬——老病孤獨,凄苦無奈等。同時對馬意象的流變進行了研究。
許興寶的《文化觀照中的宋詞馬意象》一文分析了宋詞人對馬的毛色、神態(tài)、馬的價值、馬具等極具奢華的鋪寫,認為宋詞馬意象的生成包含著傳統(tǒng)文化因素和時代趨尚的密碼,也有詞體文學自身需要的機緣,同時指出宋詞馬意象與傳統(tǒng)詩文中的馬意象有諸多不同之處。
王立的《千古文人的伯樂夢——馬文學與馬文化的美學、人類學內蘊》梳理剖析了中國古代文學中馬意象的文化源流,認為馬文化叢是胡漢文化融合的產物,其物質功用影響到意識上的尊祟神化與人格化,因而從哲理性、倫理性、文化濡化性與審美性上概括了馬文化。
二、對少數(shù)民族馬文化的研究
青措在《藏族馬文化初探》中,從藏族的歷史、宗教、生產生活等三方面初步分析了具有豐富內容的藏族馬文化的產生;闕岳在《從民俗學的角度解讀馬在蒙古族敘事詩中的象征意義》中運用民俗學的理論和方法,對馬在蒙古族敘事詩中的象征主體進行了系統(tǒng)考察,從物質、行為和精神等三個視角來解讀馬的文化象征意義;王穎超的《史詩〈江格爾〉中的馬及其文化闡釋》從民俗學的角度,對史詩《江格爾》中的“馬”進行文化闡釋,認為馬集獸性、人性、神性于一體,成為英雄的象征,同時也是蒙古民族精神的一種象征。
三、中西對比研究
這一類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漢英對比上,有“馬”詞語及其文化的對比,也有“馬”與其他動物如“?!?、“犬”等的對比。例如楊祖憲、海峰的《英漢“ 馬”字成語比較》論證了因中、英“馬”文化的相似性, 相當大一部分英語“馬” 字成語在漢語中能找到可基本或部分對應或相當?shù)某烧Z, 但也有一部分由于兩國文化的差異既不對應也不相當;高蕾的《馬年話“馬”——英漢語言文化對比之管窺》認為:⑴“馬年”折射出英漢民族習俗之差異;⑵“馬”的稱謂體現(xiàn)了英漢語言的異質性;⑶有關“馬” 的詞匯、習語反映出其英漢人文意義的異同。鄒幸居在《“牛”、“馬”中西文化內涵差異的認知探討》中,從認知角度通過對中國文化圖式和西方文化圖式的闡釋、比較,說明不同文化圖式賦予了“?!薄ⅰ榜R”這兩個基本范疇詞不同的內涵、功能,反映在語言上,就形成了既相異而又恰好能在中英文中互相替換形象的一系列詞語。這類研究給對外漢語教學提供了一定的啟示。
四、和“馬”相關的文化內涵研究
蔣文的《從“馬”之繁簡看漢語詞匯的發(fā)展規(guī)律》通檢《詩經(jīng)》三百零五篇中的“馬”,并對其中的馬部字進行了研究,發(fā)現(xiàn)出現(xiàn)在《詩經(jīng)》中的“馬”部字有50多個,分別表馬的毛色、馬的形態(tài)形狀、馬的位置、與馬相關的名稱、馬的年歲身高等,而在現(xiàn)代生活中,諸多馬名被概括成為一個“馬”,說明了漢語詞匯發(fā)展的規(guī)律是由簡到繁再到簡,也即繁化和簡化互相斗爭又互相依存而發(fā)展的白振有在《<說文解字>馬部字的文化蘊涵》中,從馬政文化、相馬文化、馭馬文化、驛傳文化方面進行了研究,說明了秦漢以前先民生活的豐富內容。胡繼明在《從“馬”字匯看中國古代語言文化》中研究了眾多的“馬”字匯和以馬字為構件的合體字,指出“人對事物本質特征的認識經(jīng)歷了一個由淺入深、由粗糙瑣碎到精密細致的十分漫長的過程。初始階段,人們往往只是對事物表面的小范圍區(qū)別特征的認識。如馬字匯里眾多的名稱,是十分瑣碎的,其分類是根據(jù)性別、形狀、毛色、行走及行走的速度、優(yōu)劣等淺表特征進行切分的結果。隨著人們認識的深入,思維的精密,概括水平的提高,那些多如牛毛缺乏意義的馬的類名就逐漸被淘汰掉了。”認為反映某一文化現(xiàn)象的詞匯的數(shù)量與其文化重要性成正比,屬于文化中心的詞匯比屬于文化邊緣的詞匯要詳盡得多,“馬”字匯的興衰演變軌跡揭示了漢語的發(fā)展變化規(guī)律。李巖松的《 “馬”文化熟語論析》從馬與馬具、馬與戰(zhàn)爭和生產、馬與人才等三個方面闡釋馬文化熟語,揭示隱藏其后的深刻文化。